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偎在譚宗明身邊半睡半醒。譚宗明輕聲道:“今天我揍的那個人吧……自作聰明,把我一直想瞞着安迪的一些不好的事情揭穿了。安迪她是在美國孤兒院長大的,你知道吧。總而言之,跟她的身世有關。她的身世不怎麽讓人愉快。”

趙啓平閉着眼懶洋洋地笑:“嗯,知道了。”

譚宗明措辭:“我不經常……發脾氣。”

趙啓平用臉蹭他胳膊:“你揍人挺帥的。”

譚宗明吃驚:“啊?”

趙啓平用鼻音哼哼:“不要驕傲自滿。”

譚宗明吞咽一下。他心裏有事,惴惴地狂跳。趙啓平蹙眉:“好吵。怎麽跳這麽快。”

譚宗明幹巴巴:“那個……趙教授給我打電話了。他說想見見你。”

趙啓平倏然睜開眼,瞪着譚宗明:“什麽?”

譚宗明強笑:“趙教授說想見見你。”

趙啓平猛地坐起來,小狐貍全身的毛都炸起:“所以你就答應了。是吧?我一直沒奚落你,跑我爸面前掙表現掙得挺歡,是吧。你得他賞識也挺得意,是吧?”他恍然大悟:“對,他賞識每一個人,就特麽除了我。行,你們倆一家的,見我幹嘛?見見你不就行了?”

趙啓平掀起被子就下床,直奔衣帽間拖行李箱。譚宗明沒想到趙啓平反應這麽大,跟着下床抱着他後腰:“啓平啓平你冷靜,我什麽都不能決定,我答應有個屁用,我就是個傳話的,趙教授說你把他拉黑了,沒辦法……”

趙啓平站住了。冷笑着轉過身:“你特麽還說那人自作聰明,你比他更聰明!你信不信,我壓根沒拉黑他。”

譚宗明心裏叫苦,“關我屁事”真是世間唯一真理,他在心裏怒罵自己:叫你多管閑事!

趙啓平笑着笑着眼圈有泛紅的意思:“幾年前我換了個新手機號。告訴他了。他根本沒在意也沒記住,或者說他根本不知道我換手機號,還用那個原來的。人家新號主能不煩他嗎?能不拉黑他嗎?”

譚宗明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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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譚宗明把趙啓平的腦袋按在自己懷裏:“趙教授哪兒是賞識我。譚宗明是哪顆蔥。他找我是因為在醫院裏看到咱倆聊天你很開心,他覺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他關心你的近況。”

趙啓平拎起譚宗明的睡衣領子要揍他,譚宗明嘆氣:“你把我揍了,最後還得給我治。”

小趙醫生扔了譚宗明的領子,微笑:“我爸一直覺得我是他的失敗作品。”

譚宗明一愣:“不要這樣講,不可能。”

小趙醫生嗤之以鼻。

“你爸……令尊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呃,吓人。可是我每次跟他交流都是因為你。我就是個傳話的,要不……我告訴他你新手機號?”

“好話不說第二遍。”

“行行行,咱不搭理他。睡覺吧?明天還得早起。”

趙啓平盤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地面上的月光出神。他微微眯眼:“老譚,你有沒有特別怕的動物。”

譚宗明仔細想想:“好像沒有。”

“有人怕蛇,怕到看見電視上的蛇都坐不住。”

譚宗明有不妙預感:“你……不會是說……”

“沒錯啊,我們偉大的趙教授怕蛇,怕得要死。”

趙啓平爬起來,上床:“愣着幹嘛?睡覺。”

譚宗明長長一嘆,他覺得趙啓平絕對拿蛇吓過趙教授。百分之百。

這父子倆真是……逗。

二重賦格 37

37 小趙醫生曰:重來一遍,也還是要這個職業,也還是要這個你。算不算愛?

附院最熱鬧的地方永遠是兒科。孩子哭家長吵,千軍萬馬。唱戲似的從早唱到晚,非聒噪不能表達家長們的舐犢情深。

一大早又吵上。一男一女一個老頭圍着一名個子嬌小的女醫生非常不客氣,推推搡搡。外圍一個老太太緊緊抱着個嬰兒,口頭助陣。這一家人越罵越難聽,非說女醫生是庸醫誤診,要告她。女醫生想跑,被壯年男子攔着,揚起巴掌就想扇她耳光。

走廊那頭正好經過一個高個子男醫生,喝道:“幹什麽呢!”走廊裏回音滾回音,疊疊的咆哮聲,吓那家人一跳。男醫生沖過來抓住那男的手腕:“兄弟,你想幹什麽?”

估算雙方實力,野生動物都有的本能。壯年男人得擡頭看男醫生,他的威風就抖不出來。手腕子被男醫生扣着,正按着筋,稍一使勁就會劇痛。他嘴裏不幹不淨,男醫生咬着牙看着他笑:“兄弟,有話好好說。做什麽這麽喪風度?”

壯年男人覺得自己的整個前臂非常麻,肘關節好像在咯咯響。仿佛只要這個男醫生願意,随時能卸掉他的胳膊。

女醫生吓傻了,男醫生看她一眼,她立刻轉身跑開。抱孩子的老太太上前撕男醫生,操着不知道哪裏方言根本聽不懂。男醫生不在乎,只是一眼瞥到那老太太懷裏的嬰兒,滿臉通紅,正在高燒。這個天還裹得一層又一層,被老太太緊緊抱着,奄奄一息。

年輕女人怒道:“她給我兒子看病,昨天打了一天針,明明都退燒,今天早上又燒起來!淨給開那麽貴的藥,你們就拿小刀剮我們的肉吧!”

老頭子一邊嚷嚷,還是不知道哪裏的方言。壯年男人受制于人也不能落下乘:“今天不來看我們還不生氣,燒成這樣竟然非說是我們的錯!你哪裏冒出來的?想打架啊?”

女醫生,即兒科朱醫生,打電話叫保安,上來四五個人。她領着人,喊了一句:“趙副主任!”

趙啓平兩個手抓着那男的倆胳膊,倆人角力一樣。趙副主任看着瘦,力氣絕對大,更何況還有點技巧。朱醫生氣得發抖:“你們看看給孩子包的,捂得孩子軟組織發炎,能不燒嗎?昨天說了不要裹那麽多,你們聽嗎?”

那男的急了,一把推開趙啓平:“放你媽屁!孩子都發燒了怎麽能見風?你他媽個庸醫走後門進的附院吧!”

趙副主任把朱醫生擋在身後:“您孩子這病附院看不好,您另請高明吧。”

那男的伸手就翻趙啓平的胸卡,趙啓平攥着拳頭忍着不抽他。他很來勁:“你等着,我非投訴你!”

趙啓平護着朱醫生:“請便,随意,用我給你指院長辦公室的路嗎?”

朱醫生直哭:“你再胡鬧我報警了!”那家人終于想起來孩子還高燒,被保安擁着罵罵咧咧往外走。男的走之前用手指趙副主任,意思讓他小心點。

趙啓平瞪着眼睛微笑。

朱醫生抓着趙副主任的衣服抽泣。趙副主任出于禮貌,站直了不動,也不看她。他能感覺朱醫生在他背後擦眼淚:“要不你去洗個臉?”

朱醫生沉默。

趙副主任苦笑:“我發現咱們小時候沒被捂死純粹上輩子積德。”

朱醫生還是不吭聲。

“我上次門診的時候,有個小男孩摔斷腿。家裏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舅舅爸爸媽媽親衛隊一樣護送過來,爸爸還拿着單反要錄視頻,說是要留證據,他兒子要瘸了跟我沒完。你沒見那個陣仗。”

朱醫生平靜下來,勉強道:“謝謝趙副主任,我去洗個臉。”

趙副主任長長吐口氣。

最近風向不是太好。上面三番五次叫譚宗明過去,每次譚宗明回來都陰着臉。樹大招風,譚宗明心裏有數。他一直有意放緩晟煊的發展,然而被架到這個高度,即便是空殼子了都不能散。

太快了。

金融的盡頭是政治,譚宗明腳下就是萬丈深淵。他搖搖晃晃站在大裂谷懸繩的中間,左右看看,往哪邊去?

晟煊高層若無其事地開了幾個不對外的會,譚宗明全程坐鎮。經濟菁英們無所适從,這是譚宗明的游戲領域,他才夠資格玩。游戲的結局無非兩種,正确,繼續輝煌。不正确,片甲不留。譚宗明一直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中,他只要鎮靜從容,旁人就覺得天下太平。

即便是他随時有被漩渦吞噬撕碎的可能。

譚陛下用食指點點眉心,忽而笑了:“怎麽都這個表情。”

與會人士保持沉默。

譚陛下笑得很潇灑:“一點小風浪而已。對不對。”

趙副主任做一天手術下來腰直不起來,扶着辦公室椅背活動半天。一擡頭吓一跳,他一個徒弟站在辦公室外面,一臉迷茫。

這是沒過青春期?

徒弟默默看着趙啓平活動腰,看了半天,問了句:“師父,你為什麽要當醫生?”

趙啓平伸個懶腰坐下:“站在人生的岔路口了?”

徒弟站在走廊裏。傍晚走廊陰暗,他整個泡進愁雲慘淡。

“當年我也問過我師父。你猜他老人家怎麽回答的?”

徒弟沒說話。

“他媽用棍敲着他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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