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上學
道士的心中,忽然就有了些不太好的預感。他們猶豫了許久,最終慢悠悠回頭一看——只見幾個披頭散發的女鬼正從那燃盡的香灰裏慢慢地爬出來,身上的白衣沾滿了淋漓的血跡,看上去吓人的很。指甲長而鋒利,有的脖子上還有着一道紫青的勒痕。正陰沉沉地笑着,從空中慢慢飄飄忽忽向他們靠近。
這,這這這......
幾個道士白眼一翻,終于也成功地暈了過去。
[此事果然有趣,有趣!]
[閻王的想法就是與我們不同,本座也覺得頗為新巧。]
[這是自然,這麽些年來的鬼故事卻不是白看的,最是那鬼神之物才吓煞凡人。本座身為冥界之主,若是不好好用用,豈不是有損本座千年清名?]
賈琅:......
所以說,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麽?
東宮中正凄凄慘慘戚戚的太子不屑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道士,怒氣沖沖想要上前踢上幾腳:“廢物!”
可是無論他怎麽走,也不能靠近那些道士一分一厘,這才想起自己的鬼打牆尚未解決掉,不由得臉更加黑了。
他咬牙直面着那些吐着長長的舌頭的女鬼,望着她們飄渺的半透明的身體,一時整個人的臉色都頗為精彩,最終随手從身邊抄起了個什麽家夥,便朝這群嬉笑着向他飄來的女鬼們扔去。
“走開!吾乃真龍天子,有龍氣護身更有諸多神仙庇佑,豈是你們這些小小鬼魂能奈何的了的!”
那些鬼魂心想:呵呵。
你還不知道吧,就是那群閑着沒事兒幹的神仙把我們派過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找點事兒。
随手扔出去的茶盞輕輕松松穿過了鬼魂們半透明的身體,啪的一聲碎裂在了碧綠鑿花的地板上,碎成了一片一片。而鬼魂們則安然無恙,伸出長長的手指來掐太子的脖子。
那還帶着青色指甲的手指一碰到他,他便立刻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涼意——像是有誰徑直潑了他一盆涼水,讓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随後,濃濃的血腥味也傳到了鼻尖,讓人幾乎忍不住要作嘔。
太子在宮中大呼小叫賣力砸了許多東西,最終也未能驅趕走哪怕一只鬼魂,反而成功地把唯一一個還清醒着的側妃砸的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這下可好。
偉大的太子殿下只能憂傷地獨自面對眼前這個天大的難題。
與此同時,賈琅也終于磨蹭到了天近黃昏,悠悠地出了寺門,卻意外在寺門外看到了小三的身影。
"小三,你怎麽來了?“賈琅驚喜地幾步跨上前,撫摸了兩把那神駿的馬兒。白馬揚起頭打了個噴嚏,很是不可一世的模樣,狂傲的不得了,“有好些日子都沒見過你了!”賈琅笑道。
從那馬車上走下來了已在北靜王府伺候許多年的李管家,笑一張臉上一笑便是許多褶子,看上去慈祥額很。他笑道:“三公子,今日是世子特意派老奴和小三爺來接你的。他本想親自來,可卻被皇上叫去宮中說話了。”
“接我?”賈琅愣了愣,愈發茫然了,“此處離賈府只有半個時辰的距離,為何要來接我?”
李管家笑道:“雖則不遠,但是三公子您畢竟年紀小,這寫日子裏京城中出了許多拐子,專挑有錢人家的富貴公子哥兒下手。這讓世子怎麽能放心呢?所以三少爺您稍微體恤一下老奴,讓老奴把您送回去吧。否則,世子怕是要找老奴算賬了!”
“罷了罷了,”賈琅無奈搖頭,“李叔您都來了,我總不能讓您又這樣回去。既如此,去我府上喝杯茶也好。”
李管家連聲應是,笑眯眯地伺候着他上了馬車。
而與此同時,太子也終于從被一幹女鬼纏身的詭異狀況中脫離了開來,那數十個鬼魂離開時還頗為戀戀不舍,長而鋒利的指甲在他的脖子上流連了許久,這才不情不願地放開了。随後又一個個從那關的嚴嚴實實的雕花窗棂裏飛了出去,徒留下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太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猛地跌坐再紫檀木雕飛龍躍海的太師椅上,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後忽然把桌子一推,厲聲叫道:“來人!”
東宮中的奴仆雖多,可在能進太子宮中伺候的卻沒幾個,且大都被吓暈在了殿裏。此刻偌大的宮室空蕩蕩的,唯有一個被氣得臉色發青的太子和一幹仍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姬妾。太子叫了許久都無人應聲,一氣之下便走到地上的愛妾旁邊,一人一腳将她們踹醒了幾個。醒來的美人花容失色,驚呼道:“太子殿下,這——”
她還未來得及說完話,便見太子一把捂了她的嘴,眸子裏陰沉沉:“此事,不可往外說。”
美人面上俱是驚慌之色,連連點頭。
太子的眼中全是狠戾之色,他乃是東宮太子,下一任的皇帝!本該有真龍護體上天庇佑,倘若此時傳出去被惡鬼纏身的消息,豈不是平白惹人非議!
可是這股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他陰着臉許久,終究還是忍不住,一袖子掃下了案上所有的東西,随即深吸一口氣,喚來了一個人。
“三天內,将全京城最有修為的道士和和尚都給孤找過來,好好查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言罷又踢了踢地上仍昏迷着的道士們,冷笑道,“至于這群沒用的人——處理了,悄悄的。做的幹淨點。”
那人驀地單膝觸地,應道:“謹遵太子殿下命令。”
閑來無事喝着茶旁觀的神仙表示,這真真是一出好戲。
【若不是他當初鬼迷心竅般将主意打到小琅身上,我們又何須出手?】
【與天作對,可是要吃大苦頭的呀......年輕人,這次總該記着點了吧?】
【話說回來,他應該感謝諸位仙友才是——若是等到那位親自動手,就算他有九條命只怕也撐不過來呢!】
【有理,有理。】
【此事既已了,又何須再提?只是,我的牛郎那裏,何時能連上網?這樣日日隔着遙遙星河相望,實在是折磨煞我也......】
那之後,東宮很是沉寂了一陣子。莫說是趁賈琅不注意請他來喝茶聊天了,東宮上下清理了一批下人,對外只說是伺候不盡心、與外人勾結,實則是太子将所有那日見鬼的下人都處理掉了。一并美人也受了威脅,無人敢提那日一字。
只是自那日之後,太子便夜夜不得安寝,一閉眼便覺着床下有什麽東西爬了上來,不由得立馬睜開眼令人點燈。如此數番,一日竟只能睡一炷香的時間,不多時便熬得面黃肌瘦,神思不屬。在朝堂之上亦是心不在焉,讓老皇帝發了好一頓脾氣。
各方風雲趁此機會蠢蠢欲動,皆沖着那個至高無上的寶座使勁——一時間京城中風雲暗湧,大雨欲來。
而賈府的賈琅小同學,此刻卻令一個書童拿了包裹,預備着上學去了。
書童名喚墨香,此刻聽着花紅囑咐他:“莫讓三爺凍着了,早晚天涼記得加衣。好好看着別讓人欺負到主子頭上去,否則,還不打斷你的腿!”
墨香一一苦着臉應了,又笑道:“姐姐怎麽如此擔心,三爺又不是去別處,是去北靜王府中上課。這京城中人誰不知道北靜王世子最是喜歡我們三少爺的,怎會讓他受了委屈去。”
“這話卻怎麽說,”花紅嗔怪地看他一眼,“世子對他再好,那終究不是咱們府裏人。這些事咱們奴婢不操心,難道還讓主子操心不成?且休提了!”
墨香笑嘻嘻地吐吐舌頭,不說話了。
過一會兒,與張氏請過安的賈琅也緩步走了出來。他今年已有六歲,身形雖是纖細的,可一張小臉圓滾滾,眉目都生的如水墨畫一般。此刻穿了大紅色穿蝶百花箭袖,勒了二龍搶珠金抹額,愈發襯的眉如遠山還翠,眼如秋水還清。往那裏一立,不知不覺便引了人的目光去。
墨香瞧着這樣的主子,一時心裏竟難得生了點自豪之意:瞧我們三少爺多讨人喜歡!就連北靜王世子都要巴巴地接去王府給他上課呢!忙颠颠上前接過了染畫手中的包裹,伺候着賈琅上了馬車。
車夫一揚鞭,馬車便骨碌碌向前行去了。漸漸離了榮寧街,消失在了視線盡頭。
聞聽此事的賈母陰沉着臉,問:“琅兒已經去上學了?”
張氏忙應道:“是,昨日北靜王府差人來說,那張先生已經來了。不好讓人家久等。”
賈母的龍頭拐用力往地上錘了錘:“我都說了,一個兩個都是教,就算把寶玉帶去又能怎樣?琅兒好歹也是弟弟,他一個人在那王府上學,都不覺得于心不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