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很爺們

雖然距離三年自然災害已經過去很多年, 沒得吃不上飯,但是日子過得窮苦,那也是一定的。所以可從沒有去別人家白吃白喝這種事兒。

這樣的人, 那是要被打出門的。

雖然這次是在小桃子家聚餐,但是各家還是都拿了糧食過來。就像是許柔柔說的,只多不少。六家人湊在一起,擠擠巴巴都得兩桌。不過今次的菜色, 那可是頂頂好了。

這次的兩只野雞,都不輕, 脫了毛也快三斤重了, 兩只雞就是将近六斤。常喜做了一雞五吃。

首先,切了一些雞肉絲兒,做了雞絲葫蘆條。

葫蘆條和葫蘆, 可一點關系也沒有。

但是, 就叫這個。

說起來, 別看常喜家學淵源, 倒是不會這個的。葫蘆條是他們這裏的一種主食,它是需要借助工具的, 幾乎家家戶戶都有那麽一個帶着細孔兒的小長板子。和好了玉米面兒,壓在板子上, 往下一按就變成一個個筷子粗細, 手指頭長短的小玉米面兒條。

這樣的東西, 單吃口感自然是不如白面兒做的面條,但是以雞絲兒做湯底,那肯定比單獨的白面兒還可口。在他們農家看來,這已然是頂頂有面兒的吃法了。今次,常喜就做了這麽一個雞絲兒葫蘆條兒。雞肉絲兒切得比葫蘆條還細。以油熱鍋, 将雞絲兒來回翻炒,炒出香味兒,再下葫蘆條兒。

這可是當得面條的。

一雞五吃,這是其一。

其二是,辣子雞丁。當然,這樣的時代,可沒得單純的炒雞肉丁,常喜還配了胡蘿蔔丁,白蘿蔔丁,黃瓜丁,花生米,放入幹辣椒,一起煸炒。

其三是,雞肉炖土豆,這不用說,土豆兒自然是比雞肉多無數倍了,可是炖過雞肉的土豆,那是普通的土豆兒嗎?那是土豆兒中的王者。綿軟可口,湯汁濃郁。

要說來,兩只雞,再肥,這也用了不少了,差不多也就這樣了。

但是,常喜又不是一般人,她将雞頭雞爪雞肝這些細碎又沒肉的位置,剁了剁鹵了一下。雖然她自己不太滿意,覺得味道真是差得遠了。但是大家可不這麽想,個頂個兒盯着,眼睛已經要黏在上面。一想就知道這是下酒的美味。

最後,就是最後的最後,常喜還用肉不太多的雞骨架熬了一個湯。她加入了一點點粉條,一點點蘿蔔條,又加入了一點點姜絲兒。

除了這一雞五吃,她還配了六個素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鍋子爆炒過雞肉的關系,即便是素菜,看起來也油汪汪的,透着一點點的雞肉味兒,相當吸引人。

從開始下鍋開始,院子裏的小孩子們早就已經忍不住了,即便是有新鮮的大玩具木馬,也仍舊抵擋不住大家看向堂屋的視線。那裏的香氣,實在是太過撲鼻。

這年頭兒,大家都肚子空空,很缺油水兒。其他雖好,但是吃才是永恒不變的真愛。

別看有人幫忙的,但是大家全是做一些打下手兒的工作,真正做大廚兒的,還是常喜。不過她動作十分快,麻溜兒的很,想來也是。一般結婚的席面兒,那人可比現在多多了,她也沒得掉鏈子的時候。更不要說現在了。

她指揮起來:“擺桌吧。”

月季叫她男人:“你去給咱家飯桌搬過來用。”

月季男人李大寶點頭,應了一聲好。

他老娘補充:“再拿點凳子過來,我瞅着不夠。”

月季一家三口是跟着公婆一起住的,老李家也是怪了,連續三四輩兒了,都是單傳,就一個兒。自然,老人家是要跟着兒子住的。大概是因為男人沒什麽兄弟,兒子也就這麽一個。十分單薄。李大娘給他兒子娶妻的時候,就一眼相中了旺興兒的許月季。許月季家裏三個哥哥,那是人丁興旺,她自己本身又不是一個彪悍掐尖兒的個性,所以這婆婆對兒媳婦兒是比較滿意的。雖然住在一起多少難免有摩擦,但是在旁人家看來,已經是極好的婆媳關系了。

他們這條巷子,另外一個當婆婆的就是王寡婦家婆婆,她男人死了,但是婆婆還在,婆媳兩個守着雙胞胎過日子。大概是要相依為命,所以相處的也不錯。

李大娘和王大娘,那是老夥伴。

至于其他家,就沒老人一起住了。

翠花嬸男人排行老二,父母跟着老大。許老三家也是如此。

村長家有些特殊,他大姐夫是入贅,所以爹娘的房子給了大姐和大姐夫,兩個老人也跟着女兒生活。這在村裏很特別,不過人家自個兒願意,姐弟關系又好。旁人說不得什麽閑話。

飯桌很快的擺上了,李大寶他爹李大爺看着賀大爺,說:“咱們這邊,都是年紀差不多的找年紀差不多的玩兒,以後你在家沒事兒,就來找我。咱倆一唠唠嗑,撿個柴的,也有個伴兒。”

賀大爺笑呵呵的應了好。

他這次過來,除了拿了飯菜,還帶了一瓶酒,他晃了一下酒瓶子,說:“老夥計咱們也十幾年沒坐一起喝一杯了。這次正好兒。”

這些男人,哪裏有不愛酒的?

他們紛紛湊上前,說:“這是二鍋頭?”

賀大爺點頭:“嗯,對。其實我平日裏也不喝這個,太有勁兒了,我扛不住。我平日裏喝點果酒還成,這個就頂不住了。也不曉得好不好。”

“那咋能不好呢?二鍋頭,那可是賊有勁兒的。”

幾個男人都湊上前,村長倒是見多識廣一點,他肯定的說:“這個酒是公社供銷社最貴的二鍋頭了,你這兒子,真是這個。”

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賀大爺笑了出來:“你家小許朗長大,一樣也會孝順的。孩子哪有不好的?只要咱們不給孩子帶歪,給他們講做人的道理,他們就不會不懂事兒。長大就個頂個是這個。”

他也比了比大拇指。

這話是很有道理的。

小孩子哪裏知道好壞?所有的壞孩子,還不是被家長溺愛,或者有樣學樣,才越發的不好。當爹娘好生教育,就不會如此。大家正說着話,不知道什麽時候小桃子倒是跑過來了。

她站在一旁聽了一會兒,說:“我長大,也會很好的。”

她仰着小臉蛋兒,黑黝黝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可認真啦:“我也會孝順爸爸媽媽,還要對哥哥姐姐好。”

許老三感動的淚眼汪汪:“哎呦喂,我的閨女真好,我就知道,我閨女天下第一好。”

小桃子笑眯眯的翹着嘴角:“我是一只好桃子。”

“你們幹啥呢?趕緊坐,開飯了。”

桂花嬸的将飯菜端出來,說:“今個兒這菜,可是過年的水平。”

大家哄笑出來,紛紛點頭。

要知道,這可是好幾道葷菜呢。

那确實,日子難的時候,過年都不一定這麽好。

雖然今天是小桃子的生日,但是大家也不講究那麽許多,只是一聲開動,小孩們就沖惹。大喜嬸嬸做菜本來就最好吃,現在還有肉,不搶更待何時?

大家的筷子,那是飛快的動了起來。

不說旁的,就連小桃子,她下手都一點也不慢。

她盯上了一塊雞肉,一舉夾住,飛快的啃了起來。

大家的第一目标,永遠都是肉肉。而吃肉之後,才是其中的配菜,再然後,才有其他的菜色。男人那一桌,還喝着點酒,女人和孩子這邊,可就沒有這個了。

小桃子吃着辣子雞吃的直嗦口水,可是還是一點都不肯示弱。

“呲,好辣!”小桃子念叨着,小筷子飛舞的倒是厲害:“但是好吃!”

小賀嘉聽到她的話,立刻加了一個雞丁,放在了她的小碗裏:“給你。”

許桃桃:“謝謝嘉嘉,不過你自己吃啊!”

她她大口的吃菜,小胳膊伸了出來:“媽,給我來一碗葫蘆條。”

常喜:“哎。”

他們這桌不喝酒,那可是吃的飛快,沒一會兒,大家就吃個肚子滾圓。當然啦,再看桌子,已經幹淨的不像樣兒了,盤子底兒的一點點油星兒,都讓王大娘蘸着餅子抹幹淨吃掉了。

小桃子抱着肚子,坐在小板凳上,說:“如果每天都可以吃這麽好,就好了。”

“那可不是。”

這樣能夠吃到肉的好時候,誰不想過呢。

小桃子順勢靠在了媽媽的腿上,說:“媽,我想天天過生日。”

常喜輕輕的摩挲小閨女的胳膊,說:“如果你天天過生日,可就跟平常沒有區別了。”

這麽一想,小桃子立刻點頭,說:“那我不要了。”

這個多少兒,她還是能夠分清的啊。

中午的太陽暖洋洋的曬得人發困。

小桃子覺得自己昏昏欲睡:“吃飽了,我就困了。”

許柔柔打量妹妹一眼,說:“走,我領你去睡覺。”

許桃桃遲疑着不想走,小夥伴都在,她如果回去睡覺,好像就虧了呀。小家夥兒猶猶豫豫的看向小夥伴們。這一看,就發現小賀嘉比她還過分呢。

他的小腦袋,已經開始一點一點了。

可見,這是更困了。

她說:“嘉嘉也困了。”

賀嘉被點名,迷瞪兒的擡頭,揉揉眼睛,還倔強着:“我不困的。”

小孩子,都是這麽的倔強。

常喜說:“小孩子困了就該睡覺的,不要強撐着。嘉嘉也進屋跟桃子一起睡覺吧。”

她又跟其他幾個小孩兒說:“你們困了就在嬸子這裏睡一會兒。”

幾個小孩子,還躺的開的。

小許朗搖頭,說:“不困。”

他看向了小木馬,猶豫一下,問:“桃子,你睡午覺,我們能玩一會兒木馬嗎?”

小桃子點頭,軟綿綿的說:“可以。不過,你們要輕輕的玩兒哦,如果弄壞了。我就告訴我爸爸。”

小許朗拍胸:“桃子放心,我們一定可小心。”

随即轉頭說:“茂林海風海浪,你們困嗎?要睡覺嗎?”

他恨不能所有的小夥伴都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獨享小木馬呢。

只是這三個,都是七歲的小孩兒,比他們還大一點,更加有精力一點。別看小孩兒才差一兩歲,但是可明顯呢。

“不困,我們一起玩。”

幾個小孩兒,就這麽分道揚镳,許柔柔領着小桃子和小賀嘉進屋,說:“來,踩着板凳上炕。”

她看兩個小孩兒都有點軟乎乎的,說:“小朋友睡得多,才容易長高高。”

小桃子哦了一聲,說:“那麽表哥還有朗哥哥他們長不高了。”

許柔柔笑:“嗯。”

她坐在炕邊兒,也有點困了。

小桃子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姐姐,來,我們一起睡。”

許柔柔遲疑:“可是外面還在吃,一會兒要收拾的……”

許桃桃可機靈了,她搖頭:“外面還有好多人呀,他們不會用你的。姐姐一起躺嘛!”

她扭了扭,像是小豆蟲一樣往姐姐身邊竄了竄,說:“姐姐,你給我們講故事好不好?”

許柔柔:“……………………”

我就知道,沒有好事兒!

她沉默一下,想到這丫頭今天是個“小壽星”,索性不跟她一般見識,問:“你想聽啥?”

小桃子:“你講一個我沒聽過的吧?”

要是這麽說,許柔柔可就不同意了。她捏一把妹妹的小臉蛋兒,兇巴巴:“故事就那些,愛聽不聽!”

她的故事庫,可沒有多少。

再說,小桃子都六歲了,她的故事早就掏空了。哪裏有什麽新故事?

“你要不要聽。”

小桃子立刻:“那好吧。”

她轉頭:“嘉嘉,你想聽……”

嘉嘉……已經睡成一個小豬了。

小桃子鼓一下臉蛋兒,說:“他睡得可真快。”

許柔柔笑了出來,戳戳妹妹白白淨淨又軟綿綿的小臉蛋兒,說:“你以為人人都是你呀,還要聽故事才肯睡覺。”

她順勢躺在了妹妹的身邊,輕輕的拍她,說:“給你講一個曹沖稱象吧。”

許桃桃:“……哦。”

聽過了。

不嫌棄。

“你咋地?不滿意?”

小桃子立刻摟住許柔柔,奶聲奶氣的讨好姐姐:“當然滿意的呀,我姐姐最好了。”

姐妹兩個,很快進入故事的節奏,等雪林進門,就看到三個人已經睡得四仰八叉了。

他無奈的笑笑,将門關好。

再出來,就看到他媽他們這桌已經撤了,婦女們坐在門口的桃樹下,東家長西家短。至于男同志這桌倒是吃的慢一些,大家喝着小酒,自然不像女人們這桌。

眼看雪林出來,大隊長伸手招呼他,說:“小林子,你來。”

雪林湊了過去,含笑:“咋了?”

大隊長:“我們正在讨論,山上那個陷阱是誰幹的?你咋想?”

這個事兒吧,不是說自個兒孩子掉進去,他們才知道上火。

而事實上,公社那邊可是三令五申,不能在山上設大陷阱。早幾年糧食減産,吃喝成問題,多少人在山上下套子。後來過了那個勁兒,大家還是習慣了,也不收斂。以至于不少人上山因為這個受傷。

這東西就是這樣,一個兩個,可能不在意,但是數量多了。領導那邊也發了狠,現在別說他們公社,整個縣,都是絕對不允許在山上挖大陷阱的。

這次,是十分惡劣的事件。

大隊長昨天一回來就先回大隊,跟隊裏的幾個人通了個信兒。

他們這樣普通的大隊,其實也就他一個大隊長,再一個會計一個治保主任,三個人就是正式員工了,至于記分員,這都不算是他們村委的主要成員了。

三個人很是氣憤,畢竟誰家沒有娃啊,這些娃整天上山玩兒,難保不出事兒呢!

就是,很不高興。

但是,怎麽找到這個罪魁禍首又沒了招兒。

“這個事兒我們昨個兒也商量了一下,但是沒有頭緒,這只要那人不去,也抓不到啊!”

這麽一說,許老三不幹了。

他揚着下巴,說:“這咋能就這樣了?憑啥?我閨女差點出事兒,就算了?他們安全是運氣好,但是我們也不能永遠指望運氣過活吧?必須抓住那個狗東西,讓我抓到那個王八犢子,我非給他屎捏出來。”

大家沉默不語,覺得許老三這可真是說大話了。

他偷懶是第一名沒有錯,但是打架真的不行。

“你別說有的沒的,咱們先得想想,是什麽人。”

“會不會是村裏李獵戶?早些年,他打獵可是一把好事兒,他家日子也成,會不會是偷偷打獵得來的?”這是老一輩兒的裏李大爺說的。

“也有可能是村裏偷雞摸狗那個小王,看他就不是啥正經幹活兒的人。”這是桃子姑父李大寶說的。

“我覺得小王不至于,他好像是偷偷投機倒把呢。你們看,二對兒的張三兒像不像?他上山可頻繁了。”這是翠花男人。

“張三兒像,那麽大個坑,肯定需要一把子力氣。”李大寶想了想跟着點頭:“你說的有理。”

他們都是胡咧咧的猜測,大隊長老許還是主要看許雪林這個男娃,別人不知道,作為鄰居,他可真是頂頂了解這個男娃兒的能耐。他說:“小林子,你咋看?”

許雪林對這事兒也憋氣呢。

這事兒怪他妹妹嗎?

一點都不怪!

缺德的是有人在那麽矮的地方挖大陷阱,這不是坑害小孩子嗎?要不是邊兒上有縫隙,小孩子又小,怕是要出大事兒的!許雪林點了點桌面,說:“有個最簡單的笨辦法,守株待兔。”

這個法子,大家都想的到。倒是也不覺得有什麽稀罕的。

“那咱哪有人盯着那邊兒啊?”

許老三立刻:“我!”

他很堅定:“我可一定得為我家小閨女讨回一個公道!這事兒必須有個結果!”

他這一次,可不是為了躲懶不幹活兒。

涉及到他家閨女的,就沒有小事兒。

“不成,這得蹲幾天?你總請假不上工,別人也要說閑話的。再說,一直抓不到你一直不上工,你家日子不過了?”大隊長直接就否決了他的話。

雪林突然開口,說:“就一兩天。”

大隊長:“哎?”

其他人也都看向了雪林,許雪林平靜:“其實,不難的。”

他笑了笑,只是笑容不達眼底:“打草驚蛇,讓設陷阱的人自己自投羅網就算了。”

大太陽的中午,他們愣是覺得,許雪林這笑容,讓人冷冰冰的。

大隊長:“那咋打草驚蛇?”

許雪林意味深長:“你就讓質保主任和我爸一起去盯梢兒就行,我保證,不出三天,人就會去。”

一聽這話,大隊長拍板:“成!”

大隊長轉頭兒拍拍許老三的肩膀,說:“你這人啊,最運氣好就是有好媳婦兒好孩子。”

換言之,你這人,不怎麽樣。

許老三:“那我要不是個好人,運氣能這麽好?”

這可真是很放屁了。

大家都不理他,誰不知道他是個啥樣人啊!

許老三腆着臉,繼續說:“大隊長,那你看,我是為大隊抓住挖陷阱的壞家夥才請假的。我就是為了全大隊人的安危。我付出這麽多,是不是不能算我請假,該給我正常的工分?”

這話一說出來,大家夥兒都看着他,真是恨不能伸手摸一摸,他的臉皮有多厚了。

咋就能這麽不要臉呢?

許老三絲毫不在意大家的視線,繼續說:“你們大家夥兒,可別覺得我是占大隊的便宜。再有大人孩子摔進去呢?這個坑你們是知道了,但是誰知道還挖沒挖第二個?我這是合理要求。要不然,我跟我兒子倆人兒一起偷偷的盯梢兒,還愁抓不到那人?我們這麽精,必須能啊!如果我們不說,偷偷報複,沒人管大坑,吃虧的還不是大隊?”

眼瞅着大家不以為然的視線,許老三繼續說:“你們可別覺得我說大話。我們報複,也不是一定要硬剛啊!我們沒事兒往他們家門上潑大糞;晚上去他們家院子裏裝鬼;給他家自留地的苗兒都拔了;沒事兒往他們家雞窩扔點雞吃了拉肚子的草。再或者,我晚上偷偷去他們家砸玻璃,哪個不報複?”

所有人:“……”

你是怎麽能想到,這麽多缺德的事兒的?

而且,還能說的這麽理直氣壯!

許老三意味深長:“所以啊,我真是為了大家夥兒。”

大隊長指着許老三,手哆嗦了好半天,終于沒忍住,罵了一句:“你就缺德吧。”

許老三擡頭挺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這是适當報複。再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其實,我挺想為咱們大隊出點力的,真的!所以我才提出來,把人抓到,交給大隊處理。”

我再私下找麻煩,那是我的事兒。

這句話,他在心中腹诽了一下。

“你咋這麽摳?就三天工,你還不舍得?”

大隊長覺得自己要讓他氣的昏過去,不過到底是點了點頭,說:“這次,就便宜你了。”

許老三立刻露出笑容:“這樣就對了啊!我可是為大家,我來為大家,服務你我他。”

“滾犢子!”

婦女同志們都坐在門口,也不算很遠,自然聽到了這邊的交涉,大家一言難盡的看着許老三,随即回頭拍拍常喜,低聲:“你這也不容易。”

就遇到這樣的男人,真是坎坷一點。

一旁的月季狠狠的白了他哥一樣,低聲:“真是不着調。”

常喜倒是沒事人兒一樣,說:“也沒啥。”

再說,該争取,也沒啥錯。

不過這樣的話,常喜不必說的。

雖然許老三不着調,但是常喜覺得,這次他沒錯!

要是她抓到設陷阱差點坑了他閨女的狗東西,她也不客氣!

常喜內心活動十分頻繁,不過表面兒,穩得很咧。很快的,話題換了,常喜也就不說啥了。

果然,第二天,大家就聽說,山上發現野豬了。具體是個啥樣兒,沒人看見了。但是好幾個小孩兒,都說好像看見了,還說了往哪兒跑。別看村裏以前習慣了打獵,但是那基本的獵物都是抱窩的兔子。

野豬這種東西,大家還是不沾染。

為啥呢!

這東西,不好抓。

野豬皮糙肉厚,還長着獠牙,有時候,一刀都砍不傷它。激怒了這都家夥,它反而更加霍霍人,所以聽說山上有野豬,各家都拘着孩子不上山。至于大人們,也立刻就減少了上山的次數。

命可就一次,誰不惜命?

野豬肉是肉不假,但是總是也不能胡來。

畢竟,現在又不像是早些年,還有獵槍可以打獵。小心為上,那才是對的。

因着野豬的事兒,村裏倒是議論紛紛了。許多老人家都回憶起,許多年前野豬下山嚯嚯糧食嚯嚯人的事兒。一時間,義憤填膺。村裏的治保主任不是旁人,還是許老三家隔房堂叔家的兒子,跟他差不多大。

不過人家當兵複員的,為人也上進,跟他不是一路人。

許老三叫許建雲。

他叫許建山。

倆人一起在山上守株待兔,人沒遇到,蚊子可是遇到不老少。

許建山其實不太看得上這個堂哥,覺得他腦子是夠用的,但是人太懶了。做人不行。倆人一起上山,倒是也說不進什麽話。可是吧,這山裏就這麽大地方,就這麽倆人。

他熬了第一天,第二天就忍不住跟許建雲搭話兒了。

“三哥,你瞅着,這法子有用嗎?能有人來嗎?”

許老三睨他一下,說:“咋沒有用?要是沒有用,就是你們這幫人洩露了出去,讓那賊小子知道了。”

許建山生生讓這話氣的倒仰,你說哪兒見過這樣的人!

他氣結:“我們沒事兒往外說幹啥!我還想把這人找着呢!要不然,誰知道他挖了幾個坑,我家也有娃呢。再說我媳婦兒還上山呢。”

他已經看過那個大坑了,雖然現場銳利的木棍子已經都被拔掉了,但是他稍微想一下就曉得當時的可怕。

“你說,就謠傳山上有野豬,那人真能來?”

他咋就那麽懷疑呢?

許老三:“當然會來!挖坑的人又不知道這事兒是假的。大家聽說山上有野豬,最起碼得躲一陣兒不上山,免得遭遇野豬坑了自己。但是那個挖坑的人可不一定,他挖這麽大的坑,難道是為了抓兔子?那肯定是奔着大物件兒去的啊?一聽說山上有野豬,保不齊就要來看看有沒有收獲了。而且,看見沒?這附近這些野草,這個草啊,就是野豬最愛吃的,怎麽就那麽巧,陷阱附近這麽多?我看就是故意得了。”

說到這裏,許老三由衷的問:“你這幾年當兵,都學啥了?咋啥都不知道?”

許建山:“???”

他竟然被許老三嫌棄了。

“我功夫好!”他趕緊舉了舉胳膊,表示自己的能力,他可不能被許老三看不起。那也太丢人了。

許老三睨他:“我就怕人來了,你還抓不到人呢。”

你說這話說的可不可氣。

這就不是一個好家夥。

許建山不樂意了,轉過身子,不跟他講話。

不是一條道兒的人,沒什麽可說的。

“建山啊,你說,我能不能去村裏幹?”許建山不理會許老三了,他還主動上了。

許建山好懸讓這個話氣昏,他說:“你說啥?”

他上下睨着許老三,很不會藏着掖着,直接說:“你這樣的要是能來村裏幹活兒,那全村可沒人能同意。咱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進人的。再說,你能幹啥?你能帶個啥好頭兒?你是要教大家怎麽偷懶嗎?你可給我拉到吧!你死心吧,沒機會的,完全沒有機會的。”

沒有沒有,全沒有。

他語重心長的說:“三哥啊,你歲數也不小了,得努力點的。你看大哥,人家一家子勤勤懇懇的,這日子,就差不了。”

他要是這麽說,許老三可不愛聽了。

許老三:“那也沒看他比我富裕多少啊。我家日子,正經還可以的。吃的不差了。”

這話是不假的。

但是,這是因為他嗎?

不是因為,他三嫂子在外面做大廚子嗎?

許建山:“你家日子不差,那是因為三嫂子能幹,再說,雪林柔柔都能幫襯家裏做不少事兒。要是就你自個兒,別說吃飽。不餓死就不錯了。”

“你要這麽說,我可不樂聽了。那俺們不是一家人嗎?”許老三鼻孔看人。

許建山:“……”

我可真是!!!

這人咋就能這麽厚臉皮。

他轉過頭兒,不想跟他說了。

許老三戳他:“你看你,算起來還是我堂弟,你咋這麽冷漠呢?”

許建山挪了挪位置,換了一個地方站着,不想理會他。

許老三:“我也不是想跟你說話,你要是走遠了,那個設陷阱的人來了咋辦?”

“咋就能那麽寸,你……”還沒說完,兩個人聽到腳步聲。

二人瞬間安靜下來。

許建山立刻拉着許老三閃到了樹後面兒。

兩個人面面相觑,豎起了耳朵。

一步一步的,那是踩在枯枝上的聲音,有人來了。

确确實實,有人來了。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動也沒動。

就着傍晚的月光,倆人一眼就看到來人是誰了。還真不是大家猜測的那幾位,而是村裏有名的老實人管老四。

管老四走的有些急切,很快的,就來到了他們附近,他左右看看,眼看陷阱上面的“裝飾”沒有了,一個大洞,露出了端倪。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整個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幾分。

“這可真是太好了,有收獲,真的有收獲!”

他快步向前,加快了幾步,只是一走到大坑邊兒,瞬間懵了。

他辛苦挖出來的大洞,裏面竟然什麽也沒有。

該有的,不該有的,一點也沒有。

沒有獵物,連他的“機關”,都沒有了!

這是……為啥?

管老四一下子懵了,錯愕:“怎麽回事!”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罵聲:“好你個管老四,原來是你在山上挖陷阱,你個缺德帶冒煙兒的狗東西。看我不錘死你!”

許老三一個健步沖上前,咣當一下,就撲在了管老四的身上,管老四直接摔倒在地,被許老三壓住。要說管老四是正經莊稼漢子,那是幹慣了活兒有力道的。

但是許老三不是啊,弱雞一個。

可是架不住管老四短暫的愣神兒,許老三又是一個猛虎撲食。

他竟然真還就占了上風。

許老三一下子把人按到了,騎上就是捶人:“你知不知道不能設陷阱!我讓你害人,看我不教訓你!我要代表大隊,代表組織,代表公社,給你愛的教育。我要教你這王八犢子做人!”

他的拳頭,像是雪花一樣砸在了管老四的身上。

管老四短暫的懵逼之後,立刻反抗,他用力一推,許老三險些摔個倒仰,整個人倒在一邊兒。管老四順勢就要跑,不過這個時候,許建山也沖了上來。他能做治保主任,那可是完全靠着實力。

他一個擒拿,将管老四又再次按住了。

管老四:“嗷!!!”

許建山:“管老四,我們等你很久了!你私下在山上搞大陷阱,跟我回大隊部!”

管老四:“你你們是故意等在這裏……我沒有……”

他慌張的說:“我沒有!你們別想冤枉我,我就是上山随便看看。你們老許家想要冤枉我可沒門兒!”

許老三上前就是一拳頭,說:“不是你是鬼啊?我們剛才可聽見你的自言自語了,你還想不承認,看我鐵拳!”

他的拳頭,咣當咣當的又砸過去了。

“你還敢跑?我讓你跑!”他怒氣沖沖:“你可以不承認,你盡管不承認。我就不相信,你的鬼話能夠欺騙咱們大隊人民雪亮的眼睛!你可以不承認,但是在我們心裏,你就是個狗東西。我不管大隊怎麽處置你,但是你差點害了我家娃,我就不能算了!看我拳頭!”

許老三,竟然十分的爺們了一把。

許老三:“如果不是我家娃運氣好,就得在這兒丢了命,你個王八蛋,你還想狡辯。我看你嘚瑟,我揍不死你!!!”

別的事兒,許老三都覺得,無所謂。

但是,敢讓他們家小桃子受傷?

媽媽的!

這是跟他宣戰!

沒得和解!

“沒人能欺負我家娃之後還當做沒這回事兒!”許老三還真是張牙舞爪了。他撸袖子,說:“你這喪良心的,村裏這麽多娃,你是就顧着自己那點吃喝,一點也不管大家夥兒了!你就不想想,別說孩子,大人掉裏面,都容易丢命。你倒是下得去手!你還有沒有人性!你個喪良心的!我許老三雖然是個懶漢,都不幹這種損人利己的事兒,你竟然不如我。看我拳頭!我今天非得代表你爸媽,教育你做人的道理!”

許建山:“………………”

他這三堂哥,其實人品也還行?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