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幅畫

“喬公子，你便是哼哼也無用，不如先告訴我，你為何忽然想看我學生的畫冊？”

“因為你的學生，當街欺淩弱小，分明是讀寫四書五經長大的孩子，愣是沒有一絲良知，在街上欺辱一個小乞丐，你說說，這還是不是人？”喬酥想起那少年趾高氣揚的模樣，心裏就一陣怒火，狠狠咬下一個糖葫蘆，面露怒意。

“喬公子何出此言？”谷先生只覺不可思議，他的學生都是他親自教育栽培的，都知道他喜好品行端正之人，平日裏個個都是乖巧又順從的模樣，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做出這事。

“還記得前些時間，那個來偷聽的乞丐麽？”

“記得，若非喬公子多事，我是打算讓他一直在這裏聽下去的。”谷先生微微一嘆，想起那一日，喬酥捉弄乞丐後捧腹大笑的模樣，便想拉他進學堂好好教育一番。

“你是說，你一直知道他在偷聽？”

“知道，自從見他在窗外之後，我教學生時，聲音都會有所提高，那孩子，是個難得的好學之人。”

“那為何不讓他坐進去？”喬酥一手托腮，挑着眉問道。

“他穿不起好衣裳，交不起書本錢，不會良好的與我的學生溝通，坐進去有何用？無非是被他人取笑罷了，退一萬步講，便是我管着，不許人取笑，難保他自己內心不會有芥蒂，比之如此，在窗外聽，或許對他更好。”

喬酥思忖着，手指敲打着桌子，谷先生說的極有道理，抛開其他不談，單是一個與人相處，就是個難題，他可不相信平日裏以讨飯為生的乞丐能與那些吃穿有餘的孩子們聊到一起。

“先生之言，喬酥受教了。”喬公子起身，對着谷先生一拱手，滿臉笑意。

“難得啊，難得。”谷先生回以笑意，又問道：“你說那日在街上，見有學生欺淩乞丐，快告訴我他的樣貌，明日我必要罰他一罰！”

“嗯，必須得罰，罰到他怕為止！我想想……”喬酥撐着腦袋，腦中回想着那日在街上的少年，忽然一拍桌子，道：“他脖子上戴了一個福字長命鎖，眉毛斜斜往上，小小年紀，看着跟好幾十似的。”

“噗……”谷先生被喬酥最後一句逗的笑出了聲，只聽說過斜眉入鬓顯的威風，從未聽過顯老這一說，這喬公子，還真是不同于尋常人啊。

“笑什麽？”喬酥不悅地眯起眼看向谷先生。

谷先生搖搖頭，輕咳一聲，又正色道：“我知道是誰了，明日開課，我會想法子治他一治，你就無需參與了。”

“怎麽，怕我動手打人啊？诶對了，那個臭小子還對我動手了，命令他的随從，把我往死裏打，還好大爺我厲害，不然啊，我就要被你的學生欺負死了！”

喬酥說着，腦中回想着那一日的場景，只恨不得将那少年按在地上狠狠揍上一頓，讓他好好長個記性！

“誰敢欺負喬公子？誰能欺負的了喬公子？這世上除了你父喬老，怕是再無他人了。”

“目前是這樣。”喬酥重新跷回二郎腿，晃着腦袋道：“我父親竟然對我逼婚，等我娶媳婦之後，可就沒有這般自在咯。”

“哦？我可真是期待喬公子當上新郎的那一日。”谷先生說着，也在一旁坐下，品了口茶，對喬酥笑道。

喬公子抿唇一哼，道：“等着吧，我當新郎時，定然是全城最帥的。”

“時候不早了，喬公子，你該回去了。”

谷先生看着即将散盡的夕陽餘晖，悠悠地道。

“不回，你請我吃雲吞。”喬酥一扭頭，看向先生，一臉無賴的笑。

“喬公子，過分了啊，我一個窮苦書生……”谷先生話語未落，喬酥便接了過去，道：“一幅字畫賣幾百兩的窮苦書生？”

“我辦學堂不要錢啊？”谷先生板起了臉，将桌上的糖葫蘆竹簽放到喬酥面前，道：“喬公子請回，順便幫我丢個簽。”

“我為何就認識你們這幫小氣鬼啊！”喬酥叫苦連天，只得咬咬牙，重重一點頭，道：“請你就請你，大爺我財大氣粗！走！”

谷先生抿唇一笑，便随喬酥朝街上走去。

華燈初上，街上人來人往，夜市似是剛剛開始，琳琅滿目的貨品比之白天，是有過之，無不及。喬酥搖扇前行，指着不遠處一家小攤販道：“到了，這家，別看地方寒酸，味道卻是極好，快走快走，我餓了。”

谷先生看着喬酥火急火燎的模樣，只得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老板，兩碗雲吞，要大碗啊。”喬酥笑嘻嘻地和老板打着招呼，指着一旁的椅子讓谷先生先坐，自己湊到小攤老板面前，腆着臉道：“你家雲吞味道這般好，究竟是怎麽做的？可否透露一二？嗯？”

年輕老板神秘一笑，指着鍋裏翻滾的面湯，道：“這個可不能透露，祖上傳下來的。”

“祖傳？祖傳好呀，傳了這麽一個好手藝，你家祖宗想的真周到。”喬酥由衷地贊美着，末了又幽幽一嘆：“為何我祖上就沒有傳這麽個好事給我！”

“喬公子诶，您這可就說笑了，您祖上傳給您的，是我們這些人八輩子也羨慕不來的。”小老板說着，将一勺子飄着香味

的湯盛進了碗中，擡頭瞅瞅一旁已經落座的谷先生，道：“喬公子，您先坐吧，好了我給您端過去。

”

“行！”喬酥答應着，到谷先生身旁坐下，又扭頭看看這燈火通明的長街，道：“這燈市真好看，谷先生，你好好看看，一會幫我作一幅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