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虞哆哆嗦嗦,“你不要過來!”

半句話還卡在喉嚨裏,下一刻天旋地轉起來。

江虞被攔腰抱起,踏空而行。

江虞整個人被放下時腿還是軟的,差點一頭又栽回去。

季雲戈眼疾手快把人半攬在懷裏,無奈道:“小心點。”

江虞恍恍惚惚,打擊接二連三,已經顧不上血濺當場的下場。

誰能告訴他,男主是怎麽學會禦空飛行的!這不是元嬰期才解鎖的技能嗎!

季雲戈看江虞一副失了魂的樣子,伸出指尖在他眉心一點。

“凝神靜氣。”

江虞條件反射地側開過頭。

季雲戈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擡眼卻見江虞滿目的警惕,宛如全身的毛毛都炸開一般,與剛才玩鬧般的謹慎完全不同。

瞬間洩了氣。

“怎麽了?”

聲音是季雲戈從未意識到的柔軟,他只覺得眉心漲疼。對付江虞他一向沒有辦法。

江虞:“你現在是什麽修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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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巴巴:“老實回答!”

季雲戈笑:“江道友這是在什麽立場質問季某。若在下沒記錯,江道友說過出了秘境以後各不相見,如同陌路人。”

江虞被堵了個猝不及防。

可惡!竟然沒有被套話!

江虞磨着一口小白牙,氣哼哼地毫無辦法。

逆徒!回去收拾你!

江虞的小心思都擺在臉上,雖然具體看不出什麽,但季雲戈肯定他在想着怎麽找機會“報複”自己。

說到報複——季雲戈眯了眯眼,提着江虞的後領把人拎起來。

雖然還順手施了個漂浮咒。

态度到了即可,倒也不必真的讓人受皮肉之苦。

“江道友好像還未解釋在下是腰牌怎麽會在你身上,嗯?”

江虞頓時不掙紮了,仿佛是一只被捏住後頸皮的無辜貓貓。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放開本少爺,本少爺還要歷練!”

“歷練?”

“嗯哼。”

季雲戈突然想起一路探查到的古怪,“這場歷練是怎麽回事?”

“嗯?你不是也做過嗎?一劍宗弟子練氣後期都要參與的試煉。”

身為人家師尊,江虞這一點記性還是有的。

季雲戈:“練氣後期......是煉劍心。”

劍修主殺戮之道,易走火入魔,墜入歪道,故宗門在每一個大劫之時都會讓弟子去登問心階鑄煉劍心。若成功,則修為得到鞏固,不日築基。若失敗,輕者修為倒退,重者劍心被毀,走火入魔。

出劍者,當無懼無畏!

而此次歷練的弟子剛好趕上陸家村求援,關于村子裏的龌蹉,錄事堂的人其實也一早查明。與長老商議過後,決定用入世歷練來代替死物,是以才有了此次的歷練。

“你怎麽知道那麽多?”

上一秒還眉飛色舞的小貓崽頓時啞了火。哼哼唧唧好不委屈。

......

一夜過去,一無所獲。

鄧玲兒帶着衆弟子從山上下來。一群修士,想讓凡人察覺不到的方法何其多。

衆人帶着疲憊回到村民安排的茅屋內,發現空無一人。

“江虞呢?”

鄧玲兒面色難堪。

而門口唯一可以證明江虞清白的腳印早就被他們踐踏得消失幹淨。

鄧玲兒壓下怒火,“你們暫且先去休息,我去尋他。”

眼見師姐真得動了肝火,幾個與江虞交好的人也不敢再勸。

鄧玲兒問弟子拿來江虞的佩劍,扯下上頭的劍穗,掐了個法訣,劍穗的一根絲線脫落,漂浮起來,接着,猛地朝一個方向飛去。

“跟上。”

本與江虞交好的弟子磨磨蹭蹭沒有離開,想着起碼能在師姐打人時遞上傷藥,眼見尋人的法術有了動靜,一窩蜂地追了上去。

出乎他們的預料,絲線并沒有飛多遠,一頭紮進了村門口的一戶人家。

弟子三三兩兩地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出了驚疑。

怎麽會......難道小師弟已經遇害了!

......

小小的胭脂盒躺在梨花的梳妝臺上。

這是昨晚陸虎搬運江虞時從他身上掉出來的。

陸虎拾起,嗤笑一聲,随後抛給了她。

“你不是很想要嗎?拿去。”

“沒有。”梨花臉上血色全無,推拒着,仿佛面對的不是一盒胭脂,而是什麽洪水猛獸。

陸虎的神色一下子陰沉下來,“叫你拿着就給老子拿着!”

語氣森然,這是發怒的前兆。

見梨花接過去,陸虎的臉色才微微緩和。

“明晚老三他們過來,打扮得漂亮點。”突然一擡頭看清了梨花的臉,頓了一下,“算了,就這樣。”

待陸虎走後,梨花一臉的麻木。

四周黑黝黝的屋梁似野獸的脊背,只等着張口把她們吞噬。

在陸家村,婦人從來都不必害怕走夜路。

......

梨花不知道江虞是怎麽認出她的身份的。也許是這短短的八年終究無法徹底抹去她前半生在風月場裏浸淫出的風韻。

八年前,她是春風度的一名小小妓子,走了運到讓陸虎看上,帶回了陸家村。

梨花是認識陸虎,也聽說過陸家村的。他們總愛點頭牌姐姐,偶爾還會送來流水般的金銀。私底下,姐妹都猜測頭牌是給陸家村喂了什麽迷藥,能得如此對待。也有姐妹嫉妒紅了眼,自薦枕席,有的被收下贖了身,有的被大罵一頓趕了出來。

後來有人塞了銀子打聽姐妹是因什麽被趕出。收銀的姐妹咬牙切齒,那些個莽夫竟然說我不夠漂亮!

梨花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鼓起勇氣攔住一早從頭牌房裏出來的陸虎。

陸虎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咧開嘴笑了。

後來梨花才知道,他們中不是沒有人想把頭牌帶回來。可媽媽在銀兩面前卡得緊,絕不松口。好不容易買通丫鬟把避子湯換下,讓人懷上。一個懷有身孕的頭牌可就不再寶貝,鸨母起先是看在銀兩面前放縱了他們好一段時間,但有天突然改了口,整個春風度不再做他們的生意。

這時候,梨花掉入這個狼窩已經好多年了。

這盒胭脂是江虞離開時春風度大膽孟浪的小姐姐們送他的,什麽珠簪香囊都往懷裏塞。誰說女子不好色,整日面對的都是鎮子裏大腹便便的老爺,難得見到一個白嫩的小公子,就算摸上個小手也都值了。

江虞好不容易出來時已經衣着淩亂,李大哥看着他一副了然的樣子。

春風度的胭脂味從來都沒有變過。是鎮尾李瞎子那裏供的貨,原因無他,便宜。

但也劣質。

若有些閑錢又愛美的姑娘才會自己去寶榮閣定制,而整個花柳街的鸨母按月發放的胭脂都是這種。

鄧玲兒和一衆弟子看清了那盒胭脂。

本來江虞就說過是要送人的,如今到梨花的手上卻也不奇怪,但奇怪的地方在于江虞失蹤了!

還有的是,梨花開始打扮起來。

身為女人,鄧玲兒一眼就看出那不是女子對待新奇玩意的試用,而是真的在認真梳妝,宛如是要出門會面情郎的女子。

鄧玲兒滿腹疑惑,突然發覺梨花的動作停了下來,接着,捂住了臉低聲啜泣。咬着下唇不敢發出再大的聲音。

被打開一半的胭脂盒中,細膩的粉末上字跡隽秀——逃。

當初江虞想着若梨花看見這個字,必定會來找他。陸家村作為試煉地,傾巢之下焉有完卵。能救一人便是一人。

鄧玲兒品出了不對勁,讓弟子兵分兩路,一邊盯着梨花一邊與村長虛與委蛇。任憑村長手段再高,也不過是一介凡人,哪裏知道面前的弟子有半數都是障眼法。

第二日,監視梨花的弟子回來,仿佛受到了什麽重大打擊,三觀震裂。

在此之前,他們以為只有合歡宗的弟子才會如此放蕩不羁,沒想到凡人,五個,也能......

鄧玲兒強忍着惡心:“可還有其它發現?”

“有的,師姐。”

“我們發現村中全部人家裏都有紅布,似乎辦喜事的模樣,用法術問了出來,明日八月八整個村子都要辦喜事。”

“怎麽可能!?”跟着鄧玲兒的小師妹驚呼出聲:“但今日村長根本沒有提到明天村子要辦喜事。”

這麽大事根本瞞不過他們,為何一字不說。

除非......根本沒有告訴他們的必要。

鄧玲兒猛地擡頭,疾聲詢問:“你動用法術時可有觸碰到什麽禁制!”

在一件事上下禁制,通常是修煉之人讓人保守秘密的手段。

弟子一愣:“應該沒有。”

還不等鄧玲兒再問,屋外一片喧鬧。

村民舉着火把照亮了茅草房上空的整個天際,猶如白晝。

突然,沸騰的場面一下子寂靜下來。

紅衣張揚的男子自後方踱步而來,村民自覺分開兩旁,讓出道路。

他們虔誠地跪在地上,眼底是絕對的忠誠與濡慕。

“恭迎大人。”

......

江虞同季雲戈隐身在後方的樹上。

季雲戈:“江少爺不出手相助?”

江虞:“哼,小爺我最有自知之明........”

聲音戛然而止。

腦中系統緊急上線,咆哮:“宿主你到底在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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