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求婚

回程前的某一天清晨, 陸惟名不知從哪裏借來或是租來了一輛越野車,打包收拾好了野營的帳篷和必需品,帶着沙鷗進行了一次原始森林奇幻冒險之旅。

沙鷗受邀, 欣然同行。

上車系好安全帶,陸惟名發動車子前,沙鷗在好奇心的驅使下, 還是忍不住問道:“咱們是要去哪?”

陸惟名傾身為他帶好墨鏡, 笑着親吻他的額頭:“去世界的盡頭。”

“哇哦。”沙鷗故作驚訝:“那麽遠?”

“不遠。”陸惟名啓動引擎, 溫聲笑道:“就在這裏,或者任何一個方位。”

沙鷗笑着看他一眼,揚了揚下唇角沒說話。

他說的,他都懂。

——你在身邊, 目光所及的方寸之地就是我的全世界。

他們駕車馳騁在綿延的海岸線上, 朝着遠處的碧海蒼茫一路前行, 車窗下落, 海風也被疾馳的車速裹挾,變得狂放不羁, 這種肆意而奔放的暢快, 讓人有想要揚聲呼喊的沖動。

陸惟名單手伸出車窗外, 感受風流從指縫間穿過的呼嘯感, 他偏頭看了看旁邊的人, 只見金色的陽光跳動在他的發梢眉角,海風将他純白色的T恤牢牢吹貼在身上,此時此刻的沙鷗灑脫而随心, 嘴角還勾勒着一抹若有似無的淺笑,神情格外美好動人。

感受到他的注視,沙鷗歪頭回看一眼, 問道:“看什麽?”

陸惟名笑得有幾分得意:“看我老婆。”

“哦。”沙鷗笑着點了下頭,輕聲道:“能建立這個認知的人可不多,世人皆醉你獨醒,陸總不容易,真難得。”

陸惟名:“......”

默默加大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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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車開得夠快,尴尬就追不上我。

他們沿着海邊疾馳許久,直到将整片沙灘都抛在身後,蔚藍色的海平面漸漸消失在視野之中,越野車颠簸駛過一段灌木叢生怪石嶙峋的崎岖小路後,陸惟名也慢慢降下了車速。

四周皆是茂密蔥郁的熱帶植被,空氣潮濕而鮮活,雨林參天,周遭靜谧,別有一番熱帶原始森林的神秘風情。

這是與置身于蔚藍海岸線完全不同的感受。

随處可見的幽碧池水、清晰明快的溪流、于身邊傾瀉橫斜的飛瀑,還有無數茂密的參天古樹、纏繞交錯的藤蘿枝蔓、不知名的彩色花草,濃豔磚紅的濕潤土壤、大片幽綠的喬木灌木叢,細碎的陽光,隐約的蟲鳴,所有的一切景象交織在眼前,搭建成了一座碩大無朋的綠色迷宮。

沙鷗呼吸着潮潤的空氣,忍不住喟嘆道:“好漂亮。”

陸惟名問道:“喜歡?”

“嗯。”沙鷗這次毫不掩飾地承認:“特別喜歡。”

“那咱們一會兒再原路折返,重新走一遍。”

沙鷗:“......”

不得不說,哪怕已經過了這麽多年,有時候他仍然追不上陸總清奇的腦回路。

他們在雨林中穿行,花費了三個多小時才走出這片原始植被叢林,而森林的盡頭,依舊是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

傍晚時分,他們熄火下車,拿出野營的工具包,紮營在汪洋與雨林之間。

這大概就是天涯海角了吧。

紮好帳篷後,他們拎着探照燈和小鐵桶,在海邊的礁石下挖生鮮,不一會兒就滿載而歸。

後備箱裏裝了充足的淡水,陸惟名在叢林邊上撿來木柴,沙鷗升起篝火,将用水泡過後的海鮮放進鋁盆中,蓋上蓋子,架在火上蒸熟,而後兩個人開了一瓶冰在車載冰箱裏的白葡萄酒,沒有杯子,便直接對着瓶口互飲,味蕾被微酸的甘甜與鮮美的海洋氣息所滿足,注定了這是一個美妙而不可多得的奇妙夜晚。

滿天星辰閃爍無眠,吃過晚餐,他們收拾好工具和食物的碎屑殘殼,确定沒有遺留下任何人為垃圾後,又結伴去洗漱,而後鑽進帳篷裏。

身下是軟綿厚實的沙灘,海邊夜間氣溫不冷不熱,始終維持在二十度左右,因此不需要睡袋,兩個人只在身上蓋了一條薄毯。

夜色溫柔無邊,他們在薄毯下牽手,靜靜聽着浪花輕頌的輕柔歌聲。

過了片刻,陸惟名忽然勾住了沙鷗的手指。

沙鷗轉頭看他,一雙眼睛映着星光,明亮而動人:“怎麽了?”

“嗯......”陸惟名猶豫了幾秒,指了指帳篷側面的塑料窗外:“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圓啊。”

“......”沙鷗:“好好說話。”

陸惟名輕咳一聲:“我是說......夜色撩人,那個......你有沒有點別的想法?”

沙鷗的低笑聲從耳邊傳來:“怎麽,你有?”

“啊......”陸惟名稍稍動了一下胳膊,将他的手握得更緊:“有、有是有,就是......那個,我忘了帶安全套......”

沙鷗一怔,随即笑得愈發明顯。

陸惟名:“......”

幾個意思,笑話誰呢?

而下一秒,身邊的人忽然湊近,有溫熱的呼吸零星落在他的耳畔,他聽見沙鷗依舊染着笑意的聲音響在自己的耳邊,似是詢問,更像是某種無言的邀約:“所以,一定要用嗎?”

陸惟名:“!!!”

我操,當然不是!

細碎交錯的喘息被海風裹挾着,沒入無邊海平面的盡頭,那聲音非常動聽,似是浪花的低吟緩唱,時而清婉時而急促。茫茫的海霧升起,濃稠而綿密,被夜風吹送到帳篷之中,打濕了那雙清冷明亮的眼眸,眼角處泛着一抹淡淡的紅痕,宛若投射于海天一線處那縷濕潤的月光,明明是素華無雙的雅致幽景,偏偏又誘人沉溺不得自拔。

面前的大海和身後的雨林幻化成天地間最安全無虞的屏障,在這樣寧靜而奇妙的氛圍中,有人愛得剛剛好。

第二天清早,相擁而眠的兩個人被第一縷初升的晨曦喚醒,收拾好行囊後,兩個人選擇了原路折返。

還真是“你喜歡我們就再走一遍”。

回程途中依舊是陸惟名開車,沙鷗靠在椅背上,看着旁邊神清氣爽精神充沛的陸總,默默地反手揉了揉酸脹的腰肌,暗自嘆氣。

同人不同腰啊。

到達海邊別墅時已經是半晚時分,兩個人簡單吃了便餐,便回到房間洗澡休息,第二天一早,從小島碼頭搭乘海船回到安汶,而後乘機返回北津市。

飛機的巨大銀色機翼劃過大洋洲的蔚藍天際,沙鷗倚在座位上小憩,睡顏中的側臉線條安靜而柔和,陸惟名按下服務燈叫來空姐,要了一條薄毯搭在他身上,有随手按滅了頭頂上方的燈光。

然而,驚變就發生在一瞬間。

劇烈的颠簸感驟然傳來,沙鷗霎時睜開眼睛。

機身顫抖,在止不住的傾斜搖晃中,周圍旅客開始驚恐尖叫。

飛機廣播中傳來女乘務長輕柔的語調,用中英印三語安撫着因恐懼而情緒激動的乘客們,只說是飛機正在穿越強對流空域,請各位乘客檢查系好座位上的安全帶,保持安靜,不必驚慌。

然而,随着機身颠簸幅度加劇,空姐甜美的嗓音絲毫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所有人埋藏在心底的恐懼和求生的本能在一瞬間被激活。

陸惟名和沙鷗互視一眼,清晰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憂慮。

他們知道,飛機始終在氣流平穩的平流層保持飛行狀态,就算是偶遇強對流,也不應該産生這麽激烈的效果。

陸惟名緊緊握住沙鷗的手,問:“害怕嗎?”

沙鷗深深呼出一口氣,平靜回答道:“有一點,不過還可以。”

說完手指下滑,變成與他十指緊扣的姿态。

說完全不害怕是騙人的,所以身邊的人就成為了唯一的心理慰藉。

終于,飛機俯沖下降一段高度,穿越層層濃厚的雲霧後,狀态逐漸回歸平穩。

所有人都暗松了一口氣,直到他們安全落地後才得知,由于大洋洲上空雲層濕潤積雨,所以他們這趟飛行偶遇的不是強對流,而是極少會在飛行途中遇到的無規則亂流,然而,好在最終有驚無險。

出了航站樓,陸惟名讓前來接機的助理将他們送回到公寓。

到底是心有餘悸,所以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吃晚餐的胃口,回到家中後,便直接泡了個熱水澡,而後直接休息了。

睡前,沙鷗的情緒已經調整恢複到了正常狀态,反而是陸惟名,始終微蹙着眉峰,若有所思。

關上床頭燈,沙鷗瘦白的指尖按在他的眉間,輕笑着問:“膽子這麽小的嗎?怎麽還是這麽心神不寧的樣子?”

“沒什麽。”陸惟名拉下他的手,吻了下手背,嘆然道:“睡吧。”

幾天後,傳媒學院正式開學,沙鷗沙鷗返回豐玉市,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

新學年的課程略有調整,沙鷗的授課工作量比之前大了一些,所以便不能像去年那樣,時常有空閑時間往返于兩地之間。

陸惟名那邊更甚,集團業務擴展海外市場的第一步已經順利邁出,接下來就是更加冗繁的工作安排。

所以一直到了二月初,他們才有機會見上了難得的一面。

不過這次是陸惟名趕回豐玉市,來赴心上人的一面之約。

二月的北方依舊寒意料峭,沙鷗在傳媒學院門口看見陸惟名時,臉上稍稍閃過一絲訝異。

寒冬時節,高大俊朗的男人站在草木凋敝枯藤桠枝的深處,身上卻全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深冬蕭瑟之意,一雙筆直的大長腿露在熨帖合身的黑色短款風衣下,搭配一雙短幫皮靴。整個人盡是一番氣質卓然,英氣逼人。

沙鷗從辦公室出來地匆忙,忘記了戴圍巾,他疾步跑過來,剛一站定,陸惟名便将脖子上還帶着體溫的羊絨圍巾摘下來,裹住他暴露在冷空氣中的那截白頸。

沙鷗彎了下眼角,沒有拒接,和他一起上車。

車子沒有熄火,車廂內的暖風打得很足,沙鷗上車後不由問道:“這麽冷的天怎麽沒有直接回家,等多久了?”

“沒多久。”陸惟名将他凍紅的指尖攏在手心,呵着熱氣暖着。

不一會兒,溫熱回升,沙鷗笑着抽回手來,說:“不冷了,回家吧。”

“好。”陸惟名挂擋給油,帶着他一路歸家。

他們一路輕聲交談,但是片刻之後,沙鷗便發現了陸惟名的不尋常之處。

兩個人有一個多月沒見過面,自然有說不完的想念,可按照陸總“別人面前霸道總裁沙鷗面前幼稚沙雕”的性格來說,他這一路話少得有些詭異。

遇到路口紅燈,沙鷗踟蹰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怎麽了?”

“嗯?”陸惟名卻像是被人打斷沉思,思考兩秒後才反應過來對方說了什麽,卻也只是笑笑,說:“沒什麽。”

沙鷗果然随之沉默下來。

還有什麽話是只能由他暗自揣度,連對自己都不能說的?

确實太反常了。

回到家後,兩個人脫下大衣,洗手後一起到廚房做晚飯。

說是一起,實際上卻只有沙鷗在忙,陸惟名始終靠在廚房門口,有好幾次沙鷗不經意地回頭,都發現對方正用一中格外烏沉的深深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看得沙鷗不由脊背發涼。

什麽情況啊這是?

晚餐豐盛,兩個人卻都有些食不知味。

吃過晚飯,陸惟名意外偷懶地沒有主動收拾餐桌,直接轉進一樓的浴室洗漱。

沙鷗下颌線條幾乎繃成一條直線,獨自洗完收好碗筷後,到二樓卧室的淋浴間沖了個澡。

等他吹好頭發下樓時,陸惟名已經斜靠在沙發上,穿一身長衣長褲的家居服,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機裏的一檔綜藝節目。

沙鷗暗自心驚——

陸總放着軍事欄目和經濟頻道不看,居然看起了綜藝?

這個世界今天是怎麽了?

陸總你還好嗎?

他走下樓梯,在他身邊坐下,兩個人安靜無聲地看着泡沫綜藝,氣氛詭異得連尬笑都笑不出來。

期間,沙鷗偶爾用餘光輕掃旁邊的人,每一次都發現,雖然陸惟名眼睛盯着電視機,但是眼神明顯游離,不在狀态。

而且,許久未見,按照慣例該在此時突然出現的熱吻和擁抱,一個都沒有,集體憑空消失了。

就算陸總突然對綜藝節目産生了興趣,也不可能消磨抵擋過對于那個啥的樂趣。

——這确實太不科學了。

過了好一會兒,沙鷗終于忍不住,放下懷裏的抱枕,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

沒成想陸惟名居然一個激靈,震驚地轉過頭來:“嗯?”

沙鷗眉宇深鎖,聲音中有濃濃的不安:“從見面開始你狀态就不太對,是出什麽事了嘛,工作上的,還是家裏的?”

陸惟名懵道:“沒有啊。”

“沒有?”沙鷗顯然不信:“可是你已經心不在焉一整晚了......是、是有什麽事不方便讓我知道的?”

陸惟名迎着他探究關切的眼神,深深呼出一口氣,而後極輕地搖了下頭。

沙鷗一愣,随後轉過頭去,沉默地不再言語,也不再看他。

而下一秒,手卻突然被人握住。

沙鷗淡漠清涼的眼神一掠而過,突然間愣住了。

陸惟名拉着他的手,從沙發上起身,而後忽然單膝在他面前跪了下來。

沙鷗:“......”

這個姿勢——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事實證明,沙教授的第六感一如既往的敏銳。

沙鷗不由自主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垂眸呆愣地看着面前屈膝的人。

陸惟名一陣深呼吸後,從家居服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藍色的絲絨禮盒。

沙鷗的心莫名狂跳起來。

陸惟名單手打開蓋子,将禮盒舉到他眼前——

一對素白的鉑金男士對戒,安靜地躺在黑色緞面中央。

外圈鑲嵌的細鑽映着頭頂的燈光,在一瞬間晃暈了沙鷗的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是的!求婚了!讓我驚叫一會兒~

下章完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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