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二天一大早秦蕭先送陳曦去學校上課,然後再回過頭，去他自己的學校報道。

秦蕭輕裝簡從，只拿了一些報道所需的文件,連行李都沒有帶,就到了土木建築工程學院，樣子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報道的新生。

土木建築工程學院和秦家的四合院同屬西城區,距離只有不到四公裏,秦蕭騎車往返學校和家裏，單程僅需20分鐘，所以秦蕭當然也沒有住校的打算。

按照流程，先是報道填表,然後領取了一個月的補助13.5元，比京大少3元，以及飯票若幹,但秦蕭卻沒有領取宿舍的鑰匙，而是申請了走讀。

這個年代，上大學雖然沒有學費也沒有住宿費，但秦蕭覺得,既然自己用不上宿舍,就不要過多占用學校的資源。

妻子的宿舍被他收拾得舒舒服服,一絲不茍,只為了妻子平日能夠午休，輪到他自己這裏,便直接不需要宿舍了。

在這一點上,秦蕭無疑是很雙标的。

不到半個小時，秦蕭便辦理完了一切入學手續，然後慢悠悠地騎車回家帶孩子去了。

卻說陳曦這邊,此時正趕上中午放學，她準備利用午休時間找宋清月聊一聊，卻苦于沒有機會。

但陳曦本着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的原則，先是跟徐雅等人一路來到食堂，然後裝作突然想起來什麽事兒的樣子，對徐雅道：“徐姐，我突然想到點事兒，要先回宿舍一趟，就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徐雅問她用不用陪，陳曦趕忙擺着手說“不用”，然後就在食堂買了幾個包子，獨自回到宿舍，果然就看見宋清月一個人正在吃飯。

被陳曦看見了自己的粗茶淡飯，宋清月倒是一臉坦然，她從不以貧窮為恥，所以也不會覺得尴尬，只見她蒼白的臉上瞬間挂上了一抹微笑，問道：“曦姐，你怎麽回來了，吃過飯了嗎？”

看着宋清月神色如常、無比淡定的樣子，帶着目的回來的陳曦反倒是多了幾分不自在，只聽她幹咳了一聲，道：

“咳，剛剛肚子有些不舒服，不想吃東西，就買了幾個包子，想回來休息一下再吃。”

宋清月聞言，“嗖”得一聲站起來，問道：“怎麽個不舒服，現在感覺怎麽樣了？”

陳曦看着宋清月如此劇烈的反應，吓得一激靈，頓時明白過來，她似乎不該拿自己的肚子說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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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地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暗罵：叫你滿嘴跑火車，一點兒孕婦的自覺都沒有。

陳曦尴尬地笑了一聲，趕忙解釋道：“你想哪去了，跟寶寶沒關系，我就是單純的肚子疼而已，而且一路走回來，現在感覺已經好多了。”

宋清月不放心，“确定？真的好多了？”

“是啊，真的好多了，而且我都已經感覺到餓了，對了，你還沒吃完吧，來，咱們一起。”

陳曦說着，便拉宋清月坐下，自己也坐在了宋清月的旁邊。

只見她先從飯盒裏拿出來一個包子咬在嘴裏，然後又自然而然地拿出來一個扔進了宋清月的飯盒裏。

宋清月微微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麽，陳曦手裏的筷子，便“啪”的一聲敲上了宋清月的飯盒，只見陳曦鼓着腮幫子，含糊地道：“別廢話了，趕緊吃吧。”

陳曦一邊吃着包子，一邊還伸出筷子夾了一口宋清月的鹹菜。

“咦？好吃，哪買的？”

宋清月已經被陳曦的這一波操作整懵了，聽見她問話，便下意識答道：“我自己做的，曦姐你喜歡就多吃點兒。”

陳曦灌了一口溫水，擺手道：“好吃是好吃，可就是有點兒鹹，吃不了太多，你也別愣着了，趕緊吃啊！”

“可是……”宋清月看着自己飯盒裏包子，有些猶豫，曦姐是一番好意，她不接受，是辜負，她接受，自己卻又做不到心安理得。

她覺得朋友之間是需要禮尚往來的，但以她目前的經濟條件，似乎并沒有實力做到跟陳曦有往有來。

“哎呀，你就別可是啦，今天這不是正好趕上了嗎，我可沒有吃獨食的習慣。看着你吃粗糧餅子，我自己吃肉包子，那我還是個人嗎，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有空給我做點鹹菜就行，淡一點。”

聽了陳曦的話，宋清月也就不再糾結了，只見她整個人似乎都放松下來，低眉淺笑道：“這罐子鹹菜還是我在鄉下時候做得呢，不做鹹點，怕是早就壞了，如果曦姐喜歡，我下次一定按照正常口味再給你做一罐子。”

“行。”

說罷，陳曦和宋清月兩人便就着鹹菜和溫水，享受着京大食堂的大肉包子，宿舍內的氣氛是難得的輕松和諧。

陳曦覺得是時候了，就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清月，我聽小柔說，昨天下午放學你出去找零工了？有進展嗎？”

宋清月搖搖頭，情緒一時有些低落，“京城實在是太大了，我剛來沒兩天，還理不出個頭緒，今天下午放學，我想再走遠一些，打聽一下看看！”

忽然，宋清月像是想起了什麽，趕忙擡頭問道：“對了，曦姐，你來京城來得比我早，你認不認識什麽人，知道找零工的事兒啊？我不怕吃苦，也什麽活兒都能幹，但就是我出去幹活兒必須得背着小然，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有影響。”

陳曦心道：清月真是賺錢心切，病急亂投醫啊，竟然想到要跟我打聽，這不是正中下懷了嗎，都省得我自己引話題了。

“我到真認識這麽一個人，或許能幫你打聽打聽，但是清月，打零工實在太辛苦了，你難道就沒想過一些別的出路？”

宋清月一愣，不解地看着陳曦。

陳曦則嘆氣道：“你看看你，生了孩子才不到一年，都把自己熬成什麽樣兒了。你現在天天這樣舍不得吃，舍不得穿，還要去打零工賺錢，虧空的身子養不回來，将來可是會落下病的。一旦你倒下了，小然怎麽辦，你不為自己想，是不是也要為小然想一想。”

宋清月看着陳曦，微微啓口，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反駁陳曦的話，只能垂頭道：“如今，我又能有什麽出路呢！”

陳曦接話，“怎麽沒有，昨天我跟我愛人閑話，他說京城的黑市可不比小地方，是個能賺錢的地方，只要你有手藝，就不愁銷路。”

陳曦頓了頓，又繼續道：“所以，清月，你可以想一想，你有什麽手藝是拿得出手的，吃的，穿的，或者用的，什麽都行，如果能在黑市上打開銷路，你大可不必去打零工，雖說黑市上謀生也很辛苦，但是總比打零工要強吧！”

宋清月緊緊皺着眉頭，“但是曦姐，你說這些都是生意，是生意就需要本錢，我不是沒想過，只是不敢冒這個險。”

想她一個月16塊5的補助，如果拿出來一部分當本錢，賺了還好說，可一旦賠了，她和孩子就可能挨餓，她一個大人對付一頓兩頓倒是沒什麽，但孩子卻不行。

對于陳曦的提議，也許她以後會去嘗試，但如今，她一貧如洗，她覺得還是賣苦力賺錢來得更穩妥些。

然而陳曦卻道：“清月，你有沒有考慮過，或許可以找人合作呀！”

“嗯？合作？”宋清月一愣。

陳曦笑道：“對呀！合作！你出手藝，找個人出錢，賺了錢按比例分配。”

宋清月從未想過這種生意模式，當然她也不覺得誰會無緣無故地出錢給她，她大概明白了陳曦的所指，為求驗證自己的想法，她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哦？找誰？又怎麽分？”

陳曦一臉理所當然地指了指自己，“當然是我呀！”

宋清月暗道一句“果然”。

随後她堅定地搖了搖頭，“曦姐，我知道你是想幫我，但我卻不能白占你這個便宜，我知道你家裏可能不差錢，但你也不能為了幫我白出錢啊！”

陳曦滿臉黑線：我這明明是理性投資，怎麽就成了白出錢了。

“清月，你聽我說，我原本就打算出錢給我小姑子謀一份營生，她從村裏跟着我和她哥來京城，我們總不能讓她每天閑在家裏吧！但她畢竟沒讀過幾天書，也沒見過什麽世面，讓她自己幹我還真有些放心不下，這才提出想跟你合作。”

“當然了，我想幫你确實不假，但也不能說，你就占了我多大的便宜，我還想讓你幫我帶一帶我小姑子呢！”

“再說了，什麽叫白出錢，賺了錢我可是要分成的，親兄弟還要明算賬呢，我怎麽能算白出錢呢。我出錢你們出力，到時候咱們三人就是合作關系，到時候一切按章程辦事，誰又能占了誰的便宜。”

宋清月猶豫不決：“曦姐，你讓我再想想。”

“還有什麽好想的，機會就在眼前，為什麽不試一試？”

陳曦見宋清月已經動搖，她決定趁熱打鐵，“大不了，頭一個月我們先少投本錢，先嘗試一下，如果真的能賺錢，我們就繼續做下去，并且在第二個月追加投入，如果不能賺錢，那我再找人幫你打聽找零工的事兒，反正即便是你現在就想打零工，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有活兒的，我想你也不願意浪費時間吧，不如就先試一試。”

終于，在陳曦的循循誘導之下，宋清月決定跟陳曦合夥一試，但她卻明确表示：

賺了錢分錢她沒有異議，但如果賠了錢，卻不能讓陳曦一個人承擔損失，必須要算上她的部分，只不過要容她先欠上一陣子，等她有錢了再還。

陳曦當然沒什麽可拒絕的，因為她知道這已經是宋清月能接受的底線了。

合作初步達成，但兩人都沒有想到，她們在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午談成的合作，從開始便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