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外合
第25章 :外合
“……魔教欺人太甚,今日能做出殺人奪寶之事,再往後豈不是會做出更多危害江湖之事?依在下看來,理應像百年之前,推舉出一位武林盟主,聚集江湖義士,清除魔教!”
事先與林家暗中結盟的人看準适合的時機便提出了這個建議,立即得到了在場大多數門派的響應。
他朝明谷看了一眼,示意他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
明谷點了點頭,向着坐在孔明車上的林元海半俯身下去:“先生,您的意見是?”
其實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創建了星羅世家的他本就是由林家教導成長的,他自小便跟在林元海身邊,心中對他又敬又怕。林家千奇百怪的靈丹妙藥令他癡迷,然而林家的野心卻令他覺得可怕。
他又看了一眼林元海已無知覺的腿,皺起了眉。本來先生是可以行走的……只是一年前為了煉制出那枚傳聞中的赤星,出了事故,便成了這樣。
“繼續罷。”林元海點了點頭。
若不是他已無法行走,他也不會如此着急地展開自己的計劃。
“那麽,我們應該推舉誰為武林盟主呢?”明谷終于将這句話說了出來。他望着聚集在一起的門派弟子們,覺得心裏砰砰直跳,似乎血液也沸騰了起來。一切的計算都為了這一句話!
他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結盟者,暗示他該立即推出那幾個他們已然定好的人選,似乎怕他說慢了,事情便會橫生變故一般。
那幾人立即收到他的指示,大聲念出了幾個名字,不是江湖中德高望重之士、便是大有名氣的武林新秀。
按理來說,眼下的發展是再水到渠成、順其自然不過,然而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的岳笑卻忽然覺得這似乎有些太過“自然”了。好端端的失蹤了一個人與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無人去搜尋,反倒是在這說什麽讨伐魔教之事,詭異至極。
就好像這才是他們原本的目的似的。他右眼一跳,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麽苗頭。
此時明谷已經命人拿來了一道“斬魔帖”,若是同意加入讨伐魔教的門派,便在上面簽字。
“岳兄覺得此事如何?斬風門也要加入嗎?”耿一飛在他耳邊低聲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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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笑搖了搖頭,“斬風門并非我做主,無論如何我還得先問過師傅。”像他這樣并非門派中掌權者的人也還有一定數量,他們必定都不會立即加入這什麽讨伐魔教的大軍。
若是到場的是門主、掌門一類的,無論是迫于形勢,還是嗅到了利益,此時也響應了大多數,在斬魔帖上簽了字。
最難辦的便是像耿一飛這樣的,雖沒有掌門之位,但已承擔起門派內大部分事務、被定為下一代繼任者的弟子。若他們同意加入,或許面臨着被師長責罵的風險;若是他們不加入,連同他們門派的立場便會變得岌岌可危。無論是否同意都進退維谷,十分為難。
耿一飛還在糾結是否同意,卻一眼瞧見自己那位宿敵孟繁已經在斬魔帖上簽了字,還朝着自己挑釁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嘲諷自己。
耿一飛道:“孟繁,你這是何意?”他心想此事事關重大,孟繁卻當做兒戲一般為了争搶在自己前頭便簽了字,簡直冥頑不靈。
“呵。”孟繁朝他走過來幾步,不屑道:“我天宵派從來仗劍行義,魔教如此嚣張自是不會當那縮頭烏龜。”
“你!”任耿一飛再如何沉穩,被人如此嘲諷也免不得變了臉色。
孟繁還記着他小師妹的仇,看他變臉心中甚快。
耿一飛忍下不快,忽然低聲道:“你方才不也聽到那明谷長老說的,鑒寶大會前那些門派摩擦之事,只怕都是魔教做的好事,你還要誤會我……誤會太初派嗎?”
他這樣低頭,實在不似往日裏兩人争鋒相鬥,孟繁吃了一驚,一時不信他的死對頭竟會服軟。但他随即便冷哼道:“誰知道!我只知道兇手與你那師弟逃不開任何幹系!”
但語言間已不似前幾日那般深仇大恨了。岳笑在一旁看着,甚是驚訝。或許這兩人的關系……也不是外界所傳的單純的死對頭那般簡單。
一炷香下來,斬魔帖上已經收集到了足足二十六個門派的簽名,數量占了與會門派中的大頭。還有些小門小派,或是做不了主的弟子,便也不值得在意了。
明谷十分滿意地命人将斬魔帖收了起來。此時他們仍在商議武林盟主之位該由何人當任。
眼見着事情發展順遂,明谷便湊到一直沉默坐鎮的林元海身邊,邀功道:“先生,想必今日便會事成。”
林元海并不接他的話頭。自他接任林家家主時,林家已經逐漸不負盛名,開始由一個權大勢大的世家衰弱到如今的情況。他父親不甘心于林家就這麽在自己手中銷聲匿跡,便制定了這個計劃,由他來實行。
然而複興又談何容易?自己背負着家族使命努力了這麽多年,甚至連雙腿都變成了這幅模樣,才堪堪完成。
林元海并不認為自己的計劃十分完滿,他身邊這人便是一個隐患。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最開始将我找來,是說那人未被刺死?”這又與他的計劃不符,兩個變數足以将事情變了個模樣。
明谷不想他這時候提起這件事,面上流下一滴冷汗,忙道:“弟子并不知這是怎麽回事!赤星羽練的驗證一事全都交由影先生負責。”他看了一眼站在林元海身後那黑衣男子。
“哦?”林元海看向他。
明谷再一咬牙,将事情經過完整地敘述了一遍:“……之後那人失蹤,弟子将計就計,接着便是先生看到的樣子了。”
林元海聽罷,心中冷笑一聲,忽的扭頭瞪向那名黑衣男子。
那黑衣男子跪下,卻并不低頭,直視着林元海刺過來的尖利眼神,說道。
“先生,事已敗露了。”
随着他這一句話,林元海心頭猛地一震。樓外卻忽的一陣響動,步伐匆匆,倒像是一群人包圍了整座樓。夜色沉沉,林元海的心也不禁沉入了海底。
林元海神色變得陰沉,也不理那名男子,雙手緊緊握住孔明車兩旁的扶手,等待着來人發難。他已預料到此事那麽容易平息了。
“哎呀,諸位大俠,這裏可真是熱鬧啊?”來者先聲奪人,身着華服,一腳踏進了小樓之中。他獨身一人進樓,步伐輕快潇灑,完全忽視了衆人看向他敵意的眼光。
算上這次,今晚這場拍賣已然是第三次被人攪局了!
那人看着臉生,手上捏了一把檀色紙扇,刷拉一下打開,竟是嫌道:“這樓裏聚了那麽多人,諸位也不覺得熱得慌嗎?”他拿着扇子扇了又扇,竟像是納涼一般地随意自在。
然而說他不是來砸場子的,便是三歲小孩都不信,更何況這裏一群心懷各異的江湖人士了。當即便有人不滿道:“來者何人?”
他站在人群之中,目光卻一直盯着坐在最裏的林元海。“啪”的一聲,他收了扇子,竟是咧嘴大笑道:“本公子乃無妄樓松青。”
他自報名號,卻讓在場之人紛紛驚慌側目。剛剛自個還口口聲聲除魔衛道,不出一會兒便有這魔教人士送上門來了!
“好你個魔教孽畜,竟送上門來了!快快把那赤星羽練交出來!”也不知誰喊了這一句,仗着人多勢衆,衆人竟朝着孤零零站着的松青漸漸圍了過來。
松青竟半點不懼,只是笑道:“師父!徒兒來找你了,卻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湊這熱鬧?”
他這一嚷倒是奇怪,像是朝着某人傳話似的。難不成這兒還出了魔教奸細?有人眼尖,一下子便瞧出松青正看着林元海身後那名跪着的黑衣男子。
那人不由得叫道:“你看着林家家主作甚?”
松青笑道:“我哪是看他,我看的是我的師父!”
衆人嘩然,也紛紛朝着那名黑衣男子看去。一個魔教弟子的師傅竟是林家家主身邊的侍從……這……他們心頭卻一驚,看着林元海的眼神裏也帶上了幾分審視和懷疑,總覺得今晚這幾出仿佛接連上演的鬧劇。
還沒開始除魔,這就鬧上內讧了!松青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起這群正道人士來。
明谷眼看着好不容易結成的除魔聯盟又被那人三言兩語弄得有些猶豫不決,腦子一轉便大聲喝道:“你這渾水潑得倒容易!你說他是你師父,又有什麽證據嗎?”
松青大笑:“你當我是傻子?滴血認親都還要先取血,我自然把證據帶來了。”他從懷中唰得丢出一疊書信,白紙張張揚揚地四處飄散,甚至有幾張還被吹拂到了旁邊的人臉上身上。那幾人連忙像拂趕蠅蟲一般把那幾頁信紙拍走,看着滑稽又可笑。
“這是我師父與無妄樓中他屬下來往的書信,其中更是有吩咐我去殺人的證據,字字句句,一清二楚。”松青将手一擡,作出邀請的姿勢。“若是不信,自可一看。”
他這一舉動狂妄至極,他所說之事卻又言之鑿鑿,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将他制服,只得牙癢癢地看着松青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元海。
有人遲疑了:“林家主,我們信你德高望重,想必不會做出與魔教勾結之事……您不該解釋一二?”
所有目光都彙集在了面不改色的林元海身上,只見他将指關節在扶手上敲了兩下,那跪着的黑衣男子便站起身來,将他推到了衆人面前。
明谷在一旁冷汗津津,他是真的未想到,魔教竟還有這樣的後手,将他們潑去的髒水一下子又全都潑了回來。他恨恨地看向那黑衣男子,心中暗罵都怪他壞了好事,只希望先生趕緊将他作為棄子推出去平息衆人的疑惑。
到底是見過大世面,即使一開始有些驚疑,林元海此時也早已冷靜下來。他任由他人打量着自己,不慌不忙,只沉聲道:“諸位誤會了。”
立即有人道:“證據确鑿,哪來的誤會?”
林元海神色自如,不緊不慢道:“他名林影弓,從小便被我林家教導長大。二十多年前,魔教從西域卷土而歸,我父親生怕魔教又像當年肆虐中原,便将悉心教導的弟子派遣至此時已更名換姓為無妄樓的魔教之中,将他們作為卧底,暗中監視魔教動向。”
他看向一言不發的影弓,眼中充滿欣賞。
“影弓為了這武林的安全,犧牲自我、忍氣吞聲在魔教十幾載。如今魔教事情敗露,諸位俠士也甘願簽下斬魔帖,團結一心讨伐魔教。若沒有影弓,讨伐魔教之事還不知何時才能完成,卻不想魔教卻如此污蔑栽贓。”
松青聽他這真情切意滿嘴謊話,差點就笑出聲來。真真是可笑之極!明明是你林家意圖掌握武林,掀風作浪,做的事堪稱喪盡天良,卻全把錯推到無妄樓上。
他轉了一圈兒,看着衆人神色從懷疑憤怒又轉為了愧疚堅定,便知道想要在語言上擊潰這老狐貍還有些難,便也不再争這口舌之争,仰頭朝着三樓最裏側的隔間呼聲喊道:
“樓主!你再不出來,我可就要被當做魔教餘孽砍頭啦!”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松青小哥哥也是很可愛的!
陸哨:請開始你的表演.jpg
宗念:看好戲.jpg
松青:我不服!憑什麽他們可以在旁邊談戀愛我就要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