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動手動腳

◎他的聲音很啞,帶着幾分勾人的慵懶。◎

沐夫人見她面色紅潤不似逞強,稍稍放下了心,想到她還未向長公主行禮問安,連忙委婉提醒:“還不快向長公主問安。”

聶晚昭回神,依言朝着寧安長公主行了個标準的見面禮,恭敬問安:“臣女見過長公主。”

從她走過來,寧安長公主便一直将視線放在她身上,越看越滿意,越看越歡喜,心想那臭小子的眼光還真不錯。

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笑盈盈說:“無須多禮。”

“我們不久後便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麽生疏地喚我長公主,就跟子陵一樣,喚我一聲姨母就行。”

美人比想象中要熱情,聶晚昭一時難以招架,第一次見面,她這聲姨母着實叫不出口,只得求助地望向一旁的沐夫人。

沐夫人也沒料到長公主會突然如此,子陵是沈黎安的表字,按理來說是該喚她一聲姨母,只是兩人尚未成婚,現在就改稱呼實為不妥,會被人诟病不懂規矩、有失禮數,可這事是長公主主動提的,貿然拒絕只怕會得罪長公主。

她與這位長公主從未打過交道,并不清楚她的脾性,在心中再三斟酌用詞,正欲開口,就聽她輕“嘶”一聲。

寧安長公主似乎是看出她們的為難之處,主動替她們解圍:“瞧給這孩子吓的,是我太心急了,改口一事還是等日後再說吧。”

“多謝長公主體諒。”聶晚昭松了口氣的同時,也注意到她在自稱上并沒有用“本公主”,而是用了皇室不常用的“我”字。

詫異片刻,她意識到長公主可能并不是故意為難她,而是沒那麽注重規矩,行随心動,才脫口而出讓她喚她姨母。

或許,是對她有好感嗎?

能被人喜歡,聶晚昭自然是高興的。

她嘴上笑着,心裏喜着,不自覺地手舞足蹈起來。

直到沐夫人的眼刀子飄過來,她才收斂了情緒,乖乖跟在兩人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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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她們的對話中,她也漸漸弄清楚了寧安長公主同沈黎安的關系。

寧安長公主與沈黎安的生母榮安郡主是表姐妹,兩人從小到大便感情甚篤。

當初榮安郡主在生二子沈舒言時難産去世,宣陽侯悲痛至極,無心照看兩個孩子,便托長公主将沈黎安接到公主府照顧了半年,自那以後,沈黎安一直跟着被譽為北朝殺神的武将驸馬學武,直到成年入仕。

按照長公主自己的話來說,沈黎安就跟她的親生兒子沒兩樣。

榮安郡主去世後,宣陽侯并未續弦,偌大的侯府就只有他們父子倆,連個能夠操持這樁婚事的女主子都沒有,一向不谙世事的寧安長公主,竟向陛下主動請纓,要和禮部一同參與進婚事籌備裏來。

由此可見,長公主所言不虛。

待客的花廳裏,寧安長公主喝了口茶,長長嘆了口氣,有感而發道:“子陵他生母走得早,父親又是個不管事的,從小到大不知道受了多少冷落和委屈,我這個做姨母的,能做的事總歸有限,但得虧他自己争氣……”

“外頭那些人明裏暗裏不知道給他潑了多少髒水,安了多少無辜的罪名?可誰知道他身上的擔子有多重……親家啊,你們可別因為那些流言蜚語而誤會了我們家子陵。”

沐夫人聽着長公主話裏話外對沈黎安的誇贊和心疼,隐隐猜測到她今日突然造訪的目的。

只怕是,來給沈黎安撐場子的。

畢竟這幾日永寧侯府對賜婚極為不滿的“謠言”可是滿天飛。

視若親子的外甥受了委屈,她這個做姨母的怎麽可能還坐得住?

“我這個外甥哪兒哪兒都好,就是這個婚事一直定不下來,可把我愁了許久,如今他總算遇到心儀的姑娘,我這個做姨母的打心眼裏替他高興。”

自顧自感嘆完,她拍了拍聶晚昭的手,笑得一臉慈祥:“往後啊,我們阿黎就交給你了。”

“他不聽話或者膽敢兇你罵你,你就直接把他捆來公主府,我讓你姨父好好教訓他!”

聶晚昭呆住,臉上紅暈飄過,表面上乖乖答應,連連應是,可心裏想的卻是:她捆得住沈黎安才怪呢。

不同于傳言,寧安長公主比想象中要健談,從沈黎安小時候聊到此次婚事的準備,在侯府待了近兩個時辰,她才起身告辭。

臨上車前,寧安長公主還在和沐夫人約見:“沐夫人,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喝茶。”

沐夫人自然是說“好”,正當以為終于要送走長公主時,她又掀開了簾子,朝着一旁垂首的聶晚昭笑道:“昭昭啊,過段時間我會去感恩寺上香求佛,正好,你也一起吧。”

寧安長公主所言,倒讓她們想起了一樁事。

彼時北朝有一風俗,男女成婚前,女方會提前去寺廟裏為這段婚姻祈福,以求上蒼保佑夫妻間鸾鳳和鳴、永結同心。

婚事定在五月六日立夏那天,算算日子,也該抽時間去一趟。

聶晚昭先是看了眼沐夫人,得到她的點頭後,方才笑着答應。

辘辘的車輪聲随着缥缈的風聲傳來,不過剎那,一輛繁華富麗的馬車慢慢駛過街巷而至。

沈黎安疲憊懶散地靠在車壁,指尖揉着眉間,無奈出聲:“姨母,這根本就不是去城外的路。”

昨晚他追擊了一個晚上的兇徒,今早踏着晨色剛剛躺下準備休息,還沒來得及閉眼,就被氣勢洶洶上門的寧安長公主給抓來,要他随行感恩寺,說是沒人陪她去拜佛。

姨母的話他是半個字都不信。

只因他那個寵妻無度的姨父根本就不會讓姨母單獨出門。

寧安長公主正襟危坐,聞言略略有些驚訝:“你連車簾都沒掀開,如何知道?”

若真是去城外,街巷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

沈黎安懶于解釋,閉眼休寐:“姨母,我們到底是去作甚?”

“拜佛啊。”寧安長公主漫不經心理了理衣袖。

沈黎安深吸一口氣,不再說什麽。

罷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車輪滾了一陣,終于停了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沈黎安條件反射般睜開眼睛。

見他醒了,寧安長公主冷着臉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下一秒變臉般撩開了車簾一角,喜笑顏開地朝着外面喊道:“昭昭久等了,快上來吧。”

“好。”

外頭的人只說了一個單字,沈黎安竟如驚弓之鳥一般端正了坐姿,臉上的疲态也消散了不少。

長公主難得看他窘态,掩着唇笑了聲,逮住機會就打趣:“沒出息。”

沈黎安緘默,直勾勾盯着合上的車簾。

聶晚昭扶着綠舒的手利索地上了馬車,掀開車簾,一擡頭竟看到了一張出乎意料的臉。

那人坐立在寧安長公主的右手側,身形如松,神色間波瀾不驚,宛若一塊尚未抛光的璞玉,清冷卓絕。

她愣了一瞬,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麽在這兒?”

沈黎安臉不紅心不跳:“去拜佛。”

聶晚昭一噎,她原以為只有她和長公主兩個人,實在沒想到他也會陪同。

“昭昭,快過來坐。”寧安長公主趁機打斷兩人的交鋒,自然而然牽過她的手,拉着她在左側坐下。

聶晚昭的視線從對面的人臉上滑過,落在他随意伸展的腿上,這人的腿修長筆直,幾乎占據了大半空間,她不自在地調整了下坐姿,避免兩人的膝蓋相碰。

“他今日休沐,閑得很,就讓他跟着來了。”寧安長公主替他又解釋了一番。

說罷,她偏着身子往聶晚昭那兒靠了靠,自以為小聲:“其實啊,是他聽說你也來,硬是纏着要跟過來,我趕都趕不走。”

“是,是嗎?”聶晚昭忍不住偷偷瞥向對面的人,面上強裝淡定,可毫無節奏響起的心跳聲卻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小心思。

沈黎安精确捕捉到她投來的目光,輕笑了一下,替長公主回:“是。”

他的聲音很啞,帶着幾分勾人的慵懶。

還挺會。

寧安長公主詫異,沒想到小古板在這方面還挺上道。

聶晚昭被他的“實誠”吓得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不知不覺中,她的目光已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好一陣,再次觸碰到對方的視線,才恍然回神,慌忙移開,又對上了長公主那不懷好意的打量。

狹小的空間內,兩道熾熱的視線讓她的臉越來越燙,只覺一股熱流逐漸從兩頰沖下了脖頸,漫入到兩根如玉鎖骨之下。

沈黎安見狀,微微傾身,低醇的嗓音徐徐響起:“很熱?”

距離被拉進,她往後躲了躲,搖頭否認:“不熱。”

“不熱嗎?那你的臉怎麽那麽紅?”他皺眉,以為她是身子不舒服,便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試試溫度。

聶晚昭嚴重懷疑他是在明知故問,卻拿不出證據。

眼瞧着他毫無分寸,當着長公主的面就要摸她,慌亂間用力拍開他的手,支吾道:“還……還是有些熱的。”

見她實在是招架不住沈黎安的攻勢,一直在裝死看戲的長公主急忙開口訓斥:“啧,你這孩子,還沒成親呢,動手動腳的像什麽樣子?”

這話成功讓聶晚昭的臉徹底爆紅。

唔,和這兩姨甥相處起來,真要命。

沈黎安一愣,後知後覺地收回手,以拳抵唇輕咳幾聲掩飾尴尬。

手背紅了一大片,他也沒注意,自顧自偏開頭,隐藏在些許碎發之後的耳垂漸漸染上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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