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補習

轉學第一天的第一節 課,陸惟名無心學習。

數學課本翻到指定頁數,練習冊也擺好,然後,他開始埋頭研究楊光上課前給他的這張課程表。

随着深入的探索,心中我操之聲也逐漸水漲船高,眼看就要有翻船之勢。

雖然二班是文科班,但是這張課程表所顯示出來的信息,分明是大寫的玄學之作。

課程安排是這樣的,無論是住宿生還是走讀生,早上六點統一操場集合,六點零五到六點半期間跑早操,然後解散,住宿同學回寝室洗漱收拾內務,走讀同學可以先去食堂吃早飯。

七點十分到七點三十五分是早預備時間,上午一共五節課,第一節 課七點四十五開始,一直到十二點最後一節課結束。第三節課後有二十五分鐘的大課間休息,算是整張課程表中僅存的人性化溫暖了。

這是整張課表的上半部分,陸惟名還咬咬牙勉強能接受,但是目光下移,轉到課表後半部分,也就是下午和晚上的課程安排時,他就不單是接受不了那麽簡單了——

他是壓根看不懂了。

下午第一節 課兩點開始,依舊是四十分鐘一節,但是标注了課程的部分卻只有兩節課,也就是說,從下午三點半第二節課程結束之後,這張課程表上的內容就朝着一個詭異的方向全速前進了。

下午第三節 課在三點五十開始,然而那個小空格上并沒有标注任何課程的名字,只有一個大寫的D,并且從那之後一直到六點十分下午最後一節課結束,都是各種大寫ESYZL的字母的排列組合。

詭異的還有晚上兩節晚自習的安排,第一節 晚自習七點開始,七點四十五結束,标注“自理”,第二節七點五十五開始,八點四十結束,标準“講解”。

至此,一天課程結束。

陸惟名覺得,他激.情燃燒的運動生命也要結束了。

上課前那點備受歡迎的欣喜之情霎時蕩然無存,省級重點高中還是獰笑着向他這個學渣伸出了魔爪。

不,學渣起碼能看懂課程表,他這種,只配叫學沫。

整整一節課,陸惟名都在自我懷疑和自我了斷中徘徊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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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優美的輕音樂下課鈴響起,才拯救他于輕生念頭之中。

下課了,楊光抱着教案走出教室,五秒之後又折回來,沖着後排的方向喊了一句:“沙鷗,來一下。”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陸惟名,你也一起。”

陸惟名一臉的生無可戀,還沒等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就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線:“讓一下。”

他一回頭,就看見沙鷗站在他椅子旁邊,目光低垂,神色清寒。

連課表都看不懂的學沫今天一天已經吃了太多癟了,而且百分之八十都與這個新同桌有關,此時再看這人神色冰冷之中還帶着幾分不耐煩的表情,陸惟名忍了一天的少爺脾氣終于“蹭”的一下竄起來了。

他“啪”的一聲合上書,大咧咧地往椅背上一靠,聲音也是懶洋洋的,“着急?着急你飛過去啊。”

沙鷗倒是沒成想他來這一手,先是怔了一下,明白過來後也不反擊,只是微微垂下眼睫,沒什麽情緒地瞧着他。

四周已經有同學投來了詫異的目光,還伴随着小聲地議論——

“你看,我就說他倆同桌肯定出事吧,高一分班開始沙鷗就是自己一桌,你見過他跟誰一起坐過?”

“他倆肯定合不來,性格也差太多了,調座是早晚的事。”

“能和沙鷗坐同桌,這麽好的機會,楊哥從來也不考慮一下我們女生。”

“你拉倒吧,帥哥和帥哥還不對付呢,和你們就能和平共處了?”

“這你就不懂了,話說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沙鷗:“......”

陸惟名對旁邊的低語私論充耳不聞,反而翹起一條二郎腿,嘴角噙着點笑意,說:“飛不飛?給你增加點難度。”

眼見兩人之間的氣氛就要沖着動手去了,班長汪晨立刻跑過來打圓場,他拉拉陸惟名的衣袖,低聲勸道:“陸......陸惟名是吧?嘿嘿,你幹嘛呀,老師喊你倆呢,你們趕緊過去吧。”

陸惟名一樂,說:“想過去,好說啊,但是能不能請我同桌講究一下同桌禮儀,起碼說一句‘這位同學,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這腿一聽,一高興,沒準就讓開了。”

汪晨心說全世界就你的腿還兼備聽力功能吧。

沒成想聽完這話,沙鷗冷肅的神情倒是有所緩和,他甚至輕笑了一聲,而後緩緩開口:“這位同學——”

“嗯?繼續。”陸惟名笑着等他後半句。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我、操!

正在衆人不明所以的時候,就見陸惟名先是一愣,然後渾身過電般“哐”的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那爆發力和彈跳力簡直秒殺校籃隊長。

本以為這一下就是天雷勾動地火,旁邊幾個男生更是已經摩拳擦掌的準備沖上去拉架了,可誰知陸惟名卻頂着一張氣急敗壞的俊臉,原地轉了兩圈,然後伸出一只手指點了點沙鷗,憋出一句:“你行,你是真的行!”

最後一轉身,就長腿大步的往教室門口掠過去了。

沙鷗一直看着那已經着火的背影出了門,輕笑一聲,把旁邊擋路的椅子往桌下一推,而後悠悠然地跟了過去。

楊光站在走廊上等他們,看見他倆一前一後地出來,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這麽長時間?”

陸惟名此時火氣正旺,連頭發絲都帶着火星,于是選擇無差別自殺式襲擊,一句“生理期走不快”脫口而出。

說完三個人都是一愣。

而陸惟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的速度,遠不及沙鷗悠悠然的補刀來得及時。

沙鷗:“多喝熱水。”

陸惟名:“......”

楊光:“咳,看到你們相互關心我就放心了。”

陸惟名:“......”

我現在退學還來的得及嗎?

而若是這個“退學”的想法剛才只是昙花一現,那麽等他知道楊光找他倆所為何事的時候,這個念頭就大有落地生根的趨勢了。

楊光看了下腕表,說:“馬上上課了,我長話短說。”他擡頭對陸惟名說:“學校開學已經一個星期了,你在課程進度上肯定有落下的部分,而且我看了一下你之前學校的成績單,嗯......怎麽說呢......”

陸惟名說:“男神你不用不好意思,直說就行。”

沙鷗心說,人楊老師是怕直說了你不好意思,傻貨。

楊光笑了一下,說:“這麽說吧,你之前的成績和咱們二班的平均分數相比的話,差距有點大,所以,新學期的首要任務就是先把文化課成績提上來。”

說到這,沙鷗已經隐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預感成真。

楊光說:“所以,從今天開始,每天晚上第一節 ‘自理’自習,找個人專門給你補習一下,時間也不用很長,先一個月吧,第一次月考之後我看看成績。”

說完,把目光轉向了沙鷗。

陸惟名一愣,謹慎道:“楊老師,你該不會是......”

楊光用實際行動印證了他的猜想:“沙鷗,怎麽樣?”

沙鷗微擰着眉,沒答話。

楊光說:“我知道你有特殊情況,但是稍微克服一下,而且只有第一節 晚自習的時間,不耽誤你的事。”說完想了想,又笑道:“當然了,還是占用了你自學的時間,不過就一個月,就算是我假公濟私,走走自己課代表的後門了,行不行?”

沙鷗想說不行,而且想把這句重要的話重複三遍。

但是,楊光從高一就是他的數學老師,高二分班以後還成了他班主任,除去師生關系不說,楊光算是學校裏為數不多的了解他家庭情況的老師,平時生活上沒少關心他,為了照顧他的“特殊情況”,之前還特意幫他跟教務處那邊溝通好了,他這才有了占自習打工賺錢的機會,這樣一來的話......

“......行,不過楊老師,您說的,就一個月。”沙鷗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的語氣,算是提醒。

“好,那就這麽說定了,剩下的關于補習計劃什麽的,你倆自己定吧。”只要沙鷗答應了,這事就算塵埃落定了,楊光說完就要往辦公室走。

“哎楊老師......”陸惟名此時才反應過來,頂着一張惶恐臉指了指自己:“不是,您都不問一下我的意見嗎?”

怎麽這事就定了?沙鷗是要給誰補課?他沒聾的話,楊光剛才說的那個人是自己吧?

那句歌詞怎麽唱的來着?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他怎麽還就不能有姓名了?

誰還不是個男主角了!

楊光片刻都沒有猶豫地說:“你的意見?第一次月考結束之前,你所有的意見都先保留着吧。”說完催促似地向他們一揮手,轉身走了。

“我去!”陸惟名看了看陽光男神離去時毫不留情的背影,又看了看旁邊一直冷眼旁觀的沙鷗,決定最後垂死掙紮一下。

“我告訴你啊。”他指了指沙鷗,“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沙鷗嗤笑一聲,看他一眼,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要飯的還挑嘴?”

說完就往教室走。

陸惟名:“......”

陸惟名覺得,自己活了十七年所遭到的打擊總和,都不如這兩天來的猛烈,沙鷗精準打擊他的能力不斷飙升,現在已經直逼陸正庭了。

想讓他一邊忍受沙鷗的冷嘲熱諷,一邊乖乖地被他按頭補課?

不存在的。

不過,想想同桌那張冷氣開放的臉,陸惟名看得出來,對方對于補習這件事,實際上答應的比他還要勉強。

想到自己居然無形之中給沙鷗添了這麽大的堵,他心裏又頓時敞亮了不少。

行,補習就補習吧!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同桌先把他氣死,還是他先把同桌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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