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節
都只有筋。”
“啊……”
“我們剛到的時候,駐紮部隊請我們吃他們自己種的蘿蔔。那時候蔬菜類只有蘿蔔,部隊自己種的,幾乎沒有水分,就這樣還是稀罕物。有老百姓去偷挖部隊的蘿蔔,戰士們只當沒看見。”趙教授回想西藏,表情輕快許多。
譚宗明計算了一下時間,基本上全國都艱難,倒也沒什麽奇怪。
趙教授喝完杯中的茶:“我要返回西藏了。”
譚宗明一愣:“您什麽意思?”
“援建項目。我也有個課題正好要解決。大概要三年。”
專家醫療隊之類的譚宗明聽淩遠提到過。就是沒想到趙教授這個級別也得去?還是趙教授自己要去的?
趙教授對着譚宗明笑笑:“再回來,也沒個小小孩子不讓進家門了。”
譚宗明開車載趙啓平回家。趙啓平看他心事重重:“被和平演變了?”
譚宗明無奈地看他一眼:“你爸是敵對勢力?”
趙啓平禾禾兩聲。
譚宗明突然想起來:“趙教授知道不知道咱倆的關系?”
趙啓平用手撐下巴:“你怕他啊。”
“老泰山心思缜密胸有溝壑,實在是令人生畏。”
趙啓平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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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宗明醞釀一下:“趙教授參加援藏專家隊了你知道吧。”
趙啓平明顯不知道:“什麽?”
“可能醫療系統還沒公布吧。我覺得他告訴我,是想讓你知道。我說他怎麽老找你呢,這一去得三年……”
“他不要老命了他!”趙啓平突然生氣:“他有病啊!”
“啓平……”
趙啓平回歸沉默。好一會兒:“他的确有病。上年紀心髒不大好了。你說他一研究心腦血管的萬一栽在自己心髒上不是成大笑話了麽。”
醫生最大的悲哀,估計是即便為大國手,卻治不了自己。
“你挺關心你爸的。”
“閉嘴。”
“趙教授跟我講你小時候不讓他進家門的事。你還記得麽?”
趙啓平看車窗外。
“還說你送他一條菜花蛇。所以你說的垂直跳就是那個意思。”
趙啓平還是不回答。
“趙教授說……父性行為是需要學習的。但他是個失敗者。”
“還有呢?”
“沒了。”
“剛才在洗手間我還在想,我要真當爹了,是不是還會受他影響。是比他強,還是比他糟?”趙啓平冷笑:“反正跑不了他的影子。”
譚宗明閉着嘴開車,開到晟煊停車場,趙啓平先下車,譚宗明坐着沒動。趙啓平過來敲車窗:“你怎麽也怪怪的了?”
譚宗明解開安全帶笑笑。
趙啓平嘆氣:“下車吧。我知道你要跟我說什麽。斷子絕孫,咱倆不是說好了麽。”
譚宗明有點吃驚:“你又知道?”
“你不喜歡小孩子,我又不傻看不出來麽。”
譚宗明鎖了車:“我這幾天反複琢磨,覺得其實你領養或者代孕,我都……沒意見。”
趙啓平挑起一邊眉毛:“真沒意見?”
譚宗明淡定:“你看淩遠兒子就很可愛。”
趙啓平大笑:“實話跟你說,我見過的不神經病的小孩子也就這幾個。”
譚宗明咬咬上嘴唇啧了一聲。
趙啓平回頭看他:“萬一養出個和我一樣的兒子,那多倒黴。”
“啓平……”
“好啦好啦。我知道。咱倆有對方就可以了。對不對?”
二重賦格 39
39 小趙醫生曰:你不非要叫我爸老丈人麽,行啊,你還有丈母娘呢。加油。
出現了個挺罕見的事兒:小趙醫生休息,譚總忙得亂轉。
趙啓平一大早準備出門,收拾得利利索索的。譚宗明身陷起床氣,腦袋上飄片烏雲,自己跟自己別扭。看趙啓平精神抖擻的小樣兒心裏泛酸:“收拾這麽整齊幹嘛去。”
趙啓平對着穿衣鏡左右看看:“看我的一千度去。很久沒去了。”
譚宗明抽抽鼻子:“別忘帶鑰匙。”
趙啓平整理發型:“當然。”
上午譚宗明百忙之中打電話問車庫:“趙啓平去開車了麽?是的就是那個趙先生。嗯記住哪輛都随便開,風神當然不例外。風神也記到他名下去,怎麽折騰不用來問我。……意思就是他想拆車你就蹲邊上遞螺絲刀。”
譚陛下在會上聽取報告。他靠在椅背上,疊着腿,一只手肘撐着扶手,食指點着太陽穴。報告裏所有的數據完美地彙入他的大腦,當他用食指點太陽穴的時候,是在心算。當年在美國念書的時候譚宗明幾乎像一部計算器一樣的反應能力令很多人震驚。他熱愛數字,并且完全不覺得計算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情,因為這是他的本能。他的大腦是精密的儀器,運行良好,毫無差錯。
每當對着譚總彙報工作,很多人有一種模糊的感覺:自己面對着強大的,永遠不出錯的,沒有絲毫個人感情的機器的檢閱。
其實挺吓人的。
趙啓平開着火紅保時捷在車場轉圈。他一直飙車,想甩掉以前亂七八糟的回憶。
比如拿菜花蛇吓唬自己親爹。不應該選這種蛇,味道太大了。
車場的工作人員看着火紅的車影繞着車場一圈一圈又一圈,自己都跟着焦慮起來。
晚上譚宗明邀請趙啓平一起共進晚餐。最近幾天他們沒有在一起吃飯,不是譚宗明忙就是趙啓平有手術。他們一起去譚宗明最喜歡的西餐館,趙啓平突發奇想:“哪天我給你做頓正宗法國家常菜吧。”
譚宗明切牛排:“……又是蔬菜湯?”
“你不挺愛喝的麽。”
譚宗明嚴肅地咀嚼。兩人相對無言,趙啓平找不到話題。他看着白瓷盤子,忽然道:“你搜高原反應幹什麽。”
譚宗明笑:“你上輩子搞情報的?”
趙啓平面無表情:“我是無神論者。”
譚宗明小心翼翼:“高原反應挺嚴重的問題。我以前從來沒打算去西藏,一直以為高原反應頂多就是頭暈,沒想到死亡率還挺高……”
“其實……從高原下來也是有反應的。”
“比如?”
“醉氧。還有,不停地放屁。”
“……啓平。”
“我比你知道高原反應有多危險。這幾天我一直等你開導,或者教訓我,關于父子親情什麽的。”
譚宗明笑一聲:“我自己都沒琢磨明白的事情,還開導教訓你。”
趙啓平揚起一邊的眉毛。譚宗明喜歡他這個泛着壞的狡黠表情:“你知道,我爸去世挺長時間了。我和他沒有什麽話說,很少交流。我初中畢業就出國,一年更跟他見不到幾次。趙教授有句話是很對的,父性行為需要學習,跟誰學?我爸技能生疏,就不要要求我掌握多純熟了。”
趙啓平吃東西。過了一會兒:“我媽想見你。”
譚宗明瞪着眼睛看他,叉子叮一聲點在盤子上。老丈人也許是個難關,丈母娘就是天塹了。
“你和她……怎麽介紹我?”
“一個朋友。”
“……啊。”
趙啓平輕笑:“我知道你一直覺得我爸吓人。我媽和藹一些。我跟她的關系也沒多緊張。雖然她對我其實可能也失望,但畢竟母性擺脫不了激素機制,她挺愛我。”
譚宗明還是有點愣。
“我小時候吧,父母的一些‘朋友’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笑嘻嘻告訴我‘你媽懷你的時候不想要你呢!好險就沒你了!’這種話題。我哭着問我媽,她也沒否認。成年以後我認識到兩件事:第一孕育在更多時候其實都是意外事件,很多孩子的出生不是‘愛情結晶’只是避孕失敗。第二這種賤人真是遍地存在。”
譚宗明沉默半天,一句話終于還是沒有說出口:兩朵奇葩,誕生一朵小奇葩,誰說不是“結晶”啊。
附院知名小特權階級在等爸爸。亮亮在院長辦公室寫作業,寫着寫着有敲門聲。亮亮學着淩遠的聲口裝模作樣:“請進。”
趙教授找淩遠有事,卻聽見小孩子的聲音。他有點驚奇,打開門一看,院長辦公桌後面坐着個小不點,一臉嚴肅。
趙教授樂了:“你好,你是院長嗎?”
亮亮跳下椅子,颠颠走過來,還是一臉嚴肅看着趙教授:“您好,爸爸不在。”
趙教授驚訝:“你是淩遠的孩子?”
亮亮點頭:“您,請坐。”
趙教授坐在沙發上看亮亮在飲水機裏接水,端過來:“請喝水。……嗯,伯伯?”
最近亮亮遇到一個巨大的煩惱。這個煩惱來自稱謂,姐姐阿姨之類的特別容易得罪人。他問過李警官,李警官回答:一律往小了叫。眼前的趙教授往小了叫叔叔,有些勉強。叫伯伯吧,希望他不要生氣。
趙教授大笑:“什麽伯伯,太給淩遠這小兔崽子面子了。你得叫我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