第16章 好生氣哦

一個用嘴巴恐吓,一個用拳頭恐吓,阿紅沒辦法,知道自己不說是沒法離開這個地方了,終于咬牙點頭,“好,我說實話,我沒有見過獨眼龍,是被一個男人逼着到衙門作證的。”

“從頭說起。”阮軒細細問。

阿紅再開口卻紅了眼眶,“那天,我在攤子上賣豬肉,一個男人看了半天,卻不要肉要我們的殺豬刀。他給了好多銀子,我一時貪心,想着那把刀鈍了不值錢,拿到銀子換一把還有的剩,就答應了。”

聽到這兒,徐耘寧猜到了,“那個男人拿去殺人了,對不對?”

“對,”阿紅捂着臉低低哭泣起來,“他又來找我,還說謝謝,刀很利砍得很快……”

嘆了口氣,阮軒輕輕碰着阿紅的肩膀,柔聲說,“阿紅姑娘。”

溫聲細語的叫喚讓阿紅止了淚,也讓徐耘寧皺起眉——難道這小軟妹又要耍帥,當個安慰驚慌姑娘的翩翩少年郎?喂,注意點,夫人在這裏呢!

徐耘寧想要出言打岔,阮軒已經開口。

“你家的刀有多鈍?”

“……“

在座的全都傻了眼,唯有阮軒分不清狀況,面對淚眼婆娑的小姑娘一個勁追問,“多長多寬?那個男人長什麽樣子,高嗎壯嗎,能一下劈死人嗎?”

好幾個問題砸到頭上,該有的溫柔關切變成了連連逼問,阿紅越想心裏越苦,忍不住嗚哇一聲,痛哭出來。

“咦?”阮軒撓了撓頭,“有這麽害怕嗎?想起來就哭……”

這下子,徐耘寧确定這只“夫君”是缺了根筋,竟然身為女兒家卻不知女兒心,無奈先把逼問的阮軒帶到一邊,小聲說,“你別那麽急啊。”

“怎麽不急啊。”阮軒扁嘴委屈,“我守在城門那麽久,什麽人都沒抓到。”

徐耘寧心裏明白,但覺得阿紅姑娘可憐:被一個折回來的殺人犯恐吓,又被縣令和縣令夫人恐吓……日子太難過了啊!

阮軒被拉過來說話,小杏安靜站在一邊不出聲,徐耘寧皺眉想着辦法也不曾開口,屋子裏只剩下阿紅歇斯底裏的哭聲,夾雜着幾句含糊不清的話語。

“呃……你別哭了。”阮軒這才将無法破案的焦躁放了放,關心這位半夜被劫回來的可憐姑娘。拿手帕轉了半天沒遞出去,一開口又惹來更大的哭號,最後,阮軒沒辦法,可憐巴巴地看向徐耘寧。

一個是在哭的姑娘,一個是要哭的姑娘。

徐耘寧忽而覺得,她的日子也挺難過的。

“行了!”徐耘寧終是知道同情心無用,拍拍阿紅的肩膀,好心“勸說”道,“阿紅,你再哭天就亮了,到時候街上的人都看着你從衙門出來,傳來傳去,可能有人誤會你來告密哦。”

阿紅一下子止住眼淚。

“什麽?”阿紅吸吸鼻子,苦着臉抽噎着說,“怎麽辦……我不想死……”

徐耘寧斜眼,“不想死,就趕緊把事情說清楚,我們不知道兇手在哪裏,兇手可知道你在哪裏!”

阿紅被一言驚醒,不忙悲傷,立刻開口說,“好,我說,你們要快點抓到人。”

“那你……”阮軒對着挂淚痕的臉說話仍是怯怯的,“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

文質彬彬,請字開頭謝字作尾,阮軒完全沒有逼問時的氣勢,生怕再把阿紅給惹哭了。

徐耘寧有一種這番盤問很浪費時間的預感,将阮軒推到一邊,“我來問,你來記。”

“啊?”阮軒呆了呆,在夫人嚴肅的表情前乖巧點頭,“嗯~”

面對兇悍的縣令夫人,阿紅一下子挺直了腰板,雙手放于桌面,特別認真地等着問題。

“來找你的男人什麽樣?長相穿着打扮口音說一遍。”

“第一次的時候穿得很貴氣,第二次破破爛爛的……口音聽起來不像這裏的人。”

徐耘寧想起阮軒說過屍體的衣服料子不錯,還因此懷疑過是劫財害人的案子,多問一句,“第一次穿的什麽顏色什麽樣子的衣服,你記得嗎?”

“好像是黃色的。”阿紅仔細回憶着。

徐耘寧轉頭看阮軒,只是一瞥,阮軒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驚呼,“屍體身上的衣服也是黃色的!”

興奮起來的時候,阮軒會不自覺挂着笑,眼裏亮晶晶的,微微啓唇随時想開口一樣。徐耘寧知道現在的阮軒肯定有滿肚子的話說,心急之下應當是顧不上文绉绉說話,便做了個“請”的手勢,“你來問。”

“可以嗎?”阮軒雙手捏着記錄的筆,眨巴眼。

徐耘寧撲哧一笑,點頭。

既然有人問問題,她也累了,跟着小杏去煮了一鍋紅薯甜湯,來的時候阮軒她們恰好說完,桌上擺了一張墨未幹的畫像,畫着個濃眉大眼的男人。

“問完了,還有兇徒畫像呢。”阮軒已經對徐耘寧産生了依賴,啥事都報告一下。

徐耘寧“嗯”了一聲,“先收好,來吃點東西。”

“我不吃了。”阿紅知道四個碗之一是為了自己準備,提前說,“我得趁着街上沒人趕回家。”

阮軒剛要點頭,徐耘寧便果斷道,“不行,太危險,等會兒我們送你回去。”

阿紅愣了愣,在徐耘寧的強硬前點了頭,由衷道,“很好吃,謝謝。”

受人感激的滋味不錯,徐耘寧也高興,吃完甜湯走進涼風呼嘯的夜之時,由心至身都是暖乎乎。

當然,路途中她發現阮軒無意間與阿紅走近點,還是冷了臉扯回來,“太近了容易被發現。”

身體困乏,阮軒走路心不在焉的,經過拐角莫名要跟阿紅撞一塊去了,本來無所謂,聽到徐耘寧的這句話吓得抖抖身子,趕緊往夫人這邊挪。

終于到了地方,阿紅掃她們一眼,懇切道,“請阮大人盡快抓到他,我真的很害怕……門也不敢出,覺也睡不好。”

聽到一句“阮大人”,阮軒立刻清醒,內心的責任感油然而生,按着阿紅顫抖的肩膀一本正經許下承諾,“你放心,我一定會拼盡全力抓到那個人,這件事發生了這麽久,衙門沒抓到犯人,讓你們擔驚受怕,是我不好……”

兩個人湊到一塊絮叨,而且是站在巷子口這裏的風口處絮叨,徐耘寧聽得不耐煩,又不忍打斷憋了許久的阮軒,索性走到一邊避風。她已經将牆角裏的老枯木有幾根枝桠數了遍,仍舊聽得到斷續的說話聲,決心不能放縱了,踱步走回去。

恰好,她走了兩步,捉到夜風吹來的某句話。

阿紅凄苦沙啞的聲音宛如那一棵将死的老枯木,“阮大人你應該懂的,我怕那個人,就像你怕夫人一樣……”

嗯!?

一陣火上來了,徐耘寧才要撸袖子上去理論,卻聽阮軒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你怎麽可以把耘寧跟兇徒比!耘寧對我很好的!”

嗯?

徐耘寧頓住腳步,退到旁邊扒牆偷偷一瞄。

只見方才凄慘訴苦的阿紅板起了臉,連句告辭都不說,轉身回家狠狠摔上門扉,而留下來的阮軒也沒有好到哪裏去,蹙眉抿唇一跺腳,活脫脫是個耍脾氣的小姑娘。

“阮軒?”徐耘寧趕緊過去,把阮軒插腰的手拉下來,“別別別,萬一有人看見呢。”

阮軒輕哼,“我生氣嘛。”

看到阮軒鼓着臉頰握拳頭、扁嘴嘀咕不肯回家的樣子,徐耘寧莫名覺得好笑,等待的煩躁不見了,滿滿是哄“軟夫君”回家的耐心,“不氣了不氣了,咱們不跟她一般見識。”

“嗯……”阮軒低頭跟着她走。

豈料,回到家之後,阮軒看到畫像又來了氣。“阿紅說謊讓我們白找那麽多天就算了,居然還說耘寧的壞話……哼!我好想罵人啊。”

把門關上不讓那沁甜的軟妹音漏出去,徐耘寧一邊動手,一邊忍不住笑。

說起來,徐耘寧沒聽過阮軒用本音罵人,上一回訓斥劉嬸的時候壓着調子,拿捏聲音已經讓氣勢弱了幾分,現在四下無人,阮軒不必避諱,那一把甜甜的聲音罵起來會怎麽樣?

隐隐有些期待,徐耘寧拉了阮軒坐下,慫恿道,“想罵就罵。”

經過徐耘寧關門的動作,阮軒意識到自己失态,氣已經消了一點,猶豫起來,“可是……”

“唉。”徐耘寧用幽怨的聲音煽風點火,“阿紅說我兇,我好難過。”

阮軒憤怒的火苗噌的燒起來了,一拍桌,咬牙啓齒罵了一句。

“壞人。”

“……”

作者有話要說: = =……總覺得壞蛋有點出戲,改一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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