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1.1.24
“不想讓你改嫁, 可以嗎?”
柔柔的,弱弱的, 像是火折子隐約燃燒的小紅點,燃的是漫天綻放的焰火。徐耘寧起初是木然的,而後品出了這一句話的意思,心中的狂喜便一發不可收拾,千言萬語都不足以描繪。
于是, 她激動之下, 張開雙臂撲了過去,一下子将阮軒抱了個滿懷,“可以!”
窩在懷裏的阮軒一愣, 僵了僵身子, 擡手探上徐耘寧微顫的背,慢慢彎了嘴角展開笑顏, 小聲應着:“嗯。”
“嘿嘿……”感受到阮軒輕撫的手,徐耘寧沒控制住,一個勁兒傻笑。
兩人抱了一會兒的功夫, 阮軒便動了動退開,複又拿了絲帕擦眼淚,低着頭,恨不得将整張臉藏在陰影裏。
“阮軒。”徐耘寧覺着很有必要說清楚,比起想要改嫁這樣的“大罪”,看小黃書根本不算事,“你不要誤會, 我真的是好奇才看那本書,沒有別的意思。”
阮軒捏着絲帕的手一緊,定在原處沒答話。
為了證明清白,徐耘寧不管什麽羞恥不羞恥,同阮軒說起內容,“而且那本書并沒有寫多少男女之情,更多是……”
佐證清白,介紹百合,一箭雙雕的好事,徐耘寧想得十分通透明晰。
然而,她忘了自個兒算得精沒有用,得要別人配合。
徐耘寧連個頭都沒有開,阮軒猛然擡手捂着耳朵,低頭要把腦袋埋到地縫裏頭似的,哭得發顫的嗓子發出一聲可憐兮兮的悲鳴,“嗚~”
立刻住口,徐耘寧挑了挑眉,歪着頭從側邊瞧見阮軒已經漲紅的臉,隐隐猜到了:
看來,香閨秘事這本書,阮軒不是沒看完,而是壓根不敢看。
眼見阮軒這樣,徐耘寧也說不下去,搖搖頭,“我不說了。”
“真的嗎?”阮軒小心放松了一些,可手仍然懸在耳朵旁,提防着徐耘寧突然間開口說自己不想聽的事情。
徐耘寧無奈嘆氣,“真的。”
“呼!”阮軒毫不避諱地松口氣,抿唇笑了。
硬生生把話咽下,徐耘寧原先憋得難受,看到阮軒唇角勾起的可愛弧度,又覺得沒那麽郁悶了。她盯着小軟妹移不開眼,正覺得挺愉悅,卻看阮軒啓了唇。
“耘寧~”阮軒軟軟的喚一聲,比糖水還甜。
“嗯?”徐耘寧差點沒憋住癡女笑。
“以後不要看那本書了嘛。”
“……”
糖水裏有毒!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樂子,徐耘寧頗為不舍,沒有立即答應,而是默默回想着那沒看完的《國色天香》,那才翻出來的《豔想》,還有……
“耘寧?”阮軒擡手勾了她的小指,用綿軟聲音迷惑人,“好不好嘛~”
徐耘寧瞥了一眼,挂着淚痕的小可憐眼巴巴盯人,怕是聽個不字便要落下淚。
你好看你說了算!
咬牙切齒一狠心,徐耘寧重重點下頭,“好!”
——
沒有消遣的日子,徐耘寧過得很是煎熬。
衙門依舊有做不完的陳年舊案以及芝麻綠豆大的瑣事,打從上一回斷頭案的兇犯逃了,鄭捕頭突然轉了性,不再對訴狀的案子挑三揀四,阮軒十分高興,拉着衙門的蝦兵蟹将出去查案,從早到晚,極少有機會休息,更不用說陪一陪徐耘寧了。
“我這麽聽話,不去看禁丨書,就沒點獎賞嗎?”徐耘寧不滿地碎碎念。
正在晾衣服的小杏聽到聲響,驀然回頭,“夫人,您說什麽?”
“沒什麽。”徐耘寧撇撇嘴。
“嗯。”小杏點點頭,繼續幹活。
徐耘寧打了個哈欠,“小杏啊,最近縣裏頭發生什麽事了?”
認錯人拔掉衣服的事情沒過去多久,徐耘寧不敢和小杏去買菜,又不能去書齋看書,每天在家裏頭備無聊賴,幹脆從小杏那裏聽一點七大姑八大姨的破事兒打發時間。
她以為,今天又要聽見誰家兒媳婦生了,誰家的雞昨天下個蛋的無聊話,小杏這次歪頭想了想,說了個她挺感興趣的事情,“昨天晚上,孫小姐的夫婿回來了!”
“什麽!?”徐耘寧直起身子,“回來了?”
書齋給徐耘寧留下的印象,除了藏在深處的小本本,就是驚鴻一瞥又化為一聲哀嘆的孫小姐了。可能看多了《香閨秘事》的百合花開,徐耘寧看着孫小姐和不離不棄的丫鬟,居然覺着那倆小姑娘很是般配,而且後來她打聽過,主仆倆禮數身份已經抛卻不顧了,真的很親密。
如果孫小姐的夫婿一直不回來,她們主仆二人會這麽相依為命過一輩子。
哪曾想,傳說中已經死去的孫小姐夫婿,就呢麽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是啊。”小杏對這件事沒多大的感覺,徐徐道來,“帶了好多禮品,很風光的,好像那位公子前幾年生意不順,現在發了財,馬上回來見孫小姐了。”
徐耘寧皺了皺眉,“那孫小姐會嫁給他嗎?”
“會吧。”小杏笑了,“孫小姐苦日子要過去了。”
雖然心裏偏向主仆一對,徐耘寧還是分得清現實和虛幻,贊同點頭:是啊,孫小姐因為生活清貧,病情耽誤不少,如今有發財的夫婿照顧,日子會好過好多。
起了興致,徐耘寧再問,小杏就再說孫小姐主仆二人的事情,聽聞曾經有人看上了孫小姐的丫鬟,孫小姐也答應還丫鬟自由身,丫鬟死活不走,答了對方“終身不嫁”。
“有意思。”徐耘寧聽得興致勃勃。
她們倆胡侃着,阮軒突然回來了,一臉不高興,徑自走到徐耘寧面前,牽了手往屋裏走。
徐耘寧不明就裏,但被小杏看着也不好做什麽,跟了阮軒進房,看了阮軒關門落鎖,這才開口,“怎麽了?”
“你是不是拿了那本書回來?”阮軒氣鼓鼓的,說話都是咬着牙。
幾天沒出過門,徐耘寧先是感到冤枉,而後便覺得特別委屈,“沒有!你可以問張大爺,我根本出過門!”
“真的嗎?”阮軒變了臉色,嘀咕,“可是……老板跟我說,那本書不見了。”
“一定是我拿的嗎,別人也去過那裏。”徐耘寧翻了個白眼。
阮軒抿了抿唇,“可是……最近去的只有我們和孫小姐,人家是黃花閨女,臉皮薄不會看這種東西的……怎麽會拿呢。”
翻了個更大的白眼,徐耘寧點了點阮軒的鼻尖,再指了指自己,“我們實際上是兩個黃花閨女,更不會拿啊!”
向來耿直,阮軒瞅了一眼徐耘寧,猶豫道,“……是嗎?“
“……”徐耘寧只覺胸口中了一刀,噎住半晌,用正經事轉了話頭。“唉,在別人看來不是啊,老板懷疑我們拿的也是情理之中,那,我們買一本還給他吧。”
阮軒瞪大眼睛,“怎麽能買這種東西!”
“好吧。”徐耘寧聳聳肩,“那我們不承認,跟老板說他遭了賊。”
阮軒扁嘴,“遭了賊的話,我要抓的。”
“……”
提的法子都被駁回來,徐耘寧沒轍了,“那你說,怎麽辦?”
“買不到的,”阮軒小聲嘀咕,“那是禁丨書,有門道才買得了。”
看阮軒擔憂成這樣,徐耘寧嘆氣,一邊擡腳往櫃子那邊走一邊說,“那就賠錢,我不信一本破書我也賠不起……”
“噢。”阮軒垂眸盯地板。
徐耘寧隐隐覺着阮軒哪裏不對,卻沒多想,取了銀子遞給阮軒,“這些夠不夠啊?”
“夠了。”阮軒揣進袖裏。
正事搞定了,徐耘寧看了一眼原地不動的阮軒,又問,“你忙完了嗎?”
“嗯。”阮軒笑了笑,“外頭是鄭捕頭和林兄弟在跑,我回來休息一下。”
“那早點吃飯吧。”
徐耘寧說着,出去吩咐小杏做飯。小杏手腳很快,三菜一湯很快端了上來,徐耘寧看那都是阮軒喜歡的菜,深深滿意,不住給阮軒夾,不知是不是隔了太久,阮軒居然拘謹起來,埋頭吃飯不怎麽說話。
“你怎麽了?”徐耘寧輕聲問。
阮軒愁眉苦臉,“想到要賠錢,好不開心啊。”
“呃……”徐耘寧無語片刻,眼珠子一轉有了馊主意,“要不,我去打老板一頓?”
“不了不了,還是賠錢吧。”阮軒擺手,激動說完又匆匆擱了筷子,“還有,我要去書齋給錢,回來後……嗯……我要看公文,很晚的,你先睡不用等我哦。”
說罷,阮軒急忙起身離開,差點被門檻絆倒。
身為一個女人,即使是一個比較糙的女人,徐耘寧察覺了不對。
重點是……
伸手拿起阮軒落下的錢,徐耘寧掂量着等了好一會兒,湯裏的熱氣已經慢慢消失了,阮軒仍然沒有折回來拿。她抿口涼掉的湯水,納了悶:阮軒急急忙忙連錢都不帶,拿什麽賠償書齋老板?
有古怪。
徐耘寧琢磨片刻,腦子裏閃過一個很可怕很不可思議的想法:
難道,書根本沒丢,阮軒這麽緊張是因為騙了人,拿銀子想把《香閨秘事》買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改動不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