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囚〇十六天

莺莺前世遲鈍又不敏感,在加上欽容喜怒不行于色,平日裏将情緒隐藏的很好,所以她開始一直以為這是個完美的男人。

直到她成了他的太子妃,二人同床共枕後,她才知道欽容時常難安眠,正因如此,往往每到夜晚莺莺都被他折騰到很晚。

看着眼前的欽容,莺莺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她試探着問:“三哥哥是已經休息了嗎?”

一陣微風襲來,長廊上的燈籠随風搖晃。欽容的衣衫輕晃墨發也跟着飄,他壓了壓袖袍,擡眸看了眼莺莺回道:“尚未。”

那應該是已經準備休息了,還沒入睡。

莺莺松了口氣,想也覺得欽容不可能在意她到特意起榻來尋。因為這對莺莺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甚至說很恐怖。

人無完人,縱使欽容脾氣再好,他也是個入睡後不能招惹的人。莺莺記得前世她為了偷偷溜出宮,曾在半夜偷過欽容的令牌。

也就是那次,她把睡着的欽容吵醒了,明明平日裏是那麽溫潤的人,竟能暴戾到一下子把她甩到牆上。他一手按着她的手腕一手去掐她的脖子,那種窒息恐懼的感覺,莺莺現在想想都瘆得慌。

那是欽容唯一一次對莺莺‘動手’,雖然他從動手到恢複意識只是剎那間,可莺莺細嫩的脖子上已經留下深紅指印,被他抓過的手腕更是沒了知覺。那時欽容臉色蒼白眸黑詭谲,盯着她遲緩了片刻才将人抱起來上藥。

就算他事後再三解釋那時的他意識不清,可莺莺總覺得那才是最真實的他。

“已經很晚了,三哥哥快點回去休息吧。”想想還是心有陰影,莺莺保持着安全距離,不敢同欽容靠近。

明明暗暗的燭火下,欽容錦白的袍色染上暖紅。他長長的睫毛刷下暗影眸色不明,微微動了動,莺莺聽到他說了聲‘好’。

不等欽容再說什麽,莺莺迅速接話:“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哥再見!”

夜晚的欽容存在一定的危險性,莺莺怕他送她回去,所以先發制人想要提前跑。她跑的太急了,一心想着離欽容遠點卻沒注意到腳下,伴随着步伐一空,莺莺一頭從臺階上栽了下去。

背後腳步聲不急不慢,涼涼平平的聲音在她頭頂傳來,“還起得來嗎?”

莺莺腳腕疼的厲害,她試探着動了動,盯着将她絆倒的小石子悶聲:“好像……動不了了。”

欽容隐晦掃了眼樹叢,只微頓就将莺莺打橫抱起。

“……”

莺莺是悄悄溜出鳳坤宮的,她被欽容抱回去時鳳坤宮已經亂了,顧曼如披着外袍站着院中,正準備派人出去尋。

“這大半夜的,你這丫頭又跑哪去了!”見到莺莺安全回來,顧曼如松了口氣着急迎上,是真氣急了才去擰莺莺的耳朵。

欽容沒有多留,将人送回來他就離開了。只是這大半夜的,鳳坤宮這麽多雙眼睛都看到莺莺是被欽容抱回來的,難免會說不清。

雞飛狗跳的一夜,第二日莺莺醒來發現自己的腳腕紅腫,行走困難。

顧曼如得知後趕緊請了女醫,心疼的同時還不忘責罵莺莺:“就該讓你多疼兩天,疼到哪裏都去不了你這丫頭就老實了!”

莺莺現在可不就老實了麽。

乖乖從卧房休養了一上午,她無聊睡了個午覺,睡醒後懶懶趴在美人榻上,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态好似回到了金殿。

窗外陽光大盛,莺莺順着敞開的窗子看到宮婢在院內掃地,聽着唰唰的聲音她又有些困了,腦袋微微一歪,本快睡着的她忽然一個激靈,猛地睜開眼睛。

……不對啊!!

莺莺翻身坐起,擡起自己受傷的腳腕看了看。她忽然想起來,那風雅水榭幾乎橫穿禦花園,像這種貴人來往的地方宮婢時時刻刻清掃,怎麽可能允許石子出現。

莺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仔仔細細去回想,她感覺在她邁空前好似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就好像……

是石子落地的聲音。

莺莺渾身一寒,無形中好像發現了什麽秘密。

當天下午,顧曼如又請欽容來用晚膳,莺莺一瘸一拐的被宮婢扶了過去,剛進屋就聽到顧曼如笑道:“莺莺那孩子頑劣,你這般疼着她只是讓她愈發沒記性。”

看到莺莺進來,顧曼如将人喊到身邊道:“得知你腳傷未愈,你三哥哥特意給你帶了雪凝露,還不快謝謝你三哥哥。”

扭頭看向端坐在一旁的溫雅男人,莺莺心情複雜,軟聲道了謝。

雪凝露是療傷聖品極為難得,要不是莺莺發現了昨晚的蹊跷,此時還真當他想着她。只是她就是想不明白,欽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因為一直想着這個問題,莺莺用膳的時候心不在焉,好幾次都忍不住往欽容臉上看。

她想無論欽容出于什麽目的,這個男人都太過危險,不是她能輕易靠近的。想到二人之間還有賜婚的問題沒能解決,等到用完晚膳,莺莺把心一橫主動同欽容說話,“三哥哥,能陪我去外面走走嗎?”

一味的逃避不是辦法,莺莺決定直面解決。

此時天已經黑了,一行宮婢手提燈籠挂滿鳳坤宮的角落。莺莺因腿腳不方便走的很慢,她見不遠處的華亭還未挂上燈籠,指了指那裏道:“咱們去那坐會吧。”

欽容沒有拒絕,耐心極好的跟在莺莺身側。

莺莺是特意選了處昏暗的地方,很多話她看着欽容的臉不敢說,如今借着這個地方正好一口氣說出來。支走随行的宮婢,莺莺清了清嗓子去看欽容,隔着不遠的距離她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輪廓。

“三哥哥,莺莺有話想和你說。”

一時間還無法直入正題,莺莺先鋪墊道:“以前是莺莺不懂事,總是纏着三哥哥胡鬧。前些日子莺莺落了次水忽然清醒了,在這裏先給三哥哥道聲歉,之前都是莺莺的錯。”

她頓了頓,垂下頭聲音弱了分,“以後……莺莺絕不會再糾纏三哥哥了。”

莺莺想,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欽容總該有所表示,畢竟他這麽聰明,不可能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然而莺莺等了許久,昏暗的環境中只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隔着幾步遠欽容一動未動,半響後他才平平道:“莺莺的确是懂事了。”

聽不出情緒的聲音令莺莺有些不安,下意識就想退縮。然而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見欽容再無表示,心裏着急的同時膽子也大了。

“三哥哥!”莺莺決定速戰速決。

她閉了閉眼睛,索性直接把話攤開講:“那天莺莺情人喃發作神志不清,所作所為都不是真心的。”

“三哥哥可能誤會了,莺莺對您沒有男女之情,所以找陛下賜婚的事,三哥哥還、還是別同陛下提了吧。”

總算是說出來了,莺莺心中的大石頭瞬間落地。

欽容這次沒有沉默,他身形動了動,好似扭頭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臉上。

暗夜下的聲音沾染涼薄,“若我說,我已經同父皇提及此事了呢?”

莺莺沒想到欽容會這麽說,仔仔細細思索着他的這番話,莺莺咬牙道:“聖旨還未下,若三哥哥真的同陛下提了此事,還請讓陛下收回成命!”

“或者……莺莺可以去同陛下解釋清楚,願一力承擔陛下的全部責罰。”

看着欽容模糊的身影,莺莺覺得自己很像騙人騙心的渣女。當初是她主動撩的欽容,又是她使盡手段纏着人家不放。口口聲聲說喜歡人家的是她,如今無情拒婚的也是她,這麽想着,莺莺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感又加重了。

“哦?”低低涼涼的笑聲被風吹散,莺莺看不清欽容的面容,只看到他側過了身。

依舊是很溫和的嗓音,欽容緩慢道:“這麽說,莺莺是鐵了心不願嫁我了。”

腳步輕擡,他朝着莺莺走來,“那麽莺莺想要嫁給誰呢?”

“太子?”

“裘郁?”

“還是昨晚同你一起賞月的南音國殿下?”

莺莺本還覺得昏暗的環境挺好,如今卻是後悔了。昏暗的環境中她退無可退,跄踉着抵在華亭的柱子上。欽容俯身朝她壓來,院內的花香混合着欽容身上獨有的氣息,他擡手撩過莺莺的長發,“又或者……莺莺是看上了別家漂亮公子?”

莺莺渾身僵着害怕的想抖,她搖了搖頭,“莺莺誰也不喜歡了。”

“嗯?”耳畔輕笑散落,溫熱的掌穿過發絲落在莺莺臉頰上,欽容俯身離她越來越近,“當真……誰都不喜歡?”

拖長的腔調溫和又具有壓迫性,莺莺有瞬間把他與前世的年輕帝王融合。

終是控制不住的發抖,莺莺努力保持着理智,狠下心道:“自落水醒來,莺莺就感覺心裏再也存不下情愛。莺莺願意遠離皇城長住寺院,自此一生不嫁!”

欽容是個有致命危險的男人,前世莺莺沾染了他,哪怕重生後也躲不掉他的氣息。重活一世,莺莺不打算嫁他了也的确沒想過再嫁別人,只要能洗淨她這一身孽債,一生不嫁獨自一人也是逍遙自在。

莺莺這話說的極狠,拒絕的徹底也不給欽容留半分餘地。

夜風幽幽,莺莺只感覺欽容的指腹從她的臉頰緩慢順着下巴游落,似是臨死前的慢性折.磨。莺莺知道欽容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她偏頭躲開欽容的觸碰,帶着哭腔喊他:“三哥哥。”

有時候哭泣是最好的示弱,莺莺聲音發着顫:“……你別這樣,我害怕。”

她怎能不怕,欽容多的是手段能讓她不死也能脫層皮。

遠遠有腳步聲靠近,似有宮婢提着燈籠過來。在微微亮起的燭火下欽容的面容與她極近,漂亮的眸子定定看了她片刻,欽容輕扯薄唇,“哭什麽。”

羽睫輕擡,暗影下他的神情不明,溫柔的有些詭異。

擡手幫莺莺擦去眼角的淚,欽容輕哄着她低語:“不想嫁就不嫁,三哥哥又不會逼你。”

說來好笑。

明明最初是莺莺糾纏着想要嫁給他,如今二人反轉,倒好似成了欽容對她逼婚。

作者有話要說:  莺莺:該出手時就出手,大不了去寺廟吃齋念佛。

欽容:莺莺真聰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