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1
三天後, 火哥終于帶來好消息:試鏡通過,孟殊苒成為《裂痕》的雙女主之一。
她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不敢相信。
從前的她, 接觸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網劇,各種粗制濫造的圈錢産物。
如今竟然能和許嘉這樣的大導合作, 說是中彩票也不足為過。
雖然只是一部微電影,但有許嘉加持,質量和熱度絕對不用擔心。
她正高興,又聽火哥說:“小苒, 另一個女主角是顧惜。”
說起來,這部微電影其實是一家戶外裝備品牌的宣傳片。
品牌方想走獨特的高大上宣傳路線,并不是單純的廣告性質, 因此這才邀請許嘉這種文藝片導演操刀。
顧惜一直是這家戶外裝備品牌的代言人, 雙方利益捆綁很深。
因此品牌方提出讓顧惜參與電影的時候,許嘉沒有提出異議。
了解到事情背景,孟殊苒漂亮的眉頭輕輕皺起,陷入沉思。
難道因為和顧惜之間的恩怨,就放棄這個機會嗎?
陳忘教過她, 越是怕什麽,越要去面對。都在一個圈子裏, 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見面呢!
好一會兒,她擡起頭,做了決定:“火哥,我接。”
翌日, 是《裂痕》劇本圍讀會和造型定妝設計。
電影從頭到尾只有孟殊苒和顧惜二人,因此對于他們之間的戲劇張力要求尤其高。
許嘉到底是專業的導演,現場為她們梳理了一遍故事和情緒轉變。
孟殊苒從中學習到了自己之前沒注意到的一些細節, 感覺對整部電影有了更深的把握。
圍讀會結束後,造型師和化妝師前來給他們設計劇中的人物形象。
孟殊苒正坐在化妝臺前化妝,忽然聽一旁的顧惜嘲諷地說了一句:“世道真是變了,怎麽遍地都是炒作的人。”
這話裏話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孟殊苒和陳忘在一起後,确實提高了一些知名度。
但這點爆光也不過是讓她有機會走進他人的視野。而真正拿下這部微電影,她可以問心無愧地說,憑借的是她自己的實力。
她懶得理會,裝作沒聽見,任由顧惜在一旁冷嘲熱諷。
一小時後,兩人的妝發造型終于定下來。
孟殊苒的角色性格倔強。
因為劇情都在戶外發生,所以她的服裝也是簡單的衛衣牛仔褲,加上一個清爽的馬尾,确實有幾分角色的味道。
顧惜的角色性格驕傲。
一身盡顯身材的緊身衣和一頭長卷發,配上她那高高在上的表情,襯出了幾分驕縱。
等到定下了人物的妝發與造型後,衆人散場。
孟殊苒走在前面,又聽顧惜在身後說:“哎,現在的人,一天到晚不想着踏實演戲,只會蹭着陳忘的熱度上位。”
一整個下午,顧惜這只檸檬精的酸味快沖出宇宙了,話裏話外都在明譏暗諷。
到底是有些忍無可忍。
孟殊苒深吸一口氣,頓住腳步,轉過身,看着顧惜,幽幽地說:“你想蹭嗎?我可以幫你傳達。”
不聲不響的一句話,偏偏戳中了顧惜的心思。
別說蹭熱度了,陳忘幾乎避她不及。這麽多年,陳忘一直沒有回關她的微博,各種場合也盡量避免和她同框,實力演繹了什麽叫做“遠離顧惜”。
此時顧惜臉色發白,一時無言。只能輕哂一聲,然後大步離開。
見顧惜遠去的身影,孟殊苒微微笑了。
她雖然骨子裏剛毅,但性子向來溫柔。
這麽明目張膽地怼人還是頭一回。到底是跟陳忘待久了,從他身上學了點對付他人的皮毛。
只是沒想到,原來怼人竟然這麽爽!
——
陳忘從錄音室裏出來的時候,陳宴正站在窗邊吸煙。
煙在他的兩指間,閃着點明滅的煙火。煙霧缭繞間,陳宴看着窗外,顯露出幾分沉穩的氣質。
陳忘記得以前的陳宴并不是這樣。
那時的陳宴還是個陽光少年。兩人相差兩歲,常常約着一起打籃球。
有時陳宴也會提起自己的人生理想,說未來想要成為一名救死扶傷的外科醫生。
陳宴智商很高,人又自律,從小到大,無論做什麽都能做到完美和極致。
父親讓他學商,他不樂意,自己偷偷申請了國外的醫科,跑到美國去讀大學。
他人聰明,又用功,短短幾年就已經讀完了大學和研究生的全部課程。
後來父親驟然離世,東升集團風雲巨變,什麽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爺爺年紀大了,陳忘又還小,陳宴臨危受命,扛下了這個擔子。
他以雷霆手段,花了一年時間,将集團重新拉回正軌。
又花了幾年時間,将東升集團做到了行業內的第一。
陳忘想,如果父親沒有出車禍,那麽大哥現在也許就是某家醫院的知名醫生,常年在手術臺上救死扶傷。
正因為此,陳忘心裏一直很敬重這個大哥。
是大哥放棄了自己的理想與人生,才換來了整個家族的平靜與安寧。
陳忘走上前,“大哥,你怎麽來了?”
陳宴轉過頭,掐滅了煙,“來看看你。”
“大哥你這麽忙,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笑着從一旁的冰箱裏拿出一瓶水遞給陳宴,“肯定有事。”
陳宴斂眉,“最近網上怎麽回事?”
陳忘立刻明白了陳宴的意思。畢竟他和孟殊苒的戀情火爆全網,想不知道也難。
他反問道:“大哥你也開始關注八卦了?”
陳宴不答,“還是當初那個女孩?”
陳忘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地灌下小半瓶水,點點頭。
他沒将真正的內情告訴陳宴。畢竟事情太複雜,說來話長,也省得大哥為他擔心。
陳宴愣了幾秒,轉瞬笑了,直搖頭,下了定論:“情種。”
陳忘也笑了,“跟哥你比起來,還差點。”頓了頓,又小心翼翼地問,“爺爺沒問起吧?”
“他天天忙着練字,沒空管你。”
陳忘松了口氣,又說:“上回拍賣會,我拍了件瓷瓶。我不喜歡這些。你拿回去,擺在辦公室裏。這可是鎮宅之寶。”
陳宴早前從助理那聽說了陳忘在拍賣會上的舉動,忍不住搖頭道:“你這回算是把GU娛樂得罪得徹徹底底,顧惜的父親揚言要封殺你。”
“那還有救嗎?”陳忘問。
陳宴搖頭,“基本無解。”
“那大哥你可要罩着我啊!我這無依無靠的小可憐,只有你了。”
陳宴被他逗笑,“原來送我瓷瓶的目的在這呢!”
陳忘既然做了,自然知道後果。
別說是GU娛樂要封殺他,恐怕現如今整個娛樂圈都希望他死。
畢竟他站在金字塔尖,搶了他人多少風光。但他從來不怕。既然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就絕對不是被吓大的。
封殺他?也要有那個本事才行。
此時兩人開懷大笑,陳宴頓了頓又說:“有空帶那女孩給我看看。”
陳忘點頭,“一定。”
送走陳宴,陳忘開車去接孟殊苒。
他聽說今天是《裂痕》的劇本圍讀會。有許嘉在,這部微電影或許會成為孟殊苒事業的新起點。
圍讀會的地點在許嘉的個人工作室,獨棟的二層小樓。
陳忘将車停在庭院裏,下了車,然後就看見女孩站在不遠處的廊檐下,握着拳頭,又是揮手又是跺腳,暗暗興奮。
他靠在車邊,饒有興趣地看了會兒。這才走近,臉從她的身後湊過去,“幹什麽呢!”
孟殊苒吓了一跳,尖叫着轉身。看見是他,又松了一口氣,抱怨道:“你這人怎麽走路不出聲的!”
陳忘笑,“什麽事這麽高興?”
孟殊苒晃了晃腦袋,徑直往前走,“不能告訴你。”
陳忘笑着跟上她。
上了車,他問:“今天還順利嗎?”
孟殊苒點頭,“今天跟着許導過了一遍劇本,感覺還是挺難的。畢竟情緒要在短時間內完成敵對到和解的轉變,人物場景又有限,不是很好演。”
“有壓力?”
她不否認:“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正式出演女主角,而且是這麽大牌的導演。我怕自己表現不好。”
陳忘沒再安慰她,發動車子,“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游樂場的門口。碩大的燈牌在夜色中散着耀眼的光。
孟殊苒愣了幾秒,“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你不是壓力大嗎?”他說,“我帶你來放松放松。”
兩人戴上帽子和口罩,買了門票後入場。
因為是工作日又是夜場,此時游樂場裏只有稀稀拉拉的游客。
她以為陳忘會帶她去坐旋轉木馬之類的溫柔項目,沒想到竟然直接帶她來到了過山車的入口。
孟殊苒仰頭,看着從天而降、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翻轉的過山車,倒吸了一口涼氣。
轉頭,看向陳忘:“你從前不是不敢坐過山車嗎?”
她說的是兩人剛在一起那會兒,頭一次正式約會的地點便是游樂場。
她還記得那天陳忘大放厥詞,說自己打遍天下無敵手,什麽雲霄飛車、過山車、跳樓機,都不在話下。
等真正到了游樂場裏,陳忘不得不乖乖認慫。
驚險項目不敢坐、鬼屋不敢進,又怕高又怕快。
兩人在園區裏兜了好幾圈,就只敢坐旋轉木馬。
于是那一整天,他們坐了十幾遍旋轉木馬。
此時陳忘笑,“那都是多少年前了。”頓了頓又說,“我壓力大的時候就喜歡坐過山車。相信我,從最頂端飛馳而下,那種風馳電掣的感覺絕對能讓你放松心情。”
孟殊苒腹诽,這些年,到底有多少壓力能讓一個害怕過山車的少年成為如今的他?
她跟在陳忘身後,望向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心疼。
兩人選了最前排的位置。
陳忘說:“一會兒一定要大聲叫出來,聽到沒有?”
“好。”
“緊張嗎?”
她點頭,“有點。”
陳忘掌心向上,放在座椅把手上,“我的手可以借給你。”
孟殊苒低頭看了眼,沒動。
這時控制室的人員拉下制動閘,過山車緩緩啓動,咔噠咔噠地向上攀爬。
陳忘道:“不要啊?那算了……”
到底是有點害怕,孟殊苒低聲說:“要。”
她虛虛地握住他的手,兩手交疊,都帶着點溫度。
陳忘唇角揚起弧度,用了點力,緊緊握住她的手。
兩人對視一眼,陳忘問:“準備好了嗎?”
掌心傳來男人的溫度,孟殊苒深吸一口氣,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氣,“好了。來吧。”
幾秒後,過山車攀爬至最高處,然後猛地從高空墜落,一路旋轉,奔騰向前。
失重的感覺讓孟殊苒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她閉着眼睛,想要大叫,卻覺得嗓子很緊,發不出聲。
她緊緊捏着陳忘的手,想要找到一絲安全感。
原來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所有的情緒在夜色中橫沖直撞,激增的腎上腺素讓她短暫忘卻了心中的彎彎繞繞。
很快,一遍結束,過山車停下來。
方才實在是太過刺激,孟殊苒的眼淚不受控制地飙出來。
陳忘擡手輕輕幫她抹去眼角的淚,“受不了了?”
她搖搖頭,“還想再來一次。”
陳忘勾唇,“來吧,舍命陪君子。”
似乎有了經驗,這一回,孟殊苒終于勇敢地睜開眼睛。
過山車墜落時,她看着遠處的景致,快速地從眼前飄過,猶如飛翔在夜色中,縱情肆意。
稍一偏頭,看見身邊的男人正淡定地吹着口哨,一臉輕松惬意。
“不怕了?”他大聲問。
她笑起來,迎着風大聲喊:“不怕了。”
陳忘很興奮,拉着她的手舉高,振臂高呼。孟殊苒抿着唇笑,感受到了久違的快樂。
兩遍過山車結束,孟殊苒覺得心中的焦慮确實釋放了不少,心情頓時變得愉悅起來。
轉頭,看見男人的頭發已經被風吹亂,淩亂不堪,仿佛頂着一頭雞窩。
她忍俊不禁,“你現在好醜。”
“是嗎?”
陳忘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解開身上的安全扣,然後轉身,擡手,将孟殊苒的一頭秀發揉亂。
“喂,陳忘你!”孟殊苒怒目圓睜地看向他。
陳忘露出得逞的笑,“好了,現在我們一樣醜了,誰也別嫌棄誰。”
從過山車下來時,旁邊有賣冰糖葫蘆的小攤販。孟殊苒看了一眼,陳忘立刻問:“想吃嗎?”
她搖搖頭,“不方便。”
說着便朝前走去。
走了兩步,察覺到陳忘似乎沒跟上來,一轉頭,他舉着一串冰糖葫蘆正站在她的面前。
陳忘看着她笑,被帽子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
夜色中,這雙眼睛清澈明亮,像極了那年校園裏的少年。
陳忘道:“這裏沒什麽人。你摘了口罩,放心大膽地吃。”
孟殊苒接過冰糖葫蘆,火紅的山楂外面裹着一層淡黃色的糖,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她問:“你要不要來一個?”
陳忘搖頭。
她小心翼翼地摘下口罩,将冰糖葫蘆送到口邊。
哪知就這幾秒鐘,陳忘忽然摘下口罩,湊上來,咬上了冰糖葫蘆的另一側。
孟殊苒吓得趕忙退後。
差一點點,就差那麽一點點,就要和他吻上。
幸好她反應快。
她的臉頰泛起紅暈,像朵盛開的玫瑰。
她盯着陳忘,來不及憤怒,只剩下震驚。
陳忘吃着咬下來的半個冰糖葫蘆,笑得很是得意,“嗯,不錯,挺好吃的。”
孟殊苒:“………………”
兩人在游樂場裏閑逛,途徑鬼屋時,孟殊苒停下腳步。
她知道,陳忘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鬼。
她故意逗他:“要不要進去?”
陳忘假裝沒聽見,自言自語道:“诶,那邊有賣面具的。”說着便大步走過去。
望着他的背影,孟殊苒笑笑,沒揭穿,快步跟過去。
小攤上擺着各式各樣的面具,還有好些青面獠牙的鬼怪。
孟殊苒戴上一個黑無常面具,轉頭看向陳忘。
陳忘正好看向她,吓得大叫一聲。
孟殊苒沒忍住,摘下面具,大笑出來。陳忘氣結,手臂勾上她的脖頸。
明明是鎖喉,但這姿勢看起來就像是陳忘從身後抱着她。
暧昧的氣息瞬間蔓延,兩個人誰都沒有動。
鼻尖傳來女孩頭發的香氣,應該是洗發水的味道,清雅。
他低頭,輕輕地吻在了她的頭頂。
孟殊苒渾身一滞,靠在他的懷裏,幾乎不敢動。
頭頂被吻過的那處,像是有火在燒,讓她出了一身的汗。
直到有花車經過,陳忘才放開她。
這個游樂場每晚固定時間都有花車巡游,不管人多人少,裝扮各樣的花車點綴着各式彩燈。
人群漸漸聚集在道路兩側,滔天的喧嚣裏,陳忘轉頭看着女孩。
她的神情很專注,靜靜地欣賞着花車上的喜慶。
四周明明很吵,陳忘卻覺得這一刻很靜很靜。
回去時,許是累了,孟殊苒在副駕上睡着。
到了樓下,陳忘也不叫醒她,只是目光貪婪地掃過她的每一寸肌膚。
那每一寸裏,都是他吻過的痕跡。
有時吻得熱烈,她會嘟哝着說:“你多久沒剃胡子了?好紮。”
他停下來,看向她,“那你喜歡嗎?”
孟殊苒用手撫摸着他的唇周,輕聲說:“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她很少說甜言蜜語,偶爾幾次這樣直白地袒露心聲,卻像是一個重磅炸彈落在他的心上。
很久以後,陳忘才知道,她分明是在撒謊。
最後還不是她說的分手,沒有給他留一點餘地。
此時孟殊苒哼唧了一聲,醒過來,望見陳忘深深的眼眸。她看了眼窗外,才發現已經在自家樓下。
“你怎麽不叫醒我?”
陳忘從回憶中回過神來,又恢複了笑意,“讓你多睡會兒。”頓了頓又說,“明天我就要去蘇城拍MV了。”
孟殊苒了然,“我過兩天也要進組了。”
推開車門,她又轉過身問:“你要拍多久?”
陳忘笑,猛地湊近:“舍不得我啊?”
孟殊苒:“………………”
她耳根不自覺地紅了,瞪他一眼,匆匆下車。剛走幾步,又聽陳忘叫她。
她轉過身,看見車門敞開,他坐在駕駛位上,長腿落在地上,笑得很是邪氣,“別太想我。”
孟殊苒臉頰更紅,怒氣沖沖地轉身,快步走進樓道。
她不看也知道,此時身後的陳忘一定在放肆大笑。
這個人,實在是太壞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舒予眠眠和呆寶乖寶送的地雷,麽麽噠(*∩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