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13)

了我再去陪她。”

自從那日還算和諧的談話後,楚桓就不時的至沅香苑坐坐,明面兒上,他美其名曰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冷落新婚王妃,惹人閑言;但實際卻是要弄清這王妃撲朔的面孔後,藏着什麽樣的東西?

十七自是不明白他內心所想,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對楚桓的戒備上,唯恐他什麽時候又會起在沅香苑留宿的念頭,面對楚桓時,她既不敢冷淡,亦不敢親近,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知該如何拿捏?

但楚恒不知是顧忌那一夜她的那一刀,還是覺得她心裏想着別的男人侵犯了他的驕傲,倒是再也沒有流露過要和她圓房的意思,但十七卻不敢松懈,脫身離開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可就在這時候,皇後居然要讓她進宮,雪上加霜啊啊啊!

楚桓聞聽忙問,“王妃病了?來人,去接孫大夫。”

“啊,不要,”十七忙制止,“我……我也沒什麽,我……我只是……”

說不舒服只是借口,琴姑姑又在外面等着,十七哪敢真讓孫大夫來,她硬了頭皮,由着翠蘅香蓮擺布着收拾後,生生是抱着赴刑場的壯烈上了轎。

在某種意義上,王妃這是第一次去觐見母後,楚桓便也跟着,到了宮門外下轎後,楚桓牽着十七的手進宮,十七下意識的想抽回手,但楚桓居然緊緊攥着不肯放松,衆目睽睽之下,十七又不能強行抽走,無奈,只得被楚桓牽着,跟他并肩而走。

這一幕看在琴姑姑眼裏,便覺得欣慰,她是皇後當年從家裏帶進宮的家生子兒,自小和皇後一起長大,而楚桓算是她看着長大的,皇後母子這些年的艱難,亦是她看得見的,她深知這門婚事對皇後母子意味着什麽?如此,此時見小倆口感情甚篤的樣子,她多少松了口氣。

她雖知道王猛對皇後母子的忠心不可能改變,但外面時有風言風語,如此,讓王猛的女兒嫁給皇長子,不但可以讓麗妃黨死了拉攏王猛的心,亦可以杜絕外間那些或有意或無意的對王猛力保皇長子的質疑。

宮闱深遠,紅牆幽長,十七被楚桓握着手,走了許久也未到皇後的宮殿,十七又是羞窘又是矛盾,她一面希望這條路趕緊走完,趕緊離楚桓遠點兒;一方面,她又害怕這條路走完,若皇後認出她不是王玥,明年今日,便就是她的死祭了!

王猛不殺她,是為了誘引風四中;皇後卻沒有不殺她的理由。

風四中,你現在哪裏?

風四中,你還好嗎?

十七在袖子裏握着風四中留給她的那塊玉牌,擡頭看着萬裏無雲幹淨如洗的碧空,想,這輩子,她和他再沒有相見的時候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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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長的路也有盡頭,吩咐是很久,又仿佛并沒有過多久,十七終于站在了皇後所住的重華宮前。

有小宮女給報了進去,琴姑姑極客氣的在前面引路,突然,楚桓用力握了握十七的手,附到十七的耳邊低聲道,“別緊張。”

“哦,”十七訝然,不解的看着楚桓。

就見楚桓的嘴角溢起一絲溫柔的笑來,分明就是大婚初時他體貼的樣子,他向十七眨了眨眼,不等十七有反應,他已轉過頭,向琴姑姑笑道,“還請琴姑姑幫本王預備兩杯清茶。”

琴姑姑看看他,又看看十七,低聲笑道,“奴婢知道了。”

十七只當那茶是要喝的,也未在意,此時她渾身直冒冷汗,恨不得拔腿就逃再不回頭,但老天爺此時明顯把耳朵捂上了,根本聽不見,十七硬生生被拽進了大殿。

重華宮裏的陳設簡單卻雍容,處處體現着一個皇後該具備的氣度。皇後坐在殿中的鎏金盤鳳七喜如意銮座上,笑吟吟的看着十七。

十七這時候發現了一件極嚴重的事兒,她不知道該怎麽向皇後行禮?

想是壓根兒就沒有打算讓十七有見到皇後的那一刻,素錦和巧玉壓根兒就沒有教過她作為一個皇家兒媳婦觐見皇後婆婆時的禮儀。

十七看着笑得溫和親切的皇後,僵住了。

“給母後請安,”進殿後,楚恒已松了十七的手,他斂一斂衣袖,向皇後請安。

“皇兒免禮,”皇後笑着點頭,轉頭看向十七,“這就是玥兒麽?”

“是,臣媳……臣媳是玥兒,”十七慌忙跪倒,向皇後磕頭。

大殿中,人人都是一愣。

信王妃見皇後,居然不是以手平額的大禮參拜,而是似普通人家的奴才給主子磕頭?

大家面面相觑,楚恒和皇後也愣住了。

十七磕了幾個頭後擡起頭,見大家都驚訝的看着自己,就知道不好,自己肯定是行錯禮了。

正僵持尴尬時,就見琴姑姑端着兩杯茶進來,笑道,“王爺和王妃給皇後娘娘敬茶。”

皇後終于反應過來,笑道,“好,這碗媳婦茶,本宮是不能不喝的。”

十七這才明白楚桓讓琴姑姑倒茶的含義,上次自己中毒,規矩上的新婚三日給皇後婆婆敬茶也就不了了之,到得今日才算補上了。

十七無奈,只得硬着頭皮接過茶碗,學着楚桓的樣子将茶碗雙手捧到皇後跟前,“母後請喝茶。”

“好,好,”皇後微笑着接過茶碗輕抿一口,從頭上拔下一枝遍體通透綠得能滴出水來的碧玉簪,親手插在十七的發鬓上,道,“這是本宮當年被封皇後時,太後賞賜給本宮的,如今本宮傳賜給你,你要好生侍奉你的夫君,輔佐他勤勉朝政,成就大業!”

最後一句,皇後是貼在十七的耳邊說的。

她話裏的意思已經極其明顯,喻意十七戴上此簪後,輔佐丈夫他日登基,讓自己成為皇後。

這支碧玉簪既是作為婆婆對兒媳婦的美好祥喻,亦是對她的承許!

十七先一愣,敷衍着點頭,“是,臣媳謹遵母後懿旨。”

皇後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向楚桓道,“恒兒,地上涼,快扶你的王妃起來。”

讓楚桓親自去扶王妃起身,這在平時是絕不可能的,皇後這樣吩咐,與其說是在擡舉王玥(十七),不如說是在擡舉她的父親王猛。

“謝母後,”十七雖不懂皇家禮儀,但人情世故還是明白的,聞聽慌忙起身,哪裏會要楚桓來扶。

皇後讓十七坐到自己的跟前,拉着十七的手細細的瞧了半晌後,眼裏竟然浮起了水意,她長嘆一聲,“好孩子,聽說你前兒被人下了毒,可苦了你了。”

她的語氣溫和慈愛,仿佛十七不是她的媳婦,而是她的女兒,這樣的語氣神情,十七只在青姨臉上看見過,她心裏頓時一震,忙道,“臣媳已經好了,母後不必擔心。”

皇後摸着十七的臉,不知為何,她的手居然微微的在顫抖,“這麽多年不見,你……你竟瘦了這麽多?”

十七想起之前素錦告訴她的,皇後在幾年前見過王玥一面,雖是遠遠兒的,但只怕輪廓面貌還是會有印象。此時聽皇後提起,十七心內一凜,忙掩飾,“母後,臣媳小時候貪吃貪睡,确實胖些。”

琴姑姑不知為何,在邊上也了眼眶,“皇後娘娘,有道是女大十八變,王妃這是出脫得更美了呢!”

“是,是啊,”皇後笑得歡喜,“琴兒,去,把我昨兒預備好的那些東西拿出來。”

進宮 二

進宮 二

“是,”琴姑姑轉身進了內殿,不多時帶着兩個小宮女捧出兩個小匣子來,笑向十七道,“皇後娘娘昨兒個忙了半宿,給王妃挑了這些見面禮兒,王妃快瞧喜不喜歡?”

匣子打開,只見滿匣子珠光寶燦,皇後拿起一對乳白色的玉镯,替十七套在手腕上,玉镯潤和,觸手生溫,戴在手腕上感覺極是舒服,皇後道,“這是南疆進獻的暖玉所制,天兒冷的時候戴着,手不會冷。”

“這……這麽貴重的東西,母後該自己留着用,臣媳不敢要,”十七忙推辭。

皇後卻握着她的手不讓,又指着匣子一一對她介紹,“這是珊瑚串兒,你皮膚白,戴着肯定好看;這塊玉佩是母後當年入宮時,母後的母親給母後留做念想的,今兒個就給你了;這一對金釵是母後年輕的時候戴過的,唉,母後老了,今兒個也歸你……”

此時的皇後,一言一行動作語氣,完全是拿十七當了親生女兒般的。十七雖是假王玥,卻也被皇後的這番親和慈藹所感動,“母後,您真好。”

此時,被“冷落”已久的楚桓終于抗議,“母後,您這樣偏心,兒臣在您身邊這麽多年,也不見母後給兒臣什麽好東西,她一來,就恨不得把箱子底兒都掏空了給她。”

琴姑姑就笑,對皇後道,“唉喲,王爺這是吃醋了呢!”

皇後放下金釵,笑道,“桓兒也就這麽點出息了,堂堂大男人倒跟自己的媳婦兒争寵,你臊不臊?”

于是大家就都笑了。

皇後又拉着十七說了會子話,才對楚桓道,“快午時了,你先帶她去給你父皇請個安去,完了再回這裏用膳。”

楚桓點點頭,就拉着十七告退,十七在皇後跟前本就如坐針氈膽戰心驚,此時又要去觐見皇帝,這可是大秦朝天字第一號的當家大掌櫃呵!十七愈加心裏發慌,頭皮發緊。她十分想問能不能不去?但他既是父,又是君,無論是國法還是家規,她都沒有不去的道理,終究也只能是咽一咽口水,腿腳發軟的被楚桓帶了出去。

出了重華宮後,楚桓示意宮人遠遠的跟着,這才低聲向十七道,“一會兒見了父皇,你可不能只是磕個頭這麽簡單。”

十七便知他是在提點自己方才行錯禮的事,臉兒就一紅,她低下頭,腳下越來越慢,最後恨不得一步一步的朝前挪。楚桓見了,問,“你怎麽了?”

十七憋了半天,終于還是低聲說道,“我……我不記得該如何給父皇母後行禮了?”

“什麽?”楚桓大瞪着眼睛看着十七,覺得不可思議,且不說大戶人家從小就講究禮儀規矩,就她被下旨伺候給他,封為信王妃時,便會有宮中專門指派教習姑姑前去宰相府教她宮中禮儀,怎麽她竟……

十七也知道以她現在的這個身份而言,不懂宮中禮儀确實很牽強,但事以至此,她已經沒了退路,只得硬了頭皮繼續道,“前陣子中毒後,我每日都覺得自己的頭很暈很疼,以往的事兒都記大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是不是毒壞了腦袋了?”

要說她這個借口雖牽強,卻也算是個借口,但楚桓卻不信,一個被毒藥毒壞了腦子的人,能說出那一番治國治家的話來?

但此時此刻,他倒也未說什麽,點點頭,“哦。”

二人繼續往前走,在經過一個小院兒時,楚桓拉着十七的手突然一拐,就轉了進去。院子雖精致,卻極小,幾叢假山嶙峋環立,極是隐僻靜。

十七才要開口,楚桓對身後招了招手,随行宮人急步上前,叫道,“王爺。”

楚桓拉着十七的笑對她們笑道,“我跟王妃打賭,說宮中女子個個深谙宮廷禮儀,王妃不信,說讀書還分聰明的不聰明的,怎能每個人都一樣。”

一個圓圓臉大大眼的宮女就施了一禮,笑道,“回王妃,奴婢們每年都要接受教習姑姑兩次檢查,若是抽到的人有了什麽生疏遺忘,那是要被重罰的。”

“哦,”十七雖點頭,卻疑惑的看向楚桓,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楚恒也不看她,向那宮女道,“這樣吧,你就示範給王妃看看,嗯,王妃未在宮裏住過,那奴才的禮數她也生疏,後妃觐見皇上的禮數也不合适,不如,你就把皇子妃觐見皇上皇後的禮數演一遍,這個王妃熟谙,自能一眼看出周不周全,妥不妥當來。”

圓臉宮女躬身應道,“是。”

說完,便分別向着重華宮和皇帝先正居住的景清宮行了子媳之禮,十七目不轉睛眼都不眨的看着,一個細節都不敢放過,帶那圓臉宮女都做完了,楚桓向十七笑道,“王妃,你現在可服氣了麽?”

十七感激的看向楚桓,點頭道,“宮中的妹妹們果然都極……極聰明慧智。”

“哈哈哈,”楚桓大笑,握了十七的手邊向外走邊吩咐,“清蘭賞二十兩銀子,餘者一人賞十兩。”

“謝王爺。”

十七被楚桓牽在手裏,邊走邊偷偷看楚桓的臉,她知道他是在幫她,雖八成是為了他自己,但她依舊感激。

她若出錯,他最多就是丢了面子,而她,卻可能是殺頭之禍。

景清宮卻是有點遠,在皇宮的西北角兒上,二人直走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到,到了門口,宮人通報進去,不多時,就有個小太監飛奔着出來道,“皇上有旨,傳信王,信王妃觐見。”

雖是知道了怎麽給皇帝行禮,十七還是緊張,楚桓附在她耳邊又說了一句,“別怕。”

十七看了眼楚桓,心裏奇怪,怎麽知道我怕?

和簡樸的重華宮相反,景清宮中布置得富麗堂皇,處處透現着皇家的貴氣和奢侈,更處處遍植鳳尾清竹,宮牆檐角掩在竹林中,那份原本有些輕浮的奢侈被這清雅的竹林一襯,倒成了仿若仙人隐境的飄逸。

順着竹林中的青石板路,一路蜿蜒進一個臨水的樓榭,已有宮女迎出來,“皇上才喝了藥,正躺着歇息,說讓信王進去就好,命奴婢領王妃去跟貴妃說說話兒。”

楚桓看了十七一眼,想是怕她在規矩上再鬧出什麽來,他的眼裏有着擔憂。十七茫然無助,卻也沒法,只能跟着那宮女走。

玉貴妃就在水榭後面的湖中亭裏,此時才是初春,但十七吃驚的發現那小湖中居然綠意盎然,小荷綻葉,而甚至,有的地方已有了荷花骨朵兒。

那宮女見十七吃驚,就笑,“不怪王妃吃驚,這湖裏的水是從西山引來的溫泉水,是以這荷花兒才能一年四季的常開着。”

“溫泉水?”十七驚訝,“那豈不是……豈不是将西山的溫泉水全引來了這裏?”

“我們貴妃娘娘是皇上的心頭肉,別說是一個西山上的溫泉水兒,就是把天上銀河裏的水都引來,又有什麽?”宮女說這話時,又是羨慕,又是得意。

十七早就從鄉野傳聞中得知皇上有位極得寵的貴妃,寵得要風不給雨,要雨不給風的,就連皇後娘娘都不如她在皇帝跟前說話有用,心裏便想會不會就是這位?

湖心亭四面白紗,有風吹過時,飄忽的恍若仙境。

亭中,一個茜色宮裝女子正倚在美人靠上,從小宮女手裏的瓷缽裏抓着什麽往湖裏丢,那小宮女笑着道,“貴妃娘娘,您每天來喂這魚,它們都認得您了呢?每次您才在這邊上一站,它們就全圍過來了。”

“有時候,這草木牲畜可比人有情多了,你對它們好,它們便記得,”玉貴妃将最後一把魚餌丢進水裏,接過小宮女手中的絲絹擦了擦手,幽幽的道,“可不像人,都是為的利益,有好處了就給你笑臉,沒好處了,便立刻翻臉不認人。”

小宮女便不敢再吭聲,轉頭瞧見了十七進來,又笑,“貴妃娘娘,信王妃到了呢。”

十七被宮女領着進了亭子,向玉貴妃見禮,“給貴妃娘娘請安。”

玉貴妃忙來到十七跟前,雙手扶起十七,笑道,“快起來,本宮不愛這些個虛禮兒,你不用拘着。”

十七起身,擡眼看玉貴妃時,就覺眼前一亮,只見玉貴妃生得面若桃花,眼似秋水,腰盈一握,纖弱如柳,而眉眼神情間更有一副嬌滴滴怯生生的楚楚可憐。十七突然就明白她為什麽會如此受寵愛了,在她身上除了渾然天成的尊貴氣勢外,絲毫不見半點的強勢,全是小女孩般的嬌弱柔軟,而她即便笑着,眼裏亦帶了種令人心疼的憂傷。皇帝是見慣了殺伐血腥的男子,越是這樣的男人,越是對這種無助弱小的女子有保護的欲望。

試想,在屍橫遍野遍地蠅蛆的戰場上,血腥中突然綻開了一朵潔白的美得聖潔的花朵,這樣的時候,誰不震撼!

皇帝雖貴為天子君臨天下,但亦是權勢漩渦最中心的人,其厭倦疲累可想而知,而眼前的這個玉貴妃,就是綻放在他面前的那朵可以釋放他心靈滿足他保護欲望的聖潔幽蘭!

進宮 三

進宮 三

但奇怪的是,十七不知為何,總覺得玉貴妃瞧着有幾分眼熟。

“信王妃,”突然,那宮女輕輕一拉十七的袖子。

“嘎,”十七恍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盯着玉貴妃看傻了,慌忙請罪,“啊,貴妃娘娘,對不起,我……我失禮了。”(貴妃不是皇後,所以皇子正妃貌似不能自稱臣妾,應該自稱妾身或妾,但怕大家看得亂,加之十七是鄉野裏長大,索性就讓她在玉貴妃跟前以“我”自稱了,好在,這文是架空。)

玉貴妃笑一笑,拉着十七坐下,“王妃在信王府住的可習慣?信王對你如何?”

十七低頭笑,“謝貴妃關懷,王爺……對我很好。”

說起來,楚桓對她确實不算差,她都把他給氣成那樣了,他也沒把她怎樣。

“那就好,”玉貴妃輕輕的笑,“信王是皇上的長子,行事穩重,待人溫和,皇上常誇他言行有禮,進退有度,王妃能嫁一個這樣的夫婿,是王妃的福氣。”

十七的臉就有些發熱,只能硬着頭皮僵硬的點頭笑道,“謝貴妃,我未見到貴妃前,也常聽人說貴妃傾國傾城,風華無雙,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是嗎?”玉貴妃依舊淡淡的笑,她擡頭向那兩個宮女吩咐,“這會子都快午時了,信王妃一早進宮也該餓了,你兩個去小廚房裏瞧瞧那水晶糕兒和燕窩羹好了沒有,取些來本宮陪信王妃用一些。”

她拍一拍十七的手,“午膳時本宮要伺候皇上,就只能留你用些點心了。”

十七忙起身相謝,被玉貴妃攔住,“王妃不用跟本宮客氣,本宮說過,不喜歡那些虛禮兒。”

她說起話來輕聲輕氣,溫和得仿佛擔心會驚吓到十七般。十七看着眼前這個年紀并不比自己大多少的仙子般的女子,想着雖不知那皇帝是什麽樣子?但作為楚桓的父親,年老是一定的。如花年華卻相伴垂垂白發,縱是貴為貴妃,又哪能抵得過這其中的悲涼絕望!

十七突然就很是替玉貴妃難過。

玉貴妃說了幾句家産,突然話風一轉,問道,“信王妃,你大婚前在家中時,可有聽到過……可有聽到過什麽好玩的事嗎?”

“好玩的事?”十七一愣。

玉貴妃點頭,“是啊,本宮長年住在這深宮中,于宮外的事物早就生疏了,又礙着身份不能出宮,是以每次有哪位夫人王妃的進宮請安時,本宮就喜歡拉着她們說些外面的事兒來聽。”

“是這樣啊,”十七便覺明白了,一入宮門深似海,她整日守着這麽個老頭子,不憋悶就怪了,“要說好玩的事兒,我聽小丫鬟們說,前面市集上有戶人家……,”十七恻隐心起,便将印象中鄉鄰間發生的事撿有趣的來說,只盼能讓玉貴妃歡喜。

然而她才說了個開頭,就被玉貴妃打斷,“罷了,老百姓的事兒雖不乏有趣,但到底……離咱們太遠了,不如,就說說你宰相府裏的事兒吧,嗯,你是個養在深閨的人,想來每日裏的生活都是一成不變的,不如,就說說宰相大人,聽皇上上,他可是咱們大秦朝的股肱之臣,最是睿智果斷呢。”

十七就卡住了。

若是真王玥,想來還能說出幾件關于王猛的事來,但,她是雲十七,她是假的啊!

而十七又更有一番疑惑的是,玉貴妃作為皇帝妃嫔,哪有打聽朝中大臣私事的道理?這要是傳出去,絕對是有傷風化違背宮規的。

她看看玉貴妃,想着難道在她脫俗仙逸的背後,其實表裏不一?

“怎麽了?”玉貴妃目光微微有些閃爍,卻緊追不放。

十七無奈,只得胡亂編了幾句應付,玉貴妃卻有些失望的樣子,“就……這些?”

“對啊,”十七奇怪,“貴妃娘娘想聽什麽樣的?”

玉貴妃的神色有些複雜,“嗯,比如那些抓了誰?禁了誰之類?哦,本宮不過是想知道宮外的世道如今太平否?”

能抓了誰?能禁了誰?那不就是我啰!

十七在肚子裏腹诽抓狂,臉上卻擠着笑,想着要怎麽編,卻見那兩個宮女正各自端着托盤而來,玉貴妃突然就有些慌的,“好了,不用說了,點心來了。”

十七如蒙大赦,長松一口氣,“謝娘娘,我肚子還真有點餓了呢。”

點心除了燕窩羹、水晶糕,還有兩碟子其他酥點,玉貴妃親手夾了個水晶糕放在十七面前的碟子裏,“這個皇上最喜歡了,信王妃也嘗嘗。”

那水晶糕不知道是用什麽做的,晶瑩剔透白潤潤的小小一塊,看着無比的可愛,讓人有些不忍下口,但真吃起來口感卻倒也一般,十七擠着笑誇贊,“果然是宮裏的廚子,很好。”

“你若喜歡,以後可常進宮來坐坐,本宮讓小廚房給你做,”玉貴妃說這話時的神情,倒是極殷切真誠。

十七點頭,“好,我一定來。”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就見有小宮女在亭外道,“皇上傳貴妃娘娘去用膳,”又向十七見禮,“信王殿下正在前殿等信王妃。”

十七忙起身向玉貴妃告退,玉貴妃笑吟吟站起,“本宮送你。”

二人就并肩出了亭子,下臺階時,十七突然踩到了裙角,頓時整個身子猛的前撲,玉貴妃忙去拉她的胳膊時,也只來得及抓住十七的衣袖,玉貴妃身子纖細輕盈,倒被十七給帶得也栽了下去,二人釵歪簪落,摔做一堆。

小宮女們慌了,齊趕上來扶,十七被玉貴妃那一扯,衣襟被拉得半敞開來,使得胸前春光半露。玉貴妃親自伸手給她整理,歉意道,“這湖裏都是溫泉水,水溫高,空氣又冷,所以臺階上沾了水汽有些濕滑,本宮該提醒你的。”

十七忙搖頭,“也是我不小心,還害貴妃娘娘也摔一跤,真是抱歉……”

“你這個……你這個是哪來的?”十七話音未落,忽見玉貴妃臉色大變兩眼發直,握着十七脖子上挂的玉牌聲音凄厲。

十七低頭一看,忙一手捂住,“這……這是我一個好朋友送給我的。”

“好朋友?什麽好朋友?”玉貴妃去掰十七的手,“你再讓本宮瞧瞧。”

十七不明白玉貴妃為什麽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映?愈發捂着脖子不肯放開,玉貴妃突然就冷靜了,她放了手,笑道,“你瞧本宮這性子,瞧見一個稀罕物兒就新奇的這樣,”她攏一攏十七散落在鬓邊的碎發,“信王妃這個樣子走出去可不像,就在本宮寝殿中先梳洗下吧。”

十七拈着那支皇後才賜給她的碧玉簪,心知玉貴妃說的有理,便點點頭,玉貴妃就命小宮女先去前面傳話,自己帶着十七來到寝殿。

服侍的宮女們一見二人如此狼狽,都忙亂起來,打水的打水,梳頭的梳頭,半晌終于将二人收拾好,玉貴妃擺手命宮人都退下了,屋內只剩了她和十七,這才道,“王妃不是外人,本宮也就不跟王妃繞彎子了,本宮只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

“他?”十七茫然的看着玉貴妃,“什麽他?他是誰?”

玉貴妃的臉上就有了絲嗔怒,“信王妃請回去告訴宰相大人,本宮答應他的本宮會盡力去做,也請他信守承諾,皇上旨意一下,他就離開送我弟弟回燕國。”

“燕國?”十七的腦子裏像是感覺到點什麽了,“貴妃的弟弟?”

玉貴妃的臉上慢慢浮起一絲冷笑,她整個人本是極清麗脫俗的,但當她麗而不妖的臉上陡然浮現出這絲極不和諧的冷笑時,竟份外讓人覺得猙獰害怕後背生涼,就見她譏諷道,“王妃又何苦跟本宮打啞謎,你父親拿了那塊玉牌來告訴本宮,說沖兒在他手上,要本宮聽從他的吩咐,力保信王奪得太子之位。如今沖兒的這塊玉牌既在你手上,你敢說你不知道這件事?”

說到這兒,她凄然長嘆,“本宮不過想知道弟弟是否安好罷了,王妃又何苦真人面前說這樣的假話?”

十七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一把扯下脖子的玉牌,瞪大了眼睛,“你是說……你是說這塊玉牌是你弟弟的?”

玉貴妃接過玉牌,纖指輕撫,“燕國皇子出生後,每人都會有一塊這樣的玉牌,喻示他皇家血統的身份,”她指着玉牌上一個赤焰龍頭的圖案道,“這個,就是我大燕的圖騰。”

見十七傻了般的看着她,玉貴妃伸手從自己的脖子上也扯下一塊玉牌來,遞到十七的面前,“這樣的玉牌本宮也有一塊,只不過上面除了同樣的圖騰外,弟弟的是龍,本宮的是鳳。”

十七将兩塊玉牌放在一塊,果然除了龍鳳不同,其他都一模一樣。十七突然想起那日青州井底,風四中語氣哀傷的說起的那個故事,“舉家被侵,三個哥哥被殺,姐姐被強占,而他自己……被迫為人質!”

?過節了,祝大家中秋快樂】

進宮 四

進宮 四

她一直都知道他說的那個人質就是他,她也一直都知道他是燕國的風王,但直到她被王猛的人抓了後,她才知道風四中原來竟是燕國皇帝的兒子。她有想過他的姐姐到底被誰強占?在她的腦子裏,被強占的女人定是被百般蹂躏慘不忍睹的那種,她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姐姐就是當朝最為受寵的玉貴妃!

難怪,玉貴妃看見她脖子上的玉牌會大驚失态!

難怪,玉貴妃會繞着彎子問她王猛抓了誰?禁了誰?

難怪自己會看她眼熟,原來,是因為她的相貌和風四中有幾分相似。

原來如此!

“沒想到,你竟然……你竟然是風四中的姐姐,”十七喃喃出口。

“風四中……風四中是誰?”玉貴妃疑惑。

“風四中就是……,”十七啞然,她這才想起,剛剛玉貴妃口口聲聲叫的是“沖兒。”

玉貴妃臉上的疑惑越來越深,她死死盯着十七看了半晌,突然一聲低喝,“說,你到底是誰?”

十七一驚,更甚往日,她猛擡頭看向玉貴妃,“你說什麽?”

玉貴妃拿過十七手中的玉牌,“這玉牌是沖兒從不離身的,所以王猛拿來威脅本宮為他所用時,本宮毫不懷疑。但現在這塊玉牌居然出現在你身上,若說你作為王猛的女兒,他把這塊玉牌交到你的手上也不是不可能,但你堂堂信王妃新婚之即,卻把別的男人的随身之物貼身帶着,王猛絕不會也沒理由做這種有失你大家閨秀風範的事!而如果你真是信王妃,作為王猛的女兒,你又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塊玉牌主人的名字?你更不可能不知道他是本宮的弟弟!”

十七已是魂飛魄散,她哆哆嗦嗦的再坐不穩,然而心裏又十分疑惑,看玉貴妃的神情,明顯她說的都是對的。但明明這塊玉牌确實是風四中送給的她,而不管是他眼裏的傷痛,井底的身世,還是那麽多人都在追殺他,口口聲聲叫他風王,都顯然他也不可能是假冒的她弟弟。怎麽玉貴妃卻又說她不知道這玉牌主人的名字?

十七結結巴巴的,“你弟弟是不是……是不是風王?”

“對,弟弟十歲時,被父皇封為風王,”玉貴妃點頭,她将那玉牌慢慢放在妝臺上,“現在,你可以告訴本宮,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嗎?”

十七的腦子已經亂了,她的弟弟确實是風王,那說明跟十七在一起的人就是她弟弟,可是他明明告訴她說,他叫風四中!

看着玉貴妃半點表情都沒有的臉,十七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往下滑,終于,撲通一聲跪在地方,低聲叫道,“貴妃娘娘救我。”

當下,十七将她是如何救的風四中,又如何被風四中出賣被抓進牢房,如何幸運脫險,自己如何因此遭遇養母病死,未婚夫背叛,自己被妹妹如何推入水中,又如何被風四中所救,之後一路被風四中挾持和他假扮夫妻逃往邺城,乃至最後二人相處終于慢慢和諧,風四中如何耍無賴逼她收下玉牌,二人風雪之夜又如何被人追殺,她為救風四中受傷昏迷和他失散等等等等,盡都詳細的說了一遍,臨了,十七流着眼淚道,“他的事兒他不說,我也從不問,他說他叫風四中,我也真的不知道那居然不是他的真名字;我如今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事?只知道王猛認定我是他的心上人,一心要拿我當誘餌,誘風四中前來,而被逼替他女兒嫁給信王,實屬無奈,我如今脫身不得,唯有硬着頭皮一步一步朝前走,并非有意要欺瞞貴妃,求貴妃救我。”

玉貴妃一邊聽,一邊随着那過程或緊張或歡喜,但更多的時候就是在流淚,待十七說完,她雙手将十七扶起,對十七流淚道,“雲姑娘不

佳人怨:美男是個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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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七回頭看向容沖,“她說的話,你相信嗎?”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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