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節

室裏擠。為了病人隐私轟出去,擠進來。轟出去,擠進來。一定要盯着醫生看,哪怕是電腦叫號,也怕自己吃虧。

門診下班趙啓平去院長辦公室。到了樓層電梯一開,趙啓平就看見一只阿貍從自己眼前颠颠跑過去。

藍底白點的阿貍背包,中間一只壞笑的紅色小狐貍,書包兩邊還支楞起一對大耳朵。趙啓平看得笑了:“這是誰啊。”

阿貍耳朵包停下來,轉過身:“趙叔叔好。”

亮亮背着個大包,兩只大耳朵在他身後豎着。趙啓平忍笑:“換包啦。”

亮亮很驕傲:“爸爸出差帶回來的禮物。”

趙啓平一愣:“你爸不是天天窩醫院麽,什麽時候出差了?”

亮亮嘆氣,現在大人的理解力啊:“另一個爸爸。”

……卷毛啊。

趙啓平半蹲下捏捏亮亮的小手:“又來找院座?”

亮亮點頭:“爸爸叫我上來寫作業。”

關于亮亮的稱呼趙啓平放棄計較:“你爸,我說老的那個,在不在辦公室?”

亮亮搖頭:“不在。”

“那在哪兒?”

“在一樓。”

趙啓平溫柔道:“那你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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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亮搖手:“叔叔再見。”

趙啓平找院座有事,必須親自面聖。他乘電梯下樓,來到門診大廳。依舊熱鬧非凡,人山人海。找了半天沒找到院座,忽然人群暴發出一陣喧嘩,一個女聲尖叫:“小偷!”

人潮一陣湧動,中年男子撞開排隊的人往大門跑,接着就是一個細瘦的身影氣勢磅礴地一撲,仿佛捕獵的獅子,一下把男子摁倒,悶聲一響,趙啓平跟着肉痛牙酸。中年男子爬起來反擊,那細瘦影子惡狠狠地抓腕壓臂一個過肩摔把他掄出去了。

一貫人聲鼎沸的門診大廳鴉雀無聲。

打架見多了,大概沒見過這麽漂亮正規的擒拿格鬥。那個瘦瘦的卷毛看着弱不禁風,竟然這麽能打。

李熏然壓着中年男子,咬着牙冷笑:“你偷錢偷到這裏來……不知道都是救命錢嗎?”

一個打扮拮據的女人跑上前抓着李熏然叫:“錢呢?我的錢呢?還我的錢!”

院座急急忙忙奔過來,一邊喊:“保衛科呢?叫保衛科來。”他扶住那個女人,溫聲勸:“您放心他是警察,當然會還您的錢。”一面吩咐一個小護士去通知吳主任:“告訴吳主任門診這裏一個不當班的警察抓了個賊,叫他給派出所打電話,然後把所有監控都調出來,一定要還原事實真相,否則警察會有麻煩。快去。”

小護士小跑走了。

趙啓平很震驚地看着卷毛,哦不小李警官。他一直忽略李熏然是個貨真價實警察的事實,覺得他有點二還有點糊塗。看來大家都很熱愛自己的職業麽。

趙啓平文青了小半輩子,曾經興起報了個自由搏擊班。挺貴的學費都交了,就去了一節課。

他仍然對武力很崇尚,剛才那獅子撲的一幕讓他有點激動。趙啓平看院座再看李熏然,冒了一句:“院座,你們倆平時打架誰嬴?”

吳主任打電話,派出所很快來人。女子大哭:“我排隊排了兩天,終于今天快輪上了,又出了這個事,還得排!”

淩院長安撫她,承諾會給她安排專家門診。趙啓平無法理解為什麽有人總是喜歡成捆地攜帶鈔票,然而文明社會的一個标志應該是人們可以安全地自由選擇支付手段。

有院座在,這件事總算徹底解決。李熏然發現趙啓平對自己突然熱絡起來,甚至要跟他交換微信。趙啓平和淩遠交代了事情,接着離開。淩遠看着趙啓平離開的背影,有點奇怪:“你們倆什麽時候培養出來的階級感情?”

李熏然莫名其妙:“不知道啊,他還邀請咱倆什麽時候去佘山玩。趙醫生在佘山有別墅?”

淩遠笑:“他沒有,譚宗明有。”

淩遠李熏然兩口子是沒時間去佘山,不過亮亮有時間。禮拜六譚宗明開着奔馳商務載着趙啓平來接亮亮。淩遠把亮亮捯饬捯饬:“去做客要怎麽辦?”

亮亮捏着小帽子:“講禮貌。”

“嗯。要有個客人的樣子。”

李熏然要去一趟刑警隊:“我先出門了。你講那麽多幹什麽?亮亮本來就很可愛好麽。亮亮沒事,就是去吃個點心喝個茶,有什麽呀。”

譚宗明和趙啓平沒等多久,李熏然先下樓,打了個招呼開車走了。接着是個小不點,背着阿貍耳朵包,戴着“象棋培訓班”的小黃帽,整整齊齊大大方方地站在車邊上問好。趙啓平心裏喜歡得不行,下車攬着他坐在後排:“亮亮愛吃什麽點心?”

亮亮笑眯眯:“我不挑食。”

趙啓平親親他。

譚宗明瞄了一眼後視鏡,什麽都沒說。

二重賦格 32

32 小趙醫生曰:我們需要緬懷,因為很多事值得紀念。

趙啓平稀罕亮亮,當他是個大玩偶似的。亮亮很喜歡與和藹的長輩有肢體接觸,怎麽搓弄都不生氣。趙啓平在他脖子後面拎一拎阿貍耳朵包:“嗳呦,怎麽這麽沉?你裝什麽了?”

亮亮嘿嘿:“爸爸說喜歡的都可以裝。”

趙啓平幫他把耳朵包卸下來。亮亮抱住包包,很珍惜的樣子。耳朵包上有名牌,上面大都寫着小孩子的姓名家長聯系電話。趙啓平拈着名牌一看,碩大“淩應然”三個字。底下是淩遠手機號,李熏然手機號。

趙啓平放下名牌。

夏天天熱,亮亮穿着純棉小汗衫小短褲。大概是院座買的打折款,花色不是一套的。不過亮亮穿得很坦然,完全不介意。鞋子倒是特別貴的品牌鞋,趙啓平略驚奇,這牌子從來不打折。

亮亮晃動小腿,圓圓的小腿上青一片紫一片。趙啓平伸出手指摸了摸:“你這都是磕的?”

亮亮滿不在乎:“是的。”

趙啓平笑:“你都在哪兒磕的,花色還不一樣……”

亮亮很認真地思索半天:“爬樹的時候,踢球的時候,總之很多時候。”

趙啓平回憶自己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蹭,亮亮道:“爸爸說啦,男孩兒不皮長不大。”

這應該是卷警官說的。趙啓平給亮亮逗得直樂。亮亮把兩條小胳膊塞進書包翻東西,趙啓平無意間看到小汗衫短袖子下面有……疤。

趙啓平當醫生什麽沒見過,掃一眼就知道,那是煙頭燙的。

這種傷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小孩子身上。

趙啓平斂了笑意,輕輕掀起亮亮的袖子。肩峰上深淺不一兩個。亮亮翻出一包奶糖,笑道:“趙叔叔吃糖嗎?譚伯伯吃糖嗎?”趙啓平放下袖子,微笑:“怎麽我是叔叔,他是伯伯?”

亮亮有點奇怪這個問題,譚宗明開着車笑:“伯伯有什麽不好,伯伯在叔叔上面。”

亮亮道:“是呀是呀伯伯比叔叔大。”

譚宗明點頭:“對吧。”

趙啓平怒視後視鏡,譚宗明一臉無辜,亮亮低頭拆奶糖包裝。

趙啓平和亮亮一人含了一塊糖。譚宗明擰開廣播,廣播裏冷淡嚴肅的廣播電臺女主播念着稿子。這系列的節目講無名英雄,亮亮很高興:“我在家也追着聽。”

趙啓平想起來:“對,你平板呢?”

亮亮沮喪:“爸爸不讓看。”

好,那就一步到位直接過渡到退休生活,只能聽收音機了。這個爸爸應該是院座。

廣播節目介紹,“特務”一詞正式出現于現代漢語,其實是共産黨首創。一九二七年,武漢,中共成立中央軍委特務科。比一九二八年國民黨的中央調查科還早一年。紅色間諜們又稱為地下黨,在政治,經濟,軍事,方方面面締造着神話與奇跡。為了保護各條戰線上還在活動的間諜,目前能公開的資料非常少。即便只是冰山一角,也足以震撼史官的那支筆。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地下黨。”亮亮一本正經。

譚宗明一聲笑沒忍住,從鼻腔裏噴出來。亮亮嘆氣:“是呀,所以爸爸叫我換一個比較現實的理想。”

趙啓平大笑:“那你現在不小了,理想是什麽?”

“研究歷史,特別是近代現代史。”亮亮還是那麽嚴肅。

譚宗明開着車喟嘆:“挺好的。不錯的理想。”

亮亮點頭:“這是我們的一部分。”

趙啓平親親他。

譚宗明用手指敲敲方向盤:“啓平,禮拜一的時候,你能不能請個假。”

趙啓平第一次見譚宗明這個表情,上次去看譚老夫人都沒有這種略帶……悵然的意思。禮拜一沒有手術安排。趙啓平飛快地想了想:“例會我得去,好幾個治療方案得提交。開完例會我可以和同事換個班。不過……什麽事?”

譚宗明似乎在措辭,亮亮抱着阿貍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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