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語相向
蘇芩走近衛文臻,在漸黑的暮色中把這張俊臉看得入神,言泊玉在旁憋不住想笑,這“水妖”一定是看上衛文臻了。
衛文臻是個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即使現在衣冠不整,俊姿依然能從狼狽中掙脫出來。
劍眉如墨潑灑出一道文人風雅,星目點亮俗塵中一縷奪目光明,女娲精心雕刻的輪廓比過渾然天成的俊峰,勝過綠水青山之色。
他冰雕般冷酷的神情,眼神總是凜冽寒冰,習慣用不動聲色來掩藏自己,無欲無求是他拒絕紅顏愛慕最簡單的理由。
他早放棄了對其他女子動心的可能,因為心中已有一個望塵莫及的标準,胭脂俗粉,在他眼中,就如風中砂礫,一吹即散,只掠過舊日傷痕,刮得輕疼。
“我問你,現在是哪一年?”蘇芩笑問。
衛文臻一愣,這算什麽問題,奇怪的是他也不認為蘇芩在戲弄他,而是真的不知道,“建安四年。”
蘇芩瞪了瞪眼,似乎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捏着下巴尋思“建安四年,建安四年?”一臉迷茫的無知模樣,“那你們皇帝是誰?”
衛文臻終還是被逗笑了,臉上破冰一般化開了雪水,前番是無知,現在是荒唐,“漢獻帝劉協,”
蘇芩“哎呀”一聲,“劉協?那個被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劉協?”
“大膽!”言泊玉和衛文臻異口同聲制止蘇芩的直言不諱,這要是傳出去半個字,便是殺頭的死罪。
袁染沬卻對蘇芩起了敬意,曹操是袁家的大仇人,一個心狠手辣的僞君子,虛與委蛇的小人,做盡壞事,還不許人說。
蘇芩大概知道自己在哪裏,不論是一場醒不來的夢還是一段離奇的穿越,至少她還活着。既來之,只能安之,信與不信,并不在她。
蘇芩目光深沉掃了一眼江畔上堆積的死屍,在昏黃的餘晖中散發一股令人窒息的腐爛氣息,夏風鼓動着吹過來,卻是涼梭梭令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蘇芩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她是無處可去,必須先為自己尋條後路,正色問衛文臻“剛才可是我救了你的命,你要知恩圖報,”
衛文臻愕然,他雖是冷血殺手,但也明曉大義,當初師父墨铮從黃巾餘孽手中救他性命,撫養他長大成人,教他武功,讓他有了立生根本,為報恩,他這一生已将性命托交給師父,怎料現在又添了一筆命債,還是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女子”,心高氣傲的他心中芥蒂,冷着臉色問“你想怎樣?”
蘇芩是個聰明人,看出衛文臻心思也不在意,“你先去給我尋件幹淨衣裳換,然後弄點吃的來,”蘇芩因常年訓練,體質比一般人強些,但潛水時間過長,體力耗盡,渾身黏糊糊的十分難受,再說,她也不想被人當“怪物”一樣看。
衛文臻為難了,這荒山野嶺,前不着村後不着店,一時哪裏去給她弄幹淨衣裳,從死屍身上脫下來的倒有。
“怎麽,是不是這麽點事都辦不了?”蘇芩揶揄道。
衛文臻壓着火,想到什麽,望着被言泊玉護住的袁染沬道“拿件你的幹淨衣裳來,”語氣十分強硬。
袁染沬不願聽衛文臻使喚,這個可惡的刺客!
想到他對袁家的所作所為,袁染沬又恨不得他淹死在廬江,才算惡有惡報,對自己沒出息的婦人之仁,生出的恻隐之心懊喪不已。
言泊玉勸道“袁姑娘,你看那妖女穿着實在無法入眼,敗壞女子德行,你幫她尋件稍微像樣點的衣裳換上,也是做好事。她這個樣子,還這個脾性,出去不被人打死才怪?”
袁染沬猶疑道“可,可萬一,她真是‘妖精’怎麽辦?”
衛文臻卻似老虎被踩到尾巴,變了一副面孔,怒叱道“這世上哪有什麽妖魔鬼怪,虧你還是讀過書的小姐,居然也信鬼神謬論?”
“我自然是信的,像你這樣濫殺無辜之人,必遭天譴!”袁染沬反唇相譏道。
“哈哈,”衛文臻冷笑幾聲,“袁公路謀反篡漢,犯了大逆不道之罪,按‘天道輪回,報應不爽’來說,你們袁家是罪有應得,我自然是受天命而來,殺的都是該死之人,為何會遭天譴?”
袁染沬啞然,居然無法辯駁,“哼,袁公路他一命呼嗚,死得太早,但按佛法論,他罪惡滔天,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既如此,你還為他守什麽孝,哭什麽喪?應該鼓掌慶賀才是。”
衛文臻這番毒言把袁染沬氣得七竅生煙,面起火雲,但卻有苦難言,不能争辯。終憋不住委屈,眼淚如斷線珠子撲簌滾下來,一顆顆飽滿晶瑩将火雲撲滅,只剩可憐。
言泊玉見了好不心疼,但一邊是他中意的紅顏,一邊是他多年不見的兄長,重色輕友不是他的風範,欺負女人更非君子所為。但也知事出有因,他這個衛大哥,最恨的就是黃巾黨,裝神弄鬼,用一些旁門左道的手段糊弄愚民,妖言惑衆來蠱惑人心,所以聽到什麽“妖精”,便怒火攻心,不能克制。
“衛大哥,她只是個小姑娘,說錯話了,得罪你的地方,你擔待些,何必惡言相向,惹哭了小姑娘,你也不光彩。”言泊玉折中勸道。
吉兒仰着小腦袋見衛文臻把袁染沬兇哭了,跑過來用沒力氣的小奶拳打衛文臻,奶聲奶氣道“不準欺負我姐姐,你這個大壞蛋。”
袁染沬害怕衛文臻傷害吉兒,過來拉住,抱起這個幼小還沒有能力保護她的弟弟,摸着他窄小柔嫩的後背,想爹娘過世,自己孤苦伶仃,只有這個小弟弟相依為命,悲從中來,哭得更傷心了。
三人皆愣了,袁染沬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個“妖精”居然為自己出頭說話?
吉兒幫袁染沬擦着眼淚,懂事的安慰道“姐姐別哭,我幫你打壞蛋,”
袁染沬應付着點點頭,哽咽道“謝謝吉兒,”
蘇芩一旁看戲看得過瘾,插話問“你是袁術的女兒?”
言泊玉本見袁染沬被欺負哭了,自己顧忌兄弟之義,愛莫能助,心中自責,以為蘇芩也來“趁火打劫”,挺身而出道“她是誰,與你何幹?”
“問問而已,”蘇芩并不介意袁染沬叫她“妖精”,反指責衛文臻,“你個大男人,說話這麽惡毒,欺負個小女孩?快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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