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系統

“系統檢測宿主意識完好,五秒後将默認綁定。”

“五,四,三,二…”

“一。”

“正在綁定宿主…”

“與宿主連霁綁定完畢,十秒後發布任務。”

識海裏響起陌生的女聲,那尖銳的音色讓他莫名一顫,全身痛意猛然被喚醒,身體中所受的新傷舊傷一并清晰起來。

嘶——老東西下手可真狠。

連霁艱難的擡了擡手臂,很快便發現四周不知何時聚集了許多噬血蟲。魏萬舒為了完整的拔取靈根,直接在他的靈海中開了個洞,如此以來,這具身體築基時存下的靈氣便如同瀑布般傾瀉而出,對于逍遙窟的蟲獸而說,無疑是致命的吸引。

這裏常年不見光又多有蛇蟲鼠蟻栖息,洞中陰冷潮濕,腥臭無比。身側的悉索聲越來越密,頭頂岩縫偶爾落下幾滴水珠,予濕潤的地面形成一個個小小的水窪,連霁眉頭越皺越緊,奈何四肢盡斷無力移動,只得眼睜睜看着這些拳頭大小的暗灰色蟲子沿着水漬一點點靠近。

數量如此龐大的噬血蟲,若任由它們近身,怕是不出半個時辰,自己就變成一堆皮包白骨了!

滴答——

又是一滴水珠落下,連霁索性閉上眼,正要默念口訣強行調用周身靈力,識海中那個尖銳的女聲突然響起:“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啓自救模式?”

“你是誰?”話剛出口,前排兩只蟲子已經爬到了腳腕處,連霁眸色一沉,未加思索便立刻改口:“無論你是誰,如今你都與本尊共居一體,這具身體毀了,予你予我都無益處……唔…”

攀上腳腕的兩只噬血蟲揚了揚觸角,六根猙獰得帶着倒刺的口器全部刺入皮膚中,麻癢中帶着強烈的惡心感讓連霁眼前發黑,他看着剩下的幾只正向着大腿爬去,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本尊早年也看過些許禁術密令,脫魂入舍之法亦是十分熟悉,若今日你救本尊一次,待本尊出去後,必然為你尋一副合适的軀體…”

刻意壓下聲線,連霁語氣帶了幾絲//誘哄,偏偏識海裏的女聲依舊毫無感情:“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啓自救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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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脅之以威。無論連霁說些什麽,那個奇怪的女聲回答的始終是這句話。終于,在第八只噬血蟲爬上大腿之前,連霁終于明白了:自己可能,大概,也許…就是她口中的宿主。

“察覺宿主瀕危,是否開啓自救模式?”

“…是?”

“自救模式開啓。”

四肢霎時生起一陣暖意,腐肉上瘋狂吸血的蟲子被這股莫名的力量彈落,拍打在不遠處的石壁後又重重跌回地面,終是八腳朝天,一動不動了。

識海裏的女聲再次安靜下去,但連霁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除了受傷嚴重的靈海,這具身體所斷掉的骨骼與破碎的皮肉,都在飛快愈合。

沒有任何丹藥法器輔佐,也沒有以咒法釋放靈力,就這麽輕而易舉為這具身體提供了如此強悍的自愈能力,這個與自己共宿一體的人究竟是誰?使用的又是什麽邪術?

心底的疑問愈來愈重,奈何眼下實在不是一個可以凝神思考的地方,恢複行動力的連霁利索起身,很快投入與剩餘噬血蟲的戰鬥中。這些蟲子雖然體積巨大,攻擊方法卻十分單一,戰鬥力可以說是正二八經的渣渣。

當然,手殘腿殘且不能使用靈力術法的除外。

待連霁解決了惡心的噬血蟲,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重新響起:“宿主瀕危解除。”

“多謝。”連霁随口回道,觀察周圍環境後尋了個相對幹淨的地界,蒼盤膝坐在地面,摒神調息的同時嘗試與系統溝通:“你究竟是誰?需要本尊如何幫你?”

女聲沒有立即回應,約摸過了半盞茶的時間,便自顧自道:“周圍未發現任務目标,三秒後将進入沉睡模式。”

這次連霁倒是聽明白了,人家要睡了。

短暫沉默後,連霁只能大膽猜測并接受目前“她”對自己并沒有什麽敵意的設想,索性也不再打擾她,幹脆直接探入靈海去檢查這具新身體的狀況。

不探還好,這一探,直接證實了自己先前的所有想法:他此刻已經是個半廢之人了。

靈海被毀,依靠丹藥強行築基的身體此刻如同一個巨大的靈氣漏鬥,時刻吸引着逍遙窟內毒蟲惡獸;靈根被拔,他雖然依舊可以感知周圍靈氣魔息,卻再不能吸納它們,只得依靠體內僅剩靈氣掙紮片刻……

這樣下去的結果,要麽是靈氣耗盡死于獸腹,要麽是勉強逃脫淪為廢人。

無論是以上哪一種,都無疑是誅心絕境。

蘇清辰啊蘇清辰,我的好師弟,你可真會給我添麻煩。

睜開眼,曲了曲因為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腿,連霁抿緊了唇。

沒了靈根的身體還能修行麽?

別人或許有些難度,但這具天靈根的身體倒是可以,只不過需要換一種方式。

靈海既毀,那本座便不去吸收天地靈氣,不去引血修煉魔息——

只依靠外部靈力,利用身體将其暫時收集轉換,必要時大可為我所用。

古符修。

想到這兒,連霁心裏微微一動。

與時下的器修、符修有所不同,古符修所依賴的是提煉外部靈氣的能力,并不依附于靈海;修煉者提煉外界靈氣的能力越強,所能推入靈符中的靈力也就越強。

而尋常修士想要從外界提煉靈氣入符,往往需要很強的靈氣感知度。這便為古符修設立了比較高的門檻,也正因為如此,絕大多符修修士選擇修煉靈海——

相對于運用未知的外部靈氣,還是将自身可控靈力彙入符中要方便的多。

而連霁的身體自小由天靈根育養,對于外部靈氣本就有着超高的敏感度,若是能将其直接作為媒介提取外部靈氣并催入符中為他所用……

思考之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陣轟隆聲,兩只烏蒙蒙的暗影從石壁裏鑽出,如風般只逼連霁而來。

兩只已成年的惡縛靈。

心下嘆着禍不單行,連霁閃身避過攻擊,也不戀戰,飛身向逍遙窟深處遁去。

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兩只惡縛靈更是不甘,它們對視片刻,眨眼間再次鑽入石壁,朝着連霁的方向追去。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連霁輕輕勾了勾唇角,腳下動作不緊不慢,絲毫沒有正在逃命的狼狽。身側石壁飛快後退,卻已沒了方才的陰寒與腐臭。愈往裏去,周邊的陰寒之氣就愈弱,隐約有淡淡的青草香氣湧入鼻尖,如晨曦夾雜微露般清爽醉人。

不知過跑了多久,四周逐漸升起一層薄霧,朦胧中可見一塊半人高的青玉碑立于前方。冰冷石碑後面,青草綠樹,清河靈鳥,嘁嘁潺潺,其聲可聞。

沒有猶豫地跨過石碑,連霁轉身,不出所料看見身後兩只惡縛靈已經頓住了腳步,躊躇地徘徊在玉碑周圍,卻始終不敢越界半步。

“你以為你逃到這裏就安全了?”

石壁右側嬌小的惡縛靈升至半空,頃刻間化作一妙齡少女,見連霁面色平靜無波,她猛然伸手向前抓去,卻在距離連霁頸間一寸處停住,随即揚起一個詭谲的笑來。

“蠢貨,”少女緩緩收回利爪,白眸裏半是悲憫半是快意:“你可知這是什麽地方?”

連霁微微一笑,拇指并食指彎曲結印,一個小巧的水球凝結于面前,并有攻擊之勢。

少女見狀不禁嗤笑起來,“你打算用這麽低階的禦水決和我鬥?”

連霁輕輕搖了搖頭,指尖微動,淡色水球即刻飛出,非是向着少女,而是沖一旁青玉碑砸去,并于其中心處碎成一片水花。

四周白霧顫了顫,周圍景色立刻如同破碎的鏡面扭曲起來。

“你這瘋子!簡直自尋死路!”少女眸中恐懼乍現,聲音尖銳且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只見她揮袖重新化作一團黑霧,與同伴一溜煙兒鑽進了石縫中,絲毫不敢再逗留。

扭曲的鏡像慢慢恢複平靜,方才的禦水訣已用盡了體內最後一絲靈氣,連霁向前走幾步伸手扶上玉碑,凝神看着眼前蒼勁的四個大字——

風月無邊。

他當然清楚這裏是哪兒。

青巽魔尊最嫌棄的老巢之一,他也不是第一次來。只是那人素來喜淨,而這處又與逍遙窟接壤,若無什麽特殊之事,必然不會出現于此。

玉碑上殘留的水珠在霧內折射出點點晶瑩,連霁随手将它們抹去,約摸着那兩只惡縛靈已經逃遠,正要離開,一股強烈又帶着明顯殺意的魔息撲面而來。

“客人既是敲了門,為何如此着急離開?”輕佻而又熟悉的聲音于耳側響起,連霁瞳孔微微一縮,恰是沒想到自己正趕上個“特殊”時候。

禍不單行,禍不單行。

知曉此刻離開定會落個屍魂分家的結果,連霁沒有猶豫轉過身去,正巧觸上那人滿含玩味的目光。

碧袍墨發,溫文儒雅。若是忽略了手中那顆巨大的赤鯨獸的頭顱,也許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人是個溫潤無害的書生吧。

再遇故人,連霁面上平靜無波,心裏卻是五味陳雜。

好久不見啊,青巽魔尊。

好久不見啊,

寧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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