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琳德是在一陣酸痛感中醒來的。

一個大個子男人站在她床前欠身打量着,吓得她差點沒直接再度暈過去。

“俠客,她醒了!!”令人震耳欲聾的聲音,琳德感覺自己的聽覺系統仿佛瞬間被什麽摧殘了一樣。

窩金回過頭,正看見琳德呆怔的樣子。

他伸手揮了揮:“喂。”

“……”琳德默默地對上他的視線。

窩金想起什麽,手抓了抓後腦:“你真是傻的啊?”

琳德:“……”

她無語道,“我不是。”

見她這麽一本正經地和自己理論,窩金樂了。

俠客進來時剛好聽見窩金的笑聲,但他此刻心思不在這裏,看見琳德醒了,他顯然地松了一口氣:“醒了就好。”

俠客三兩步走到琳德面前:“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身上擦破的地方已經上了藥,其他的倒是沒有什麽。

琳德搖了搖頭:“庫洛洛呢?”

“還沒醒過來,但傷口已經處理好,沒有大礙了。”

琳德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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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在她床邊坐下:“先告訴我你們在裏面都發生了什麽。”

當聽琳德講到“咬破了庫洛洛的嘴”時,窩金靠在門邊吹了聲口哨。

琳德:“……他也是你們的成員嗎?”

俠客完全理解了琳德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彎眼:“接着說。”

講解結束後,俠客站起身,一邊交代:“你先休息,待會再起來吃飯。”

琳德下意識道:“我不吃披薩!”

語氣之堅決,窩金都愣了:“有的吃就不錯了……”

“……我不。”琳德噎了一下,卻非常堅持,甚至還重複了一遍以表示決心,“我就不。”

窩金:“……”

最終午餐是信長帶回來的炒飯。

琳德吃飯的時候才知道瑪奇被帶走了。

她愣了一下:“不會有事吧?”

“找不到位置也沒辦法。”信長嘆了一聲,吊兒郎當道,“該有事早出事了,沒事就一時半會兒還活着。”

“……”

對這種論調稍感不适但也無法反駁,琳德想起之前庫洛洛說他們是盜賊,也難怪對“沒事”的定義會是 “活着”。

完全像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

——不過一般盜賊也只是偷偷東西就好了吧?

派克諾坦沒有在下面和他們一起吃飯,說是在照顧團長,琳德對面坐着窩金,身邊是信長,俠客在房間裏,飛坦不知道去哪兒了。

信長似乎心情不好,沒有上次和她搭話聊天的心思。

窩金塞完了食物,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語出驚人:“長得确實不賴,難怪這麽沒用團長也要帶着。”

琳德:“……”

她沒說話。

“哪是這樣啊。”信長反駁道,不過又想起什麽,“具體我也不清楚,等團長醒了再說吧。”

琳德瞥他一眼,小聲道:“醒了。”

“你說什麽?”信長動作停下來。

俠客打開房門,隔着樓梯看向琳德:“琳德,上來。”

琳德放下筷子走過去。

信長:“俠客?”

俠客點頭:“團長醒了。”

窩金:“我x,神了!”

琳德确實沒怎麽受傷,完全沒有不良于行的樣子,只不過體力不太跟得上,稍微慢了一點。

房間內,庫洛洛已經醒了,半坐起來靠在床頭,顯得分外虛弱。

“過來。”

聲音也不似平常潤朗。

琳德依言走過去,看着庫洛洛抓住她的手。

半晌,沒什麽動靜。

庫洛洛眉梢一挑,像是在疑惑。

琳德:“……”

她的感覺就比較奇怪了。

聯想起之前在密室裏的種種,她總覺得自己貌似是個補充能量的儲存庫,而現在看庫洛洛這副樣子,難不成是失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見庫洛洛輕輕地道:“沒用了呢……”

琳德整個人頓時緊繃起來。

沒用的意思……是要把她扔了嗎?

她堪稱敏捷地反握住庫洛洛的手:“我……”

庫洛洛無聲地看向她。

“我……”琳德慫了,“我再試試。”

庫洛洛看着她的動作,也沒反對。

俠客眨了眨眼,從善如流地忽視眼前這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太适合談正事的場面,非常專業地敘述自己所得的信息:“我們去的時候只看到了老蟑螂留下的紙條。”

他将手裏的紙張遞過去,“基本都是挑釁,分析不出其他東西。”

“僅憑蟑螂一個人是做不到這種地步的。”庫洛洛淡淡道。

俠客點頭,将庫洛洛昏迷後、琳德所說的那段複述一遍。

庫洛洛并不意外地颔首:“我知道。”

琳德略顯詫異地看了看他。

“當時我失去行動能力,甚至沒辦法睜開眼。”庫洛洛說,“但意識是清醒的。”

琳德:“……”

庫洛洛特別純良地彎起唇角:“琳德,你覺得我是吃什麽長大的?”

琳德:“……”

滿意地看見琳德窘迫地別開視線,庫洛洛繼續道:“這個密室構成有些奇特,我的念力消耗得很快,除開之前中招時的附加效果,應該是密室本身會緩慢吸取念力。結合密室的設計與走向,我認為,這個密室并非直接現實存在,而屬于某種能力一類。——具現化能做出這種東西,念力一定深不可測。”

庫洛洛稍稍停頓,目光不經意劃過皺着眉握住他手腕的琳德,“在流星街,滿足多種條件的人基本沒有,也正說明這個密室可能是其他道具産物而并非本身念力所出。據我所知,蟑螂并沒有這麽新奇的輔助道具。”

“了解。”庫洛洛的分析點到為止,俠客已經明白接下來的行動方針,立刻做出回應,視線一瞥,猶豫地看向半跪在床邊的琳德,“琳……”

“呀。”少女短促地輕呼一聲,十分驚喜的樣子,“好像有用了。”

她立即擡起視線望向庫洛洛,目光澄澈蘊含期待,如碧空水洗的暈染,語氣輕快,顯出幾分嬌俏的可愛:“對吧?”

……

…………

………………

“什麽有用沒用的?”俠客不明所以,沒聽懂這段對話,“從剛剛起就不太明白了呢。”

琳德正專心抓着庫洛洛的手維持那種感覺,沒有注意到這句話的問題所在,倒是庫洛洛,眉眼一彎:“沒什麽,不出意外的話,大概我能早點采取行動了。”

俠客聯系前後想了想,沒多說什麽,帶上房門前,看見琳德一臉專注認真的樣子,突然就想起剛見到她時那副戒備不已又渾身帶刺的尖銳模樣。

……失憶了真不錯呢。

他背過身,就看見派克端着午飯站在不遠處。

“不進去?”

對方抿了抿唇,擡步走過來,與他錯身而過:“別忘了,她并不是我們的同伴。”

“這點我當然知道。”俠客倏忽露出一個陽光的笑,“不過,未來誰也說不定呢?——如果要恢複記憶,那就再讓她失憶好了。”

“你……”派克諾坦皺眉,明顯是不贊同的樣子,“居然想接納她嗎?”

“沒什麽不可以啊。”俠客意有所指,“對旅團有用的話,接納她也沒關系吧。”

“……她很弱。”

這次俠客沒再接話,只是加深了笑容,踩着階梯下樓去吃午飯。

信長和窩金正在練手,看見他下來,信長“喲”了一聲算是打招呼,問: “瑪奇的事怎麽辦?”

“放心。”俠客回答得很簡潔。

信長便知這是沒問題了,放下心,随即神色促狹起來:“團長怎麽一醒就喊那個丫頭過去?是不是……”

“噢!果然是這樣吧!”窩金來了興趣,“我剛剛說是這種關系信長你還反駁我。”

信長壞笑着說:“說不定團長的嘴巴根本就是那丫頭咬破的。”

俠客:……還真猜對了。

窩金立刻反應過來:“就是她咬破的啊!我聽她親口說的。”

信長頓時驚了:“我x這麽勁爆?!”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俠客,“不是吧?真是團長的女人?”

“……”

俠客沒回答,反而就信長的話挑漏洞:“你喊‘丫頭’會讓我覺得團長像是在犯罪。”

“誰讓她看起來也就剛成年的樣子。”年齡25的信長十分理直氣壯,“不是丫頭是什麽?”

“信長你看得準嗎?”窩金“哈哈”笑起來,“我看她那瘦弱的樣子,頂多也就十六。”

“得了吧,哪個女孩子在你眼裏不瘦弱了?”信長白他一眼,“以我多年的眼光來看,絕對成年了。”

若無其事地看着最初話題被一步步帶偏,俠客掰開筷子吃午飯。

窩金不服,反駁:“瑪奇和派克就不瘦弱,這又不是看身材的!”

“女人不看身材還看什麽?”信長說着覺得不對,看向俠客,“咦,這麽說,現在只剩團長、派克和那丫頭在房裏了?”

俠客:“……”

已經停下切磋的信長摸了摸下巴:“來賭嗎?我賭那丫頭先出來。”

俠客:“ ……”

他默了一瞬,很快跟上節奏,“我也賭琳德先出來。”

“這就沒意思了嘛……”信長感嘆一聲,“窩金你呢,也賭那丫頭?”

“我麽,”窩金撓了撓胸肌,“我賭派克先出來。”

信長滿意了:“賭注是未來一個月的午餐和晚餐,誰輸誰負責。”

窩金滿不在乎:“行。”

俠客笑眯眯地點頭:“好。”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終于打開。

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腳率先邁了出來。

信長:“……”

俠客:“……”

窩金:“噢,看來我贏了。”

派克先走出來以後,琳德也跟着出來,隔着一段距離望向下面神色怪異的俠客,以眼神詢問出了什麽事。

信長則是滿眼震驚地看着他們,又看向窩金:“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強化系的可怕直覺嗎……”

俠客都忍不住側目:“一步之遙,這就是強化系的好運氣嗎?”

他轉向琳德,張了張嘴,決定用個穩妥的問法:“琳德,你跟着派克幹什麽?”

“我要和派克去拿頭繩。”琳德照實回答,無意識地擡手撥弄了一下自己深藍色的卷發,“怎麽了嗎?”

“……沒什麽。”俠客閉嘴了。

贏了的窩金心情比較好,直來直往地問:“派克你的頭發根本就用不到頭繩吧,怎麽會有那個?”

派克:“我用不用得到,和我有沒有,是兩回事。”

窩金:“啊?”

信長一把拉住他:“這是女人的愛好,你別管!”

拉回了自家的傻搭檔,信長摸摸下巴:“唔,派克心情不太好啊……你說他們在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

意識到信長是在問自己,窩金這次沒轍了:“我哪兒知道啊,你不是專業的嗎?”

信長又看向俠客,俠客擺手: “不好說啊。”

另一邊的琳德跟着派克一路到房門,完全不知道這邊到底在進行什麽樣的讨論。

她規矩地站在外面沒有進去,派克的态度不算熱絡,她也不會做出太失禮的事惹對方生氣。

直到派克拿了一根與她發色同系的頭繩出來,遞給她。

琳德露出笑容:“謝謝。”

她挽起頭發,手法不算多麽娴熟,卻很幹脆利落,瞬間在腦後完成了一個馬尾。

其實不紮頭發更好看一些。

但派克沒有說什麽。

方才推開房門進去的那一剎那,她竟然有一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雖然兩個人的目光并沒有對視,但一齊捧着書閱讀的樣子卻分外和諧。

甚至,

團長嘴唇上的傷口明顯是被咬破的,而替琳德清理的派克清楚記得,琳德的嘴上并無傷口,卻沾着鮮血。

這是個很沒用的女人。

和他們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派克一早在心底打下過此等印象,又因為先前琳德所表現出來的抗拒而心生惡感。

這倒是她第一次,真正以公平的眼光來打量琳德。

……難怪信長會誇她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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