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男女授受不親, 但朝代不同,要求也不盡相同。

本朝風氣寬松比不過唐宋,卻也不算嚴苛。

尤其是男女都不到十五歲, 雙方往來并沒太多限制的, 倒不是鼓勵少男少女經常偷摸見面或是恣意書信傳情, 反正見面交談什麽的, 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兒。

指婚聖旨已下,蘇卉就是賀歆彙與賀甯的弟妹,不算外人了,賀歆彙覺得……就沖這陣子樓哥兒時刻咧着嘴,走路都在飄,他也得見見弟妹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這不, 今天就有了機會。

抛開賀歆彙那點子好奇心, 實在是……據那位賈府的二房小公子所說, 蔣玉菡知道的相當緊要,如果他肯吐露, 必是個“意外之喜”。

而賀甯在見識到老師親自出面治好樓哥兒後, 就時常對着樓哥兒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跟賀啓樓都堅信他們在夢境中見到的白衣飄飄的仙子老師,是魂魄的模樣, 而蘇卉則是仙子這輩子的~肉~身。

幾位王府公子齊齊上門定是有要事相求,黛玉和湘雲聽了一耳朵, 心說反正不是救急就是救命,素來拎得清的兩個小姑娘就幹脆坐等。等到前邊來人說正事辦完,她們兩個再出去拜見也不遲啊。

于是小姐妹對着坐定, 守着清茶和點心邊閑聊邊等消息。

結果湘雲剛起了個頭:她要跟黛玉念叨念叨她那幾個堂姐妹,順便問問有孕在身是什麽樣的情形……因為她娘好像就是。她娘這陣子比以前不愛走動,身子憊懶,不僅如此萬事都小心翼翼,而她爹整日裏也對她娘百依百順。

黛玉經驗的确比湘雲豐富一點,“許是日子太淺,還不好聲張。”史家表嬸畢竟有了春秋,若是“虛驚一場”,那樂子可就大了。

黛玉正傳授着經驗,蘇卉的大丫頭之一藍施上前詢問,說是榮國府二房二公子想見見二位姑娘,不知姑娘們意思如何?

寶玉在原著裏那是整日沉迷在紅顏溫柔鄉,一個好好的仙界人士,到了凡間卻是渾渾噩噩,弄得警幻仙子都看不下去,特地用個猛料想在夢境中點醒他,結果铩羽而歸,之後警幻也就放棄他了。

這一世,有親哥哥賈珠言傳身教,暫且不提寶玉将來前程如何,只說現在,蘇卉都承認寶玉這些年長進不少,憐香惜玉依舊,但卻稱得起靈臺清明。

而且這次最先發現蔣玉菡不對勁兒的,正是寶玉。

Advertisement

他倆一同從北靜王府出來,素來細心的寶玉發現蔣玉菡越來越不對勁兒,他果斷回北靜王府讨要了輛馬車,甚至明白此事不宜聲張,知會了北靜王水溶一聲,便把蔣玉菡連人帶他的小厮一起“打包”,直奔賀甯賀啓樓他們這些宗室經常小聚的酒樓。

因為這間酒樓就在北靜王府與蔣玉菡他宅子的半路上,寶玉就想姑且碰碰運氣,萬一能遇上救星呢——賀甯玄妙的醫術,尤其擅長解毒,如今不說衆人皆知,但這陣子常與北靜王走動的寶玉卻是心知肚明的。

也是蔣老板命不該絕,寶玉還真就見着了正主賀甯他們幾個:這幾位小王爺家裏全跟忠順王府不合,這點寶玉可是很篤定的!

聽過寶玉條理分明的解釋,蘇卉心中贊許,再一擡手就把他打發到黛玉和湘雲那裏。

宗室……他們老賀家的事兒他不用知道太多,對自己和自家都沒什麽好處。于是寶玉順坡下驢,得令就溜。

寶玉走了,蘇卉又轉頭吩咐了丫頭和管家幾句,片刻之後蘇家用來待客的偌大外書房,就剩了賀家兄弟三個,蘇卉,以及一個橫着的人事不省的蔣老板。

蘇卉的心腹,也就是久經考驗聽到什麽都不會太驚詫的大丫頭們,這次連外間都不能待着,而是全部退到了書房外面的抄手游廊上。

安排妥當,蘇卉抱起小靈靈往主位上一坐,也不急着說話;賀啓樓則一直嘴角含笑,雙眼晶亮,盯着蘇卉都不帶錯個眼珠兒的。

賀甯和賀歆彙則只能面面相觑:這是怎麽個意思?不過這哥倆倒是都瞧明白了:蔣老板只怕不是中毒,起碼不僅僅是中毒。

在那間酒樓的包間裏,賀甯已經粗粗為蔣玉菡診斷過,他老老實實告訴兩個堂兄弟:看着不太對,是中毒沒錯,但他治不了。說完,他就跟賀啓樓來了個默契對視:治不好找老師啊!

賀歆彙左瞧瞧右看看,眼前兄弟倆的反應讓他也跟着好奇起來……然後他們就一起趕來蘇家。

那個他家也在用,很是靈驗的養身方,就出自蘇家……賀歆彙可還記着呢。

話說蘇卉刻意等了等,發覺賀歆彙果然很沉得住氣——有系統在身,她雖然沒教過賀歆彙,但這位宗室年輕一輩的青年才俊腦頂上可是有标注的,有望掌控拱衛司,也就是皇帝個人的情報機構。

實際上,賀歆彙也的确是哥幾個裏面知曉~隐~秘~最多的一位。

蘇卉撸了兩把小靈靈,才發問道,“敢問二位,究竟是個什麽章程?我的意思是……”

她笑了笑,賀啓樓無需言語,就把手伸過來按在了她的手背上以示支持,當然這個支持就是給賀歆彙看的。

蘇卉捏了捏賀啓樓的臉,賀啓樓習慣性地側頭蹭了蹭蘇卉的手。

兩人一番甜甜蜜蜜的互動過後,蘇卉繼續問道,“為了救治這位,諸位願意做到哪一步?”

然而就是這一番小動作,直接把賀歆彙看得內心念叨不已:他真沒見過有人在衆目睽睽之下……能這樣……輕浮不尊重……

可再繼續看下去,這兩人舉止親密卻又透着股子随意勁兒,居然還越看越養眼……賀歆彙心說怪了:我怎麽忽然感覺有點撐得慌?

而賀甯倒是始終淡定地喝茶。

他爹媽沒外人的時候也愛互相動手動腳,你一下我一下彼此面紅耳赤都不收手呢。賀歆彙的反應落在他眼裏,他當即賞了個白眼,暗道一聲:少見多怪。

數息過後,賀歆彙總算回過勁兒來,他立即追問了一句,“先讓他清醒呢?”

人醒過來,但是今後壽數如何他管不着了。其實也未必是管不着,那得看蔣老板能不能讓這位小王爺認可他的價值了——蔣玉菡深得忠順王疼愛多年,而今忽然要被滅口,他口中的消息賀歆彙其實是勢在必得的。

蘇卉點了點頭,起身移向書案。不消說話,賀啓樓主動磨墨,蘇卉運筆如飛,片刻便寫就了個方子。

賀甯搶先拿過薄薄的雪浪箋,打量了好幾眼,連喊數聲“妙”,就坐回他的位置魂飛天外去了;而賀歆彙也粗通醫理,瞧了瞧方子發覺還是那個著名的養身方,只改了兩樣,加了三樣藥材,還都是“大路貨”藥材,這個方子就變成看着就很不錯的固本解毒方。

蘇卉寫完方子又抱起小靈靈,悠悠道,“中毒只是表象,對方怕是想這位瘋癫痛苦而死。這方子先吃三天,一天兩次,我估摸着晚上他就能醒來,三天後身子就能撐得住高人做法,幫他祛除穢氣。”

賀歆彙聞言,立即問道,“穢氣?”詛咒?滅個戲子的口,竟要做法詛咒不成?咒人那都是要付出很大代價的!

賀歆彙難得心意外露一回,蘇卉看得分明,“就是二公子猜測的那樣。”頓了頓她又解釋道,“二公子無需緊張,身子強健的凡人,中招都在兩可之間。幾位公子有祖蔭,又有功德氣運加身,尋常咒法拿你們全無效用,施法之人還要受到重重反噬。”

這也是半公開的秘密了:你想啊,趙姨娘這樣的人物都能找得到馬道婆,關鍵是馬道婆還真有本事把王熙鳳和寶玉咒個正着。

為防萬一,像樣點的人家其實都會供奉幾個高人,王府就更不用說,至于皇帝,他有正式冊封的國師幫他免除這些神鬼方面的煩惱。

不過根據系統所言,像太上皇這樣,哪怕對外比較慫,他畢竟守住了大半江山的安寧太平,這種程度的皇帝哪怕沒有國師,都能萬邪不侵。

等寶玉、黛玉和湘雲三人原本坐着的廳堂出來,來到主要接待男客的前院外書房,就只見到了賀甯和賀啓樓,至于賀歆彙,自然是帶着蔣老板離開蘇家辦正事去了。

因為多了兩位小王爺,黛玉和湘雲也沒了說說體己話的心情,于是幾人略坐了坐,都先後提出告辭。

賀啓樓很是戀戀不舍,他來蘇家其實就是為了找機會見見仙子姐姐,至于蔣玉菡緣何遭此毒手,不巧活過一世的他知曉正确答案:五皇子在京郊遇襲,聖上能不“讨個說法”?有幾戶一直明面上背靠忠順王府,通過走私大賺特賺的大商家損失慘重,差不多走投無路的時候自然再次找上忠順王府。

蔣玉菡時常出入忠順王府必是聽到了些不該聽到的,這才有此一劫。只是下毒加下咒,賀啓樓倒是不太清楚究竟是幾方人馬先後出手。

而賀甯……也很舍不得走。

自他初步推衍了一下蘇卉今日寫下的藥方,就化身問題寶寶,隔上一小會兒,就低聲問蘇卉個把問題。

如今寶玉他們要告辭,賀甯竟滿眼期待地望向蘇卉……那意思是在求蘇卉趕緊加個小竈,拖個堂。

賀甯求知欲太過旺盛,賀啓樓就不大高興:有問題夢裏問去,大白天的還耽擱仙子姐姐做什麽?!

賀甯沒得到蘇卉的答複,終究不肯死心,于是小兄弟倆……就這麽以眼神針鋒相對了一回。

蘇卉哈哈大笑,決定今晚先找賀啓樓……沒辦法,她就是這麽偏心。

另外,賀甯的表現也讓她頗為欣喜:宗室第一位學者型親王,就在她的引導下橫空出世啦。

蘇卉送別賀啓樓和賀甯的時候,剛好親娘帶着幾位兄弟姐妹們一起回府。

話說每年春耕和秋收前後,汪桐語都會帶着孩子們往自家京郊的莊子走上幾遭:蘇家雖然不像北靜王府那般精于種田,卻也不忘讓自家子女知天時曉農事,好生了解一下民間疾苦。

這次因為黛玉和湘雲約好要來拜訪,所以蘇卉就沒跟着母親他們出門。

準女婿來了,汪桐語再風塵仆仆也得說幾句客氣話,見禮後她問賀啓樓要不要留下用飯。

賀啓樓明顯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別那麽沒眼色,他就表示今日臨時有事才忽然登門,改日定要正式拜訪。

賀啓樓與賀甯走了有一陣子,汪桐語換過衣裳,更洗過手臉,趁着用晚飯之前的這點功夫……她要問問閨女蘇卉究竟怎麽回事兒。

今天這點事兒沒必要瞞着親娘,蘇卉言簡意赅地說了出來。

而汪桐語聽了也只是嘆了口氣,“嫁給宗室,這種事兒以後免不掉。”她忽地一笑,“總比嫁給皇子事兒少也省心。”

不愧是親媽!就是看得透!

蘇卉抱着親媽的胳膊道:“我得讓他們知道我厲害着呢。”

別看現代的影視作品裏,禦醫地位不咋地,動辄就被各路霸總式皇帝王爺花樣威脅,但實際上,真沒什麽人樂意得罪大夫,還是醫術極為精妙的神醫。

誰能沒個頭疼腦熱?萬一遇上疑難雜症……誰敢保證自己将來一定求不到神醫頭上?就算自己求不到,也不能保證親朋也求不到啊。

晚上,蘇泰和又頂着星辰回家,哪怕他再疲憊,入睡之前汪桐語還是跟丈夫學了回舌。

不提寶兒其他玄妙之處,蘇泰和汪桐語夫婦自打知道寶兒有醫術護身的那一刻,就不怎麽擔心寶兒的安危。如今婚事定下來,寶兒不用待在奪嫡最中心,那就真沒什麽可害怕的了。

當年直接跟聖上搶皇位的皇子如今都死絕了,而忠順王這樣“跟錯人”的宗室,雖然勢力大不如前,日子卻過得挺滋潤,甚至有餘力再試着争一次“從龍之功”。

蘇家夫婦堅信:女婿女兒這次就算選錯了人,頂不死就落得忠順王如今的局面嘛。

相較于處亂不驚的蘇府,榮國府今晚……又熱鬧了。

話說蔣玉菡是躺在馬車裏被送到蘇府的,路人當然看不見。

寶玉這次夠機警,而那三位小王爺行事又素來穩妥,因此今日之事除了當事人就是蘇府中人知道的多些。

這裏得說一句:蘇卉有個萬能的系統,只要她舍得氪金,那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府中有誰背主洩密,蘇卉最多花上三五塊錢就能知曉全部前因後果。

這麽多年下來,蘇家上下多少都知道或者親身體會過二姑娘的神異——可以說一般的王府都沒有蘇家的仆從更忠誠更敬業。

但榮國府管事小厮丫頭婆子的素質……大家都知道。

別人暫且不提,就說跟着寶玉出門到北靜王府的小厮和長随……茗煙還算好的,嘴比較嚴,但那個長随卻是王夫人挑的……

所以這個長随自以為聰明地回府,就向賈政打了寶玉的小報告,當然在最開始他得把他自己先摘出來——當時他力勸寶二爺不要亂攙和,不要管蔣玉菡,可寶二爺不聽啊!

賈政吓得魂不附體——那倒不至于,但是自從被迫上折子辭官,賈政就變得越來越像只驚弓之鳥。

這次寶玉居然惹了這麽大的禍事,他驚怒不已。

那自作聰明的長随還想順便說點珠大爺的壞話,卻不防二老爺迎面就是一腳。這長随反應挺快,身子猛地一偏,賈政的大腳正中他的肩膀。

長随旋即歪倒在地,瞄了眼二老爺的臉色,果斷閉嘴。

等賈母在鴛鴦的攙扶下趕到賈政的書房之際,寶玉的~屁~股~已然開了花,而王夫人就軟在一邊抹眼淚,至于賈珠,他正則跪在地上,死死拉住賈政手裏的“家法”——一根大約是衙門裏水火棍一半大小的棒子……

講道理,真正的水火棍,二老爺賈政大約是揮舞不了幾下的。

賈母只聽說“二老爺忽然發作起寶二爺”,便匆匆趕了過來。寶玉緣何挨打她暫且不知,但就看珠哥兒死命攔着,而寶玉一腦門子冷汗偏能一聲不吭,賈母心裏也有了譜。

賈政在外素來很慫……知子莫若母,賈敏又經常回娘家,對于朝堂上面的事兒,賈母可絕不僅僅是“略有耳聞”。

而随着孫兒們逐漸出息,賈母也越發能正視兒子的這個臭毛病:因為去職在家,總覺得自己懷才不遇,心中時時煩悶,二兒子還越來越有窩裏反的苗頭。

兒子若真是擋了孫兒們的前程,賈母不會舍不得親自下一下兒子的面子!而賈母這位積威深重的老封君,彈壓兒子不過三言兩語。

救下寶玉後,老太太回了自己的院子,半宿都沒睡着。

第二天賈母猶自生悶氣,鴛鴦瞧着不好,便悄悄尋了賈珠,想叫賈珠做主,“老太太昨夜便沒歇好,今早沒怎麽用飯,大爺您看是不是請姑太太來勸一勸?”

這個家裏如今誰真正做主,鴛鴦這樣的精明人自是瞧得無比分明。

賈珠自然痛快應下:鴛鴦不提,他也要親自請姑媽來上一趟。

賈珠上門說明原委,賈敏心疼親媽,黛玉心疼寶玉,就連幼子林珏今兒也不讀書了,而是跟着母親姐姐往舅舅家探望外祖母與表哥。

卻說蘇卉得知寶玉挨打,已經是兩天後了:她要先哄過賀啓樓,之後再給賀甯好生答疑,才能繼續按照課程安排來上課。

賈珠見到蘇卉,簡直就是看見救星,“老師,我但凡心事郁結不能纾解,您準能适時出現……”也不等蘇卉詢問,他就“主動交代”了個徹徹底底。

蘇卉聽了,真心心疼賈珠:不分青紅皂白教訓寶玉,的确是賈政做得出來的事兒。當然原著裏寶玉挨上一頓并不冤枉,但這一次救下蔣玉菡寶玉可是再聰明沒有了!

寶玉身上的氣運增加了少許就是明證。

不過該勸還是要勸的,蘇卉便道,“你爹這是急着維護他自己的權威地位呢,也不單純是膽小怕事。”

賈珠捂住自己的額頭,“我也不是猜不着……當初正是我爹和我大伯商量後,才決心遠着義忠王,跟忠順王緩和關系。這裏面我舅舅又說過些什麽,也很難追究。”他深深吸了口氣,“寶玉這回的舉動,又大大得罪了忠順王一回,而義忠王那邊領不領情還兩說。我爹忽然發作也并非沒道理。”

蘇卉笑了,“別口是心非啦,你覺着你爹做得對?”

賈珠苦笑道:“怎麽會?”

蘇卉撫掌道:“可不是嘛。你家跟忠順王結仇都結了兩代,你曾祖父祖父有多少次是踩着忠順王府掙得的軍功?除非你家一口氣救下整個忠順王府上下的性命,不然這仇怨哪能因為你爹示幾次好就翻篇了?反正結仇結得這樣瓷實,再得罪一回又能如何?”

就是因為這個!我才覺得我爹簡直異想天開!

賈珠心裏正在咆哮:爹啊,你怎麽能這麽天真,幾十年的仕途生涯都混到哪裏去了啊?!

賈珠一個勁兒狂點頭的模樣……還挺有趣的。

誰讓賈珠老成持重?就算做了他這麽久的老師,蘇卉也不常見到賈珠這樣情緒外露。

蘇卉幹脆揭曉謎底,“人家忠順王是宗室,鄭家有兩個皇子外甥,将來縱然選錯了真龍,只要老實認錯,總能保住元氣。可你家就不行了啊,不說你家,其實你舅舅家也一樣不行。”

賈珠哪裏看不明白?他再次嘆息,“我猜我爹總想着宮裏有娘娘,這是他心裏最後的依仗。”

蘇卉笑了,她把元春的脾氣秉性也摸得差不多,“真有那麽一天,你妹妹一定會保住你,而不是你爹。”

這話……再怎麽暖心,賈珠也不怎麽高興得起來。

蘇卉繼續道:“你舅舅對你家……有點刻薄寡恩。話說你舅舅不待見你姨夫,也是你姨夫為了跑官四處撒網,很是舍得用銀子,從而惹惱了你舅舅,你舅舅許是覺着你姨夫不信他。這事兒呢,”蘇卉用手撐住下巴,擺出一副拉家常的架勢,“也算事出有因。但是你大伯和你爹對你舅舅幾乎言聽計從了,但前前後後遇上幾次麻煩,也不見你舅舅出手幫襯。”

賈珠猜了許久他舅舅的心思,最終還是覺得……他也撐起下巴,“我家是軟柿子啊。”

蘇卉輕聲道:“也不見得。”

這還是她為了給元春上育兒課的時候偶爾查到的,如今正好聊到王子騰,她就順口提一提,“其實你家稀裏糊塗地拖過你舅舅幾次後腿。”

賈珠一聽也來了興致,“願聞其詳。”

對于親爹親媽惹禍而不自知的本事,他已經有了了解,因此蘇卉所出這番話,他更是毫不懷疑。

“你姑父跟你舅舅也不是一路人。你舅舅在西南的時候舉薦過幾個人,折子遞上去,轉眼這幾個人選就全被駁了。朱筆禦批的不準,想想就知道你舅舅有多狼狽。”

賈珠聽了都忍不住側過頭:要是明旨下發那就是名聲掃地……

話說王子騰在舉薦這幾人之前,王家就與這幾家人有過往來,而王夫人往娘家跑的時候,那時候鳳姐兒也沒跟賈琏赴任……這姑侄倆就被王子騰之妻高夫人提點“以後這幾家人咱們可以稍微親近些”之類。

嫂子都明示了,王夫人哪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于是幾家人親近走動了些時日,某位當家夫人不知怎麽回事——系統裏沒有細節描述,蘇卉估計就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就是這位太太在宴席上跟賈敏生了點龃龉。

當時義忠王妃也在場,立時替賈敏做主……說是做主也不恰當,反正就是那位夫人最後丢了些面子。

随後王子騰上折子舉薦,再後來被果斷駁回。王子騰花了點功夫費了些人脈才得知這幾人之中至少有兩位是“折”在了左副都禦史林海之手。

林海清正,家中有妻無妾,又對發妻子女愛若珍寶……王子騰思來想去也不記着哪裏得罪過林海,那他只能把鍋甩在賈政王夫人兩口子,尤其是他妹妹身上。

親妹妹王夫人與賈敏不合,王子騰聽他媳婦說過好幾回:王夫人反反複複跟他媳婦念叨。

實際上呢……王子騰還真冤枉了他妹妹。

王夫人的确不聰明,但還不至于愚蠢到把跟小姑子不睦擺到大庭廣衆之下。

那一次是賈政得罪了人而不自知,再加上賈政得罪的這位也有好友要謀求王子騰舉薦的那幾位官位之中比較肥的一個。

蘇卉總結道:“工部相較于吏部戶部那是冷衙門,但是工部的油水人所周知,多少人都得眼熱。你爹的位子又是聖上指下來的,再說你家宮裏還有位娘娘……不能直接把你爹弄下去,但是能逐漸離間你爹跟你舅舅你姑父乃至于你姨夫的關系呀,尤其是在你爹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的前提下。”

當初你爹凡事兒不管的态度,可是連你姨夫這樣圓滑的老狐貍都要忍不下去。

再退一步說,算起來賈政也是蘇卉親爹蘇泰和的手下,若非忍無可忍,蘇泰和怎麽讓自己的手下引咎辭官?那對他的聲名也有影響好不好?

當然這個“再退一步”,蘇卉就不用告訴賈珠了。

而賈珠聽完真相……他倒是不頭疼,只是有點全身無力。

蘇卉略等了等,又再次開口安撫起賈珠,“我跟你說,你知道得越多,再聽見什麽壞消息也不會輕易動容了啊……這也算是種歷練嘛。”

賈珠輕咳一聲,“嗯,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蘇卉大樂,“這就對了!”

賈珠忍不住也笑了,“确實如此……今晚我娘就又跟我抱怨起姑媽,她說姑媽斷然不會說什麽好話。”

蘇卉笑道:“這話她自己都不信。你娘一輩子都想着壓你姑媽一頭,眼見着這個願望沒戲了,她總得找人吐露一下這份憋屈,順便激勵你一下。女人的诰命可以靠丈夫也能指望兒子,而且她跟你抱怨也是不想跟你離心。”

賈珠無奈道:“但願吧。”

打發走了賈珠,蘇卉從系統裏出來,小靈靈撲到她懷裏提醒她道,“蔣玉菡醒了呢。”

話說蔣玉菡醒來,就發現自己身邊坐着個慈眉善目的老道。而他……居然腦子挺清醒,自己想動彈的地方也全都能活動。

蔣老板常年出入王府,也是見過大世面更親見過各路~陰~私~之人。這次還能醒過來,而且感覺自己情況還過得去,起碼小命穩得很,他當然要對恩人有所交代。

聽說蔣玉菡蘇醒,賀歆彙親自與蔣玉菡說話。

然而他還沒聽幾句就驚訝壞了,随後就是狂喜:這位蔣老板救得好救得妙!回頭我就找弟妹道謝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裏的寶玉有賈珠教導,那肯定會成長成一個靠譜的大才子。

順便一提,寶玉在本文裏有功名但沒做什麽大官,後來為賈珠讓路,他跟黛玉在暢游天下之後也回來當老師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