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目批判如今的網絡環境糟糕、網友素質低下是沒有資格的。應該說,最沒資格批判的人就是她。如果沒有網絡這個看起來對她并不友好的環境,就沒有現在的她。得益于網絡這個放大鏡,什麽妖魔鬼怪都照,她才有持續發聲的可能。沒有網友一開始的關注吹捧,以她原先的資質,在現實生活中是不會有多少人去關注的。至于她那點所謂的專業知識,在內行人眼裏根本上不來臺面,僅是些小聰明。只是她生的時代好,寬容度高,靠這點本事吃飯夠用了。”顏芃靜靜道。
赴宴
雖然顏芃找人及時撤了熱搜,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樯。大衆對這位常年擊殺榜排名前三的大神很感興趣,她正面剛駱殿祎,她舞蹈演員的身份,她顏值夠進娛樂圈,林林總總都成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一時之間,顏芃平靜的生活裏湧進來許多邀約,平臺想請她做代言,對家想将她這個頭部主播挖走,電視臺想請她上舞蹈類的綜藝節目,電臺報紙想安排兩期采訪。但顏芃明白,這一切,全都是托了駱殿祎的福。任何事,只要能跟他沾上一星半點兒,便有人如狼似虎地尋上門來。
早在顏芃真實身份暴露以前,就有網站寫‘小顏料’與‘駱董事長’的游戲同人文。顏芃看過一兩篇,覺得怪尴尬的,便沒怎麽往下看。誰料近日不知哪家電視臺的執行編導品位如此獨特,将這些高人氣同人文通通搜羅了來,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郵件分別抄送給了顏芃和駱殿祎的公司。言下之意約是,您看你倆人氣如此火爆,來我臺參加個戀愛類真人秀節目可好?
顏芃劃在郵件內容上的拇指,停住了。
也不知怎的,望着屏幕上‘戀愛’、‘真人’這兩個再尋常不過的詞,她的腦海一下閃過貝蕾那張充滿魅惑的娃娃臉,以及,她那細胳膊細腿、芭比娃娃般的軀幹。更要命的是,駱殿祎墨鏡下露出的标志性淡笑原本牢牢沉在她心底,突然就浮了起來。有多少個日夜這對戀人是緊緊相擁在一起,穿着酒店的睡袍,望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把酒暢談,抑或出入高檔場所随心所欲地消費,包下直升機直飛太平洋附近的小島,就為了去看一眼貝蕾最喜歡的白沙灘,駱殿祎最愛的棕榈樹。其他女人也就罷了,但貝蕾不是其他女人。她打着尋找靈魂伴侶的幌子,半真半假地摻和到駱殿祎與其前女友的戀愛關系裏,鸠占鵲巢,成了駱殿祎身邊維持關系時間最長的女人。
顏芃從不去多想這些,更不想介懷。因為若要介懷,她怕是連介懷的名單都寫不完。最初她也怨過、委屈過,但當最後那麽一點兒希望被磨滅的時候,單單只是随便那麽一想,便引得她下腹一陣痙攣。她哪裏會料到,往後的日子裏,比心痛更持久的是心酸;比委屈更刻骨的,竟然是慶幸和滿足。
她也說不上來從前那些經歷究竟是好是壞,但它們的的确确給了她更多舞蹈上的可能性和靈感。她發覺,當卸下身上那副重擔重新起舞時,她竟比原先輕盈上許多。所謂破繭成蝶,說的就是這種感受吧。她明白上帝一定認認真真地吻過自己的四肢,使得它比這世上任何筆墨都濃郁,比任何刀尖都鋒利,就那麽直直地刺進觀舞者的心裏去,把滿腔的惆悵與哀情都化作揮舞的汗水,把所有的不甘與怨恨都明晃晃地晾在舞臺大幕拉開時的那束聚光燈下。樂符落下的瞬間,舞蹈成了她的生命,她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快樂。
她其實是享受這樣的生活的,雖一成不變,卻穩如泰山。
顏芃親自回複了電視臺的編導,感謝熱情相邀,但還是希望能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在舞蹈和練功上。劇院的經理周錦因着顏芃上熱搜的關系,趁火打劫私自給她加了好幾場演出,甚至專門給顏芃做了單獨的展板,并把票務交給了國內最大的營銷公司代理。往日裏三兩成形的觀衆席忽然成了烏泱泱一片人海,以致大幕拉開時,顏芃和群舞們都懵了。三曲舞畢,顏芃閉幕致辭,沒講兩句話,便陡然望見臺下那雙閃着精芒的眼睛同他身旁坐着的那位可人兒,下腹熟悉的痙攣感又湧了上來。顏芃面不改色地致完辭,幾乎是小跑着回到休息室,連妝都沒卸便提包從後門攔上一輛出租車,回了家。
兩日後,她接到一張請帖,貝蕾給的。
貝蕾想做一期女性沙龍,在貝氏宅邸邀請約五十位獨立女性赴宴,聊聊女性社會問題,看看展,喝喝茶。顏芃并不想去,可艾馬也在邀請之列,且看她那副磨刀霍霍的樣子,怕是不借此機會好好點點貝蕾,是絕不罷休的。黃友岚因此憂心忡忡,臨行前跑了好幾趟,囑咐一定将艾馬看緊點,別惹出什麽事端來。顏芃強忍着聽完友岚的絮叨,重重阖上底妝粉餅的蓋子,不禁翻了個白眼——明明夫妻倆慣愛惹事的那一個,是友岚嘛。
司機熱車的功夫,顏芃已幫艾馬上完底妝和眼部打底。她從抽屜裏取出平常不怎麽用的彩妝套件和三十六支筆刷組,開始畫眼妝,并仔細勾上唇線。今天的場面,最好顯得不那麽經意又能令人印象深刻。因此上口紅時,顏芃拿偏油的透明色打底,上了一層霧面梅子色,再點了些金粉。艾馬本就生得白皙,描唇後整張臉如畫上神龍睜眼,立時熠熠生輝。
顏芃對自己倒沒花多少心思,只是稍微掃了掃眉峰,着豆沙色口紅,然後換了一條細肩帶絲綢黑裙,搭配黑色細跟尖皮鞋。臨走前,她覺得有些冷,便拿了一條內襯亮銀、粗花刺繡的鵝絨鬥篷,斜斜地搭在肩上。
傍晚拂面的風帶了獨特的草籽氣息,顏芃不知何故,心情大好,下車時甚至舒展臂膀,踮起腳尖連轉了好幾個圈。到達貝氏府邸後,來了兩個傭人領着顏芃和艾馬将府邸裏裏外外參觀了一通。貝氏是前朝有名的望族,海內外族人衆多,家族建築就算放到現代,也是博物館級別的稀奇珍寶。顏芃喝着澳大利亞産的氣泡酒,挽着艾馬的手,饒有興趣地逛着。
可還沒逛多久,便見随意館着發髻、穿藕色小短裙的貝蕾快步迎上來。
“腿精。”艾馬歪頭,低低哼了一聲,“生怕別人不知道她腿長。”
顏芃立在一旁,也覺得有些敗興。
“艾董,小芃,你們好。”貝蕾神态自若地打着招呼。
忽然被尚未正式介紹過的人喊 ‘小芃’,顏芃覺得有點兒不自在,但她沒說話。
艾馬嗅到一絲挑釁的意味,立即‘噗嗤’大笑一聲,道:“我又沒持股,你喊我什麽董?要喊也該喊顏董,她手裏是真的有股權。”
“哦?”貝蕾探尋的目光朝顏芃望過來。明明她在年歲上比艾馬和顏芃都大,五官條件也不見得多出挑,偏偏一張娃娃臉生得膚如凝脂,雪白無瑕,看得顏芃直發愣。
艾馬輕推了顏芃一下。
“友岚分了我一點。”顏芃回神,微微一笑。她并不想多聊,便推說手機震了,退到一旁裝作接電話的樣子。還沒翻開包,一個身量跟她差不多的女子走上前,同她搭話。
“您好,請問您是顏芃嗎?我剛大老遠就在盼你了。”女子頗有禮數地彎腰遞上一張名片,道,“我叫華雨眠,最近正在籌備一個電影,想問問您感興趣參演嗎?”
“參演?”顏芃疑惑。
“嗯。”華雨眠立刻點了點頭。她的眼神亮亮的,眼睛是典型的杏眼,胡桃核的形狀。顏芃明明想拒絕,卻在那樣的注視下心軟起來。
“我以前沒有拍過電影,也不是專業演員,怕演不好。”顏芃道。
“沒關系,沒關系,您的舞蹈我連看了兩場,去了兩個晚上。”華雨眠因難以抑制的興奮和期待,心形臉上泛出大片紅暈,“真的每一場都跳在我心尖上,非常震撼。”
“您只需要跳一小段,臺詞很少。拍攝順利的話,小半天就可以了。”華雨眠從包裏拿出一份劇本,遞給顏芃,“您如果有時間、感興趣,可以看一看劇本,再作決定。”
顏芃接下劇本,看着封面上的出品公司,不禁暗吃一驚——元一影業,就算是她這個不怎麽關心電影的人,也聽過元一影業的名頭。幾十年的老廠牌,威望、地位全都擺在那兒,不消多說。
“這個戲,我接。”顏芃望着華雨眠,靜靜道。
接下來整場晚宴,顏芃都和華雨眠坐在一起,低聲讨論參演電影的事。論壇問答環節結束後,她早早喊過艾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