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14)

但是我容家的恩人,更是我大燕的恩人,”說罷,她斂一斂衣袖,便面色凝重以手平額,以最鄭重的大禮對十七拜了下去。

十七又吓了一跳,她慌忙阻止玉貴妃,急道,“貴妃娘娘,您這是做什麽?快起來,快起來。”

玉貴妃身子下墜抵死不肯,堅持對十七連拜了三拜後,才起身拉着十七坐下,“其實,我弟弟也并未欺騙雲姑娘,風是他的封號,四是他的排行,而中字則是将他名字中的‘沖’字拆了一半,他之所以說自己叫風四中,一來應該是怕自己暴露行蹤,二來,只怕也是擔心萬一身份暴露,會連累雲姑娘。”

“原來是這樣!那……他的名字是?”

“大燕皇家國姓為容,弟弟單名一個‘沖’字,”玉貴妃笑着将那玉牌重新挂在十七的脖子,“這玉牌既是弟弟相贈于你,你就好好收着吧。”

十七紅着臉将玉牌塞進衣領內,突然想到了什麽,忙道,“不過,我真不是他的心上人。”

玉貴妃一怔,随即就笑了,點頭道,“我知道。”

“你知道?”十七瞪大了眼,不是說這玉牌除了是自己的王妃,其他概不會送的嗎?

玉貴妃笑而不答,話鋒一轉,“你放心,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現在你被困在信王府,我一定會救你離開。只是你如今的身份畢竟是個王妃,這身份既能保護你,也是我救你的障礙,所以你還是要先回信王府,等我安排。”

這話于十七而言,已經是極大的驚喜了,她忙要謝恩,被玉貴妃一把拉住,“你是我容家的大恩人,私下裏,你不用當我是貴妃,我們只做個姐妹罷。”

“好,”十七本是不拘小節之人,當下一口答應。

二人牽手出房門時,正見有小宮女急急而來,見了玉貴妃和十七,松了口氣道,“皇上等得着急,命奴婢來催貴妃呢。”

玉貴妃點頭,“不妨事。”

她一直将十七送到了前殿,楚恒已等得心焦,玉貴妃笑道,“本宮方才頭有些暈,信王妃幫本宮揉了會兒太陽穴,就耽擱了,信王等急了吧?”

楚桓忙給玉貴妃見禮,“母妃說哪裏話,王妃伺候母妃是應該的。”

“信王客氣,只是……本宮着實喜歡信王妃,若信王願意,能否請信王妃常就進宮來陪陪本宮呢?”玉貴妃笑吟吟說道,牽着十七的手卻在袖子裏捏了一捏。

Advertisement

十七會意,忙道,“貴妃娘娘放心,我定常進宮來陪貴妃說話。”

在楚桓的印象中,玉貴妃的性情是極古怪淡薄的,她進宮多年,從不與任何人來往,更不見她跟任何人親熱,此時居然對十七如此另眼相看,是楚桓再沒想到的,他忙點頭,“只要母妃不嫌棄王妃蠢笨,王妃自該多進宮侍奉母妃。”

“哪裏會呢,信王謙虛了,”玉貴妃客套着,又以眼神示意十七要保重,便命她二人告退了。

出了景清宮,楚桓上下打量了下十七,“聽說你摔倒了,受傷沒?”

十七因了終于有人要搭救她,自己不再是孤立無援,是以心情大好,笑眯眯道,“沒事兒,多虧貴妃拉了我一把,不過害貴妃也摔一跤,真是歉疚。”

楚桓見十七喜眉笑眼的,心裏不覺生疑,“想不到她那個清冷的人,居然很喜歡你,你們在一起時都說了些什麽?”

十七搖頭,“不過是些女人家的閑話,她告訴我那湖裏的水全是西山引來的溫泉,咦,對了,那溫泉水裏都會帶有硫磺,怎麽還能種荷花兒養魚呢?”

“這就是父皇寵愛她的地方了,那魚和荷花是父皇命人自其極幼時便在水裏一點一點加以硫磺,調高水溫,使其慢慢習慣了溫泉水質後,再移入湖中的,但能活者也只有十之一二,父皇命人每日悄悄的追植和加魚,務必使她以為那魚和荷花都活了,好心中歡喜,”說到這兒,楚桓輕輕搖頭,“所幸父皇對她只寵不縱,否則大秦朝的社稷江山只怕她随時都能翻個底兒朝天。”

“能颠覆江山的從來都只有男人自己,不管是那商朝纣王,還是那夏朝幽王,世人都說他們的江山是壞在蘇妲己和褒姒身上,但如果這兩個皇帝能同父皇這般英明聖斷,再喜歡的女子也只寵不縱,絕不因為女子荒廢朝政,又怎麽會亡國?”說到這裏,十七看看楚桓,“男人自己不争氣,幹嘛讓女人去背黑鍋。”

楚桓被她這番話一嗆,竟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停了半晌方道,“蘇妲己和褒姒若地下有知,定要謝王妃替她們洗了這一場千年之冤。”

調侃歸調侃,無論是前些日子十七對治家理國的見解,還是今兒她這昏君誤國無關女子的一番話,都讓楚桓很是刮目相看,在見多了那些只知奢侈享受争寵虐戾的女子後,這個王妃顯然讓他耳目一新。

重華宮中,琴姑姑早已安排好宴席,只等楚桓和十七回來,待二人進了門,琴姑姑松了口氣的道,“怎的去了這麽久,皇後娘娘都等急了,還想着是不是皇上留你們用膳,但派人去打探時,又說皇上一個人正歇着,皇後娘娘和奴婢就想着……莫不是出了什麽岔子?”

?煙去南京了哈,計劃是今天回來,若趕不回來,則明天停更一天,後天繼續,大家中秋快樂啊】

蕊珠之死 一

蕊珠之死 一

“岔子是有,不過是小岔子,”楚桓邊笑邊迎向正從內殿出來的皇後,“玥兒在景清宮摔了一腳,玉貴妃為拉她也被絆倒,二人就梳洗收拾了一會兒,這才耽擱了。”

“玥兒摔了一跤嗎?”皇後跟着楚桓也改了口,她緊張的拉過十七左看右看十分關心,十七笑着搖頭,“母後放心,臣媳未曾受傷。”

正說着,忽然殿外有人回禀,道景清宮玉貴妃初次見信王妃,命人送來見面之禮。

皇後和琴姑姑有些意外的對視一眼,就命人呈了進來,卻是四對金環,四柄玉如意,四匹蘇州織錦以及四支金釵。

皇後和琴姑姑面面相觑,琴姑姑怔了半晌方道,“不想她竟有這樣的心思,其他不說,就這四柄玉如意可是皇上按四季命司玉坊雕琢成的梅蘭竹菊四樣,就連皇後娘娘您也……”

“是的,這樣的好東西就連本宮也沒有,”皇後點頭,卻笑得意味深長,“她果然是個聰明而又識趣的人,也不怪這麽多年她都久寵不衰!”

“母後的意思是?”楚桓想了想,“是因為她也顧忌着王妃是宰相的女兒?”

皇後笑而搖頭,卻道,“時候不早了,快用午膳吧。”

皇後賜宴雖然豐盛,卻也只能細斟慢咽的意思幾口,不多時便結束,楚桓帶着十七告退,皇後牽着十七的手依依不舍,眼裏分明有千言萬語,倒叫十七覺得皇後為人太虛僞。

就算她如今這個身份的父親是宰相王猛,就算楚桓的太子之位确實要靠王猛才能保住,皇後也實在沒有必要做出這般殷勤的樣子來,失了她皇後的身份!

楚桓拉着十七的手出宮,問十七,“方才的午膳你也沒吃幾口,餓吧?”

“還好,”十七搖頭,她幸而在玉貴妃處墊了幾塊水晶糕,倒也撐得住。

“玥兒,母後好像很喜歡你,”楚桓道。

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了,神情自然,語氣也自然,十七雖別扭,卻無法拒絕,她看看楚桓,“我怎麽說也是母後的嫡親兒媳婦,她喜歡我是自然的。”

楚桓就笑,“也是你聰慧可人,讨人喜歡。”

“聰……聰慧可人?”十七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萬想不到一個連初見皇後時禮都能行錯的人,會跟聰慧可人二字挂上鈎。

見十七這副見了鬼的模樣,楚桓摸了摸她的頭,安撫小孩似的拍了拍,語氣裏居然有絲寵溺的味道,“你有時候……跟小孩子一樣。”

“啥?”十七更驚,她瞠目結舌的看着楚桓,她分明記得在那夜他被她傷了胳膊更傷了男人的自尊後,就對她橫眉冷對勢如仇人的,是什麽時候開始對她慢慢回溫的?

好像,是在她為翠蘅懲罰了蕊珠之後?

十七難得的這副茫然的表情,讓楚桓十分受用,他哈哈大笑,拉着十七上轎回府。

才到王府門口,就見管家王奎慌慌張張的迎上來,對楚桓道,“王爺,您可回來了。”

楚桓皺眉,“怎麽了?”

王奎低聲回道,“回王爺,蕊珠夫人她……她死了。”

“什麽?”楚桓眉頭一挑,身後的十七也很吃驚,“啥?你說誰死了?”

王奎看看十七,面色惶恐,低頭回,“回王妃的話,是蕊珠夫人……死了。”

“怎麽會這樣?”十七驚訝的回頭看向楚桓,楚桓沖她點點頭,“你先回房休息,我去看看,”說完不等十七回答,大步進府,王奎深深的看了十七一眼,便轉身緊追楚桓而去。

王奎的那一眼十七還沒回過味兒來,貼身跟随伺候十七的翠蘅卻怒了,她向香蓮低低的咬牙,“王管家方才用那樣的眼光看着咱們王妃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咱們王妃害死的她嗎?”

“噓,”香蓮忙豎指警告,“別讓王妃聽見了。”

但十七卻還是聽見了,她回身,“你們在說什麽?”

“奴婢沒說什麽?”香蓮忙道。

十七想了想,就道,“走吧,一起去瞧瞧。”

翠蘅就慌了,“王妃不可,死人太過晦氣,回頭沖撞了王妃就不好了。”

十七譏諷而笑,“這世上若有神靈鬼惡,又哪還會有那許多的不平之事?走吧。”

翠蘅愣了一愣,王妃這話的意思是……她不信這世上有鬼神?

蕊珠住的沁心小築是除了楚桓的寄星樓和十七的沅香苑外,王府裏最精致奢華的屋子,更比沅香苑離寄星樓更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裏住的才是王府正室。

沁心小築裏此時哀哭一片,遠遠就聽楚桓在咆哮,“沁心小築裏有自己的廚子,飯菜裏怎麽會有毒?來人,給我将那些廚子狠狠拷打,打到他們說為止。”

“王爺饒命啊,小的們冤枉,冤枉啊……”

“王爺,怎麽回事?”十七一進門就看見這一幕,忙問道。

楚桓見十七居然來了,他忙過來一把抱住十七,以袖子遮擋住十七的眼睛,嗔怒道,“不是讓你回房休息?你怎麽來了這裏?”

十七推開楚桓,“發生這樣大的事兒,我怎能不來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你別看,夜裏會夢魇的,”楚恒拉着十七只往外推。

十七站住腳,眼睛卻看向王奎,“夢魇總好過被人猜忌,我可不想因為那十鞭子而被人說成是暴虐恨殺的人。”

楚桓挑眉,“誰敢?”

十七卻已繞過楚桓,朝他身後看去,“你方才說是她的飯菜裏有毒,啊……,”饒是已有心理準備,十七在終于看清蘅卧在床下面目青紫七竅流血的蕊珠後,還是驚得叫了起來。

楚桓無奈的扶着十七的肩膀,“就說讓你別看。”

十七怔了半晌,方驚悸的看向楚桓,苦笑道,“她這明顯是被人下毒害死,而這王府中最近跟她結怨的人,也只有我了。”

目光掃向王奎,十七只覺哭笑不得,以蕊珠這凄慘的樣子,倒不怪王奎以那麽怪的眼神看她了。

“你別多想,本王知道這事兒跟你無關,”說完,楚桓臉上浮起怒色,“誰敢大膽猜忌王妃?不想活了麽?”

王奎吓得撲通一聲跪倒,“王爺息怒,王妃息怒,小人絕不敢有揣測猜疑王妃之心。”

“你別怕,我沒生氣,”十七沖王奎擺一擺手,擡頭看向楚桓,“王爺,我方才聽見你命人拷問那些廚子?”

“蕊珠的膳食經由他們之手,飯菜裏有毒,問問他們是應該的,”楚恒看看十七,“你是不是要說,沒有人會在自己經手的東西裏下毒這麽蠢?”

十七點頭,“難道不是?”

楚桓就笑了,“王妃啊,你不懂如今這人心到底有多高深?人人都知道正常人不會在自己經手的東西裏下毒,但正因為如此,就有人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所謂最危險的辦法最安全,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他說的明顯很有道理,十七低頭想了想,“王爺所言甚是,但既然如此,下毒之人亦難免會借王爺這番邏輯脫身,不如……”

“不如什麽?”

“不如,”十七附在楚桓耳邊說了幾句,就聽楚桓哈哈大笑,“就依王妃說的辦。”

因了十七的一番話,那幫廚子都避免了酷刑,連同沁心小築的人一起,盡數被關進了王府的偏房裏,後面連着三天楚桓都未吩咐要如何處置?

就在滿府中人私下裏都議論紛紛的時候,就有絲絲縫縫的消息出來,道是楚桓和王妃已經查出了端倪,很快就會知道下毒之人是誰?

香蓮和翠蘅二人雖是奴婢,但十七待人親和,與她二人更像姐妹。這一日早上,香蓮邊給十七梳頭邊問,“王妃,給蕊珠下毒的人您和王爺真的查到了嗎?”

十七自鏡子看着香蓮點頭,笑道,“是啊。”

“啊,是誰啊?”翠蘅正在邊上給十七調胭脂,聞聽忙也湊過來問。

十七笑容一收,很嚴肅的掃她們一眼,正色道,“不該問的別問,對你們有好處。”

“是,”翠蘅吓得一吐舌頭。

香蓮将梳子沾了點泡桐木子水,将十七鬓邊的碎發抿盡發髻,嘆息,“蕊珠夫人是五年前被皇後娘娘賜給王爺的,因着是皇後娘娘的人,人又機靈體貼,王爺便收在房裏,第二年又立為夫人,慢慢的又将府裏的事務交給她管,那時姐妹們都說她有福氣,王爺疼愛,又有皇後娘娘依仗着,将來王府裏除了主子娘娘,也就是她了,卻不想她居然落得個這樣的下場,那下手的人也真是狠心。”

翠蘅點頭,“是呢,所以說人的命天注定,到底還是不能看眼前的。”

十七将碗裏養着的自暖房裏才剪來的海棠花拈起一朵在鬓邊比了比,道,“王府裏為她的事兒這幾天正緊着呢,聽王爺說,他這兩天忙別的事兒,顧不上,所以先不驚動下毒的人,待忙完了就要好生拷問的,說這府裏說不定還有同夥。你倆也別在外面亂嚼舌頭,小心引禍上身。”

香蓮和翠蘅忙點頭,“是。”

蕊珠之死 二

蕊珠之死 二

這樣的消息傳出去的第二天的夜裏,拘押沁心小築那幫奴才的飲食裏,就檢驗出了毒物,而這份有毒的食物卻是送給蕊珠貼身的丫鬟葉兒的。

楚桓命人将那碗有毒的吃食放在葉兒跟前,讓劉全找了條狗來喂了幾口,那狗當即渾身抽搐七孔流血一命嗚呼。葉兒的臉色蒼白如雪,吓得渾身發抖。

楚桓這才問,“這碗有毒的吃食是有心的人為你準備的,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麽?你心理應該明白的吧。”

葉兒哆哆嗦嗦渾身顫抖,“王……王爺……”

楚桓将身子朝椅子裏靠了靠,“本王已派人順着這碗吃食去查下手之人,很快就能找到他,但對于你,本王能救你,也能殺你,但本王更想知道你是收的誰的指使?說出來,本王饒你一命。”

“不,奴婢不能說,”葉兒大哭。

“不能說麽?”楚桓冷笑,“你倒對你主子極忠心,罷了,不說也可以,你就将這碗湯喝下去,一來全了你對你主子的忠心;二來,也免得你主子還得再費心思來殺你滅口。”

葉兒死死的盯着那碗羹湯,眼裏盡是絕望,她流着眼淚顫栗了許久後,突然牙一咬端起羹湯,不待邊上的劉全反應過來,仰頭一飲而盡。

楚恒也驚住了,他騰身站起,手握成拳不可思議,“你對你主子居然如此忠心。”

葉兒口角溢血撲倒在地,她流着眼淚看向楚桓“不說,奴婢是死;說了,奴婢也是死呵,奴婢多謝王爺的心意,奈何……奈何奴婢命……命賤……嗚嗚……,”葉兒在地上掙紮抽搐着,漸漸再無氣息……

“她寧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可她這樣的舉動,卻已經讓本王知道那個主使是誰了,”楚恒白着臉對着葉兒的屍身看了半晌,才對劉全道,“你将她的屍體拖出去,對外只說她是被人毒死,剛剛的事兒一個字都別漏出去。”

劉全慌忙點頭,“是,王爺,小的知道怎麽做。”

如楚恒吩咐的,葉兒被人下毒滅口的消息一下子傳遍王府,但劉全卻并沒有順着那碗羹湯查出後面的人來,楚恒心驚,他再想不到別人的手已在自己家裏伸得這麽長,這麽深!

他吩咐劉全放了被拘押着沁心小築的奴才們,索性擺出一副無從下手沒有頭緒的樣子來。卻是外松內緊,背地裏更加嚴密的盯緊王府中的每一個人。

對于葉兒的死,十七很吃驚,她的本意只是不想遷怒無辜,她覺得真正可惡的是幕後主使,就算是經手的葉兒,她也同情,身份卑微之人的無可奈何身不由己,她太知道了。

見十七擰着眉頭怏怏不樂,翠蘅端過一碗蜜瓜來,道,“王妃,這個瓜很甜呢,您嘗一口兒罷。”

“這時候倒有這個?”看着蜜瓜,十七很奇怪,她在鄉野裏長大,對這樣冷的天會有這秋天才有的東西覺得很新奇。

翠蘅臉兒一紅,聲音低如蚊子哼哼,“是柳大哥送進來的,柳大哥負責府中采買,認識些北疆做瓜果生意的販子,說天兒冷,王妃的屋子裏成日的點着火盆,人都被烘的盡是火氣了,讓王妃吃點蜜瓜兒去一去。”

香蓮在邊上就笑,“王妃幫她解除了和齊家老三的婚事,分明是解救她出地獄的菩薩,不但這蹄子感激,她那柳大哥更是給王妃立了長生牌位,一天三柱香的放家裏供着呢,別說是吃他們口瓜兒,就算是要吃他們身上塊肉,那也不帶猶豫眨眼的。”

翠蘅的臉漲得浸了豬血一般,卻不否認,“王妃解了奴婢和齊家的婚事兒,便是救了奴婢的命,奴婢再不上心盡力的伺候主子,還是人麽?便是有人笑我和柳大哥攀高枝兒獻殷勤,也只随他說去。”

十七拈了塊話吃着,邊笑吟吟看她二人鬥口,心裏卻想着玉貴妃說的,她會找機會救自己離開這裏,一旦自己離開,便免不了身份暴露,不知自己今日對翠蘅的幫助,那時會不會成為她的催命符?

這樣一想,嘴裏甜津津的蜜瓜便有些不是味兒,十七吃了一塊便撂下了,翠蘅一愣,“王妃,怎不再用幾塊……

“王爺到,”外面突然響起一聲傳唱,打斷了翠蘅的話。

十七看看桌上的水漏,這個時辰楚桓應該還在宮裏,怎麽竟到了這裏?

心裏疑惑,她忙起身迎了出去,就見楚恒怒氣沖沖的進來,對翠蘅香蓮一甩袖子,喝道,“出去,都出去。”

“怎麽了?”十七心一沉,難道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楚桓抓起桌上十七的茶碗,也不管是十七喝過的,一仰脖子咕咚咚喝完,這才氣哼哼的坐下,對十七道,“果然不出本王所料,蕊珠的死果真是沖着本王和王妃來的。”

“什麽?”一聽不是自己身份敗露,十七懸着的心頓時放下,但看楚桓氣急敗壞的樣子,顯然不是小問題。

楚桓示意十七坐到他邊上,這才告訴十七道,“今兒一早進宮,老二就在父皇面前告了咱倆一狀,說王妃你悍妒,毒死妾侍蕊珠。而蕊珠乃是皇後懿賜,身份不比尋常,王妃你心性惡毒無視皇後尊儀,本王更包庇于你,欺瞞皇後,參我倆不孝不敬不分尊卑無視國法,若不是母後力主要先查明真相,你我二人這時候只怕已……”

十七瞪大眼,“什麽,寧王說蕊珠是我殺的?”

楚桓點頭,“是。”

十七就要哭了,“這太冤枉了,她死的時候,我還在宮裏,而且你一個做王爺的,身邊女人那麽多,我要都為吃醋去下毒,我毒得過來嗎?而且我也沒吃醋啊。”

她當然不吃醋,她又不是真的王玥,滿心裏想着的除了趕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去找風……啊不對,是容沖,她現在最關心的就是容沖到底是生是死外,就是青姨留給她的那個至關重要的包袱,那個包袱當時被容沖背着,如今随着容沖一起失蹤,若想找回包袱去尋自己的親生爹娘,她就必須要先找到容沖。

她話音一落,楚桓唰的就黑了臉,他臉色陰沉的看着十七,眼中霜寒更比之前的怒火熊熊還要令人壓抑,他狠狠的瞪着十七半晌後,方才一字一句語氣冰冷,“本王知道你沒吃醋,你心裏眼裏只有那個沖奴,自是不屑吃本王這些姬妾的醋。”

“嘎?”十七奇怪的看着楚桓,這什麽跟什麽?

楚桓說完一甩袖子,怒沖沖就走,然而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住,悶了半晌後又恨恨回頭坐下,他拎起桌上的青花官窯小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飲盡,這才看着十七,“如今葉兒已死,挖不出她身後的幕後主使,就無法證明這事兒跟你無關。老二現在死死的咬着你不放,若三日內查不出真相,只怕你我是逃不了那場責罰了。”

“三天?”

“是的,母後只幫咱們争取到三天。”

“那,如果三天內查不出真相,我要被抓捕下獄砍頭償命嗎?”十七忍不住想哭,這長安于自己真真是相克,從被押進長安至此,懸在脖子上那把刀就沒離開過,躲開一把,又是一把!

楚桓搖頭,“你是天子兒媳,雖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殺頭卻不可能的,最嚴重的處罰就是将我貶為郡王;而你,則被褫奪王妃之位,降為庶人,逐出王府。”

“逐出王府?”十七兩眼一亮,語氣裏忍不住帶了絲欣喜,自己正愁無法脫身,若是能被逐出王府,豈不是喜從天降老天開眼天從人願皆大歡喜!

見十七臉上明顯的歡喜,楚桓心中火氣更勝,他終于爆起,一把薅住十七的衣領子低吼,“你是不是想着離開王府就正好可以去找你的沖奴?我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就算被逐出王府,但皇家的女人就算不要了也不可能如民間女子那般可以再自由婚嫁,你将被送進四方庵,在那個寂寞陰冷的地方孤獨終老,一生都不得出四方庵一步。”

大秦朝有兩座皇家寺院,一為天龍寺,專為皇家法事及祈福而設;而四方庵則是專門安置那些侍奉過先帝,卻又未曾生育過的妃嫔。因着在這寺院中出家的尼姑們身份的特殊,四方庵外把守森嚴潑水不進,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也絕出不來。

十七雖不知道四方庵的狀況,但她卻明白楚桓的話并不只是吓唬,皇帝家的規矩自然是常人家不能比,天子家的女人就算不要了,也确實絕不可能再讓第二個男人染指。

十七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也不知進那什麽四方庵後,玉貴妃能不能幫自己脫身的?

看着十七要哭不哭無比懊喪的樣子,楚桓并沒一種将到她的歡喜,反而心裏更加如貓抓般的毛躁躁,他松開十七,咬牙切齒,“如今看來,蕊珠之死乃老二下手無疑,本王絕不會讓他得逞,”說到這兒,他看一眼十七,“而你,本王不管你心裏想着誰記着誰,你也永遠只能是本王的王妃,這一生你都別想離開。”

蕊珠之死 三

蕊珠之死 三

他的語氣是不容分說的堅決,更有絲賭氣在裏面。十七苦着臉看着楚桓,她其實也憋屈得早已經要爆炸了,她十分想抓着除桓的衣領子吼回去,他媽的我不是王玥,你的妻子早就已經跑了去找別的男人了,你的綠帽子早就戴腦袋上了哪還等到現在?

可是她不敢。

這樣話的一出來,他惱羞成怒下,不管是為洩憤還是為遮掩家醜而滅口,他第一個反應都會是殺了她。

她嘆口氣,想着,等玉貴妃找到辦法救自己離開這個鬼地方了,一切就都不關她的事了。

她要忍,一定要忍,他發瘋,也只由得他發去。

楚桓見十七不說話,便覺得十七這是無聲的抗議和不屑,她這樣的态度令他頗有些拳頭打在棉花上,得不到回應的感覺,心裏便有些悻悻起來。他退後一步看了看十七,語氣裏的氣勢也就短了幾分,“你這幾天就在沅香苑呆着罷,哪也別去,也別見人,省得一個不慎落人話柄中人圈套。”

十七點點頭,“好吧。”

楚桓又看她一眼,便轉身出門。

後面連着兩天,楚桓都未出現,正在十七提心吊膽的時候,宮中來人,道玉貴妃要接十七進宮說話兒。

十七大喜,這兩日她如坐針氈,正不知如何才能跟玉貴妃通上氣。她急急梳洗打扮了一番,想了想,又将這些天為跑路而準備的銀票首飾拿了些踹在袖袋裏,這才帶上翠蘅香蓮出門。

玉貴妃正一人在那溫泉湖中等着十七,一見她來,玉貴妃笑吟吟站起,低低叫道,“妹妹。”

要按二人當前身份,十七雖沒小玉貴妃幾歲,但于輩分上卻是晚輩,可在玉貴妃的眼裏,十七是假王玥,假的信王妃,更是弟弟以彰顯身份的玉牌相贈的救命恩人,是以自然就是平輩,無人之處,她只叫十七妹妹。

十七看着遠遠在岸邊等着的幾個宮女,也壓低了聲音問,“貴妃娘娘喚我來,可是已有對策?”

玉貴妃卻搖頭,“我本想着下月初一借帶你去四方庵進香的機會助你脫身,卻不想在這節骨眼兒上,二皇子寧王楚楓在皇上面前參你悍妒毒死皇後懿旨所賜的妾侍,皇上震怒,這時候我自是帶你不出了。”

“那……那怎麽辦?”十七急了,她将楚桓的話向玉貴妃說了一遍,臨了道,“那蕊珠只怕就是那楚楓下的手,為的就是栽贓嫁禍好在皇上跟前參我,可是娘娘您應該明白,我并不是真的信王妃,那信王有多少姬妾跟我半點關系也沒有,我根本不可能給那什麽蕊珠下毒。”

玉貴妃點頭,卻嘆息,“可是這樣的話卻不能跟皇上說啊,皇上……本就不待見大皇子,他一心想将皇位傳給楚楓,卻礙着王猛一派死咬大皇子是長子嫡出當立太子,那可是祖宗立下的規矩,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顧忌,這才一直猶豫拖延着。如今信王府出了這事兒,正是給了皇上發作的借口,雖有皇後死保,也是難辦的很哪。”

十七就奇怪了,“大皇子和二皇子不都是皇上的兒子嗎,怎的這皇上卻這樣偏心?”

“這裏面……有個緣故,但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玉貴妃臉兒微微一紅,就有了絲尴尬之色,但她還是說了,“我聽說,皇上一直以來都不喜歡皇後,但礙着皇後是先帝禦定,太後又是她的嫡親姑母,所以無可奈何,後來,皇後連着幾年都無所出,他便有終于有了廢後的借口,可就在他終于頂着太後的壓力要下廢後诏書時,皇後卻突然有孕了,之後,就生下了大皇子,而皇上想廢後就再無可能了。”

“就因為是楚桓的出生才導致皇上不能廢後,所以皇上就不喜歡楚桓?”十七皺眉,“要這樣說,皇上也忒小心眼了點兒,再怎麽說,那是他的親生骨肉啊!就算他不喜歡皇後又有什麽要緊,左右他有那麽多的妃嫔,他不理皇後就好了啊。”

“哪有你說的這麽簡單?”玉貴妃笑着搖頭,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這裏面還有一層,皇上懷疑大皇子不是自己親生。”

“啥?”十七這一驚非同小可,忍不住拔聲驚叫,被玉貴妃一把捂住嘴,“好祖宗,你可小點兒聲,這種舌頭根子不為是妹妹你,我可是一個字兒都不會說的,那要傳去皇上的耳朵裏,別說是你,就連我都逃不了一死。”

十七吐一吐舌頭,她到底還是忍不住,附在玉貴妃耳邊問,“皇上怎麽會懷疑這個?”

玉貴妃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只聽說大皇子在五歲那年,皇上聽到這樣的傳言後,曾悄悄将大皇子和那傳言中大皇子生父的血滴在一起,所幸并未相溶,否則,早在二十年前大皇子和皇後便被處死了。但雖然如此,皇上心裏還是存了疙瘩,兩相齊下,皇上就一直不喜歡大皇子。”

“這件事……皇後和楚桓知道嗎?”十七只覺心膽俱寒,吶吶問道。

“他們當然不知道,否則這些年還不知要鬧出些什麽來呢?我也是從麗妃的嘴裏聽到的這些事兒。”玉貴妃道。

“麗妃?二皇子的生母?”

“正是,她知道皇上寵我,便想拉攏我為她所用,為二皇子登基鋪路,”玉貴妃冷笑,“我自是不可能讓自己成為別人的棋子,便以大皇子為皇後嫡出,祖宗規矩在那兒壓着,皇上沒道理另立二皇子為太子做理由,拒絕幫她。麗妃想是為了說服我心甘情願成為她的幫手,這才說了這段隐秘的事給我,并告訴我說皇上心裏存了這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9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14)

29%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