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婚期定在了秋天。嫁給宗室比皇家要自在得多, 挑婚期兩家也能有商有量。

兩年前,賀啓樓從皇帝那裏拿到了正式的世子“上崗證”,因此蘇卉出嫁要按照世子妃規制……光那個珠光寶氣分量實實在在的頭冠, 蘇卉爹媽都不會讓閨女在熱天受這份罪。

南安王對蘇卉這個皇後都青眼有加的兒媳婦十分滿意, 不僅議婚全程通情達理得不得了, 聘禮更是大手筆。

蘇家是書香門第, 官宦世家,所以南安王投其所好,聘禮中有相當比例的名家書畫與十分難得的古籍善本。

饒是蘇大人汪夫人見多識廣,都邊翻看聘禮邊感慨萬分:這也忒下本了,南安王不再給兒子娶媳婦了?

當然,後半句是調侃。收到聘禮後的第三天, 賀啓樓的信才姍姍來遲。

賀啓樓在信中很耿直地表示:他們一家子全都是粗人, 姐姐盡管拿那些東西借花獻佛。總之得意洋洋還求誇獎的意思貫穿于字裏行間。

憑蘇卉對賀啓樓的了解, 作為宗室裏甚至說是京城年青一代裏少見的有擔當的力派,如果這份聘禮大部分是由南安王提供的, 小公孔雀還真不能厚着臉皮說出這番話。

蘇卉當即寫了封熱情洋溢的回信, 随後更對自己的祖父祖母親爹親媽誇獎起了賀啓樓。

蘇家這種典型的士大夫家族,對勳貴包括大部分皇室成員的态度……都不怎麽樣, 認為這樣的人家家裏抛去數得過來的幾個老狐貍小狐貍,剩下的都是本事不大事兒還不少的纨绔子弟。

說句老實話, 自家姑娘便宜了賀啓樓,蘇家上下其實都不太樂意,包括蘇卉的一對庶出兄姐在內, 哪怕南安王是宗室裏難得的不擺架子的務實派,而賀啓樓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

不過比起嫁給五皇子……蘇家人一致認定:那當然要嫁給賀啓樓啊。南安王府再發達,就算從郡王升到了親王,蘇家依舊有底氣——如果賀啓樓對自家姑娘不好,就把賀啓樓拾掇得狗血淋頭!

卻說蘇卉揣着賀啓樓這封信剛走到爹媽屋子的窗根底下,就聽她爹大聲道,“婚期越近,我瞧南安王那張老臉就越不自在!”

賀啓樓的顏值無需贅述,他親爹的臉……也不用懷疑,平心而論,蘇卉這位未來公公長得比她親爹還精致幾分。

此時汪桐語跟前的大丫頭已經撩起簾子,笑盈盈地招呼,“姑娘來了。”

蘇卉沖着大丫頭笑了笑,邁步進門,對着她爹道,“我常回家來呢,不會讓爹娘太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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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泰和想了想,“這還差不離。”

蘇卉親娘汪桐語一努嘴,把手往嘴邊一搭,“都別扭一個上午了。”

蘇卉道:“難得休沐一回……我得去舅舅家一趟。”說着她輕車熟路地從書案上找出那張聘禮單子,在上面圈了幾樣出來,“這幾樣舅舅也喜歡。”她動作誇張地從袖裏摸出書信抖了抖,“讓我借花獻佛,還說他那裏有些壓箱底的,回頭偷偷給咱家送來。”

蘇泰和看了看書案上攤着的那本字帖,沉默了一下:吃人嘴短嘛。

轉念一想,他又小小地惱火了一回:還以為閨女要說跟他們夫妻兩個好生親香,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他也只得道:“早點回來。”

今天也是蘇卉舅舅汪槿和休沐的日子。

話說今年開春,有位閣老致仕,汪槿和便入了內閣,排位最末,卻也是閣老之中年紀最輕的一位。

與此同時,南安王府裏的父女兩個也在議論這位最年輕的閣老。

賀啓樓的親姐賀啓瑞比賀啓樓大了好幾歲,她議親的時候正逢南安王大敗而歸。前途未蔔之際,南安王從親友中挑了個十分靠得住的人家把閨女嫁了過去。這家雖然門第低了點,但果然一如南安王所預料的那樣,沉得住氣又不大勢力。

賀啓瑞的公公在與南安王府結親後的十來年裏,從道臺做到了布政使,今年正好布政使任滿要回京述職,而且如無意外,他要留京為官了。

早就知道兒媳婦的弟弟今年成婚,賀啓瑞的公公大手一揮,就打發長子的大兒媳婦一起先行進京,與親戚們走動往來是一樁,同時家裏在京的宅子也空了好些年,正該好生修整一番。

別看賀啓瑞在廣西待了十來年,消息一點都不閉塞。

說起弟弟這門婚事,賀啓瑞哪裏都挺滿意——皇後娘娘都取中的兒媳婦她非要挑剔……她不至于這麽沒眼色。

這會兒賀啓瑞的丈夫還在外建工,看着自家宅院的修整情況,書房裏就父女兩個,正适合說些體己話。

賀啓瑞又是軍功起家的宗女,當着她爹,也沒啥不敢說的,“娘娘的眼光真是好。”

女兒的心思簡直明擺着,南安王笑道,“汪大人新入閣,我這個親家怕是要外任。”

蘇大人這回升不上尚書……聽父王和她公公的意思,這一年的六部尚書早早都定準了人,但蘇大人離京起碼也是個封疆大吏,縱然撈不着江浙,起碼也會指道兩廣。

皇子們年紀還小,除非皇子外家,不然謀劃從龍之功為時尚早。大約這十年裏蘇大人都會官運亨通,又有汪大人做後盾,莫說她弟弟,她公公和她丈夫興許都有仰仗蘇家的地方。

賀啓瑞唯一遲疑的地方,也就一樣,“娘娘那邊……”

南安王擺了擺手,“若是鄭妃挑中的姑娘,我如何許你弟弟胡來?皇後的氣量鄭妃可比不了。鄭家家大業大,人丁興旺,正是烈火烹油,鮮花着錦的大好時候,鄭妃和三皇子再怎麽有心勸着攔着,不遲足些苦頭哪裏能收斂。”

賀啓瑞聽了也吃了一驚,“前些年五皇子那出……不是殺了打了罰了好些人?”

“鄭妃那一支,還有與嫡系交好的那幾房做官的做官,掌兵的掌兵,哪裏就那樣見識淺薄?”

“我就說。”賀啓瑞應道,“三皇子當時不過二十,聖上又是盛年,自是不至于冒險行大逆不軌之事。以後……日子還長着。”

南安王點了點頭,“橫豎你弟弟正帶兵,咱們家跟蘇家結了親,進退都有餘地。”

父女兩個說話正說在興頭上,賀啓樓帶人帶車“大包小包”地回府——跟前世大不一樣,他肩上不再背負着自己乃至于整個王府的未來,奔赴西北也不是什麽拼死一搏背水一戰,這輩子他地位穩固,仙子姐姐還在京城等他成婚,他離京純是去撈戰功的。

雖然南安王府跟忠順王府某種程度上都為難兄難弟,都是因為當時的當家人戰敗而導致聲勢大不如前,但宗室就是宗室,原本的門人家臣大多都在,因此賀啓樓到了西北,從上到下就沒人敢把他往危險的地方放。

西北将軍們的這份謹慎,賀啓樓求之不得,不過不做前鋒,也不耽誤他摟錢:打仗來錢真是快,按照姐姐的話說比吃孝敬,比搶銀子可都快多了。

話說太上皇在位的時候,一提打仗他就慫,自然給了西北關外的異族與部落們充分的發展空間和時間,北狄人時不時來侵擾不算,更能一路往西劫掠西域諸國——這時候的西域諸國那也是很富裕的。

于是幾十年下來,北狄人大多身家不菲,聖上這些年坐穩了江山,又攥住了“槍杆”,對外政策也越發強硬。

這幾年裏西北大将軍揍了兩個部族,扣住王子,讨要贖金;還有若幹看不清形勢非要頭鐵對着幹的走私大商人也抄了幾家,這些賀啓樓都有親身參與,其中金銀寶石大多上交給聖上,至于珍品古玩名人字畫……默契地扣下了不少。連蘇泰和夫婦都感慨良多的貴重聘禮可不就是這麽來的。

當然,賀啓樓不會一次性把好東西全放在聘禮裏,這次弄回來的就是留下來預備讓姐姐開心的另一批好東西。要是姐姐還想送禮,他回到西北再抄……再立功嘛。

反正賀啓樓這一路想得美滋滋,回到家裏衣服沒換,就讓老爹的心腹內侍請到了書房。賀啓樓接了親姐姐遞來的茶,随意地坐在他父親的下手,潤了潤喉就笑問,“大姐哪天到蘇家去認認親戚?”

賀啓瑞聽了就沖南安王無奈道:“這是他想他媳婦了,倒拿我說事。”

樓哥兒他是越看越滿意,南安王道,“我記着蘇泰和就這幾天的生日,到時候咱家都得過府道個賀,你們姐弟兩個提前走一趟吧。”

十天後,蘇泰和五十大壽,就算蘇家自來都比較低調不張揚,這一日也來了許多達官貴人。

如今憑蘇卉祖母,汪桐語以及蘇卉三個的身份,能讓她們親自接待的貴客也是數得着的,剩下的……自是由蘇卉的大哥蘇岩他媳婦代勞的。

蘇卉秋天出嫁,因此她屋裏坐着的一衆小姐妹都挺想八卦一下她的婚事準備。

話說蘇卉這個閨蜜團裏的小姑娘對內對外都快兩副“嘴臉”了,對內都是耿直率真的“小公舉”,對外個個都是端莊溫婉的大家閨秀——當初蘇卉就可着勁兒地忽悠她們,這輩子連個說真心話的姐妹都沒有,活得也忒慘。

總是将近十年相處下來,姐妹們之間頗有點“有事為你兩肋插刀,沒事就愛插~你~兩刀”的意思。

今天姐妹們就先紛紛表示:情投意合又門當戶對什麽的……真是讓人羨慕嫉妒恨!

蘇卉假惺惺地“坦白”:當初我跟南安王世子合得來就是覺得他長得可真好看!此言一出,愉快地拉了一波仇恨。

既然說起婚事,黛玉忽然道,“聽說……我二舅舅想把探丫頭送進北靜王府……”

北靜王他是有老婆的!

蘇卉皺眉道:“他想出仕,再沒旁的法子了?”不管歷經多大風雨,也撲不滅賈政這顆火熱的賣女求榮的心。

蘇卉的姐姐蘇卓則補刀道:“前幾天是聽說榮府二老爺上了我伯父的門。”

蘇卓嫁了蘇泰和同窗好友的庶子,而蘇卓的公公的親哥如今可是吏部侍郎。

今天是蘇叔叔的好日子本不适合說這個,黛玉想了想還是沒開口,而湘雲年紀最小又心直口快,“我娘昨兒還上門了,說是北靜王妃也就這幾日的事兒。”

恰在此時,小靈靈推送過來一個任務:幫助榮府再次改命。

蘇卉倒是能理解賈政此舉八成要得罪北靜王,但是涉及“改命”兩個字,可見北靜王妃那邊是個大坑無誤。

唉,今天晚上又得調課,把小公孔雀丢一邊,給賈珠~插~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還說婚後十萬字以內完結,現在看來十萬字完不了啊……整理大綱而已,卻越寫越多,我也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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