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滴答、滴答滴答——

風吹屁屁涼。

水滴滴在皮鞋上的聲音在這漆黑靜谧的夜晚清晰可聞。

整個世界剎那間安靜了下來,空曠荒野只留呼嘯的風聲哀嚎不止。

霍小小羞憤欲死。

她怎麽也沒想到,都十八歲了,竟然還有在大庭廣衆之下憋不住的一天。

這麽多人看着,以後讓她怎麽做人?

更何況還是在霍随城懷裏。

視角往上,霍随城臉色鐵青,後槽牙緊咬,下颚線條緊繃,眉眼間帶着深深克制的戾氣,顯然忍耐到了極致。

霍小小欲哭無淚,小臉皺成一團。

霍随城心狠手辣,前期雷厲風行,剛愎自用,為了在商場站穩腳跟,手段龌龊,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不知道吞并了多少公司。

後期野心膨脹,為了自己行業頂端的位置,做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可以說是研究着刑法賺錢。

就目前這個情形來看,霍小小覺得自己的下場和當年趙雲七入七出救劉備的兒子阿鬥後沒什麽兩樣,不是扔出去,就是摔下來。

說不定小命都得丢在這。

可她只是個剛出生三個月的孩子,這種事是她控制得住的嗎?

這麽兇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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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不是故意的。

霍小小小惱羞成怒,嘴一癟,行使一個孩子的特權,張嘴嚎啕大哭起來。

哭聲清脆嘹亮,尖銳刺耳,在空寂的夜色中回蕩。

被單方面毆打的季書揚聽到霍小小的哭聲,咬牙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眼底怒色滿滿,做最後無畏的掙紮。

“霍随城,這是我姐姐的孩子,你既然不喜歡我姐姐,那孩子就由我帶走照顧,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父親是誰,以後……也不會讓她再出現在你面前!”

他看上去傷得不輕,鼻青臉腫身上挺狼狽的,但下手的人極有分寸,沒有傷及內裏,看着嚴重,只是皮外傷而已。

霍随城對季書揚的話置若罔聞,他褲腿濕了一截,衣袖弄髒大片,心裏煩躁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将霍小小交給身後沉默站着的男人後,從胸前口袋拿出一塊方巾面無表情擦拭着手背,随後将西裝外套脫下,裹在霍小小身上。

霍小小:“…………”

別過來!!!

那上面有我的排洩物!!!

被西裝裹得嚴嚴實實的霍小小整個人都快瘋了。

衣服弄髒了不扔掉就算了,往她身上蓋算怎麽回事?

你就是一心狠手辣的大反派,充什麽慈父啊!

霍小小屏住呼吸,頭腦發昏。

冥冥之中仿佛聞到了一股味道。

這難道就是偉大的父愛?

哭了。

真是令人窒息。

眼看着就要帶着霍小小上車,季書揚恨極怒道:“霍随城,你把孩子還給我!孩子是無辜的!你如果不喜歡她就交給我,我帶她走!”

“你別傷害她!”

“霍随城,你遲早會有報應的!”

準備上車的霍随城站在車門前,眼神冷冷掃視過去,眼底的陰翳顯露無疑,輕描淡寫三個字。

“腿打斷。”

霍小小:“?”

……這未免也太兇殘了些。

她終于知道季書揚為什麽是個活不過一集的炮灰。

炮灰都這樣,即使寡不敵衆,在實力懸殊過大,單方面被吊打的情況下依然不知道消停,往大佬心窩裏插刀,即便大佬打算放過他,口不擇言的嘴炮也能把火給挑起來。

雖然剛才被迫經歷了一場速度與激情,但不管是站在舅舅的角度,還是老父親的角度,這腿不能斷。

得想個辦法才行。

頭頂驀然響起霍随城的聲音:“哭成這樣,是在替你舅舅求情?”

霍小小驚天動地的哭聲停滞片刻,而後拔高了一個音,哭聲更加賣力。

“你倒是護短。”霍随城伸手掐在霍小小白皙稚嫩的臉頰,寬厚的掌心長有幾個粗糙堅硬的老繭,紮得霍小小臉頰生疼。

疼疼疼!

霍小小縮着脖子不斷往後躲。

霍随城手掌減輕了力道,輕輕撫在霍小小臉頰,壓着聲音和脾氣:“不許哭了。”

小孩子哪裏能聽得懂人話,霍小小不管不顧,繼續扯着嗓子幹嚎。

“笑一個我就放過他。”

“?”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

讓一個出生才三個月的孩子笑一個?

孩子聽得懂你的話嗎?

不就是明擺着想斷季書揚的腿嗎?

幸好遇到的是她,否則季書揚這腿,今天是斷定了。

霍小小猛地止住了哭聲,一時岔了氣還忍不住抽噎了幾下,竭力拉扯着嘴角,給霍随城笑了一個。

黑葡萄似得眼珠子蒙上一層水淋淋的亮光,長密的睫毛濕噠噠的翹起。

霍随城雙眼微沉,看着霍小小姑且可以算是個微笑的嘴角,“哭得這麽難看。腿打斷。”

霍小小:“???”

是不是玩不起?

我笑了好嗎!!!

我笑得這麽燦爛,那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霍小小只知道爸爸是個心狠手辣的大反派,沒聽說還是個瞎子。

好氣!

她一腳踹了過去。

奈何腿太短,在半空中撲騰了兩腳一點沒沾到霍随城。

霍随城一手拎着她兩只腳丫子,胖乎乎的,一手握上去全是肉,小腿還挺有勁,在他手掌心裏使勁踹了兩下,滑溜得很,差點沒抓住。

但他什麽也沒說,将兩只腳丫子裹進西裝裏,上車。

關門。

隔絕車窗外一切噪音。

車內沒人說話,霍小小再哭也沒意思,更何況經過剛才提心吊膽的飙車後,精神不允許她繼續哭下去,張口嗷嗷了兩聲,吸了吸哭得紅彤彤的鼻子,給了自己一個臺階下。

也不知道舅舅的腿被打斷沒有。

「放心,沒有被打斷,只是被打折了。」

“……那就好。”

看來反派爸爸也沒她想象中的殘忍,仔細想想,現在應該是初期階段,還沒到心硬如鐵不折手段的地步。

嗯……還有救。

霍随城手臂彎曲,僵硬托着裹在西裝裏的孩子,顯然沒有抱孩子的經驗,看着自己臂彎裏軟趴趴的一團,皺眉,将霍小小放在隔壁座椅上。

……等她會說話了,一定要讓大人在車上安裝個兒童座椅。

司機在前座平穩開車,恭敬問了句:“霍先生,我們去哪?”

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麽安置霍小小。

霍随城沉默片刻。

曾經酒後一夜荒唐的女人給他生了個孩子,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但這都不重要,既然是他的骨肉,霍家就不缺雙碗筷,足夠養活一個小崽子。

家裏老先生一直想着抱孫子,有了這個孩子,正好圓了這個夢。

“回霍公館。”

“好的。”

霍小小望了過去。

霍随城掃了過來。

四目相對,眼神在空中碰撞。

霍小小一秒閉眼。

霍随城雙眼微眯,三秒內改了主意。

“回一品蘭亭。”

“是。”

一品蘭亭坐落于市中心,黃金地段,當之無愧的中心豪宅,是霍随城的私人住所,基本沒帶人回過。

半小時後車停在一品蘭亭小區樓下。

霍随城一手抱着霍小小進樓,值班的工作人員笑着為他拉開大堂的門,按亮電梯裏的樓層按鈕,靠的近了,這才看到了霍随城臂彎裏抱着的嬰兒。

這孩子可真漂亮。

皮膚白皙吹彈可破,朦胧睜着的眼眶裏鑲着兩顆水晶黑葡萄,胖嘟嘟的小臉任誰都想上去掐一掐。

但随之一驚。

她是單獨為霍先生工作的工作人員,只要霍先生回一品蘭亭都是由她服務,可以說基本每周都有一定的近距離接觸,之前從沒聽說霍先生身邊有哪個女人懷孕了,也從未見過霍先生帶什麽人回這。

還是……這孩子不是霍先生的?

但這孩子渾身裹着的一看就是霍先生身上的西裝,這孩子到底是誰,能讓霍先生這麽妥善對待?

工作人員心裏正腹诽這孩子是誰的時,樓層到了。

無暇多想,她伸手擋住電梯的門讓霍随城出去,随即躬身關上電梯門。

電梯入戶,霍随城抱着霍小小進門後穿過客廳,在自己主卧前停下腳步,轉頭去了一間次卧,将霍小小放床上。

躺在床上的霍小小眼睜睜看着霍随城将自己放下後轉身離開,絲毫看不出有想好好照顧自己的念頭,絕望伸出爾康手。

霍先生!

霍大佬!

霍爸爸!

爹!!!

別走!!

別把我一個人丢在這!

真嫌我麻煩把我丢在這,順便把我身上裹着的西裝拿走啊!

她雙腿直蹬,想把身上裹着的西裝蹬下去。

可霍随城真的好愛她,唯恐寶貝女兒吹了風生病,裹得嚴嚴實實不說,還拿衣袖打了個死結。

霍小小踹得小腿打顫也沒把衣服給踹下去,氣喘籲籲癱在床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總覺得西裝上的那片濡濕像腌鹹魚一樣把她給腌入味了。

而她活像只鹹魚,翻個身都翻不了。

人家穿越光鮮亮麗名利雙收,她穿越,衣不蔽體孤苦無依。

咕嚕——

……甚至連飯都吃不上。

霍小小雙手摸了摸叫嚣得厲害的肚子。

從醫院飙車到郊外,再到郊外回來,雖然只過去短短一小時,但她餓了。

饑餓的感覺她很久沒有感受過,現在只覺得前胸貼後背,饑腸辘辘,肚子裏空蕩蕩的在叫喚。

一想到這偌大的房子裏只有霍随城一個男人,霍小小絕望閉眼。

一個沒有養過孩子的男人,估計也不知道怎麽奶孩子,更別提兩小時得喂她一次奶。

霍小小奄奄一息仰卧起坐,頭還沒擡起來就洩了氣,顫顫巍巍伸出手想翻個身,啪嗒一聲鹹魚躺下去。

拯救反派已經不重要了,反正她早晚都得餓死。

什麽滿級大佬重回新手村,這明明就是廢物新人小號重練,強大的靈魂被禁锢在這弱小的身體裏,遲早得廢。

不行!不能這麽下去。

人挪死,樹挪活。

她得想辦法救救自己。

環顧整個房間,落地窗,書桌,大床,衣櫃,所有的家具一層不染,根本沒有使用過的痕跡。

門沒關,有什麽動靜外面應該能聽見。

為了不讓自己餓死,霍小小使出最後的力氣放聲大哭。

但房外沒有動靜。

更絕望了。

老父親不會就這麽把她放在這放一晚吧?

霍小小癱在床上,面如死灰看着天花板。

她已經沒力氣再嚎了,看什麽都像大豬蹄子,連自己的爪子,都恨不得在上面咬一口。

大豬蹄子?

看着自己胖乎乎的小手,霍小小唾液分泌,咽下口口水後将大拇指塞進嘴裏,還未品嘗到大豬蹄子的美味,就流下了卑微的淚水。

為了生存,她竟然吃起了手手。

這繁榮昌盛的和諧社會,真的要把她活活餓死不成?

還是說,小A把她的結局提前了?

就在霍小小絕望之際,門開了。

她一臉驚喜朝房門方向望去,只見霍随城拿了個奶瓶走了過來。

迎着霍小小期待的目光,霍随城面不改色将奶瓶遞到她嘴邊。

“喝吧,這是奶粉。”

“???”因為是孩子所以就可以随便敷衍嗎?

爹!

我是你女兒!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我們血濃于水!!

難道我就不配喝奶粉只配喝白開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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