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8
接下來幾天,孟殊苒又去了幾個劇組試鏡,留了電話,最後都毫無意外地沒了下文。
回到家,她對着電腦看陳忘的各種物料——舞臺表演視頻、采訪以及客串的幾個劇的剪輯。
陳忘最近又做了一個新采訪。
視頻裏的他看起來氣色不錯,想來身體應該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記者問他談戀愛會不會公開,他笑着答:“當然會。”
“不怕掉粉嗎?”
他坦然說:“我更怕對方跑了。”
“跟我們說說你初戀吧。”
陳忘臉上沒什麽表情,語氣疏淡:“太多年了,我都忘了……”
這時,窗外忽然灌進來一陣冷風,孟殊苒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從前天冷時,陳忘最喜歡從後面擁住她。
他的懷抱又大又暖,就像是天然的屏障,隔絕了外界的寒冷。
在一起将近兩年,這樣甜而暖的時刻數不勝數。
然而遺憾的是,最終卻只留在了她一人的心裏,他都不記得了。
其實本來就不該抱希望的,不是嗎?
分開五年了,當初又是她提的分手,憑什麽要他一直記得呢?
只是孟殊苒也不知道,為什麽眼睛會突然那麽酸澀。
電腦裏的訪談還在繼續:“最近一年有心動的人嗎?”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但得益于多年面對媒體的經驗,陳忘勾了勾唇角,淡定地回答道:“有啊,心不跳動不就死了嗎?”
一場訪談将近二十分鐘。
面對願意回答的、可以回答的問題,陳忘回答得坦然真誠;到了不願意回答的問題,他講幾句俏皮話,抖抖機靈,就那麽不動聲色地繞過去了。
他講話風趣幽默,又十分不正經。
哪怕是再荒誕的話,只要從他的口裏說出來,都不顯得違和。
孟殊苒有時候也分辨不出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就像這些年,習慣了在鏡頭下僞裝,已經很難看見他的本心。
唯有一次,是在三年前的個人演唱會上。
陳忘在唱那首《賜我時光》時,手握話筒,望向遠方,臉上滑落了一滴淚。
那滴淚因為太過絕美,而被粉絲稱為神仙落淚,甚至一度上了微博熱搜,至今依然是粉絲心中的頭號名場面。
然而對孟殊苒來說,那一刻她終于看到了鏡頭之外的陳忘,那隐藏在不正經外表下真實的他。
這些年,陳忘也只有那短短一瞬的失态,卻讓孟殊苒記了很久很久。
“小苒,準備準備,我們該出發了。”
門外響起江離的聲音,她這才想起今天要陪江離去火哥安排的飯局。
聽說這個飯局上有導演和制片人出席,火哥找了好幾層關系,好不容易才拿到一張邀請函。
孟殊苒忍不住感嘆,小透明生存不易啊!
“等我一下,很快出來。”
她關了電腦,換了一件月野兔衛衣和牛仔褲,腳上套了雙運動鞋,然後跟着江離出了門。
按照邀請函上的地址,到了才發現是一間私人會所。
兩名又高又壯的保镖守在門口。
兩人遞上邀請函,保镖上下打量孟殊苒,仿佛不敢相信有人會穿着這樣的衛衣來這樣的場所。
江離摘下墨鏡,風情萬種地看着保镖,“小哥哥,有問題嗎?”
保镖搖搖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會所裏并沒有想象中的紙醉金迷,反倒是一派雅致。
木雕屏風、水墨畫和松針,無一不顯露着會所主人的品位。
兩人順着長梯走到二樓,在包間門口停住腳步。
江離問:“你真的不跟我進去?機會難得。”
孟殊苒搖搖頭,“不了,我不适應這樣的場合,還是在外面等你比較好。”
“好。那你在哪裏等我?”
她四周環顧一圈,似乎也沒有合适的地方。
邀請函剛才被門口的保镖收走了,如果出去等江離,一會兒恐怕就進不來了。
她想了想,靈機一動,“我在洗手間等你吧。一會兒有什麽事,你給我打電話。”
“行。”
江離剛要推開雕花木門,又被孟殊苒拉住,“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江離笑了笑,“放心吧。”
孟殊苒沒多停留,在拐角處找到了洗手間。
這樣的飯局,沒有兩個小時結束不了。
她索性翻下馬桶蓋,坐在馬桶上玩起了消消樂。
一小時後,她給江離發了條微信:【怎麽樣了?】
沒人回。
又過了半小時,她再次發了條微信:【看到回我一下。】
依舊沒人回。
又等了半小時,孟殊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腦中浮現了若幹影視劇裏女生在飯局上被吃豆腐的畫面,她不再猶豫,從洗手間裏出來直沖包間。
推開包間門的一瞬間,孟殊苒愣住了。
熱鬧非凡的包間裏,男男女女有十幾個人。
唱歌的、喝酒玩骰子的、打牌的,一派紙醉金迷。
而江離,此時已經神志不清地癱倒在沙發上,無人問津。
臉頰緋紅,酒氣四溢,一看就是喝多了。
孟殊苒在她身邊蹲下,推了推她,低聲問:“離離,離離,醒醒,還好嗎?”
包間裏突然闖進來一個陌生人,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停下手上的活動,将視線轉移到她的身上。
“你誰啊?”
不遠處,有個女人忽然開口問。
孟殊苒循聲望去。
一頭大波浪卷發的女人,穿着一條金色連衣超短裙,正坐在高腳凳上。
女人手裏握話筒,不耐煩地看着她。
孟殊苒認出來,這人就是GU娛樂老總的女兒,在片場針對江離的顧惜。
顧惜怎麽會在這裏?以她的家世背景,何須再讨好導演和制片人?
腦中警鈴大作,孟殊苒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莫非這并不是什麽飯局,而是專門針對江離的鴻門宴?
包間裏有人替顧惜回答道:“惜姐,這是孟殊苒啊。路旻前女友,忘哥前兩天還給她評論的那個小明星。”
聽到陳忘的名字,顧惜心裏“咯噔”一下。
她的視線重新望向孟殊苒,像是掃描儀,一寸一寸地上下打量。
陳忘,這個表面上看似好接近、實則常常拒人千裏的男人,顧惜用盡渾身解數,跪舔了這麽多年,也沒得到他的一個眼神。
她還記得陳忘剛注冊微博那會兒,自己主動關注他。
結果陳忘久久不回關,害她被人嘲了許久。
而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糊咖,不施粉黛,穿着一身衛衣,卻收獲了陳忘的仗義相救。
雲泥之別的二人,忽然産生了聯系,實在是令人費解。
顧惜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裏溢出一絲敵意,“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裏好像沒有邀請孟小姐吧?”
聞言,孟殊苒站起來,看着顧惜,不卑不亢地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江離是我的朋友,她喝多了,我是來帶她回去的。”
顧惜冷笑一聲,嘲諷道:“當初費了多少心思要來,現在說走就走,你當我這裏是菜市場?”
“是啊,”另一人接着說,“當初那個齊火可是求着我給他邀請函的呢。”
至此,孟殊苒終于确認,這就是顧惜給江離設下的局。
火哥和江離都上當了。
看這場面,恐怕是不會輕易讓她把人帶走。
“如果之前江離有什麽得罪你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孟殊苒說。
“好啊。”
顧惜從高腳凳上跳下來,走到桌前,拿起一個空置的大號啤酒杯,倒了滿滿一杯白酒,遞給孟殊苒,“你代她喝了這杯酒,我就讓你們走。”
孟殊苒接過白酒,盯着這杯酒看。
這杯酒,少說也有半斤。
如果她喝下去,別說帶江離走,恐怕自己也要倒在這裏。
正當她猶豫不決時,包間的門忽然被推開,還未見人就聞其聲:“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這麽好玩的局,怎麽不叫我啊?”
孟殊苒轉頭,然後瞬間僵在原地。
陳忘,那個臉上帶着痞笑的男人,從頭到腳,分分寸寸都寫着狂妄。
而她,就這麽傻站着,手上端着半斤白酒,身上穿着月野兔……
好詭異的畫面。
陳忘看見孟殊苒,微微挑眉,似乎有些詫異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等他視線落在她手上的酒杯上時,更加詫異。
在這樣的環境裏,那總不可能是水吧?
他頓時有些不爽,又很快收回視線,環視整個包間,“來我的場子玩,怎麽也不提前說一聲?”
這家會所是陳忘去年開的。
如今這包間裏的人基本都是陳忘的發小和舊相識。
他今天沒什麽工作,聽說會所有熟人來,趕過來看看,沒想到竟然會碰見孟殊苒。
有人說:“忘哥,誰不知道你是大忙人,哪敢随便打擾你。這不是惜姐說大家好久沒見了,一起聚聚。”
陳忘稍一偏頭,便看見沙發上酒醉不醒的江離,似乎有些面熟,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孟殊苒的朋友。
想到顧惜那跋扈的性子,又看到孟殊苒閃爍的眼神,陳忘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
他瞥了顧惜一眼,冷哼一聲。
然後漫不經心地從孟殊苒手上拿過那杯酒,一口氣喝了半杯,贊嘆道:“這酒不錯啊!”
見到陳忘,顧惜的語氣軟了幾分,解釋道:“正好今晚大家有空,所以組了個局。你下回要是有空,提前說一聲。”
陳忘在沙發上坐下,放下酒杯,拿起一個開心果,慢悠悠地剝開,扔進嘴裏,語氣不是很客氣:“沒空,忙得很。”
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陳忘平時看起來和氣,但骨子裏其實很狂傲,生起氣來管你是天王老子都不在意。
氣氛一瞬間變得很僵。
大家看看顧惜,又看看陳忘,陷入一片死寂。
孟殊苒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這時該怎麽辦。
能直接帶江離走嗎?如果又被顧惜攔下該怎麽辦?
這個場子是陳忘的?那他會幫她嗎?
有人主動打破了沉默,笑着暖場,“忘哥,惜姐也是一片好意。”
陳忘端起桌上剩下的半杯白酒,一飲而盡,然後将杯子“砰”地一聲放在了桌子上。
他站起來,沒賞一個眼神,“行了,該走了。”
嗯?就這樣?
孟殊苒殷切的眼神望向他,就差明明白白地寫下“別走,救我”幾個大字了。
他走到孟殊苒面前,又停下腳步,冷然地看着她,像是生氣了,語氣帶了點刺:“還不走?”
有人起哄問道:“忘哥,你這什麽意思?來一趟還要帶人走啊?”
“你沒告訴大家嗎?”
陳忘垂眸看了女孩一眼。
啊?什麽?
孟殊苒一頭霧水,茫然地看向他。
陳忘唇角一勾,轉頭看着衆人。
方才喝了酒,此時的眉眼裏染了幾分酒氣,有種特別的風流。
“忘了告訴大家,她是我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謝謝愛追文的小姑娘送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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