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雷劫
雷光大盛,已經和預料中差了太多。
掌門站在豎儒峰最高處,眉頭緊皺。
他這副表情,站在他身邊的莫霁華也開始神色凝重,“可是師叔這劫有什麽問題?”
掌門一邊搖頭一邊說道:“無事,你無需操心。”
他雖然嘴上這樣說,但看到的表情也不像是真正的沒有事。
莫霁華甚至隐約聽見他輕聲喃呢:“都說師妹是天縱奇才,但再怎麽天才,也不該是這樣重的雷。”
莫霁華自出生以來,從沒見過別人度雷劫,無法作出對比。他大大咧咧問到,“師叔如今的狀況,比義父當年渡劫如何?”
聽他提起這個,掌門莫桑榆自嘲地笑笑,說道:“自然是比不得的,師妹從小就聰穎,不然當年我師傅也不會為她破例。”
聽他這麽說,莫霁華還想追問兩句,掏出一點八卦。
但現場的氣氛如此濃重,他實在問不出口,只在心裏想着:改日再問,改日。
不遠處的映旭峰上,峰主姜喻,也沒能安心地待在屋裏。
他望着暗沉的天,望着成片的雲,從腦子的犄角旮旯裏收刮記憶。
他年紀不小了 ,在他幾百年的記憶裏,搜刮出了不少人渡劫的場景。
包括他自己在內,從未見過任何一人有這麽大片的劫雲。
而且也不是大小的問題,修道之人直覺敏銳,而他的直覺卻告訴自己,雲裏還有一些本來不太該有的東西。
他是個沒本事的,成了元嬰也還打不過只是金丹的孟瑤清。一輩子沒什麽太大的志向,比起飛升,更願意留在映旭峰教書育人。
只願她能平安度過,從此淩雲宗更上一層樓。
在同一座山頭的婉君也有些擔憂,他倒不是擔心靈澈上人,主要是害怕留在歸遠峰的顧長安受到波及。
更遠一些的地方。
掌刑罰的明光殿外,身穿青色裙子的少女,被坐在殿裏的師尊喊了一聲。
“回來吧,不關咱們什麽事。”
她開口問話,角度刁鑽:“師尊,日後我渡劫的時候,能有這麽大片的雲嗎?”
她這樣問,裏面的人終于願意花費一些時間,看了天空一眼。
答道:“不必羨慕,未必是什麽好事。”
藥峰之上,比花還嬌豔的姑娘們忙碌得很。
她們沖一個紅袍子的少年喊道:“師弟,別在那兒愣着了,這一日雪花期特別短,趕緊過來幫忙采摘,不然一會兒謝了就一點藥效也沒有了。”
“馬上,師姐。”少年應聲道。
嘴在動,人也在動,他加入了來回穿梭的姑娘們的隊伍,紅袍翻飛,烈得像火,和拜入淩雲宗那日一模一樣。
他的袍子寬大,走動的時候帶起一陣風,一日雪的花朵極小,有的花朵承受不住這風,便随着風的方向,脫離莖幹,飄散開來。
立刻就有師姐心疼地責怪他不小心。
這一下,他徹底專心于采摘藥材了。
藥峰的結界這麽厚,就是天塌下來,也得先收了藥材。
淩雲宗內,有漠不關心的,也有擔憂無比的。
不過不管擔憂的,不擔憂的,都沒人打算前去幫忙。
倒不是因為冷漠,主要是一直以來,雷劫都是認人的。
不想幹的人,縱使走到雷的中心,也不會被劈中。
一點忙都幫不上。
但這一點,葉柘并不清楚。
擔心的情緒像是突然出現的,很快就席卷大腦,占據他的所有神智。
他想,或許是因為他在現代的時候,是個孤兒,從來就沒人關心過他。
來了這裏 ,師尊卻一直對他關照有加。
這份鸠占鵲巢所得來的關愛即使是假的,他也舍不得。
他站在窗口看了許久,始終還是放心不下,便轉身對顧長安說:“好好待在這裏,別讓師兄擔心,師兄很快就回來。”
說着便出了臨霜居。
出門後,又打開了一層層的防禦陣法,勉強算是對這邊放了心。
眼見着他就要往山頂的方向去,顧長安連忙喊道:“師兄,別去!”
“沒事的,我很快就回來。”葉柘說
“這雷劫不太正常,要是不小心打到師兄……呸呸呸。那是元嬰的雷劫,師兄要是去了,肯定扛不住的。”顧長安非常擔心。
“瞎想什麽,這就是普通的雷劫而已,很快就回來。”葉柘安慰他。
雖然說是這麽說,但他心裏清楚,這雷劫很不正常。
這段時間師尊一直心神不寧,怕是沒有做好準備。
于情于理,他這個做徒弟的都不能坐以待斃。
他身上帶了許多法器,都是難得的好東西,作為防禦說不定能替師尊擋上一二。
他一口氣跑到山頂,雷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往下劈了。
他不是莽撞的人,這樣貿貿然沖進裏面,未必有什麽作用,說不定還會害人害己。
他停在院子外,開始一層層地布防雷的結界。
而院子的中央。
他的師尊正在接受天道的拷問。
天道:“何為道,何為法,何為天地?”
孟瑤清:道法無常,天地不過一穹廬。
天道:“何為善,何為惡,何為最悔?”
孟瑤清:善惡難分,行将踏錯也無怨無悔。
天道:“你可知你錯了?”
錯了嗎?她想。
她做過許許多多的錯事,在宿命的分岔口,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天道:“你不該回來!”
不該回來嗎?不,縱使有千萬的錯事,唯有這一件是沒有錯的,哪怕魂飛魄散,也有必須要回來改變的事。
天道:“你若這樣,天道便容不得你。”
孟瑤清:天道無情,我便與天争鬥到底。
天道:“你何必與天争命,即刻悔改,還能保住你的魂魄。”
只保得住自己的魂魄有何用,她嘲諷地笑了。
呵,重生的每一刻起,我都是在逆天而行。我若不争不鬥,我又何必重來。
天道失望地放下了話筒,說道:“讓瞄準系統進行鎖定,劈吧,是她自己選的。”
剎那間雷光映亮了整片天空。
就連忙着收藥的姑娘們都為此停駐。
葉柘這邊,該布的法陣都已布好,該拿出來的裝備也都佩戴上了。
不等他自己往雷裏沖,那雷就跟長歪了眼似的,直接分出一道重重地打在葉柘身上。
好在他有錢,雷打在身上,他一點事都沒有。
只是碎了一塊極其珍貴稀有的護甲。
本來該打在孟瑤清身上的雷分走了一支,她所受到的壓力瞬間減小。
本來今日這形勢,就算她以命相搏,也必不能成功。
但是現在,總還是有了一線生機。
一個人的雷劫兩個人在扛,氪金玩家又有無數的護甲,碎了一套又有一套。
但這雷,本來就是不正常的。
縱使帶了那麽多的法器,最終也消耗了個一幹二淨。
當一道雷實實在在地打在身上,葉柘不禁想:很多升級流小說裏,所有人都是元嬰的時候才會挨雷劈,就主角天賦異禀,金丹的時候就會挨一回。
他想,我更牛皮,我現在才築基。
但是皮一下并不能幫他擋雷。
再一道雷下來的時候,他在懷疑會不會直接把自己給劈回去。
在灼目的光與震耳欲聾的聲響中,五感逐漸消失。
意識也開始不清醒了。
這個時候,他終于正經了。
我真傻,真的,葉柘逐漸合上了他沒有神采的眼睛,心裏想:
我單知道帶了法器,可以為師尊分擔壓力;我不知道自己就是個菜雞。
我一清早起來就跑到了山頂,拿了一大堆法器,叫我的師弟坐在房子裏溫習。
他沒跟來,我就去布陣,佩戴各種法器。
突然,一道雷向我劈下來,我也沒放上心。可是法器逐漸都用完了,我急了。
急也沒用。
直到下一道雷劈下來,大家都說,糟了,怕是已經劈焦了。
只可憐我那傻傻的師弟,還在屋子裏等着我回去。
也不知道這回到底有沒有幫到師尊。
師弟啊……
長安啊……
葉柘越來越不清醒,逐漸想不出成句的話來。
顧長安待在屋子裏,心裏越來越焦急。
師兄交代了他不要出去,他也不敢出去,怕師兄回來找不到人會擔心。
只是就這樣等着。
心裏都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咬着下唇,不自覺咬得死緊,已經破皮嘗到了一些血腥味。
但是他不在意這些。
外面的雷實在太可怕,不知道師兄到底怎麽樣了。
“太小了,我還是太小了。”他小聲念叨着:“如果我不是才這麽小一點,或許我就可以和師兄一起去,而不是一無所知地在這裏擔驚受怕。”
太小了,太弱小了。
如果不是這麽弱小,那即使風暴就在頭頂,也可以為師兄撐出一片天。
他死死地盯着山頂,葉柘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山腰。
他們遙相對望着。
可惜不管是誰,都看不見對方。
雷還在繼續往下劈,葉柘清楚,最多再來一道,自己就該結束這次穿書游戲了。
不知道到時候是回到原來的世界,還是直接灰飛煙滅。
好在那最後一道雷最終沒有落在他身上。
孟瑤清終于有所感應。
她頂着渾身的雷電,推開院門的一瞬間。
目眦盡裂。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顧長安:我真傻,真的。只知道師兄讓我等着,我就等着;不知道師兄其實也只是個菜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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