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因為臉頰紅腫未消,不願出去見人,沈紹飛只能呆在家裏處理工作。夏桓聽他過一段時間就疼得吸氣,就沒信那明顯是謊話的“不疼”,打算去外面買點藥膏。

今天的陽光實在很好,又即将賣出版權,而且沈紹飛受了傷,沒辦法随便折騰他。夏桓的心情難得如此舒暢,只覺小區內的景色都明媚了不少。

他在這裏住了四年,差不多是普通年輕人上大學的時間。等出去之後,或許也可以去參加成人高考,取得一個文憑。夏桓慢慢想着,擡頭望着天邊遠處的山峰。在那個方向,坐落着這座城市知名的學府,他高中時就對它充滿了向往,可至今都沒有去過校園裏逛逛。

離開沈紹飛,雖然有些茫然,但未來似乎有着更多的希望與新鮮感。

“吱嘎!”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不祥的摩擦聲,随即有物體重重落地。夏桓一愣,馬上反應過來,快步繞過遮擋視線的灌木。

“你還好——吧?”他吃驚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人。那人眉眼精致,身材挺拔,臉上歪歪帶着一副黑超,腿上打着石膏,被輪椅半壓在下面,正費力地掙紮着。

“……祁斐?”

那人重重哼了一聲,扭過頭,白皙的耳朵已經變得通紅,不知是羞是痛。

雖然這家夥渾身都散發着生人勿進的抗拒,而且性格又十足惡劣,但夏桓也不好意思眼看着一個傷員繼續在地上撲騰,就過去幫他扶好了輪椅,并架起他坐在上面。

“……謝謝。”祁斐很小聲地說,輕得幾乎像一個幻覺,等夏桓詫異地看他了,他又重重聲明道,“先說好,是你主動過來扶我的,不許去告狀啊。”

他的嘴角有些發青,一邊的眼圈已經變黑,大概是沈紹飛昨天揍的,看起來異常滑稽。夏桓需要很辛苦才能憋住笑,再加上祁斐聲音有些含混,他沒聽清楚,就只好點了點頭。

“呼。”祁斐這才安心地舒了口氣,挑眉看了夏桓一會兒,沖他比了個不知道什麽意思的手勢,艱難地轉動輪椅離開了。

上次沒有看出來,方才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夏桓才驚覺祁斐是多麽瘦。看來,光鮮亮麗的明星背後,付出的辛苦也是不為人知的。

夏桓倒不至于因為這種事情同情祁斐,只是他想到自己下一本小說的一個角色,不知不覺就有些入神。呆呆看了祁斐的身影很久,琢磨着娛樂圈人士身上是不是有什麽共同的特征。

“別看我了!”突然,遠處的祁斐大吼,他因為憤怒漲紅了臉,朝夏桓揮舞着拳頭。夏桓這才察覺出自己舉動的不妥,抱歉地低下頭,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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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夏桓便忙着給沈紹飛上藥。這個家夥就連這種時候也能如此煩人,嫌棄藥膏氣味不好,直嚷嚷熏得頭痛。夏桓只好替他按了一會兒肩膀和腦袋,無意間看到他正在閱讀的文件,發現竟然與影視産業相關。

“你……不是賣零件的嗎?”

沈紹飛瞥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什麽賣零件的,給我把公司名字記住。這是我替楚——一個朋友看的。他剛回國,想往這方面發展,不清楚國內情況,我替他把把關。”

夏桓其實只是随口一問,未料沈紹飛會說得如此多。他諾諾點着頭,耳朵裏卻牢牢抓住了一個字眼。

“楚”?沈紹飛那個回國的朋友……是楚儀嗎?夏桓想起祁斐,頓時明白了大半。

楚儀為了祁斐可以解除同未婚妻的婚約,明顯不是之前說的随便玩玩。而選擇進軍影視行業,肯定也與之相關。

沈紹飛喜歡楚儀,一邊追求祁斐,同時還要為他的事業勞心勞力。這樣一想,夏桓便覺得,此時的沈紹飛可能比自己還要糾結難過。

不過話說回來,夏桓從來沒有見過沈紹飛流露出傷心的樣子。或許他這樣的笨蛋壓根就分不出心痛的感覺,看他這股查閱整理資料的勁頭,還像是挺高興呢。

“對了,我記得你好像在寫什麽小說?想不想拍出來?咳,上次買給你的衣服,如果你能在家裏穿一個月,我倒不是不能考慮。”

夏桓臉色一變,拼命搖頭。

他的小說是唯一能讓他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的東西,若是摻入了與沈紹飛的性交易,他還怎麽有臉面對?

“還想讨價還價?那好,一個星期也行。”沈紹飛少有地主動降了價,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那種猥亵下流的衣服。那套帶了耳朵與尾巴的奇裝異服夏桓曾經穿過一次,就是那一次,他差點被沈紹飛活活玩死。

“不、不用了。”夏桓一想起來就心有餘悸,結結巴巴地轉移話題,“對了,我、我下周一要出去,跟人家談事情……”

“下周一?!”

霎時間,之前那甚至稱得上輕松的氛圍驀然消失。

沈紹飛猛地站起身,即便臉頰的疼痛也沒有妨礙他将眉頭皺緊,把雙眼瞪大,牙齒咬得咯咯響:“不行!”

若是平常,見到沈紹飛發這麽大火,夏桓一定不會繼續堅持。但這次不一樣,他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

“我很快就能談好,你下班之前就可以回家,不會影響到什麽的。”夏桓試圖說服他,語氣依舊溫和,但聲音卻很堅定。

“下什麽班?!你忘了那天是什麽日子?有什麽比這還重要?”沈紹飛猛地站起身,猶如一只負傷的老虎,在獸籠中暴躁地咆哮,“我好不容易才把工作——我不同意!”

夏桓微微一怔。沈紹飛雖然同往常那樣蠻不講理,但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竟然有些明顯的傷心。

這是夏桓第一次見到他難過。

下周一……是什麽日子?

正摸起手機打算查看,一陣音樂忽然突兀地響起。夏桓遲了一步才意識到聲音正來自手中的手機,剛剛看清來電號碼,還未來得及接通,便被沈紹飛一把搶過。

“朱先生,這是誰?”

這正是下周一負責與夏桓接洽的人員!夏桓心中一緊,連忙去奪,可沈紹飛已經冷酷地舉高了手機。夏桓的身高不如沈紹飛,踮起腳尖也夠不到,沈紹飛甚至還變本加厲地跳到沙發上,居高臨下地俯視锲而不舍卻徒勞無功的夏桓。

“這人是誰?”他又一次質問。

夏桓倔強地沉默,依然沒有放棄。而沈紹飛此時已經失去了耐心,将手機一丢,伸手抽下皮帶。

這一個動作,頓時止住了夏桓的掙紮。

“不……”

他喃喃地發出乞求,臉色變得慘白,不再敢争搶手機,轉身就想跑。沈紹飛卻不放過他,直接拖回來用皮帶捆住手,臉朝下壓在沙發上。

手機鈴聲依然在響,屋裏卻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夏桓伏在沙發上,單薄的背脊瑟瑟發抖,雙手被壓在胸口。身體的掩藏之下,被皮帶束縛的白皙手腕正在不斷抽動——不是想要掙紮,而只是單純的恐懼。

他太害怕沈紹飛剛才的那個動作,這一幕與年少時見過無數次的景象重合,重疊成錐心刺骨的痛楚,全身都撕裂般地疼了起來。

別怕,夏桓,別怕。

夏桓深呼吸,一個幾乎被遺忘的稚嫩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他回想着曾經從那個聲音中汲取過的溫暖,自己安慰着自己:沈紹飛只有一條皮帶,不可能再找出另一條抽人,他不會那樣打我,不會……

這是個行之有效的法子。良久,回憶中自己的慘叫漸漸變小,夏桓聽到沈紹飛已經接聽了電話。

“哦,行了,我知道。我會告訴他的。嗤,什麽機會?他不需要!”

通話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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