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回京

◎見喜歡的人要用跑的◎

皇城外。

日暮西垂,照得四野朦胧,晚風習習,少年牽着一匹白馬站在飄蕩的楊柳樹下,晚秋的暖旭落在他的身上,頭發如黑玉般閃耀着淡淡的光澤,遙望遠方不知等候了多久。

路邊酒肆人來人往,路人紛紛為其駐足回眸。

收拾桌面的店小二多瞧了兩眼,忍不住朝店家道:“這位公子每到這個時候就來等,有三四天了吧?”

一旁的店家正在看着溫茶酒的火候,頭都沒擡,搖頭嘆氣道:“又是位癡心的有情郎喽~”

“店家何出此言?”店小二将抹布甩至肩上,對于店家肯定的說辭感到費解:“就不能是等家人或是友人嗎?”

店家輕“啧”一聲,搬了把板凳大咧咧坐下,邊給火爐裏添把柴火,邊悠悠反駁:“你見過哪個男人剛散值連官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這兒接友人的嗎?”

“官服?”店小二撓撓額頭,那人明明穿的就是普通常服,頂多就是布料金貴些,哪裏就是官服了?雖然他沒什麽見識,也分不清什麽叫做官服。

“二蛋你還真是個傻子啊!你沒看見他外衫裏頭穿的四爪飛魚服麽?沒看見他手裏握着的是繡春刀麽?還有那個他一直攥在手裏的香囊?”

日日等不見半分厭煩,還滿面春風嘴帶笑意,種種跡象不是在等心上人是在作甚?就只有二蛋這種沒娶媳婦的二愣子瞧不出來。

“啊?”二蛋怔在原地,眼裏的疑惑愈發加深。

“叫你老娘早點給你娶個媳婦吧。”店家氣得翻了個白眼,懶得再開口,多說無益,情字多磨,以後他自己慢慢領會去吧。

這時,突聞一陣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踏得大地都在輕輕地顫抖,舉目望去,但見道路的盡頭出現了一對人馬,鮮豔的旌旗在蒼穹下迎風飄揚。

那旗幟上赫然寫着醒目剛勁的字——聶。

少年身形晃動,俊美的臉上洋溢出繁花盛開的明朗笑容,唇角泛起兩個淺淺的酒窩,久久不曾散去,讓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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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靜谧無聲,唯有車輪碾過官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帷幔晃動,時不時被吹開一條縫隙,或大或小。

聶晚昭靠在車窗,昏昏沉沉睡着,車身猛然晃悠一下,磕得她悶哼一聲,白嫩的額頭紅了一大片,俨然是撞得有些狠了。

“小姐,你沒事吧?”綠舒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聶晚昭睡意已無,捂着額頭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也怪她自己,沒選擇靠着綠舒的肩膀睡,偏生要靠着那硬邦邦的車壁。

綠瑤瞧着那抹印子,氣得撩開馬車前簾,探出頭去:“怎麽回事?”

外頭傳來車夫稍顯粗犷的聲音:“小的也不太清楚,前頭突然停了。”

“突然停了你也不知道說一聲,撞着……”綠瑤的話還沒說完,前頭就傳來一道震耳的喊聲,打斷了她的接下來訓斥的話。

“六妹,陸三郎來接我們了!”聶知烨的聲音響徹車隊,引得旁人頻頻側目,像是生怕在隊伍中央的聶晚昭聽不見似的。

聽到這個名字,聶晚昭也顧不上額頭的疼痛,當即揭開車窗板,将身子探出去,滿心歡喜地喚了聲:“三郎!”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聲音太小,對方并沒有回應。

陸秉文正在馬車旁和聶閑雲夫婦說話,可明顯心不在焉,一雙好看的眸子不自覺地朝後面瞟,好似在找尋什麽。

陸秉文算得上是夫婦倆看着長大的,哪裏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窗戶紙還沒捅破之前,有些事情該遮掩還是得遮掩。

恰巧這時聶知烨從後面的馬車裏跳下來,三兩步跑過來,一把摟住陸秉文的脖子,硬生生打斷了幾人的對話不算,還沒什麽眼力見地扯上了聶晚昭。

說完還不忘朝陸秉文擠眉弄眼,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

沐夫人臉色沉得仿若深潭,眼刀子狠狠剜過去,就連旁邊的陸秉文都察覺出不對勁,收斂了情緒,聶知烨那小子卻還恍若未聞,依舊嬉皮笑臉沒個正形。

怒火翻湧,再三克制才沒讓她當場發火。

聶閑雲按住沐夫人的手,溫潤地笑了笑:“你們幾個小輩許久未見,理當有說不完的話,只是本侯還有公務在身,這兒也不是說話的地方。”

官道雖寬,但是他們的隊伍仍舊會對百姓造成困擾,人多眼雜恐落人口舌。

“是晚輩疏忽了。”陸秉文拱手致歉,眉眼間的失落如何也藏不住,他當然知道自己此舉不妥,甚至還會在二老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可再多的規矩和說辭終究敵不過近三年來的思念。

他只是單純的,想快點見到她。

聶閑雲見他如此,松口道:“這樣吧,三郎先去跟晚昭打個招呼,過幾日再來府上敘舊也不遲。”

陸秉文的眸子在聽到這句後,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多謝伯父。”

話畢,就在聶知烨的不懷好意的打趣下,往馬車隊伍後面疾步走去。

聶知烨擡步剛要跟上,沐夫人神色幽幽,沉聲制止了他:“你給我回馬車上去,盡給我丢人現眼!”

“哦~”盡管聶知烨并不知道自己何處丢人,卻還是被她的氣勢吓得縮縮脖子,腳步一轉乖乖回自己的馬車去了。

“三郎。”少女聲音輕靈,洋洋盈耳,像是江南最纏綿的風,透着股清甜。

聽到心心念念人兒的聲音,陸秉文的腳步越發快了,興許是太過激動,沒幾步路他就開始跑起來,遠遠朝其招了招手:“六妹妹。”

快三年沒見,聶晚昭此刻也有些激動,歡雀地揮手回應:“好久不見。”

她趴在車窗上,即使是滿面疲倦和仆仆風塵,依然擋不住她的熠熠光彩,烏發如雲般四散開,挑眉淡掃如遠山,鳳眸皓齒,朱唇不點自紅,顧盼流離間皆是勾魂攝魄,撩人而不自知。

陸秉文離她幾步遠的地方站定,溢出的喜悅在觸及她額間異樣的紅印皆化為擔憂,眉頭緊皺:“你的額頭是怎麽回事?”

“不礙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聶晚昭下意識擡手摸了摸,酸痛感襲來,疼得她輕嘶一聲。

見她逞強,陸秉文的臉色更為不好了,連忙從置物的口袋裏拿出來備用的藥物遞給她:“先塗點這個。”

聶晚昭伸手接過,注意力卻被他腰間的香囊給吸引,頗為意外地挑眉:“那個香囊你怎麽還戴着?都舊了。”

聞言,陸秉文擡手遮了遮香囊,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味,淡淡紅暈自面頰蔓延至耳根深處,他不好意思地解釋:“用習慣了,就一直沒換……”

聶晚昭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緣由,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有些東西用久了會有感情,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着替代品,只是這個香囊是她八九歲,尚且無知的時候給他送的生辰禮,繡工醜陋難以直視,他用的下去,她都看不下去。

“是嗎?難得三郎不嫌棄我的手藝,等我回京後,抽時間再給你繡一個,免得你被旁人笑話,一個世家公子還用這麽老舊的東西。”她笑得眉眼彎彎,大方又随意,好像這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

綠舒趕忙扯了扯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小姐,香囊相當于定情信物,及笄後不可随意贈送外男。”

“……”聶晚昭啞言,她差點忘了這茬。

“沒關系,我也不是天天戴這個出門。”陸秉文及時解圍,語氣看似滿不在意,臉上卻一抹隐隐的無奈之色,他究竟何時才能等到這丫頭開竅,看清他的心意。

見她神情糾結,陸秉文又補充了一句;“一個香囊而已,你無需在意。”

“嗯。”聶晚昭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明明是她先開的口,最後卻還要三郎幫她解圍,這麽多年了她還真是……沒半點長進。

“你等等。”少年轉身,大步跑向他系着馬繩的柳樹下,從馬鞍旁取了一個檀木錦盒,又匆匆折返回來,遞到她手邊:“得知你們近幾日歸京,我猜你肯定想着迎春樓這一口,便特意買來給你。”

聶晚昭盯着,猶豫片刻,還是抵不住他的熱情,開口叫綠瑤将東西從前面的車簾拿進來。

錦盒材質偏重,不知裏頭裝了多少東西,還沒等她揭開瞧瞧,陸秉文又接着說道:“時間緊迫,不宜多說,改明兒見面再聊別的。”

他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燦爛若花,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帶着柔柔的光,深情地看她,好似周圍的空氣都被溫柔了。

“回頭見。”他後退兩步,依依不舍地朝她揮手告別。

聶晚昭目送他離開,才收回身子重新坐好。

打開錦盒,裏面是各色的點心和果子,底下的隔層還裝着一壺解膩的花茶,用心細致,還是記憶裏體貼入微的三郎哥哥。

捏起一塊放入嘴中,細嚼慢咽,絲絲甜味化在喉腔,好似甜進了心裏。

簾随風動,視線餘光裏皆是前方馬背上的那抹高大身影,少年熱烈耀目,于人群中顯眼得很,她的心似停了一拍。

她後知後覺,三年的時光好像真的能改變好多東西,從前稚嫩的臉龐不再,他們都已經慢慢長成了大人模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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