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來者
第12章 :來者
蒸騰而上的霧氣氤氲朦胧,宗念沒有察覺到另一個人的心思,只是想着該如何将剩下的話說出口。
“雖然不曾有過心儀的女子,但我也知道,若是想要長久,僅僅一人付出是不行的——”這話還是娘告訴自己的,或許是她看自己有幾分遲鈍,生怕自己傷了哪家女子的心。
陸哨仔仔細細地聽着,聞言正要插嘴以示自己的真心,卻忽的聽到一聲異響。溫泉周圍的空地上鋪滿了一層厚厚的落葉,似乎是有人走近時一不留意踏碎了地上的枯葉。
顯然宗念也聽到了,眼中盡是驚訝與警惕。這個時間點,會是什麽人來此處?
還未來得及猜想,便聽到一個輕柔的女聲從溫泉的隔簾外傳進來。
“二位公子打擾了,這是岳公子讓奴家送來的解酒湯。”
隔簾被一只素白的手掀開,正是先前伺候在雅間外的那位侍女。她手中端着一個圓盤,上面擺放着的正如她所說的是兩碗解酒湯。
見是侍女,宗念方才提起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但随即他便注意到此時自己肩膀還露在水面上,雖然算不得上赤身裸體,卻也有些不好意思,臉頰生出一絲微紅,調整姿勢将自己沉入水中,直到堪堪只露出一個腦袋。
那名侍女端着盤子走近,似乎是注意到宗念只有一個腦袋露在外面的滑稽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嘴角抿出一點笑意。她彎下腰,想要将盤子置放在溫泉旁一塊較為平整的石塊上。
與一直将視線瞥開的宗念不同,陸哨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名侍女,直到她将解酒湯放下,才別開了目光。
“請二位公子慢用,奴家先退下了。”侍女福身行禮,便想退下。
但她還未來得及轉身,陸哨便嗤笑了一聲。
“慢着。”他提高了聲音,呵斥道。“誰準你随意來去了?”
他這突然的發難令那侍女面露驚色,立即驚慌地跪在地上,口中念道:“奴家愚鈍,伺候得不周到,請公子饒命。”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十足可憐,似乎怕極了。
宗念不知道陸哨為何突然要為難一個侍女,他皺起眉頭。陸哨卻丢給他一個眼神,示意自己自有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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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女還在不停地嗚嗚哭泣,念着求公子饒命,陸哨卻聽得有些不耐煩了。
“行了,吵得我耳朵生疼。”
“請公子饒命……”
“拿我逗趣可還開心?”
陸哨這話一出,方才還嘤嘤求饒的侍女卻突然收了聲,擡起頭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面上卻是半點淚痕也沒。宗念才發覺剛剛的哭聲全都是她假裝的。
“沒意思,你又是幾時發現的?我還以為我裝得很好。”那侍女一改方才恭敬謹慎的模樣,大大咧咧地走過來,竟坐在了溫泉旁的石塊上,兩腿岔開,莫說大家閨秀了,就連江湖女子都沒有這麽粗犷。
宗念看得目瞪口呆,聽兩人對話,似乎這侍女與陸哨相識已久,關系甚親。
“你扮女人倒是熟練。”陸哨哼了一聲,嫌棄不已,“一開始就發現了,只不過懶得揭穿。行了松青,趕緊滾蛋。”
被叫做松青的人不依不饒追問道,“你倒是說說我哪裏露餡了?”
陸哨臉上不耐煩之色更重,本無心搭理,想到這人的性格,只好沒好氣地答道。
“其一,你只易容改聲,身形卻是不變;其二,你身上少了這酒樓侍女獨有的熏香;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不該擅自送什麽解酒湯來,岳笑早就回房歇息了,根本不會傳喚什麽侍女,況且這溫泉最獨特之處就是它能解酒,又何需什麽解酒湯?好了,話已說完,你快滾吧。”
他這一連串話說得有理有據,就是語氣差了些。松青反而認真地點了點頭,一臉受教的模樣。他笑了笑,換回本來的音色說道。
“你說得不錯,下次我會再多注意。”
與方才嬌柔的女聲截然不同,他的本音爽朗清越。
又見陸哨一臉不耐地盯着他,嫌棄之意不能更明顯,松青再笑道,“行啦,不要那麽兇惡地看着我,我這就走,不會再打擾你們。”話語剛落,便見他站起身來,幾個縱跳掠入了夜色沉沉的樹林中,一晃眼就不見了身影。
突然被這麽打擾了一番,無論此前說了什麽話,都再沒辦法繼續下去了。溫泉泡了許久,兩人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便決定回房。陸哨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嘆了口氣。
那松青倒是挺有趣的,宗念倒是第一次看到陸哨拿什麽人沒辦法的樣子,回想時不由得笑了出來。“沒想到你也有這麽好的朋友。”
“不是朋友。”陸哨嗤笑。“只是一只很煩人的蠅蟲。”
“是無妄樓裏的?”宗念猜測。
“紀之就是聰明,”陸哨神色轉晴,耐心給他解釋道。“松青大概便是下一任的右護法。他天賦異禀,極其适合修煉樓內的功法,至多再一年,這武林之中再無他的對手。只是這人性格古怪,生平最愛之事便是易容改裝,然而并無甚天賦,總是一堆破綻,叫人可笑。”
他的話半褒半貶,倒叫宗念失笑。該不會是因為松青常常易容來找陸哨指點,惹得他煩不勝煩,才會如此不給松青好臉色?
看來這無妄樓,确實都如陸哨所說,盡是些我行我素之人。
“我倒覺得他易容得不錯,尤其是聲音……”宗念想起了那嗚咽着的哭聲。“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個男子。”
陸哨不滿地哼了一聲,卻未再多說什麽。他還記挂着宗念的未盡之語,這一夜并未怎麽睡好。
在揚州四處游玩了幾日,陸哨還是偶爾會找岳笑的茬,但總是拌嘴似的小打小鬧,倒顯得兩人關系變得融洽了一些,宗念便也由着他們去了。
他這幾日雖然難得放松,但越接近鑒寶大會的日子,心中便越沉,總覺得這像是風暴前的平靜,讓人無法安定。
一定會發生些什麽……
然而事端還未發生,松青又再一次地出現了。
當日陸哨與宗念正在客棧大堂一處不顯眼的位子裏坐着,然而當店小二端着茶水過來時,陸哨便毫不客氣地揭穿道:“你又想做甚?”
店小二愣了一下,“你怎麽發現的?”
這時候宗念才反應過來這是松青。他仔細地看了看店小二的臉,普通得令人毫無印象,與上一次那個楚楚動人的侍女完全沒有任何的共同點。
“你手上的繭。”陸哨說道。他手上的繭是練武之人才有的,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店小二能練出來的。
松青又認真地點了點頭,陸哨正要趕他走,電光火石之間,腦海中卻聯系到了什麽。
“莫非……”陸哨心中一驚,面露肅色。
“你終于想起來要問了。”松青卻神秘地笑了笑,只把銅色茶壺端到桌子,仿佛剛剛什麽都沒發生一般走開了。
陸哨盯着他在另一桌點頭哈腰,蹙眉不語。宗念看他神色不對,低聲問道:“怎麽了?”陸哨答:“他今夜會來找我們。”松青離開之前在身後掐了個手勢,用樓內暗語暗示他。
果不其然,差不多睡前時,木窗外響起一聲輕微的響動,一個身着夜行衣的人輕巧地翻窗而入,見到屋內的兩人仍是齊衣正坐時,松青撇了撇嘴,失望道:“嘁,我還以為你倆在辦事。”
宗念:“……”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麽陸哨嫌棄他了。
陸哨:“……”若非紀之還在,不然一定得狠揍這人一頓。
見兩人一時語塞,松青撇撇嘴,好奇道:“難道我說得不對?你倆實際上并不是斷袖?”
“不,我希望你閉嘴比較好。”陸哨嘴角抽搐。
他今夜看起來并沒有易容,濃眉大眼,笑起來嘴邊有個梨渦,若這是他的本來面目,也算得上一位翩翩公子。這人的話實在是不好回答,宗念假裝自己什麽都沒聽到。
“我要是閉嘴的話那吃虧的就是樓主您了。”松青挑眉,有些狡猾地暗示道。不等陸哨答話,他轉過頭上下打量站在旁邊的宗念。
“這位,大概就是宗少俠了?”他嘴裏啧啧不絕,認真的模樣像是在端詳什麽絕世珍品一般,“久聞大名,不如今日一見,宗少俠果真是風流倜傥,儀表堂堂。”
這種一聽就是在逗趣的話平時宗念也常聽陸哨說,偏生松青的語氣真摯無比,眼神也真誠極了,與陸哨完全不同,一時間宗念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在開玩笑。
“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溫泉嗎?松……松少俠。”想了想,宗念也認真地回答道。
松青:“……”
陸哨難得看到他啞口無言,不由得在一旁拍手叫好。“不愧是紀之。此人最愛裝模作樣,這吃癟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哪裏哪裏,論裝模作樣我可比不上你。”回過神來,松青笑道,“不過多虧了你,現在我很明白宗少俠的魅力所在了。”
“你要如何?”陸哨警惕道。
松青擺了擺手,他心中确實有一番思索,只是此時他并不想告訴陸哨。看了一眼宗念,松青擺正神色,将話題扯了回來。
“我是四天前到的揚州。”松青道,“正是你們落腳的那一天。”
宗念思考着他話裏的深意——這也就是說,松青剛到揚州的第一天,便出現在了醉黃泉。
“你是特地來找我們的?!”他有些不可思議。
“不如說,是我的委托讓我來找宗少俠的。”松青笑了笑,神色輕松地丢下一句足以讓宗念心頭震動的話。“有人委托我殺了你。”
作者有話要說:
新人物登場O(∩_∩)O
最近更新時間好像越拖越長,這一定是天氣太冷的原因,作者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在玩游戲,也不知道什麽守望先鋒什麽陰陽師,絕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