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璃清

夜露沉沉,沾濕衣袍。

窦子魚站在廊下發呆。

皎潔的月光散落在她身上,顯得她的身形格外嬌小瘦弱。

若芳站在她身後,低頭安靜地看着自己的腳尖。

旁邊房間裏靜悄悄地,童玺、薛嬷嬷和春喜三人都安靜了。沒人想死,也沒人是真傻子。

終究是什麽都沒說,窦子魚轉身回房休息去了。

若芳伺候窦子魚歇下,随後又出房去找福海。

今晚的事可大可小,若芳找不到替春喜瞞着的理由。窦子魚這邊,晉王太後那邊,該選擇哪一邊投效,若芳覺得這個選擇非常簡單。

福海聽了若芳的禀報,沉吟了一會笑道:“如此更好,他們若是一條心了才是麻煩。你平日裏多照顧一下那個春喜,說不定将來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在福海看來,今晚的事情窦子魚以威脅壓制春喜三人是對也是不對。威脅能有效阻止春喜犯傻,但卻無法收買她的忠心。

跟在窦子魚身邊的人跟她不是一條心,這是福海樂于看到的,也是晉王太後樂于看到的。

若芳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

說白了吧,晉國為了更好地掌控梁國弄出了窦子魚,他日當晉國完全掌控了梁國的時候,他們還會留着窦子魚嗎?

當晉王太後要除掉窦子魚的時候,總要有人下手,若芳希望這個人不要是自己,至少現在有了春喜這個墊背的倒黴鬼。

若芳從福海處回來,一路上心事重重,直到進了屋子才驚覺自己好像想太多了。

若芳伸頭往內室看了一眼,窦子魚正呼呼大睡着,若芳不由苦笑随即也上床休息。

窦子魚睡着了嗎?

她确實睡着了,但是睡得不太安穩,做了一場夢。

從小到大,長到十四歲,窦子魚經歷了不少風波,數次生命危及生命的時刻,心性早已磨砺出來了。

不管遇到多大的風浪,吃好喝好休息好,才有精力應付接下來的事情。

不過,此一時畢竟非彼一時。

當年父親栾王被刺殺,窦子魚身邊還有母親。後來梁都巨變,她也是跟着母親逃亡。

就算後來母親去世,身邊也還有一些鄰裏朋友安慰。可現在身處梁宮,窦子魚卻是真真正正孑然一身。

她不想收服身邊的若芳童玺等人嗎?

她想啊,但現在的她還是沒這個底氣,也沒那個實力服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圖謀以後,而是保命為先。

孤零零一人身處陌生的地方,身邊的人各有異心,連句心裏話都沒人講,心在大也會感覺孤掌難鳴。

窦子魚現在是心虛氣短。心虛就會不安,不安就易造夢。

翌日,窦子魚按時醒來,抖擻精神,丢棄一夜噩夢,依舊像往常一樣在院子裏舞動拳腳。

若芳又是幾乎一夜沒睡,一早聽到窦子魚的動靜就翻身起來。跟她一樣早起的人還有薛嬷嬷,年紀大了覺少。

薛嬷嬷早就醒了,瞧着同屋的春喜還再睡就沒起來,聽到旁邊屋子傳來的動靜才起身。

春喜去取早飯,吩咐薛嬷嬷為窦子魚準備洗澡水。

窦子魚練完功洗漱出來用早飯,發現身邊只有薛嬷嬷在,奇怪地問道:“若芳去哪了?”前幾日用早飯若芳都在這裏盯着,窦子魚還以為是晉王太後特意叮囑過。

薛嬷嬷道:“正殿的璃清姑娘過來了,找了若芳姑娘說話。”

璃清是窦子魚在正殿茶水房見過的那位小姑娘。

窦子魚點了點頭又問:“春喜還沒起來?”

“起了,若芳姑娘吩咐她清掃院子。”薛嬷嬷答道。

用過早飯,窦子魚出屋,擡頭便看到在院子角落默默清掃的春喜,回頭對薛嬷嬷道:“童玺可起了?”

薛嬷嬷道:“起了,奴婢送了早飯給他。”

窦子魚沉吟了一下道:“去看看他。”雖然沒打算招攬這些人,但該有的關心還是應該表達一下。

童玺屋子裏此刻有客人。

璃清一大早借口往偏殿送東西找了若芳,随後若芳便帶着她來看望童玺。

昔年在晉國,晉王太後長期在宮外行宮療養,孔先生是行宮常客之一。

作為孔先生的貼身童子,童玺自然也沒少去行宮。是以璃清等人跟若芳與他頗為熟識。

不知緣起為何,璃清竟對童玺芳心暗許。

若是童玺沒有進宮,待到璃清年紀大了,晉王太後作為拉攏手段把她許配給孔先生的親信确實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童玺成了太監,又跟在了窦子魚身邊,璃清與他是再無可能。

童玺成了窦子魚的貼身太監,這事兒不是秘密。偏殿多了三個人,正殿那邊肯定是先得了消息。童玺昨天才過來,璃清今天就忍不住過來看望。

瞧着床上病恹恹半昏迷的童玺,璃清忍不住抹眼淚,若芳只得一臉尴尬地旁邊勸解。

窦子魚推門進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

屋子裏氣氛頓時尴尬。

窦子魚好似沒有察覺。

若芳連忙對窦子魚行禮。璃清神色一斂也跟着行禮,只是她頭低垂着,看不清她的表情。

窦子魚渾不在意,好似沒有看到之前那一幕,粗略略詢問童玺的景況後便離開了。

璃清不知窦子魚的真實身份,她所知的只是晉王太後故意讓人放出來的風聲。

看着窦子魚離開屋門關閉,璃清撇了撇嘴,轉身拉着若芳的手道:“可惜姐姐要跟着這種人了...”

若芳吓了一跳,還以為璃清知道了什麽,脫開手試探道:“你這話沒頭沒尾的...虧得你還是太後娘娘身邊當差的,這話教人聽了去沒得被人笑一聲猖狂。”

璃清看了一眼床上的童玺,臉色有些憤恨:“姐姐在太後娘娘身邊這些年,要不了多久便會升為掌事姑姑,再不濟也是放出去成家立業,可現在跟着這麽一位前途不明的主子,還能有什麽将來?”

若芳臉色一白:“別亂說,我們是做奴婢的,哪有奴婢挑主子的,”若芳的目光也停在童玺身上,不由苦笑了一下,“這都是命...”

璃清的兒女情長,窦子魚無心探聽。她在梁宮裏就是被關在籠子裏的鳥,哪有閑情去關心別人的愛恨情仇。

窦子魚在院子裏站了一會,正打算回房看書,卻看到春喜匆匆行了過來。

“小公子,車渠子公子來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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