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高手在民間

三個女人在輕松愉快的氣氛下開始了晚餐。蕭楚男想起徐曼離開武漢前曾說過,她與吳曉蘭有很深的交往。但無論從徐曼身上還是從吳曉蘭身上,蕭楚男都看不出任何痕跡。吳曉蘭表現得彬彬有禮,對她和徐曼完全是一樣的态度,甚至沒有對徐曼說更多的話。蕭楚男提示後,吳曉蘭也開始稱呼她男姐,仿佛從來如此。蕭楚男對吳曉蘭的初步印象,可以濃縮為一個“奇”字。她并不知道,一旦打開潘多拉盒子,吳曉蘭還會展示出更多的“異”,讓在座兩位資深法律界人士都不禁嘆為觀止。

徐曼将一份企業員工登記表複印件遞給吳曉蘭,說:“曉蘭,回頭你看一看,能不能利用你在家鄉的關系,幫忙查找一下這個人?”

吳曉蘭并沒有收起那份登記表,而是立即做了仔細的閱讀。随後她擡起頭,問徐曼:“曼姐,你有什麽打算?”

“我打算按照身份證上的地址,去一趟恩施,探訪他的家人。”徐曼答道。

“我看你不必去了。”吳曉蘭說。

“為何?”徐曼不解。蕭楚男也覺得奇怪。

“如果是春節期間去,完全有可能找見這個叫吳明海的人。還真有些湊巧,看姓氏,他還是我的本家呢。”吳曉蘭接着說道:“從曼姐剛才介紹的情況判斷,我估計他很可能已經返回了廣東,人就在中山也說不定。”

“你怎麽能肯定他在中山?”蕭楚男很好奇地問。

“我不能肯定他在中山,男姐。”吳曉蘭答道。她的語氣如此平緩,就算否定的語義也毫無波瀾。“不過,根據我多年人力資源工作的經驗來分析,他的手機雖然關機,但手機號碼仍然有效。這說明機主極有可能啓用原來的號碼,而這個號碼是中山移動系統的,所以我判斷他仍想在當地尋求新的工作,畢竟做生不如做熟,這也是人之常情。”

蕭楚男給徐曼傳遞了一個贊許的表情。徐曼問道:“可是中山人海茫茫的,我很難找到這個人呀?”

“是的。”吳曉蘭說,“線索肯定要從吳明海家鄉找。但我擔心曼姐人生地不熟的,以一個律師身份去他家鄉,怕是吓到了他的家人,還以為他在外面犯了什麽事,未必會提供真實情況給你。我想曼姐不如回去中山,恩施那邊交給我,我走一趟,順便回老家看看,正好今年春節我沒有回去過。一旦我從吳明海家人手上拿到他的私人聯系方式,而他人又剛好在中山的話,曼姐就可以立即找他本人面談。你們看這樣是不是會好些?”

“不行,不行。”蕭楚男禁不住喊了起來,吳曉蘭還以為說她不行,随即便知道了蕭楚男恰是要表達相反的意思:“我說曉蘭,你不做律師太可惜了!我真想不到,你如此心思缜密,憑那麽一張簡單登記表,你就分析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簡直讓我們兩個職業律師汗顏呀!”

蕭楚男還轉過頭問徐曼:“徐曼,你說是不是?”

“男姐,應該汗顏的人是我。”徐曼回應蕭楚男說,“案子是我經手的,我應該考慮到卻沒有考慮到。難怪人們說高手在民間,今天我這臉被曉蘭打得啪啪的。”

“哼!我看你是活該。”蕭楚男說,“誰讓你今晚三個人剛見面,就打我的臉呢!”

吳曉蘭看出蕭楚男與徐曼戰友般的親密無間。她趕緊說道:“兩位姐姐,我的臉不用打就紅了,我哪有男姐說的那麽厲害。如果你們覺得我的辦法可以,那我就照着做了。反正有什麽進展,我随時跟曼姐聯系。”

“我看再好不過。”蕭楚男說,“我說徐曼這次回武漢,怎麽那麽胸有成竹。原來是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既然這樣,”徐曼請示蕭楚男道:“男姐,那我明天就回中山了。分支機構剛剛開始運作,我需要花些心思。”

“這個不用請示我。早說了,案子的事,你自行安排。不過,徐曼,你把事情推給了曉蘭,費用你得給人家吧?等案子勝訴了,別忘了曉蘭的功勞。”

“男姐,千萬不要給我什麽費用。”吳曉蘭表态說,“要說功勞,我首先感謝衡量運用法律保護了我姐姐。假如這個案子我能幫上點忙,投桃報李是應該的。再說,我順便回老家探親,本來就要開支的。”

“好吧,賬怎麽算,是你和徐曼之間的事,我不管了。好了,案子的事咱們不說了,姐妹三個好好吃飯吧。”蕭楚男說道。

晚餐持續了差不多兩個鐘頭,氣氛像三個合夥人一樣。臨別時,徐曼對吳曉蘭說:“曉蘭,本來我還打算請你到我父母家一起吃餐飯。我爸媽跟我念叨過,年初二你去給他們拜年,買了太多東西,他們要留你吃飯,你又不肯。讓我趁這次出差回來,專門招待你一次。現在看來,我是不能作陪了。曉蘭,我看等你啥時候有空,自己去吧,想吃什麽提前告訴我爸媽一聲就行。”

“徐曼,你不能作陪,我可以作陪呀!”蕭楚男然後向吳曉蘭主動請纓:“曉蘭,我跟着你去蹭飯吃,你沒意見吧?”

“那好呀,男姐。說老實話,我這個人不善言談,主要是不知道跟老人家怎樣聊天,要不我早就去了。”吳曉蘭說道。

“好吧,賬怎麽算,是你們兩人的事了,我不管了。”徐曼笑着對兩個姐妹說道。

徐曼回到家,先是禀告父母,說情況有變,她明天就返回中山。而田小蕙當然會比徐曼的父母更早收到最新消息。因為蕭楚男和吳曉蘭都不順路,徐曼自己滴滴打車,路上就發了私信給田小蕙:“小蕙,太想你了!武漢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明天回。”包括标點符號在內不過二十四個字,被徐曼前後中間添加了十幾個表情,所以田小蕙從手機屏幕上看到的是一大坨。

“徐曼,別那麽沒出息好不好?你也是養家糊口的人,光靠我一人不成,要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田小蕙的文字比徐曼多,只在每句話末尾添加了人物表情。

“人家想你了嘛。按你的說法,蜜月都沒過完就出差工作了,誰沒出息了?”徐曼回複微信,添油加醋的表情則以賣萌和火冒三丈為主。

“我還不知道你!徐曼,你肯定是那邊的工作安排好了,然後哄我開心。”田小蕙為自己添加了機智的表情。

徐曼接着發送了一張晚餐的照片,服務員為三個人拍攝的:蕭楚男坐在中間,徐曼和吳曉蘭各守一邊。

“邊上那個是吳曉蘭吧?徐曼,發原圖。”詢問和指令均清晰,所以田小蕙沒有添加任何表情。

徐曼重發了原圖。另打一個字:“嗯。”

“吳曉蘭柔情似水。”田小蕙這次添加了垂涎欲滴的表情。

“羨慕嫉妒恨吧?小蕙。下次你也來,給你機會。吳曉蘭做了案情分析,把我和蕭主任都給鎮住了。她答應幫我去找關鍵證人的線索,所以我解放了!”徐曼在一段話兩個意思後面,分別添加了抿嘴偷笑和呲牙大笑的表情。

“徐曼,那你還是快回來吧,我嫉妒死了!”回複十八個字,田小蕙剛好添加了一半的表情,三分之一以紅心表示愛,三分之一用擁抱表示親熱,剩下三分之一烈焰紅唇,表示更加的親熱。

“好了,我到家了,過會兒再跟你說。”徐曼發出最後一條私信。

“這怎麽說走就走。”徐曼的母親說,“小曼,你跟那個吳曉蘭說過沒有?我還想着讓她來家裏吃飯呢。”

“媽,我說過了。今晚我們跟蕭主任一起吃飯,蕭主任還說要跟曉蘭一起來呢。”徐曼說道。

“你明天都走,人家還怎麽來?”母親問。

“沒事的,媽。我不在家,她們一樣會來。”徐曼答。

“那好,那好。小曼,曉蘭還沒嫁人吧?你說多好的一個姑娘,咋就沒人要呢?”看來母親終究是繞不過心病。

“媽……”徐曼拉長了調子,不過沒有發火,“你操心自家女兒還不夠,是不是?我告訴你,說要來咱們家裏吃飯的那個蕭主任,也一直沒嫁人。要不,你就再多操一個心?”

“啧啧啧……”母親大發感慨,“小曼她爸,你快來聽聽,這世界究竟是咋的啦?”

“沒咋的。”徐曼撇了撇嘴,“我覺得挺好。”

“這你還說挺好。”母親開始借題發揮,“連你算上一個,都這麽好的姑娘……”她的話被徐曼立馬打斷了:“媽,我的親媽呀!什麽叫算上我一個?你女兒很差嗎?我不算是好姑娘,也不是壞女人呀。”

“小曼,你別怪媽說話不中聽,你畢竟是離了……”可能覺得再說下去,話确實不怎麽中聽,那個‘婚’字沒有說出來。可她不甘心偃旗息鼓,于是又跳回到原來的話頭上去:“你說你們這些女孩子,一個個該嫁的不嫁,難怪現在那麽多男人娶不到媳婦。”

“媽,我看你這心操得越來越沒邊了。我爸老早就娶到了你,兩個哥哥你追我趕地結了婚,孩子都多大了。該娶的都娶了,你還為那些跟你沒什麽關系的男人擔心什麽呀?”徐曼仍然保持着和顏悅色。

“我怕也是沒多少男人敢娶你們。”母親顯然沒有意識到風險越來越逼近,老伴在邊上不斷向她使眼色,她也視而不見,只顧自己說下去:“要不說女人就是不能太要強了,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掙那麽多錢幹什麽?到頭來連一個男人都找不到。”

“媽,難道我們女人生下來就是為了找個男人嗎?男人要說這樣的話也就罷了,我真不明白,女人怎麽可以這樣自己作踐自己。你好歹是在大學裏工作的婦女,怎麽見識跟沒文化的鄉野村夫和市井小民沒什麽兩樣。女人要都像你說的那樣,除非沒人要,嫁肯定想嫁,因為她們離了男人根本活不了。無論男人多麽瞧不起她,怎麽欺負她,她都得死皮賴臉地跟着男人。媽,是不是我要變成這個樣子,你就滿意了?不用替我操心了?我告訴你,男人沒什麽了不起,白送給我,我都不要!”徐曼的情緒終于觸底反彈,一發不可收拾。“看來,我是真的沒法回家住,煩死了!行了,反正明天我就離開。”

徐曼最後甩出這麽一句話,轉身氣哼哼地回自己房間去了。然後中山的田小蕙收到這麽一條微信:“我不是在武漢而是在父母家裏,一分鐘都不想呆了。”為了加強效果,徐曼添加了兩條淚柱子的表情。

母親這下傻眼了。老伴走過來安慰道:“我說啥了?早就跟你說不要跟她唠叨,女大不中留,她愛咋咋地。你偏不聽我的話,非得自己找罪受。”

“我看小曼這次回來表現挺好的呀?”

“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挺好個屁!你記住,狗改不了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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