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一架雲車掠過天際,停在了城門口。
鎏金的車簾掀開一角,入目的是一只素白的手腕,映出淡淡的青色經脈。修長的兩指之間夾着褐色的請帖,遞給了守城的魔兵。
魔兵接過翻開,附着其上的龐大威壓令人生畏。
确認無誤後,請帖被還了回來。
雲車繼續馳行,停在了招待賓客的驿站之中。
待外人一走,萬玄懶洋洋的模樣立刻消失,從貴妃椅上站了起來,侍奉在江虞身邊。
江虞無語:“你不必如此。”
萬玄道:“能侍奉仙長是小魔的榮幸。”
自從在武力值上被強勢碾壓之後,萬玄就開始自稱小魔了。
能屈能伸,欺軟怕硬,不愧是魔族的特色。
江虞見狀,也沒有再多費口舌,過完今日,他就能出了第九城。
雖然之後的路依舊不好走,但他身上的令牌已經換成萬玄的,應當不會再有人看他好欺負,拐賣他了吧?
江虞莫名有些擔憂,修士的直覺向來準确,雖然他只是一個練氣期的小菜雞。
——應當只是他多心了。
江虞安慰自己,這幾天跟着萬玄享受貴賓待遇過城池輕而易舉,忘了自己行走江湖時的艱辛。
江虞唉聲嘆氣,看來自己真的被萬惡的金錢腐化了。
萬玄把一枚無主的納戒遞到了江虞手上:“裏面有小魔的令牌和其它的法寶與魔晶,能保仙長一路無憂。”
江虞神識探入納戒,确認了裏面沒有任何的陷阱。
但萬玄真的會如此好心嗎?
越是靠近臨行,江虞心中越發不安,最後忍不住讓系統也檢查了一遍。
【宿主,此物品絕對安全】
只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既然如此,本尊就不久留了。”江虞道。
萬玄展開如花般嬌媚的笑容,甜膩無比:“恭送仙長。”
江虞沒有磨蹭,迅速離去。
待樓下人影沒入人海,一路北行,完全看不見時,門再次被打開。
侍女行禮:“域主已經在邊關設下埋伏,若有人拿着公子你的令牌出入城中,域主會親自捉拿。”
“哼,”上揚的弧度落下,在中途撇成一道凜冽的弧度,帶着幾分大仇得報的快意,“至于這個師弟......域主怎麽說?”
侍女:“城主查探過,域主未堕魔之前未有同師的師弟。”
“并且,城主向域主求援之時,域主言辭之間也不知道有自己同宗門的弟子來到魔域。”
彙報完,侍女下了結論,讨好道:“看來只是個狐假虎威的小賊罷了。”
突如其來的一道勁風打在侍女的胸口,侍女如斷線的風筝一般飛出去,直直撞在院內的大樹上!
萬玄厲喝:“你懂什麽!”
小賊?一個城都拿他沒辦法的小賊?
一想到那夜的情景,萬玄心中殺意暴起,那絕對是他漫長魔生的敗筆!
幸好從今日之後,就再無人知曉。
......
“過。”
江虞舒了一口氣。
繃緊的神經不可避免地松懈了瞬間。是以,一個轉身之間從頭頂兜下的大網把他撈了個猝不及防。
江虞:......?
一句【統哥切號】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浩蕩的威壓席卷而來,不僅是江虞,在場的每一個魔族都匍匐倒地。
身上似有千斤之重,連一根手指也擡不起來。
要糟!
江虞咬住後槽牙,開始思索拼死一搏的利弊。
還未等江虞思考出個所以然來,一道冷凝的視線包圍了他。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跪地聲,恭恭敬敬道:“域主。”
“嗡——”的一聲,江虞腦子瞬間炸開。
統哥已經告訴他,季雲戈可能猜出他的身份。雖然當時他的話還沒說完,可但凡不是個傻的,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仔細算算,在季雲戈面前死了一次,被擄走一次,失聯确認死亡一次,事不過三,哪怕季雲戈脾氣再好,被騙了一次又一次賺足了眼淚後,那人下一次活蹦亂跳出現,還故意裝作不認識沒心沒肺的樣子,就算是菩薩轉世也難免會變态。
尤其當江虞進入時空隧道的時候,季雲戈看過來那個帶着血色的眼神,直到現在,想起裏面包含的哀恸都能把他半夜吓醒,一想到要面對暴怒的男主,小腿肚子止不住地發抖。
【統哥,安慰安慰我呗】
面前的威壓越來越重,空中清晰可聞的腳步聲逼近,江虞慫慫地想找系統聊天轉移注意力。在久久沒有得到回答的時候才想起統哥早就下線了。
為了上次的事不再重現,系統和他約定了男主出現的地方絕對不應聲。
“你是本座的師弟?”季雲戈問。
江虞恍惚了一下,以往男主低沉磁性的聲音如今聽來不亞于是催命符。
此時江虞的姿态是低着頭,雙腿跪着,兩手撐在地上保持平衡。
之前還沒有什麽難受的,只是男主一來,就好像連呼吸都不對勁起來。
一時之間,靜默在兩人之間延展,氣氛變得又僵又硬如同冷卻的漿糊。
江虞格外珍惜自己現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氣。
只是小腿肚子不争氣地打着顫,終于在劇烈運動下驟然罷工,後腿的肌肉繃得筆直而硬,江虞耐不住地發出“嘶~”聲。
“哐啷——”
兩人之間相安無事的氣氛陡然打破,頭頂上成年男性的氣息壓下,江虞不由屏住呼吸,背後的蝴蝶骨展翅,以一個絕對錯誤的姿勢 ——微微後仰,露出了下半張臉。
下巴被狠狠地捏住!
大掌從鼻尖咫尺之處一路往上,撫開兜帽,露出淺褐色的瞳仁,驚慌失措地亮着光芒,倒影着季雲戈絕對可以稱得上猙獰的面容。
男人一瞬間紅了眼,下巴上的力道是前所未有的重,像報複般,幾乎要把他整個下颚捏碎。
江虞吃痛,強忍着呼痛的欲望縮了縮肩膀。
細微的動作不知惹怒了男人那裏,大手從頭頂滑下落到後頸,脆弱白皙的頸脖完全暴露在男人手掌中,感受在手心顫抖的溫熱皮膚,因為恐懼而暴起的一顆顆小小的雞皮疙瘩,男人眼底似有風暴聚集。
江虞悄悄向前傾了傾,宛若貓科動物般小心翼翼地保護着後頸皮。
卻在下一刻被粗粝的大掌貼上,瘦弱的頸脖一只手就可以掐斷。
——換來更為有力的挾持。
這時候再裝傻就不太好了,江虞打了個寒戰,鼓起勇氣打算坦白從寬道,
“季雲戈你聽我——”
話還沒說完,下巴上的力道突然一松,還未等江虞換口氣,就陷入昏睡。
季雲戈抱起江虞,大步往行宮走去。
毫不遮掩地釋放着出竅期魔修的威壓,把道路兩側的魔族壓迫得瑟瑟發抖。
咱啥也不敢說,啥也不敢問。
......
江虞酣眠了一夜。
萬玄待他好是好,但到底是魔族,江虞沒敢放松警惕,難為他一個辟谷都還沒過的修士三天三夜未眠,時刻保持着警惕。
睡夢之間,江虞收攏了一下小腿,劇痛沿着每一條神經傳來,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揉,卻被另外一只大手捷足先登,溫和的氣息從眉心竄進去,江虞眉間的小山巒終于緩緩松開。
迷迷糊糊之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小腿仿佛成了一樣新奇好玩的玩具,翻來覆去地揉弄,又像成了一團白面,被人肆意捏造,什麽形狀都被玩了個遍。
江虞睡到了自然醒。
抱着被子坐起身時還有點傻,扛着一波波上頭的睡意打了一個哈欠——半道閉了嘴。
一口氣堵在心裏不上不下。
嘴角傳來刺痛,江虞舔了舔,卷入口的是淡淡的血腥味。
呆滞了許久,江虞才得出結論,
自己是被狗啃了?
——沒錯!就是季雲戈那畜生!
江虞無能狂怒,一把掀開被子要下床。
繡着鴛鴦的紅衾被掀開時,銀色的鐵鏈就格外明顯。
一頭沒入床底,一頭帶着鐐铐拷在腳腕。
銀鏈很粗,拴着自己的效果圖大概就是直徑十厘米的鐵鏈拴着一只短腿泰迪。
滿眼寫着委屈。
秋風蕭瑟,還有幾片枯黃的葉子從眼前飄過。
江虞抱住可憐弱小又無助的自己。
但很快,江虞的注意力就被腳上的痕跡所吸引。
本來白瓷般的小腿肚子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跡,明顯可見其中的指痕。案發現場看起來格外慘烈。若不是小腿沒有任何不适感,就連抽筋之後的酸痛感也全無的話,他甚至懷疑季雲戈在他睡覺時把他打了一頓。
江虞擡了擡小腿,發現沒有任何的沉重感。
他下床,開始在屋內走動,想試一試這鎖鏈所允許他走動的最大範圍。
這一走,就走到了房門口。伴随着鎖鏈“嘩啦”一聲,猛地繃直。
大門在面前“吱呀”一聲打開。
江虞猝不及防地對上赤紅的眼眸。
季雲戈勾唇,拉出一抹殘忍的弧度。
“你想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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