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離開

在車裏左摸摸，右摸摸，瞧見一個很小的把手，阿七就忍不住伸出爪子勾了一下，然後‘咔嚓’一聲，車門開了。外面的冷風灌進來，阿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卻還是推開車門鑽出去，往前跑了兩步，又回頭看了看敞開的車子，再跑回來把車門關上，發出輕微的‘嘭’地一聲，然後立刻鑽進停車場的一道道陰影中，慢慢前行。

空氣中有很多摻雜在一起的味道，有些很相似甚至分不清你我，但莫九不一樣，他身上有一種大山特有的青草香味，即便只是匆匆路過前方，阿七也能很準确的嗅出來。

蹲在廣告牌後面，把自己的身體完美的隐藏在陰影中，阿七仰起頭看着前面的窗戶，他知道莫九就在窗戶後面，他甚至能聽到莫九熟睡的呼吸聲，跟平時不太一樣，怪怪的。

前面的大門口有人值班，雖然低着頭昏昏欲睡，但阿七并不敢過去冒險，他聰明的選擇順着下水管道往上爬。

大概這裏的窗戶經常不關，大概是清潔工擦完窗戶忘了關，總而言之阿七幸運的推開窗，從打開的縫裏鑽了進去。房間裏有很濃的酒味，還有其他的奇怪的味道，但阿七還是能聞到越來越清晰的，獨屬于莫九的味道。就在前面的大床上，只是莫九身邊還躺着一個人，阿七小心翼翼的蹭過去聞了聞，知道這人白天見過，警惕心稍稍下降了一些。

抓着耷拉到地上的床單，阿七快速爬到床上，路過淩雲霄的臉龐，伸腳踩了一下他的臉，然後爬到莫九的肩窩旁，在柔軟的枕頭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準備睡覺。

敞開的窗戶并沒有關閉，冷風暢通無阻的吹進來，撩走所有的熱氣，讓衤果露在外面的皮膚變得冰涼。躺在床上的人下意識尋找熱源，淩雲霄運氣不錯，拉扯了被褥把自己整個人都裹起來，剩下莫九蜷縮着，最後被凍醒。

伸手摸到毛茸茸的小腦袋，莫九低聲道：“阿七。”

“哼。”發出小小的聲音，阿七有點委屈的爬到莫九懷裏窩着，他一整天都沒吃東西，現在又冷又餓，見莫九醒了，藏在心裏的委屈終于爆發出來，要不是阿七認為自己是雄性不能哭鼻子，早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了。

一下一下的摸着阿七的後背，莫九一點一點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一切，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那些事并不好，也明白淩雲霄的最終目的恐怕就是這個。在莫九傳統的眼光中，這并不算是好事，至少要兩情相悅才能水到渠成，而不是單純的把心靈剝離，只留下肉體相互碰撞，那種感覺讓莫九作嘔。

抱着阿七坐起來，感覺到身體的一樣，莫九終于确認，自己以為的并不一定是對的，哪怕是淩雲霄一開始看上去真的很好，但也僅僅是看上去而已，其實心裏怎麽想的，完全是兩回事。這對于莫九來說，差不多等同于當頭一棒，讓他對這個陌生城市産生了一種懼怕感，對于淩雲霄這樣外形帥氣談吐不俗，卻幹出這種事的人多了一絲輕微的敵意。

初來乍到的惶恐，相遇的甜美，現在都變成百分百的苦澀，含在嘴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

匆匆穿好衣服，把阿七塞到懷裏，莫九回頭看了眼淩雲霄，本想把他揍一頓，又想到他那一群朋友，最終按捺下這種念頭，揉着依舊疼痛的額頭，悄悄推開門，趁着人少，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毫不引人注目的離開。

天還沒有亮，外面的冷風毫無顧忌的從莫九的衣服縫隙中鑽進去，帶走他身上所有的熱氣，唯獨懷裏的阿七暖暖的，兩顆心髒離的極近的跳動，給莫九增添了一點勇氣。

這種時候的城市即便是有亮着的路燈，也沒有車輛在馬路上行駛，除去周圍只能看到巨大陰影的樓房，除去那些亮着的路燈，其實跟山裏沒什麽區別。莫九沒來由的放松下來，他其實并不害怕這樣的城市，因為只有他自己和阿七，感覺竟然是無比的安全。

原本一直攥在掌心的紙條早就被汗水濕透，後來塞進口袋中，現在再摸竟然已經找不到，也許是落在那個地方了。回頭看着高大的建築，莫九深吸一口氣，他并沒有再回去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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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阿七撥開莫九的衣服探出腦袋，委屈的叫了聲，然後指了指淩雲霄車子的方向，他們的行李還在車子裏呢。

摸了摸阿七毛乎乎的腦袋，莫九低聲道：“那個車子我不知道該怎麽打開……阿七，咱們的行李也就幾件破衣服，還有一些山裏的特産，不要也罷。咱們……大概不适合來城裏……回家吧……阿七……”

“唧唧……”阿七跟着猛點頭，他聽懂了莫九說的話，聞着莫九身上陌生的味道，隐約覺得莫九應該是被欺負了，便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胸膛，乖乖縮在衣服裏不動，哪怕是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叫了。

想到要回家，莫九站在馬路邊上想了一會兒總算是想到法子，城裏的人有一些不能信任，還有一些太冷漠，并不能保證就找到願意幫助他的，但肯定還有一種人會幫助他：警察叔叔。

巧的是，這裏離一個派出所辦公地點并不遠，莫九很順利的過去，向值班大爺求助。

不過因為現在還是夜班時間，派出所除了一些值班的，白天上班的還都沒有來，莫九就在門衛上跟大爺聊天。

“哎，人老了覺就少，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覺。”大爺頭發花白，但身體很硬朗，還幫莫九倒了一杯熱水，“你剛來城裏，許多地方都不了解，最好是有人帶着，要不然肯定不習慣。你大爺我啊是過來人，見過的人多，你要是能聽大爺的，就不要急着回家，先找份工作慢慢做着，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了解這個城市。這裏總比你家鄉要好，打幾年工，攢一筆錢回去取個媳婦，人這一輩子也就過去了……”

聽着大爺絮絮叨叨的說着，莫九不時喝口熱水，卻始終沒有說話。他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次回家，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大不了回去跟堂哥好好解釋，也不算得罪人。

身體有一種很奇怪的酸痛感覺，從精神到肉體的疲憊，還一陣一陣的發冷，要不是懷裏還有個暖呼呼的阿七，莫九覺得自己似乎能立刻昏倒。他努力集中精神聽大爺說話，試圖去忘記時間的流逝，一直堅持着，直到天漸漸亮了，終于有人來了。

先是一個人跑來，門衛上的大爺出去還沒來得及說話，就接二連三的跑來許多人，開車的、騎電動車的、騎自行車的，還有幹脆跑步來的，有男有女，但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忙。

大爺根本沒有機會說話，就連莫九也沒有人注意到。不過很快莫九就明白那些人為什麽那麽忙了，因為市裏清晨發生了一件大事，一個退休的老幹部養的一只幾乎快要滅絕的鹦鹉丢了，全小區都找遍了也沒找到，這下子驚動了許多人。

那只鹦鹉今年只有三歲，智商很高，外形漂亮，最關鍵的是人家身為瀕危物種，在國家紅頭文件裏都有檔案，飼養者也有相應的等級，或者說要不是老幹部身份足夠，還沒有資格養那只鹦鹉。

用行話來說，人家鹦鹉比人都要珍貴，無論是生物研究還是物理研究，甚至是生态學家等都會參考這家夥的一些生活習性，所以說他不單單是本身重要，更有非常重要的研究價值。

好在派出所也只是一開始忙，很快莫九就找到機會說出自己的事情，一個年輕的小警察笑道：“回頭我幫你買張車票送你去車站。”

“謝謝。”莫九心裏很感動。

“不用客氣，不過是小菜一碟。對了，你還沒吃早飯吧？來跟我去食堂吃，不花錢。”小警察性格很好，領着莫九去食堂吃飯，雖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飯菜，但熱氣騰騰，還夾雜着濃濃的人情味，讓莫九差點掉眼淚。

吃飯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在讨論丢掉的鹦鹉，莫九也聽了一耳朵，知道那家夥叫單于，特別聰明，體型很大，嘴巴是橙色的，羽毛五彩斑斓，眼睛周圍有一圈彩色的羽毛就像自帶眼影一樣，而且很有自己的主意，所以尋找難度很大。

山裏也有很漂亮的鳥，不過那些鳥都很警惕，很少跟人類親近。莫九是第一次聽說那只叫單于的鹦鹉，覺得很好奇，就多聽了一會兒，然後趁小警察吃完飯離開，自己回頭面對着牆壁，喂懷裏的阿七吃了些飯。

“唧~~~”阿七眼睛亮晶晶的拍拍莫九的胸膛，一臉興奮。

“你也好奇？”莫九低聲笑，“可是咱們要離開了……這個地方，還是不要再來的好……”

“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