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壁咚

◎短暫的纏綿溫存◎

沈黎安住的地方名喚攏翠軒, 庭中無雜物,每間屋子都收拾得幹淨素雅, 整潔到有些簡陋, 若不是裏裏外外都布滿了喜色,她真的難以想象這是人住的屋子。

故而她離開前,特意将綠瑤和綠茗留下來替她收拾屋子, 所有的規格都要按照她以前的閨房布置, 不然她真的過不習慣。

她們果真不負期望,一番收拾下來, 冰冷冷的屋子總算有了人味兒。

綠舒扶着聶晚昭躺在貴妃榻上,替她脫了鞋子,又招呼綠瑤拿了兩個軟枕頭分別墊在她的小腹和胸腹處, 用清水淨過手,這才搬把小凳子坐在她的旁邊, 輕車熟路動手為她按腰。

綠舒注意着她的神情, 問了句:“小姐, 力道還行嗎?”

“嗯嗯,真不錯。”聶晚昭趴在軟枕上舒服地呢喃一聲, 綠舒真不愧是她的貼心小棉襖, 做事處處合她的心意。

她閉着眼享受着綠舒的溫柔伺候,沒一會兒, 耳邊卻傳來一陣零零碎碎的說話聲。

“你去說。”

“不要,你去,你去說嘛。”

“憑什麽要我去?”

“那不然要我去?”

她扭過頭,微微打了個哈欠, 瞥向你推我攘, 一副苦大仇深模樣的兩個人。

綠瑤和綠茗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竟是像提前說好了似的,齊齊停下了動作,噤了聲。

聶晚昭饒有興致地問:“你們兩個嘀嘀咕咕什麽呢?”

她們低垂着頭,支支吾吾就是沒人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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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嗎?”她凝眉。

綠茗一咬牙,覺得自己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手掌握拳往前走了一步,委屈巴巴道:“小姐,你得為我們兩個做主啊。”

聶晚昭神色一頓。

這個,她倒是沒想到。

她同也是一頭霧水的綠舒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發生什麽事了?”

橫豎也是一團糟,綠茗也沒什麽顧及了,三兩下折起自己的袖子,一截白皙的手臂上幾條長長的指甲劃痕,有些觸目驚心。

她一張臉皺成一團,比哭還難看,嗚咽告狀:“嗚嗚嗚,奴婢被人打了。”

沈黎安送走楊榮,氣定神閑地往攏翠軒走。

剛剛跨過圓月拱門,就瞧見原本空蕩的院子裏多了許多裝飾,過道和牆沿擺滿了一盆盆開得争奇鬥豔的時令鮮花,還搬來了個大型紅漆水缸,荷葉花苞下還有兩條悠哉游哉來回游動的胖魚……

門檐下還跪了兩個極為眼熟的婢女。

他回憶了半響,才想起來,似乎是給他灑掃院子的那兩個。

聽到動靜,跪在地上的翠煙和翠怡立馬擡頭看過去,見是他,如同見到救星般挺直了腰板。

“郎君。”

誰料,她們的救星只在她們身上停留了一瞬,便擡腳越過她們,頭也不回地朝屋內走去。

那僅有的一眼,涼薄無情,好像也只是為了确認跪在那的是誰,而已。

原先不服氣的兩人頓時心如死灰。

屋內軟香四溢,萦萦繞繞,他昨夜聞了一晚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環視一圈,變化大到他差點不敢認,牆上桌子上全是各種精美的玩意兒,甚至連布局都做了改動,他竟不知,只是個用來睡覺的屋子,居然需要擺上那麽多物件。

更往裏是陣陣歡聲笑語,不知是何話惹得嬌嬌心花怒放,燦爛的笑聲如同一股潺潺的清泉,淌過他的心底。

珠簾聲響。

出來傳話的綠舒撩開珠簾,猝不及防對上站在原地的沈黎安,愣了剎那,即刻就要行禮問安,卻被男人擡手制止,示意她去忙自己的。

綠舒福身,依言朝外走去,按照聶晚昭的吩咐,先是裝模作樣地端着架子說教了幾句,随即便讓那犯錯的兩人回去歇着。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原先站在那的人,已撩開簾子前往內屋。

裏頭,聶晚昭被撐腰的兩人殷勤地圍在貴妃榻上,一個給她捶腰,一個給她喂食,溫聲細語地給她說盡了好話。

她極為受用地閉上了眼睛,指揮着綠瑤給她換個位置捏捏,言辭間腰窩驟然一沉。

她詫異挑眉,但随即,她時輕時重的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讓她極為滿意。

“再換一下,這兒,不是那兒,是這兒。”她探手摸去,抓着身後之人的手按向她設想的位置。

位置倒是對了,只是她抓着的那手腕不似女子那般纖細,反倒像是……

意識到什麽,她猛然回頭,撞進一雙止不住笑意的黑眸。

他微涼的手掌反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哪壺不開提哪壺:“腰疼得厲害?”

聶晚昭指尖顫了顫,緘默片刻,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偏頭看向一旁安靜垂首,假裝什麽也沒看見的兩人,秀眉微蹙:“怎得都不通報一聲?”

那兩人小小聲:“我們也沒注意。”

“好了……”

他尚且只吐出兩個字,就被她厲聲打斷:“我教訓我的奴婢,你插什麽嘴?”

她疾色的眼風從他愕然的臉上掃過,大概是沒想到她會突然兇他,他愣愣地看着她,懵懂的眼神像極了受傷的小狗狗,莫名有些惹人憐愛。

聶晚昭只看了幾眼,就移開了目光,稍微用了些力氣将手從他掌心抽出,撐着手臂從榻上直起身子,黑發淩亂披散在胸前耳後,發尾垂落在榻上不自覺拂過他搭在膝上的手背,發絲穿過他的指縫,說不清的暧昧糾纏。

他伸手,勾住她的指尖,“你不是也教訓了我的奴婢?”

聶晚昭起身的動作一頓,冷眼瞥去:“怎麽?我還教訓不得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扶額,溫聲辯駁。

“那你是什麽意思?哼,我看你就是不喜我護短,我就要偏心,就要。”憋了一天的怒火,讓她不管不顧擡腳,狠狠踹向眼前之人。

出乎意料的,他不曾躲閃,就那麽硬生生接下一腳。

他一副遷就縱容的模樣,暗啞的聲線莫名有些欲,還帶着一絲小心翼翼,一張口就将人給蠱惑了:“整個侯府,連我,都是随你打罵,更遑論府裏的旁人。”

“昭昭,你怎麽能冤枉我?”他眼睫低垂,整個人透着可憐見兒的脆弱感,叫人恨不能欺負死他。

聶晚昭頓覺剛才那腳踹輕了。

這人也太會裝。

趁着她愣神之際,沈黎安拉着她的手微微收力,她一時不察,嬌軟的身子就跌落進他懷裏。

“還在跟我鬧脾氣?”他稍微收斂情緒。

她故意接二連三地找茬,他又不傻,自然看出她是對昨晚還存有怨氣。

而這怨氣,還不小。

溫熱的氣息呵得她有些癢,聶晚昭一怔,突然想起旁邊還有綠瑤和綠茗那兩個裝聾作啞的丫頭,臉頰迅速升溫,掙紮着想擺脫他的桎梏,“你松開我,還有人看着呢。”

“哪有人?”他低低笑着,邊說着邊幫她把松落的發絲挽到耳後。

聶晚昭轉過頭去看,如他所言,屋內除了他們,空蕩蕩的,哪裏還有什麽人。

那兩丫頭,早就有眼力見地溜之大吉了。

無語片刻,感受到他越靠越近,她下意識反抗,一巴掌呼開他湊上來的臉,“沒有人你也給我走開,靠那麽近作甚?”

他委屈,偏偏攬住她腰的手用力得不行,又克制得極好,生怕弄疼了她。

見他不聽她的,她狠狠用指尖戳了戳他堅硬的胸膛,将他推遠了些,“你起開,我要收拾收拾,用晚膳了。”

他不應。

聶晚昭沒辦法,被迫倚在他的胸前,聽他的心跳聲,咚咚地敲着她的耳膜,忍無可忍,她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蹦出一句:“我餓了,你能不能聽懂人話?”

終于,他的神情有所松動,軟着聲音道:“我叫人備膳。”

話畢,他松了力道,将她溫柔地放到軟榻上,掀開珠簾朝外走去。

“煩人。”她煩躁地錘了拳軟枕,從未想過男人糾纏起來,竟也如此折磨人。

備膳也需時間,聶晚昭便打算洗個臉,順便卸掉幾個繁重的發飾。

“我也洗一下。”

她剛剛擦幹臉上的水珠,被耳畔傳來的聲音給吓得一哆嗦。

轉過身,沈黎安不知何時跟過來,跟得太緊,前胸幾乎是貼着她的後背,鼻尖瞬間傳來他身上的氣息,熾熱而又清冽。

她側開身子,為他讓位置。

眼瞧他就着水盆中她用過的帕子就要擦臉,她立刻出聲制止:“你換盆水洗。”

“沒事,我不嫌棄。”

“……”你不嫌棄我,我可嫌棄你。

聶晚昭無話可說,默默翻了個白眼,随他去了。

她在梳妝臺前坐下,銅鏡中即刻倒映出一張不施粉黛,卻膚若凝脂的臉龐,而角落裏,則是男人環胸靠在紅柱上,盯着鏡中人。

卸完發飾,她起身才剛走出幾步路,就發覺他身形微動,顯然是又要跟着她。

看來他不只是煩人,他還黏人。

思及此,她的臉上不禁染上些薄愠,“你又跟過來做什麽?”

他不發一言,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

聶晚昭敏銳地察覺到危險,往後退了半步。

他跟上。

她被逼得節節敗退,退了一步又一步,後背猛地撞到身後的矮櫃,相觸只有一瞬,就被他掐着腰輕而易舉地舉了起來,騰空失重的感覺讓她心跳不自覺加快。

她驚呼,心跳如雷,保持着現有的姿勢動也不敢動,慌亂下手裏不知道揪住了什麽,只聽他悶哼一聲,好似隐忍着什麽痛楚。

掀眼看去,才知道自己竟是狠狠扯了把他的頭發,震驚之餘,忘了松手,卻被他帶着攀上了他的脖頸。

“我疼。”

她的屁股才剛剛落到櫃子頂,聽到他的話,由于心虛,将抓改為摸,動作僵硬地替他順毛,試探性地安慰一句:“你別疼?”

他無奈低笑一聲,哪有人哄人是這般哄的?得虧她說得出口。

溫熱的呼吸悉數噴灑在她脖頸間,聶晚昭面紅耳赤,入目的是他流暢的唇形,視線上移,看清了他眼裏的蠢蠢欲動。

下一秒,他傾身低頭,臉便覆了上來。

他終于吻上那兩片心心念念許久的唇瓣,淡色的唇嚴絲合縫般貼合,輕輕地磨蹭啃咬,冷舌毫無章法地纏上她的,濕潤又纏綿。

突如其來的吻,讓彼此鼻息交織地更為緊密,滾燙又暧昧。

她無措地想要推開他,身子略得自由,又叫他攬着腰迎面抱住,張口欲出的罵聲,也被他一個更為兇狠的親吻給堵了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屋外傳來綠舒的呼喚聲,他才放過了她。

他如墨的眸子裏倒映着她此刻的模樣,發絲淩亂惹人遐想,星眸閃爍着點點水光,紅唇輕微腫脹,鮮豔欲滴。

被欺負的狠了,她反倒有些麻木,只覺得渾身酥酥軟軟,還有點子飄飄然。

見她如此,他又湊過來親了親她的嘴唇,蜻蜓點水般的吻,只有純粹的憐惜和溫柔。

厚顏無恥。

她閉了閉眼,腦海裏一遍遍閃過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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