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快問快答
“你說什麽？”
“我從小長大就沒有得到過肖家庇蔭, 以後也不需要。”肖宸說。
肖宏文看着肖宸的眼睛，他發現自己一直沒有看懂這個兒子。
他表面上看起來放肆不羁，其實他的心底有一杆秤, 把什麽都秤得明明白白。
“樂樂，你也不回來嗎？”肖宏文知道勸肖宸回來是不可能的了, 這孩子太有主見, 只能轉向肖樂。
肖樂搖了搖頭：“我要跟着我哥。”
“你還沒成年呢！我還是你的監護人！”肖宏文着急了。
肖樂直接回了一句：“我怕回了你家，又有人謀劃着我的小心髒了。”
一句話怼得肖宏文無言以對。
“哥還要休息呢, 您的臉色也不好看, 不如先回去吧。”肖樂又說。
這是下逐客令了, 肖宏文也知道這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只能轉身離開。
等到肖宏文走了，肖宸扯了扯妹妹的袖子：“喂, 知道我的同學安瀾在哪兒嗎？”
肖樂的眼睛立刻彎成了月牙兒，捂着嘴樂了起來：“我知道啊。原來安瀾哥哥就是那天借手機給我們的人啊！”
“他得救了就好。”肖宸閉上眼睛呼出一口氣來，“你帶我去看看他吧。”
“好啊！”
兄妹兩個剛走出病房, 就看到了許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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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臉色比剛送進醫院的時候好了許多。
“喲，班長, 看來這一遭也讓你去了半條命呀。”肖宸慢悠悠走到許星然的身邊, 調侃他。
許星然身型修長，病號服都能被他穿出燕尾服的氣質來, 兩個推着推車走過去的小護士見到他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我哪裏像你，終于出了一口惡氣。韓麗和肖韞母子兩個謀劃你心髒的事情被小報記者曝光了，現在傳得是沸沸揚揚。韓家的股票跌成那樣，估計再過不久你那個後媽韓麗就快連底褲都穿不起了……”
“打住, 打住！什麽‘底褲都穿不起了’，這是你這種有教養的人會說的話嗎？別讓自己的人設崩塌哈。”
“我說到小報記者的時候, 你臉上的笑容可是藏都藏不住啊。”許星然涼涼地看了肖宸一眼。
兩人一起走向安瀾和顧砺羽的病房。
安靜了不到兩秒，肖宸又說：“其實我真沒想到，你會為了救安瀾而身陷險境。這不符合你們許家人的做派。”
“哦？我們許家人的做派是怎樣的？”許星然好笑地反問。
“就看起來品行高潔、有股子酸腐的矜貴，其實吧……什麽都算計的清清楚楚，沒有好處的事情不做。不利于自己的事情，更不會做。”肖宸說。
肖樂聽到了趕緊在後面扯了扯自家哥哥的衣服，當着別人的面瞎說什麽大實話啊！
“你會和這樣的人做朋友嗎？”許星然反問。
“不會。”
“那我們現在是朋友嗎？”許星然又問。
“廢話，都同生共死過了還不算朋友……難不成做道友？”
“那不就得了。誰規定許家是怎樣的我就得是怎樣的？”
這時候，他們走到了安瀾和顧砺羽的病房前，門口的特警站了起來，十分戒備。
但是安瀾卻聽出了他們的腳步聲，喜悅地一下子坐了起來：“是不是班長還有肖宸？”
“是啊，是我們！小家夥很精神啊！”肖宸站在門口探着腦袋揮了揮手。
安瀾站起來，把點滴往床尾地方向推，然後走到了床尾地位置。
看他們這麽想要見面，病房前的特警确定了許星然和肖宸的身份之後，就讓他們進去了。
肖宸一進來，就大剌剌往安瀾的病床上一攤，用力嗅了一下，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來：“真好聞，是青竹的味道。”
一個alpha這樣去聞另一個人的信息素，總歸有點暧昧，但肖宸偏偏一副坦蕩的樣子，沒有任何邪念。
然後他忽然看到了側躺在對面的顧砺羽，就像被電了一下，蹭地就坐了起來，一副不滿的樣子看着對方：“霧草——為什麽我不能跟安瀾住一間病房，你卻可以？”
顧砺羽不緊不慢地坐起身來，回答說：“因為他很可能需要我的信息素樣本。”
站在病床邊的許星然目光沉了下來，由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安瀾看向許星然，自己能夠平安回來，少不了許星然以身涉險從中周旋。
“我聽顧砺羽說了你們的計劃，謝謝肖宸，也謝謝班長。”安瀾看向許星然。
他不知道怎樣表達自己的感謝，從前他覺得許星然是因為班長的原因，所以對他照顧有加，關心他的情況，但是一個人是不會為同學做到這個地步的。
許星然笑了一下：“你能回來就已經很慶幸了。”
肖宸又問：“那安瀾，你現在信息素水平怎麽樣了？會不會變成omega啊？”
經歷了這麽多事，安瀾已經沒有那麽在意自己是A還是O了，甚至還能反過來調侃肖宸。
“你希望我以後分化成A還是O啊？”
肖宸的腿長，橫躺在安瀾的病床上，本來兩條腿就在床外面，這會兒還不安分地動了兩下，把病床晃得嘎嘎響。
“都行。就是你要是變成了omega，有點麻煩。”肖宸說。
“哪兒麻煩了？你性別歧視啊？”安瀾沒好氣地在肖宸的肚子上用力打了一下。
“什麽歧視啊……我就是覺得會有很多人喜歡你。你應付不過來的。”肖宸看向安瀾，他的目光裏有一種試探的意味。
安瀾立刻想起了在“伊甸園”的時候，肖宸曾經依偎在他的懷裏尋找安慰。
“無論是alpha還是omega，都會有人喜歡。麻煩都是一樣的。”安瀾回答。
“也是。”肖宸笑了一下，“無論你是什麽樣的人，只要你還是安瀾，我都會保護你的。”
“數學課代表的領地意識可真強烈。”安瀾笑了，“但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學校這個環境，去外面的世界。你也會有你的生活，不可能一直保護我的。”
許星然淡淡地笑了一下，在安瀾的另一側坐下。
“就算離開了學校，我們也都還會是朋友。等到那個時候，我們之中有任何一個人需要你的幫助，你都不會因為離開了學校而改變。”許星然說。
“那是！”安瀾眯着眼睛笑了。
“而且，無論你未來的分化方向是什麽，喜歡你的人不會因為你是A或者是O而停止對你的感覺。”許星然說。
安瀾感慨了起來，仰頭看着天花板說：“其實小喬分化成omega之後，每次看到他的爸媽總是擔心他遇到壞人，又經常拜托我保護他的時候，我是真的覺得成為omega很麻煩。被人标記，成為其他人的所有物……但是我發現那是因為我自己對‘标記’有偏見。”
“嗯？什麽偏見？”肖宸饒有興致地坐了起來。
許星然和顧砺羽也看了過來。
安瀾看着他們三個認真八百的樣子，不由得笑了起來。
“我把‘标記’當成一個alpha私有另一個omega的方式。雖然不否認有些alpha确實是這麽想的，但也有很多alpha用它來表達愛意，甚至于保護自己心愛的人。”安瀾回答。
肖宸皺了皺眉，回了一句：“本來……不就該是這樣的嗎？”
“阿宸，你并沒有在肖家長大，所以很多事情想得很簡單。很多時候最後和我們在一起的，未必是那個我們最想要标記甚至于最想要保護的人。”許星然無奈地笑了笑。
“甚至于哪怕你标記了他，也未必能保護好他。”顧砺羽回答。
肖宸頓了頓，他明白了他們倆話裏的意思。許星然的父母是明顯的家族聯姻，至于顧砺羽的爸媽當年感情有多好，顧雲禮瘋了之後就有多無奈。
“可是你怎麽看待‘标記’這件事，決定了‘标記’的意義。比如說‘伊甸園’的客戶們，他們把标記當作占有omega的方式，享受控制一個人全部人生的快樂。可是在這個房間裏，有誰會因為這個理由去标記另一個omega嗎？”安瀾問。
“廢話，當然不會。”肖宸斬釘截鐵地回答。
安瀾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腦袋。
“男人的頭，女人的腰，不能亂摸的你懂不懂。”肖宸發出嚴正警告。
安瀾又摸了一下：“我就摸了，你還能怎麽樣？”
“标記你哦！”肖宸冷聲道。
“抱歉啊，你辦不到。”安瀾笑嘻嘻地回答。
“啧，你這個小alpha還嫩着呢。有的是要跟我們學的。”肖宸帶着報複意味地用力摁了一下安瀾的腦袋。
“跟着班長還有顧砺羽确實能好好學習，跟着你能學什麽啊？打架嗎？”
“身為一個alpha，怎麽能不會打架？”肖宸一本正經地回答，“等你身體好了，必須認真學習打架！”
“你……認真的還是說笑？”安瀾這輩子都沒想過有人竟然會要教他打架？
“當然認真的。特別要學些什麽防身術啊！”
安瀾剛想要反駁，誰知道許星然竟然點頭了說：“這倒是真的要學一下。”
“班長，你也是認真的嗎？”
許星然笑着點了點頭說：“我非常認真。”
三聲敲門聲響起，幾個人朝着門口看去，是負責這個案子的隊長來了。
“看到你們幾個精神這麽好，我就放心了。”
“程醫生怎麽樣，他開口說什麽了嗎？”許星然問。
“他說，有什麽問題讓顧砺羽來問他。其他人的提問，他都不會回答。”隊長很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看向顧砺羽。
顧砺羽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我一會兒跟你走一趟。”
“還有，那個江少哲也說如果要問他問題，他也必須見到安瀾。安瀾回答了他的問題，他才會回答我們的問題。”
安瀾皺起了眉頭：“等一等，江少哲是誰？”
“就是那個假扮成你被送進了醫院，和程醫生裏應外合偷走‘嵌合劑’還用槍指着顧砺羽腦袋的家夥。”隊長說。
“就是他？他竟然要見我？”安瀾覺得不可思議。
許星然好笑地搖了搖頭：“洪隊長，你這個隊長當得有點憋屈啊。到了手的嫌犯，一個二個見了你都不招供。”
洪隊長臉皮倒是很厚，笑嘻嘻地回答說：“這不是全仰仗各位同學們的精密計劃嗎？如果我們去問話，說來說去他們保持沉默，我們總不能把他們關到小黑屋裏打一頓吧？”
“洪隊長，您和您的部下們得增強一點魅力值啊。”許星然半開玩笑地說。
“年紀大了，風裏來雨裏去，皮糙肉厚的……魅力值早就漏穿地心了。”
提到要去見那個江少哲，說不緊張那是騙人的。
因為江少哲還有可能就是k，就算他不是k，也是一個距離k很近的人。
這家夥的膽子很大，他敢裝病混進醫院，還敢在特警隊突入工廠的地下研究所之後不僅沒有離開，而且還制造陷阱試圖帶走顧砺羽和安瀾。
至于程醫生……
“那個程醫生也是治療你爸爸的專家團隊成員之一吧？”安瀾看向顧砺羽。
“是的。”
“也就是說，他對你爸爸的情況很了解……”安瀾皺起了眉頭，“你要小心別被他利用了。”
“我不會。”
既然洪隊長請求他們的幫助，他們就得盡快配合，不然這個案子一直拖下去，就會一直幹擾他們的生活。
安瀾穿上了外衣，被警方一路保護着來到了醫院門外，正好碰上了爸媽和安源來看他。
老媽一看到安瀾，眼睛就紅了，立刻上前給他一個讓人喘不上氣的擁抱。
說了許久的話，安瀾才得以跟洪隊長上了車。
這也是安瀾第一次見到那個江少哲。
站在門外，安瀾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甚至不明白江少哲要見他的原因。
洪隊長推開門，陪着安瀾走了進去。
江少哲看起來很年輕，長相和安瀾有三四分相似，明明已經落在了警方的手裏，臉上卻不見絲毫頹然之氣。
在安瀾走進來的時候，他便笑了。
“今天收拾的挺幹淨的，看起來像個alpha了。”江少哲向後靠着椅背，調笑着看着安瀾。
“廢話少說，你不是有問題要問安瀾嗎？我帶他來了。麻煩你也配合一下我們，很多天沒睡覺了，也很難受。”
洪隊長把筆錄的本子放下來，看向江少哲。
“我們來快問快答，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回答你一個問題，怎麽樣？”江少哲問安瀾。
安瀾點了點頭：“可以。”
“但是我們其實對你做了很深入的調查，如果你對我撒謊，那麽我們的快問快答就此結束。”江少哲說。
“好。”安瀾點頭。
事無不可對人言。
“那我就先問你問題了。”江少哲笑着看進安瀾的眼睛裏，“幫助你信息素維持在alpha水平的人是誰？”
“顧砺羽。”安瀾回答。
這個答案，從江少哲被抓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
“你問吧。”江少哲擡了擡下巴。
“你是那個一直觀察着我還和我說話的k 嗎？”安瀾問。
安瀾刻意限制了條件，江少哲曾經說過任何人都可以是k，那麽安瀾猜想k只是一個代稱而已，當“伊甸園”的成員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都能自稱為k。
江少哲笑了，“我是。”
安瀾的回答可以驗證真僞，但是江少哲的答案卻不能。
“輪到我的問題了——顧砺羽、許星然還有肖宸他們之中，你現在對誰最動心？”
江少哲這個問題一出來，在另一間房間裏看着這一幕的肖宸愣住了。
“霧草……這是什麽鬼問題……”
而他身邊的許星然拳頭瞬間握緊。
“你敢說你不期待答案？”許星然反問。
肖宸立刻沉默了。
安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江少哲，他隐隐明白江少哲這個問題的用意——用安瀾的答案來挑撥那三個年輕alpha的關系。
江少哲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時間不多了，我們這個游戲叫做快問快答。”
“顧砺羽。”安瀾念出了那個名字。
牆的那一面，許星然閉上了眼睛，用了很長的時間終于呼出了那口氣。
江少哲愣了愣，立刻笑了起來：“小朋友你還真有意思啊？我還以為你會回答‘我不知道’、‘他們三個都很優秀’呢！還是說那三個人沒有來？他們竟然放心你一個人來見我？”
“你的廢話太多了。輪到我的問題，你是‘伊甸園’的首腦嗎？”安瀾冷聲問。
他的目光很冷，明明看起來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少年，但此刻已經有了強大的氣場。
江少哲收起了笑容，同樣認真地回答對方：“我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