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初冬夜

晏平三年的冬來得極迅猛, 一夜之間令約便着了涼,醒來後整個人昏昏沉沉,難得沒甚麽力氣。

霍沉原是要去雲水齋見見岑伯新收的物件,見此情形便也不去, 差院裏一個小厮進城請大夫。

大夫前來瞧過, 稱無大礙, 回藥鋪抓了方治風寒的藥便罷, 餘下全部的辛勞只留給令約一人——勞就勞在她又得吃藥。

在吃藥一事上, 她與霍沉出奇一致, 比不出誰高誰低, 但凡沒人催, 便能抱着藥碗耗到藥涼了再喝, 當然, 催起別人來還是在行的。

霍沉端着栗糕進屋時,屋裏已生起火, 暖烘烘的。

看去窗邊,令約正恹恹坐在榻上盯着榻幾上的藥碗看, 沒留意到門邊動靜, 直到霍沉走來邊上,将栗糕放到藥碗前她才擡頭。

見霍沉已經在解外衣,她精神一剎,阻攔道:“火才生起,着什麽急,當心也着了涼。”

霍沉原本已脫到一半,這時又在她的注視下乖乖攏好,坐下前手背伸出探了探她額頭,直白道:“這般懂事, 怎麽藥也不吃?”

令約:“……”

她欲反駁,可又苦于沒有合理說詞,只好低頭揀起塊栗糕吃。

霍沉在榻尾坐下,把藥碗再往她面前推了推,還沒開口催,便見令約取出碗裏湯匙,抱起藥碗,一飲——飲去小口,放下藥碗,再吃一口糕,繼續飲一小口。

“……”果然毫無長進。

許久未看她喝藥的霍沉看得一笑,但沒笑多久,便聽令約在吃糕之際嚴肅向他宣布道:“今日起我們分房睡,等我病好了你再回來。”

“無妨,我不怕病。”霍沉聽後立即表示。

“可我怕,不然你也病了,傳來傳去幾時能好?”

“……”

話既到了這裏,霍沉唯有不情不願應下此事,入夜後戀戀不舍出了二人居室,睡去臨間。

是夜屋外狂風大作,院中樹木解下落葉,枯枝在地上刮出吱吱啦啦的聲響,與小院前後搖曳作響的竹林一齊吵個不停,教人難以入眠。

霍沉躺在白日裏剛薰過的被衾裏,總覺缺點甚麽,翻來覆去睡不着,最後終于沒能忍住,起身點亮蠟燭,端上燭臺輕手輕腳出了屋。

昏暗居室中,只壁邊亮着微弱的炭火光,令約雙眼緊閉,手指卻在小腹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着,也覺身旁缺了點甚麽。

可細想想,除了缺個霍沉,其它什麽都沒變……

她幽幽嘆了聲,換了側卧姿勢,努力調節氣息時忽聽門被人推開,頓時撐坐起身,看向屏風後頭。

霍沉從屏風後出來時先是被她吓了吓,而後才想明白是自己吓着她,忙出聲:“是我。”

“……”不是你還能是誰。

霍沉怕她攆他,先撒嬌為敬:“我一人睡睡不着。”

“……”她也是。

令約暗暗嘟哝聲,正好借他的話給了自己臺階下,拍了拍床沿:“上來罷,仔細凍壞。”

霍沉聞言如獲大赦,闊步走去床邊,放下燭臺,吹滅蠟燭,再鑽進被窩裏,一氣呵成。

“那邊屋子裏冷麽?”令約等他躺下問起他。

長久不住人的屋子多少有些驅不退的寒意,但霍沉斷不會以此發揮,只是轉過身摟住她:“不冷,只是總想抱着你,睡不着。”

令約左臂被他禁锢,徒留右手能動,這時伸去拍了拍他的胳膊:“我還病着,今日不許抱,我背對你睡。”

比起分房睡的要求這已經算是開恩,霍沉沒理由不應,只是這雙手是他控制不了的,雖暫時放她背過身去,但不多時又圈去她腰上,甚至色膽一生向上挪去,掌控住一團軟綿。

“霍見淵!”令約為此氣結叫他聲,燒紅耳朵扭了扭身,意味深長與他重申遍,“我還病着呢!”

“大夫說病得不重。”

“你說的是人話麽?”令約面頰微燙,強行翻過身,平躺着,伸出右手去撇霍沉,卻不慎被某人戀戀不舍的拇指擦過某處,瞬間顫了顫身,發出聲短促而又奇怪的聲音。

她愣了愣,随後向右偏轉過頭,臉上露出副難堪到極點的懊悔表情,偏偏霍沉還在她耳旁笑,聽得她耳朵一癢,扭頭兇他:“不許笑。”

霍沉噤聲,發現她又要翻身,立刻又圈住她,比先前用力得多,沉聲道:“大夫說出身汗就能好,不妨試上一試?”

“大夫說的不是這個!”

“也沒說不是這個。”

“……”

被窩裏熱得像是回到夏日,她憋了會兒,終于心生一計去撓霍沉的腰,可她完全低估了他如今的忍耐力,也低估了他此時莫名湧起的興奮勁兒……

片刻後,感知到什麽的她徹底失去言語,只留了兩個字給他:“下流。”

“你情我願的事怎會是下流?”霍沉湊來親她,從臉頰到唇上,再到脖頸。

“哼,分明只有‘你情’,哪兒有嗯——”她的話被他有意打斷。

“這不就有了?”

“胡說。”她漲紅臉。

霍沉聰明轉過話題,含糊道:“說不準明日就能病愈。”

“說不準明日你也病了。”令約不滿,趁着暗色低頭咬了他一下,很輕。

“那也是我自找的……”

二人的對話止于此,其後甚麽風聲、樹聲通通消弭,直到入夢二人耳旁也只有彼此的聲音。

翌日令約醒了個晚,睜眼時霍沉已經不在枕邊,她坐起身,全不似昨日醒來時那般頭暈腦沉,相反是神清氣爽。

想起昨夜裏的事,她不由紅了臉,心想還真教他說中了,不過這病愈法未免太不體面了些。

而後又甩甩頭,安慰自己道:你情我願的事怎麽能叫不體面呢?體面着呢。

她利索起身,想去燒些熱水洗洗昨夜的汗,故而只是随意梳妝下,走出居室不遠便聞到股藥味飄來,忙蹙了蹙眉,順着藥味去了堂屋,見是秋娘端着藥,率先回絕道:“我病好來,不必吃藥了!”

秋娘笑道:“好了就好,我這藥是給咳——”

她朝令約揚了揚下巴,令約回頭,才發現霍沉端端坐在一旁的交椅上,既委屈又理直氣壯地盯着她。

咳,原來說準的不止他一個,她也說準來?

事後幾日,霍沉因病跟令約分房,且令約喚他回屋他也不肯,只夜深時他才會反省自身: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作者有話要說:  快不快快不快(快

ps:後面三則番外以小朋友為主!可可愛愛嗚嗚嗚嗚,花園寶寶三歲半(住在花園裏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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