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歷史性會見
徐曼不過找個托辭結束她與吳曉蘭的會面。別後重逢,就算聊到天黑,吳曉蘭必定會陪伴她。對徐曼來說,這樣一個具有轉折意義的會面不需要太長,亦不能太長。回到家裏,父親午休後坐在客廳喝茶,見到女兒殷勤地問她晚上想吃點什麽。徐曼說:“讓我媽做個排骨煨藕湯吧,我還想吃武昌魚,多炒幾個菜,我要大吃一餐。爸,現在我回房間,你們不要打擾我。我想好好哭一場,哭夠了我自己會出來。不用擔心我,我沒事,我從來沒有感到如此幸福。”
徐曼打開房門,走進父母一直為她保留的卧室。關上門,甚至來不及走多一步,徐曼靠在門板上,一只手還沒有離開門把手,已經淚流滿面。她哭了,不是泣不成聲,而是每一滴淚水都飽含無限的柔情。她感覺生活太美好了,并不是她徐曼多麽地幸運,而是生活根本不會辜負美麗的心靈。她一遍遍回味着耐人尋味的吳曉蘭,也想到賞識自己提攜自己鼓舞自己的蕭楚男,還有原本素昧平生卻替自己恪盡母親責任的周麗娟,以及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的親密/愛人田小蕙。徐曼雖然不像田小蕙那樣,因為一個男人的傷害而抹黑半個人類世界,但她卻沒有察覺到,讓她如此感謝生活、為她的人生綻放絢麗色彩的,全都是卓爾不凡的女性。她生為拉拉絕不是棋錯一招,而是上天深謀遠慮的刻意安排,惟此她才避免了舍近求遠。惟有拉拉,才會做到感同身受惺惺相惜。惟有拉拉,才能領略女性的深刻和她的全部美麗。讓男人們志在千裏吧,他們耗盡一生徒勞無功,最後不過悟出一句難得糊塗。他們不懂得,生活就在此處,何必見異思遷涉足荊棘密布的彼岸。
徐曼沒有擡手揩拭過一次淚水,哪怕淚水浸濕衣襟。後來她拿出手機私信給田小蕙:“小蕙,只要方便,我想立即與你視頻。你準備好了,就請直接發出邀請。徐曼。”大約一刻鐘之後,田小蕙在手機上發來了視頻聊天請求。
“徐曼。怎麽了你?發生什麽事了嗎?”田小蕙急切地問。
“我沒事,小蕙。”徐曼從屏幕上看出,田小蕙坐在主任醫師辦公室裏。
“還說沒事?你怎麽哭成了一個淚人!”田小蕙說。
“小蕙,我想讓你知道,我是多麽地愛你。盡管你已經知道,我還是想告訴你,跟你說多一次。”徐曼說道。
“徐曼,我也愛你,像你愛我一樣地愛你。我一天都在想你,舍不得你離開我。”田小蕙深情地說。
“親愛的小蕙,幸福還能再多一些嗎?我覺得夠多了,有你愛我,已經足夠。”徐曼同樣情深款款。
“徐曼,你這麽火急火燎地要跟我視頻,不是光為了告訴我你愛我吧?”田小蕙問。
“小蕙,從本質上說,我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一點,也請你永遠記住這一點。”徐曼接着又說道:“下午我跟吳曉蘭見了個面,我們在咖啡館聊了一會,兩個人一共說了八句話。小蕙,你知道嗎?八句話跨越了八千裏路雲和月。這樣的別後相見,我才知道吳曉蘭是一個多麽美好的人,她的高貴品質驚世駭俗,她是一個那麽可愛的女人。可惜我不能愛她,因為我不能不愛你。小蕙,我愛你,這是命中注定。我感謝吳曉蘭,她讓我走上命裏歸途,并且了無牽挂。我也感謝丁建軍,他終歸良知未泯,把一個完整的田小蕙留給了我。我甚至不怨恨他放手太遲,或許生活故意假手一個男人,用心良苦地淬煉一個誤入歧途的女人,為的是洗滌湮沒了本性的抽象迷霧,讓你和我在人生的旅途裏找到彼此。”
“徐曼,聽了你的話,我發覺自己太狹隘了。你知道嗎?親愛的徐曼,我心裏有多麽地感激你。我已經不記得當初邀請我去參加婚禮的那對新人是誰了,我不應該忘記他們,就為了他們無意中把你送到我的身邊。只是怪我太遲鈍,沒能更早地認識到命運的精心安排。徐曼,你拯救了我的人生。我真的應該放下過往。我其實沒有做到像你愛我一樣地愛你,我愛你不夠多,沒有你愛我那麽多。請你原諒我,因為我現在認識到了。你放心,徐曼,我會清空生活的文件夾,全部放入我對你的愛。”田小蕙的心融化在自己的字字句句裏。
“小蕙,你該下班了吧?好了,我不想哭了,因為生活給了我太多的喜悅。”徐曼說。
“嗯。下班了。可是徐曼,我想哭一會,不過我現在不哭,等回到家我一個人再哭。你不用管我,寶寶心裏高興,所以才想哭。”田小蕙說完,關閉了視頻聊天。
徐曼到洗手間用清水沖洗了臉龐,驚奇地發現自己容光煥發,比敷過竹鹽面膜的效果還好。于是她只擦了些潤膚露,走出房間。父母已經聯手準備好豐盛的晚餐,母親神情詭異地看了一眼女兒,以為可以在她臉上發現詭異,結果除了明媚的笑意并無其它。父親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哭過了嗎?小曼。”
“哭過了呀。怎麽?你想看到女兒哭的樣子出來見你?”徐曼反問道。
“不,不。這樣更好。來吧,坐下吃飯吧。”父親忙說。
“這麽大人了,真搞不懂你怎麽回事。”母親說,“你爸說了,不研究你了。這次回來武漢,你住家裏嗎?”
“嗯。住家裏,家裏吃得多好呀!”徐曼笑着說道。
第二天上午,徐曼回到衡量總部。同事們表現熱烈,像迎接凱旋歸來的将士一樣,尤其是以前的王助理,公開地跟徐曼說:“曼姐,放眼望去,我可是你最正宗的門徒、唯一的屬下舊部。你現在成了咱們衡量的二老板,又是分支機構一姐,有沒有考慮一下,啥時候把我調到中山去工作一段時間?”徐曼知道他的女朋友在武漢,故意回答道:“我正有此意。不過不是一段時間,而是常駐中山。你還去不去?”
“那……”王助理窘迫了,“我必須跟女朋友商量一下。”
“看把你吓尿了吧?”徐曼笑了起來,“放心吧,小王,我可不忍拆散一對鴛鴦。”
律所會議上,徐曼介紹了分支機構的設立和年度工作計劃,與會者發表意見,更多的是溢美之詞。蕭楚男最後做了總結:“好聽的話都被你們說了,我真沒想到,你們這幫職業律師還挺勢利的,不給我留點餘地,讓我有機會表達一下對徐曼的敬意。但我有你們不知道的東西,徐曼這次回來不單是彙報工作,還肩負重任,有一個行政訴訟案的調查取證工作。細節我就不說了,徐曼能抓到這個案子,那才是眼光所在。對分支機構的工作計劃,我完全贊成。不過我希望,徐曼能在拓展企業法律服務的基礎上,争取多拿些知識産權類案子。請分支機構同僚們放心,只要能接到案子,無論官司多麽複雜,總部都竭盡全力提供支援。”
會後,蕭楚男讓徐曼到自己的辦公室。“徐曼,如果沒啥事,就不用來總部上班了。因為你常駐中山,我把你這的辦公室給別人用了。我們自己的律所,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那個案子的事,你自行安排。與案子有關的費用,你可以從總部支取,但算在你們分支機構賬上。”
“男姐,我清楚你說的原則。費用方面并不需要從總部支取,分支機構已經做了充足準備。有一個跟案子有關的細節,我還沒跟你說,因為不确定能有多大的幫助。”徐曼說道。
“沒關系的,快說說看。”蕭楚男催促道。
“我從企業人事檔案裏查到,此案的關鍵證人是恩施人,恩施離武漢比較遠,我們對那裏不太熟悉。但我記得吳曉蘭老家在恩施,或許我們運氣足夠好,她能幫到我們。”
聽徐曼這麽一說,蕭楚男立刻興奮起來,“那太好了。你昨天不是說要約吳曉蘭一起吃飯嗎?到時候讓她看看檔案資料,有意外驚喜也說不定。”蕭楚男看了一下時間,“我看事不宜遲,徐曼,今天能約一下吳曉蘭嗎?”
“我想可以的,男姐。昨天下午我已經跟曉蘭見了一面,不過時間很短,我也沒提案子的事。這樣吧,我馬上聯系一下她,如果她方便,我們約她吃晚飯如何?”
“沒問題。中午也行呀。”
“最好晚上,時間充分點,我怕曉蘭下午公司還有事。另外我下午打算帶我母親去醫院檢查一下身體。”
“行。你安排吧。”
徐曼打了電話給吳曉蘭,說要介紹蕭主任跟她認識,一起吃個飯,大家聊一聊。吳曉蘭一口應承下來,蕭楚男聽了十分期待,跟徐曼說好晚飯由她個人做東。
這是蕭楚男與吳曉蘭的歷史性會見,雖然并不是她們之間的第一次謀面。當初吳曉梅為守衛婚姻求助于衡量律所,對徐曼放心不下,特地去主任辦公室找蕭楚男時,陪伴她的吳曉蘭也在場。蕭楚男成功地打消了吳曉梅的顧慮,不過事後對姐妹二人了無印象。如今吳曉梅的離婚案早已事過境遷,不曾想因為徐曼的緣故,吳曉蘭跟衡量律所藕斷絲連。此次蕭楚男大駕光臨,生活給了她重建印象的機會。包括徐曼在內的三個女人,她們誰也估計不到,一樁離婚案的因緣際會,會跟随歲月的腳步,如此不離不棄,接二連三地颠覆每個人的人生。
三個女人在一家酒樓精致的包間裏落座後,蕭楚男向吳曉蘭表達了自己的歉意。她坦率地說:“當初我只顧着向令姐推薦初入衡量的徐曼,竟然眼拙到不識廬山真面目,虛擲了太多光陰,直到今天才有機會跟你正式見面。幸會,幸會。”
“男姐,照你這個說法,我徐曼豈不成了代罪羔羊?”徐曼說道。
“徐曼,你這話從何說起?”蕭楚男不解。
“從何說起?就從男姐剛才的話說起呀。曉蘭為我作證,無論誰聽了你的話,都會覺得如果不是為了舉薦我,你一定會淡定從容,何至于錯過慧眼識珠的機會?”徐曼解釋道。
“徐曼,你和我可都是衡量的人,不能同室操戈。”蕭楚男說。
“男姐。今天我把曉蘭請來了,難不成我們還要一致對外嗎?”徐曼機智地問。
“徐曼,飯局還沒有開始,我看你是決心把我繞進去是不是?”蕭楚男故作愠色。
“得罪了,男姐。其實我特別開心,早就想讓你認識曉蘭。好了,我不說話了。”徐曼轉而對吳曉蘭說道:“曉蘭,你面前的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衡量當家人,蕭楚男主任。不過,我按照她的指示,平時稱呼她‘男姐’。”
“認識蕭主任,榮幸之至。”吳曉蘭對蕭楚男說道。
“曉蘭,快別‘蕭主任’了,跟徐曼一樣,叫我‘男姐’吧。”蕭楚男親熱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