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吻
竟然會有人盯着臨海大長公主府上, 這着實是個新鮮事。
臨海大長公主在皇室裏輩分高,而且在她這一輩,只有她這麽一個長輩。但臨海大長公主并不怎麽涉政, 而且她就算偶爾有所動作,也不過是為家裏的兒子謀取一個前途而已。
朝中竟然還會有人專門盯着臨海大長公主委實讓容朗有些意外。
他不會管臨海大長公主一門的死活, 但顯然只要那位清惠仙師還在宮內,臨海大長公主連着郭旭的日子就一定蒸蒸日上, 可是如果能讓這一門出意外, 他甘之如饴。
張博忠知道容朗向來就和他這個年歲的孩童完全不同。這個年歲的孩子根本就想不到要殺人上面去。
張博忠照着他的吩咐去做, 摸排這種事,只要盯準了人,其實也好做。代王這些老部下全部就是沙場上搏殺出來的,斥候的事也做的。何況這京城裏,倒是比沙場上好行事。
過了幾日,容朗再出來的時候,張博忠已經把一切都擺到他跟前了。
“這麽簡單?”容朗看到張博忠擺上來的東西,都有些吃驚, 稚嫩的臉上冒着一股驚訝。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孩童的臉上,既詭異又森然。張博忠只是看了一眼就低頭下去,繼續道,“其實是那人故意讓我們查到的。”
“他說, 他想要見你一面。”張博忠道。
這下輪到容朗驚訝了,“想要見我一面?”
容朗眨了幾下眼,“要是他有意對我不利怎麽辦?”
剛說完, 他又笑了,“有意思。我去見他。”
張博忠聽見他這般就換了說法,“小殿下,可如果那真是心懷不軌怎麽辦?”
“你們不會把他殺了麽?”容朗想了想,“一刀子的事,而且我也帶着你們進去。”
“他想要見我,自然得拿出誠意來,殺了我,他如果想要被伯父殺了的話,就直管這麽做好了。”
容朗說完,看向張博忠。
張博忠自然都早就做了好幾手的準備,只是等着他開口。既然開口了,那麽就準備着去了。
張博忠帶着他喬裝到了外面,直接往京城裏的望月樓去了。
京城裏頭大人物多,在這裏生意能做大的,也是有不少的彎彎曲曲的腸子。望月樓另外又即将隐蔽的包廂,從入口到出口,都是不同的道兒,而且相當隐秘,裏頭的道路也是彎彎繞繞,岔路不少,沒有帶着的話,恐怕會迷路。
這裏的人也很懂規矩,哪怕看着容朗是個孩子,也沒有問上半句,直接把人給帶到了包廂裏。
一入內,就聞到一股藥味,那味道着實叫人不舒服,容朗不舒服的直接摁住鼻子。
到了屋子裏頭,就見着裏頭坐着一個面相陰柔的青年,靠近了他身上的那股藥味就更濃。
“是你呀。”那個青年開口,開口就是一股讓容朗很不舒服的熟稔口吻。
青年長相陰柔,若是不聽聲音不看那副身形,恐怕都以為坐在那裏的是個穿着男人衣服的姑娘。
“你認識我?”容朗道。
“認識,也不算認識。”韓綽知道容朗的人找來的時候,略有些意外,直接見面。
他無所謂被不被人發現,反正這孩子既然找來了,那麽也無妨,見了就是。
容朗對韓綽的這話皺了皺眉。
他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一個孩子坐在椅子上,兩只腳都不能直接踩在地上。
“臨海大長公主平素并不怎麽和朝廷裏的人來往。你是為了什麽要去盯着她?”
韓綽笑而不答,他端了旁邊的酒,酒香濃郁,他卻不喝,只是端着在鼻下輕嗅。
“你年歲小,知道什麽。”
這明顯輕蔑的話語讓容朗惱羞成怒。
“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
韓綽對着容朗的怒斥,幾乎無動于衷,他坐在那裏,手指裏端着酒杯,輕嗅着杯中的酒香。看容朗的眼神也和看一般胡鬧的孩子毫無兩樣。
韓綽這番表态,讓容朗感覺如同一拳直接打在了棉花上。他方才那樣,在這個青年看來,似乎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孩子一般。
“我沒聽說過臨海大長公主和哪個男的有牽扯,你該不是沖着清惠仙師去的吧。”
容朗坐在那裏。
果然這話一出來,他就看到韓綽的面色微變。
“果然是她,我在宮裏呆了一段時間,聽說她之前說是出家,但是和不少人有交情。現在看來果然不錯。”容朗說着呲牙一笑,惡意十足。
“不過你要知道,她現在在宮裏,被陛下放在手裏好好的寵着。說起來我那個伯父也是癡情,明明當年是她先做了十五,毀了婚約,但是我那伯父竟然不計前嫌,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容朗望見韓綽的臉色難看,不由得滿意的舔舔唇,“宮裏都說恐怕就要大婚了呢。畢竟我那伯父從來也不好女色,竟然只對她一往情深。絕對是不可能放手的。”
每說一句,他就看到韓綽的臉色難看一分,然後他的心底也就跟着歡悅一分。
“你盯着他臨海大長公主府,該不是想着還有一日可以再見到她吧?”容朗那張臉上露出惡意,“簡直癡人說夢。”
韓綽手裏的杯子直接被捏碎了,碎片刺進了肉裏,血淌下來。
“你還真的喜歡她?”容朗孩童聲音在屋子裏顯得格外的怪異,“有多喜歡?”
容朗滿臉好奇的打量他,他像是打量什麽物件似得,把韓綽給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喜歡的很,喜歡的發瘋,還是喜歡的恨不得殺了她?”
韓綽看向容朗的眼神立即變了。
容朗坐在那裏絲毫不像是說了什麽吓人的話一樣,只是笑嘻嘻的看着韓綽。
韓綽的眼神冷了下來。
外面守着的張博忠過了好會才出來,容朗腳下輕快,嘴裏哼着小曲,直接往前面而去。
随着冬日的推進,宮裏的氣氛越發的喜慶起來了。
芙蘿知道快要過年了。
她對這些日子分的也不是很清楚,她不用特意記得這些,身邊的女官會替她把這些給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是等到了時候,就過來提醒她。
郭旭也終于逃出生天,沒有容衍開口,誰也不敢放他出宮,郭旭自己也不敢出宮,只敢到蓬萊宮。
六皇女挺喜歡這個長相俊秀,而且還待她很好的表哥。郭旭一來,就被迫領着六皇女滿宮的撒歡。
芙蘿在一旁瞧着郭旭被個小姑娘折騰的苦哈哈的喘氣,不但沒有出手相幫的意思,反而袖手旁觀。
郭旭在外面的時候喜歡闖禍,究其根本,恐怕還是一身的精力沒地兒使。也只有小孩子才能有那麽大的本事把他一身的精神頭給弄沒了,她會攔才怪!
于是芙蘿就盯着郭旭被六皇女折騰的死去活來。在這個天裏大汗淋漓。
過了好會,郭旭終于是受不住,直接往芙蘿這邊來了。
“這就簡直比陛下親自考我的功夫都還要累!”
芙蘿聽了頗有些意外,“不是只要你讀書啊?”
說起這個郭旭就吐苦水,“當然不是,若是只讀書就好了!陛下說只讀書會變成書呆子,還要我去學武,說強身健體,而且也是親自來考我。”
容衍是真的沙場上出來的,雖然說沙場打仗,又不是雙方人馬互毆,看領頭武将的打架功夫怎麽樣。但是容衍可真的不是什麽只是強身健體的功夫,動手起來毫不留情,幾招之內把他直接放倒在地上。
芙蘿聽了對郭旭這樣的遭遇幸災樂禍,“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郭旭立刻就悲憤了,“姐,你怎麽能這樣!”
“為何不能這樣?”容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郭旭悚然一驚,回頭一看,就見着容衍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
“外面的人怎麽沒有禀告?”芙蘿也吃了一驚。
平常容衍來的時候,外面的人通常都會拍掌兩下表示人已經來了。她剛才沒有聽到外面的人有任何動作。
“天太冷了。讓人回屋子裏坐着也不錯。更何況在這裏還要講什麽規矩嗎?”容衍滿臉好奇看向芙蘿。
他滿臉的無辜,尤其一雙眼睛柔軟的像是她曾經養過的小狗。
烏黑濕潤,滿滿的都是信任和依賴。
“那倒是不用。”芙蘿坐在那裏,瞧見一旁郭旭沖她擠眉弄眼,芙蘿想起之前郭旭和她說的事來,“陛下,過年的時候,我還是回去吧?”
容衍立即擡頭起來,他看了芙蘿一眼,而後直接去看郭旭。
容衍唇邊含笑也不說話,只是瞥了郭旭一眼,莫名的郭旭渾身發涼。
郭旭原本撐起來的那點膽子一下子就全都沒了,乖乖的坐在那裏和鹌鹑似得。
“這倒是不必,我到時候把姑母也一起接進來,正好就要将近冬至了。都說冬至大過年,留姑母一人在公主府的确不好,不如接姑母進來陪你。”
“也算是一家團聚。”
容衍說這話的時候,眼裏集聚了脈脈柔光。他又往芙蘿的方向靠的更近了點,“你說好不好?”
到了這會說不好的話,反而顯得自己沒孝心了。
容衍又和她說了自己關于臨海大長公主的安排。可謂是面面俱到,就算是她這個親生女兒,恐怕想的都不一定有他周全。
芙蘿想了下,容衍這番安排的确周到,挑剔如她,也沒什麽可說嘴的。
“那就麻煩你了。”
她這段時間越來越少稱呼他為陛下,這讓容衍十分歡喜。
聽到她這話,他笑了笑,“一家人,談不上麻煩。”
這話聽得郭旭總覺得有那麽微妙。
芙蘿也覺察到點什麽,這個時候外面的六皇女跑進來,她看到郭旭,“表哥怎麽就回來了呀。”
六皇女臉蛋紅撲撲的,一下就跑到郭旭的面前,過來拉郭旭的手,想要郭旭繼續陪她玩兒。
郭旭心裏苦,偏生還不能露出來,苦哈哈的在容衍堪稱溫和的注視下,站起來跟着六皇女出去。
“小六倒是喜歡他。”容衍看着六皇女和郭旭的背影,忍不住感嘆。
旁邊的女官聽了,讨巧道,“皇女特別喜歡郭郎君,聽說郭郎君來了,迫不及待的就過來,想要和郭郎君一塊,還問我們怎麽樣可以讓郭郎君留在這裏陪她。”
“這兩個……”容衍聽後,面上露出幾分深意。
芙蘿看見容衍有幾分想要把這兩個拉成對的意思,立刻叫停,“可別!”
容衍滿懷疑惑的看過她,“怎麽了?不妥當?”
“這兩個歲數差的太大,更何況小六恐怕也不知道嫁人是什麽意思,嫁人這種事,老夫少妻不覺得太可怕了麽?還是等她長大之後,你給她選一個年歲相當,樣貌家世人品都好的吧。”
“少年夫妻,才是應當的。白頭偕老,多好。”
芙蘿不想容衍輕易的就把兩人的終身大事定了。
“少年夫妻,白頭偕老。”容衍咀嚼她這話,看着她眼裏含笑,“說的很對。”
芙蘿和他的眼神對上,容衍的眼裏似乎生了東西,波光潋滟。
“阿芙說的很好,我也想要。”
說着,他遲疑的靠近過來,在察覺到她似乎沒有躲避的意思後,迅速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