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呂遲看了一眼邊上站着的呂平與呂修,擡手将褚清拉到角落些,複而小聲的問他,“就是什麽時候通曉了男女情事。”

問這個本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都是男人麽,呂遲想,然而他此刻又覺得自己落在其他人後面,人人都覺得尋常的事情偏他沒做過,是以臉上還是帶了些漲紅。

“阿遲怎麽想起問這個,”褚清慢慢松開放在呂遲肩頭的手垂到身側,怕再用些力道會讓呂遲察覺不對,他面上帶起笑,垂眸看着呂遲軟綿帶紅的臉頰,雙手藏在衣袖裏收緊了,跟着問出下半句,語氣似乎很松快,“可是阿遲剛通了?”

阿遲身邊的婢女,還是其他?褚清一張臉一張臉的想過去,眸光之中已是動了殺念。

還沒通的呂遲給踩到痛腳,又不願意撒謊,只哼哼着語氣悶悶,“還沒呢,我就是問問。”

說罷又飛快轉頭去看孫太醫,問道,“太醫,這小姑娘可還好?”

褚清一怔,只見呂遲面上漲出的神色又像惱又像慚愧,脖子一梗便不願意轉回來。又聽他開口不太情願的否了,褚清的心裏便松了一大截,軟下去沒了個邊際。盡管一想到呂遲同別人在一塊他心中的嫉妒便猶如火燒,然而宰相府內宅之事褚清鞭長莫及,他在心裏反複告誡自己這是尋常事,卻也抑制不住心中對這種可能性終究會有的不悅。

孫太醫擡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從一邊的藥箱裏取出紙和筆,邊些邊答,“經不起再燒了,我給開些藥,緊着吃了還能救回來。”

李立哆哆嗦嗦的緊緊抱着自己妹妹,紅着眼睛連聲道謝,呂遲跟着也是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呂平從一旁端了一碗粥遞給李立,李立連忙叫醒迷迷糊糊的妹妹,多多少少喂她吃了一點。

這麽些人站着,褚清哪個都不在意,他只不喜呂遲在自己面前全只看着其他人,因此伸手将分神的呂遲拉到自己這邊,笑着帶些安慰似的奪回他的注意力,“你在意這個做什麽,或遲或早的事情,又沒得強求,你若是要問我,我算一算還比你現在大些才通呢。”

呂遲的眼睛眨了眨,注意力給褚清移轉過來,臉上的紅這才褪去了些。二皇子并不比自己早,這算是個妥帖的慰藉。呂遲抿抿唇,接着又有些好奇的問,“那事情的滋味好不好?”

呂平與呂修兩個在呂遲看來還都是孩子,然而褚清是一個青年人,論資排輩也比兩個少年人厲害不少,從他這裏問出來的事情會讓呂遲信服不少。

褚清思索片刻頭慢慢的點了點,說完雙目立刻緊緊鎖着呂遲的神色,想探一探他是什麽反應,卻見呂遲只是好奇認真,不見半點旁的在意情緒,他的心裏便也生出一股子失落來。

他全只将褚清當做尋常友人,哪有半點褚清期望的情緒。

得了回答,呂遲心中卻越發狐疑。既然是個好滋味,那他怎麽提不起興致來?

正說到這裏,城門口奔出一名神色焦急的侍衛,直往這邊來,到了褚清面前行禮道,“殿下,宮中有事,讓您回去一趟。”

呂遲聞言也不留人,只懶洋洋的對褚清擺了擺手,“等看好病我就把孫太醫還回去的。”

褚清欲言又止,到底忍不住伸手又放在了呂遲的肩上,須臾便移開,跟着又笑,“我哪裏在意這個?”

他說罷再看呂遲一眼,而後沒說其他轉身走了。

這一趟過來眼裏只有呂遲,竟沒賞給旁的人多一眼。

小厮拿着藥方來回幾趟,去城裏取了藥,當場借火用藥罐子熬藥。

孫太醫是個心善的,放眼望去難民之中生病的豈止一兩個?他當下也不急着走,反而坐下借着宰相府的小攤讓人搬了桌椅來,耐心得為衆人一個個看起病來。

藥材一類的也只管是在相府的家丁去城裏一趟趟拿。

一番折騰到了天黑也沒能了事,不少難民磕頭懇求,于是只得承諾了第二天再來。

就這般施粥看病,轉眼便是半個月的光景,宮中也派人出來在上京之外幾十裏路的山下開出了一小片空地,将這些難民移了過去,才算是将眼皮子底下能見的事情堪堪了了。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的秦地邊境,營帳之中。

雖然吳韓鄭三國已被秦軍連下十餘座城池,然而要将這三國連根拔起卻依舊并非一樁易事,更不說這三地之間的牽連比以更加緊密,物産也相較于秦國豐饒不少。

褚瑜看完下頭人呈上來的密信,面色不改,只擡起頭來在衆人臉上環視一圈,下面的将軍們吵成一團,各抒己見,半天争不出個誰對誰錯來。

密信上所說細作也難一眼分辨得出。

四國交戰已久,對對方的打仗路數都心頭有數,秦國若是想快速取勝并不容易,稍有差池便可能将戰果甚至秦地拱手讓人。

“如今三國的兵力都集結在邊境之處,其中又以夾在中間的韓國最多。”

“那麽就不妨先從兵力疏松之處着手,對韓國形成合圍之勢。”

“如若這般,韓國可向兩邊增援,且三國之間的羁絆斬不斷對秦國大大不利。”

“然而直取韓國風險太大,稍有不慎便會落入三國的包圍,有被全殲之風險。”

将士們圍着地圖指指點點,争辯一時無法停歇,誰也說服不了誰。

吵到激烈處僵持不休,衆人只能将視線轉向褚瑜以期望他能給出一個定奪。

秦地地處北邊,雖然将士個個勇猛好戰,然而物資并不豐盛。吳韓鄭三地能夠禁得起拖延,然而秦國卻不能,唯有快速的将仗打完,才能了結後續的諸多瑣事。

“不僅是這三國,最要緊的是晉國,晉王已經動了不信的殺念,要謹防着腹背受敵。”

“那賊皇帝,待我們取下他的一半江山,且看他如何敢動!”

幾元老将面紅耳赤,想到晉王又是一頓破口大罵。

褚瑜點了點地圖上鄭國邊境的一處平原,下了指令,“從此處進發,”

他的聲音不響,然而落地有聲,驟然便讓下面的人靜了下去,靜等着他開口将所有的規劃說出。

“佯攻。” 褚瑜接着點了點那地圖,“鄭地兵力稍缺,進發鄭國之時必然會遇見吳國與韓國的軍隊,派先遣往此處進發,後再呈調虎離山取韓國之勢,誘出兩地于鄭國的守兵,後再直取鄭國。”

他的話音一落,下頭的将領們便心中有了底氣。一個個均要站出請命上陣殺敵。褚瑜心中已經對人選有所安排,稍作指點将各處兵力分配完畢,帳子裏的人才算散去。

李勳留在帳子中與他商讨後續事宜。

“晉國這些天到沒有聽聞什麽響動,倒是那些城中貴族裝模作樣的在外施粥救濟,卻不知上京城外的難民慘狀不及外頭的九牛一毛。”李勳十分不以為然,開口之間滿是鄙夷,“那些養尊處優,自诩世家貴族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偏生愛标榜,個個腦滿腸肥讓人厭惡。”

褚瑜握着筆正寫字,聽到李勳的話并不接。一筆寫下去卻是歪了歪,顯然比起前頭多了幾分漫不經心。養尊處優,腦滿腸肥?褚瑜對上京中不知民衆苦樂的鐘鼎之家也并不認同,然而李勳的話讓他想起呂遲的模樣,竟覺得他說的有些不對了。

旁人他不曉得,那呂家的小少爺的确養尊處優,然而若說是壞的,褚瑜也不認同。此時想起他的種種色樣,竟只覺得有趣,毫無反感。

日頭西落,夜幕漸漸攏上來。一抹身影悄悄地從營帳的邊角走出,貓着腰躲到了外頭的密林之中,将白天褚瑜所安排的軍情事無巨細的同密林之中躲了兩天的探子說了個清清楚楚,而後才折返回來,面色自如的回了營帳之中。

密林之中偶有野獸鳴叫,夜色深沉之中能見的唯有一雙綠幽幽的瞳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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