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想看報
宋支書家,宋嬸子正說着她去看知青的事兒呢。
“那個叫司文的知青瞧着比前幾日強,還能坐起來了,人也精神不少,說想要點報紙啥的看,人到底是城裏娃,和咱農村娃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
“甭管是哪的,來了咱這都一樣!要不咋那麽多知青拼了命的想回城?”坐在炕沿的宋有財磕了磕煙袋鍋子,咂吧了口煙說。
宋嬸子看了眼老頭子,往屋外瞅了瞅小聲說:“她真是被頂下來的?那個豔紅...”
“閉嘴吧,這可不是咱能管的事兒。”宋有財呵斥,尋思尋思又說:
“甭管誰走了,反正咱村得有個知青,就讓她先養身子吧,啥都別幹了!你想想,統共來了倆,一個走了,另一個要是病死咱村裏,我怎麽向大隊交代?”
宋嬸子一聽也急了,“是呢,我那天聽程林說,這各村裏的知青情況也是評先進生産隊的...啥來着?”就在嘴邊了,宋嬸子卻怎麽也想不出來了!
“指标!”爽朗的聲音從開着的門外傳來,程林笑着走了進來,“嬸子這大門咋也不關,我就直接進來了。”
“對,就是指标!”宋嬸子想起來了,拍腿笑道。“程林啊,你咋來了?”
“我來找支書商量一下秋收的事兒!”程林上去給宋支書續上旱煙,一點兒也不見外的坐在了炕沿。
宋支書看到他這樣子心中熨貼,程林去大隊幹活那事兒說實話他心裏有疙瘩,一個小娃娃越過他去受重用了,他這個老支書哪能舒坦?
不過現在看他這副晚輩的樣子,他也就想開了,他程林又沒爸沒媽還能靠誰,關系好了就像是自己娃出息了一樣!
想到這宋支書算是舒心了,對着程林說:“你來的正好,你那有沒有報紙啥的,你嬸子說咱村那個知青要看咧。”
程林尋思着自己原來從大隊裏拿回來的報紙,好像還在桌子下放着,“有倒是有,不過是挺久以前的了,是那個馮豔紅要看?”
“啥馮豔紅?是那個司文!馮豔紅回城了!”
“誰?誰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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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林驚住,他重活一回後,什麽都和從前一樣,他還覺得盡在掌握,怎麽在這出了岔子?
來他們村一共兩個知青,沒多久就回城一個,留下的叫馮豔紅。過了兩年就嫁給了支書家的小兒子宋強國,因他和支書家走的近,他不可能記錯!
“馮豔紅!唉呀,你這孩子平時跟人精似的,怎麽今兒耳朵還不好使了?”宋嬸子埋怨似的開玩笑。
程林掩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幹笑着說:“我這不是跟知青不太熟嘛,那個,她要看報紙幹啥?”
“我也不知道啊,她不是病了嘛,今天我去看她,她醒了就說要看報紙,沒準城裏娃都愛學習?”
程林心中一動,笑了笑說:“那回頭我去給她送點吧,我家有報紙,我去問問她能用上不。”
“成!我正愁上哪給她找這稀罕玩意兒呢,那你就順便明天給她送點兒飯。”
“好咧!”
這一晚程林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他不知道只有這件事改變了還是很多事都改變了,如果就這個知青的事起了變化還好,反正也和他扯不上關系,但要是很多事都和上輩子不一樣...
程林失眠了。
好不容易挨到雞叫,程林一轱辘起了身,想着一會還要去送飯,幹脆就做起早飯來。
這麽多年他自己過活,做飯的水平不差,只是從前窮,想把錢用在刀刃上,也都不講究什麽。
從打他回來,他就不想再過的那麽苦了,把手裏的錢置辦了糧食和生活必需品,這是他原來留着想娶媳婦的。
現在嘛,反正他不想娶媳婦,将來又肯定不缺錢,先把自己顧好了再說。
升上火,程林取了兩個雞蛋下到大鍋裏,想了想他又放了兩個,舀了涼水煮。竈下的爐子上支起小鍋,把粉碎成小粒的苞米下鍋熬粥,他們這叫小碴子,加點面堿又香又稠。
從鹹菜壇子裏取出一塊芥菜疙瘩,手起刀落“刷刷刷”,利落的切成芥菜絲,再從碗架最裏面拿出了上回去鎮裏供銷社打的香油,滴上幾滴,拿筷子一拌。最後撒上青蔥碎,又香又下飯。
就着鹹菜,程林喝了一大碗粥,兩個雞蛋,自己吃的溜飽。又蒸了幾個窩頭,裝上粥,用小碗裝了點鹹菜,放到籃子裏。
想了想,程林把兩個雞蛋揣到褲兜裏,用布把籃子蓋好,拿着找好的報紙,瞅了瞅日頭,往知青點兒去了。
知青點兒名頭大,但因為分到他們村一共就兩個女知青,所以收拾了一處沒人住的房子,把兩個女知青安置了進去。
像這種沒人住的房子都是在村邊上的偏僻地兒,旁人嫌遠都不愛收拾了去住,但和程林家卻是近。
走過了條羊腸小路,程林來到大門口,想着自己也不能這麽闖進去,還不知人家起沒起,就在大門口喊了兩聲。
“司文知青在嗎?我是程林,宋嬸子讓我給你來送報紙!”
連喊了兩聲,屋裏才有動靜,是細細的輕輕的、很斯文的聲音,“等,麻煩等會兒!”
還在夢裏的司文夢到有人叫她,嗓門大的把她都吵醒了!她迷迷蒙蒙睜開眼,原來真有人在外頭叫她,她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哪,連忙出聲答應着。
這可太尴尬了!溜光的司文急的四處找衣服,她有睡覺認衣服的習慣,從前都是穿家裏細棉的睡衣睡覺,昨晚穿着陌生的衣服怎麽也睡不着了,脫幹淨了才迷糊睡着,早知道就是一晚上不睡也不脫衣服了!
這具身體本來就虛弱,司文好不容易套上褲子,又把一件系扣的長袖套上,手都虛的有些抖了。
哆嗦着把扣子好不容易系上,又急忙把臉上的汗抹掉,攏了攏頭發,司文才沖外面喊:“那個...同志,你可以進來了。”
門外的程林本來等的有些煩躁,但在聽到這話後一愣,然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同志?村裏說這個詞還真新鮮。
整了整衣服,程林走進了院子,還不忘把門拴上。到了屋門口,又敲了敲門,“我進來了!”
司文應了一聲,心裏尋思這同志還挺有禮貌的。得虧她百書不忌,對這個時候還算有些了解,叫同志準沒錯!
程林進了正屋,迎面看到的是炕上正半撐着身子的姑娘,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怎麽,她的臉蒼白中透着紅,頭發有些散亂。撐着要坐起來的姿勢再加上衣服上沒系好的扣子,讓他在這個角度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程林嗓子一緊,趕忙移開了眼,望着頭頂的木頭梁子說,“快別起來了,宋嬸子說你病還沒好,還是好好養着!”
司文一看他的樣子,頓覺不對,低頭看了眼自己,臉刷的通紅,連忙用被子把自己遮住。這個身體和她從前的飛機場可不一樣,有料的很。
屋裏靜的只能聽見悉悉窣窣,是司文在被子裏重新扣扣子的聲音。這身體還是虛的很,沒過多時已經一身汗了。
等到平靜下來,程林才語氣輕松的說:“聽宋嬸子說你想看報紙,我就給你拿了些,只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也不知能不能行。”
“行的!”司文立刻答道,過了片刻又說:“謝謝。”
細軟的聲音傳到程林耳裏,磨的他癢癢的,忍不住想伸手撓撓,兩個手卻都拿着東西,只能作罷。
“那我給你放哪兒?”程林問。
“方便的話麻煩幫我拿過來好嗎?我現在下去有些費事。”司文衡量了下自己的體力,得,還是讓人送到跟前吧。
“好。”程林這才轉頭,看到襯衫口子系到最上面,卡着脖子的姑娘,莫名的就有些想笑。
“還有這個,我給你帶的飯!”程林把報紙放下,指了指手裏的籃子說。
司文看到籃子眼睛一亮,但到底還是個姑娘家,剛才的事有些磨不開面子,尋思着等把這人打發了再自己吃。
“謝謝,一會在吃吧,我還不餓呢。”
話音未落,卻聽到咕嚕一聲,在寂靜的屋子裏那麽的響亮,帶着些對食物的渴求。
是從司文的肚子裏發出的。
我天,太尴尬了!
司文無語,低下的頭再也不想擡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