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骨肉分離-19
安妮拼命地尖叫着、掙紮着,想要甩開任漸默的鉗制。
可惜“憐香惜玉”這個詞兒在任大美人兒這裏似乎沒有任何效果,他單手挾住栗發女子的兩條胳膊,反手扭到後面,把人摁了個動彈不得,而另一只手順着她左臂的袖子往上一撸,一把就見她的袖子拉到了靠近肩膀的高度。
那動作叫一個幹脆利落,要不是情況不對,季鸫差點兒以為自己這是在什麽刑偵片的拍攝現場,剛才都是由專業武指事先設計安排好的動作了。
不過,他的注意力并沒能在任漸默那潇灑流暢得過分的身手上停留多久,立刻就轉移到了安妮露出來的胳膊上。
季鸫看到,在安妮的上臂外側,有五個深紅色的等大圓形疤痕,呈梅花狀排列,整個圖案的直徑約有一厘米左右。
這疤痕,無論是形狀還是顏色,都跟文件櫃旁的女屍胳膊上的那一枚長得一模一樣!
不止是季鸫,其餘幾人也都看到了安妮胳膊上的疤痕。
任漸默也随即松開了對她的鉗制。
安妮沒有再掙紮叫喊,只沉默着倒退到了牆邊,把左臂的袖子拽回原位,右手用力地握住自己的胳膊,低着頭,一語不發。
“這是怎麽回事!?”
玫瑰臉色發青,五官都氣得擰成了一團,表情頗為猙獰。
她朝着安妮逼近了一步,厲聲問道:
“真的有疫苗嗎?在哪裏!?”
安妮咬着嘴唇,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玫瑰更氣了,雙手握緊成拳,手背青筋暴凸,要不是還要從安妮這唯一的知情者口中問出個子醜寅卯來,怕是只恨不得掏槍當場崩了她的腦袋。
說實話,季鸫必須承認,要是當真有能夠抵禦變異的疫苗的話,他是非常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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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這種被怪物咬一口就得變異的喪屍類“世界”裏,如果事先得到了疫苗,就相當于多了好幾條命,只要不受致命的傷害,就不會丢掉性命。
而且,加上他們不是本“世界”的原住民,參演者只要能夠順利回到“桃花源”中,即便只剩一口氣,也能原地滿血複活,所以,疫苗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過太過重要了。
季鸫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上前一步。
有人比他的動作更快。
最後幸存的那名士兵,已經撲了上去。
他一把摁住安妮的肩膀,将人整個掀了過來,然後揮起拳頭,照着她的臉頰就打了下去。
一個身材高大的青壯年男性,還是一名常年訓練的士兵,拳頭的力道可想而知。
他的爆發來得太突然,其他人根本來不及阻攔。
安妮悶哼一聲,臉被打得整個歪到了一邊,連掙紮都沒掙紮一下,好幾秒鐘就這麽垂着頭,簡直就像直接被打暈了過去一樣。
——卧槽!
季鸫心叫不好,連忙和莫天根交換了一個對視,兩人一左一右夾住暴怒的士兵,硬是憑着自己經過強化的體能,把人給架遠了一些。
“都是你!你這個**!”
兵哥兒氣得眼球通紅,伸腳還想踹人,奈何夠不着,只能在虛空中踢蹬了幾下。
“既然你知道有疫苗,為什麽不早說!?”
他咆哮着喊道:
“要是你早一點說出來,大馬就不會死了!”
士兵掙紮着扭頭去看那沒有了腦袋的同伴的屍體,聲嘶力竭地喊道:“他或許就有救了!”
季鸫不知道這大兵哥兒跟隊友的關系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麽親密。
但他能夠想象,他的心理壓力究竟已經累積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
除了身為參演者的玫瑰和莫天根之外,這些真正來自于本“世界”的原住民士兵原本有十個人,只不過才過了一日,就只剩他這麽一個活口了,更何況,幾分鐘之前,他的隊友還因為被怪物咬傷即将變異,連句遺言都來不及交代,就被頂頭上司在面前直接處決了。
身為一個特種兵,他無法反抗上級的決定,而且自己也知道,玫瑰的做法确實是最正确的選擇。
可理智是一回事,感性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這最後幸存的士兵無法質疑玫瑰的決定,但誰又沒有求生欲?誰又能真正的無懼于生死?
任誰遇到相同的情況,都難免設身處地地換位思考——如果被咬傷的人是我的話,現在倒在同伴槍口下的無頭屍,是不是就成了自己的了?
“冷靜點!兄弟,冷靜點!”
莫天根還在竭力按住幾近崩潰的兵哥兒,試圖令他盡快安靜下來。
這時,滑倒在牆根旁的安妮緩緩得擡起頭了頭。
她的臉頰已經完全腫了起來,駭人的淤青從顴骨處一直蔓延到左側的嘴角,看得出來,剛才士兵的那一拳确實是用盡了全力的。
“咳、咳咳。”
安妮艱難地咳嗽了幾聲,開口說道:“是有疫苗沒錯……”
她的牙齒被打松了,還磕破了舌頭,因此說話時的發音聽起來很是含糊,“但我身上根本沒有……”
玫瑰咬牙切齒地回答:“那麽疫苗在哪裏!?”
“不知道!”
安妮擡眼瞪着她,一雙輪廓深邃的褐色大眼顯得既憤怒、又委屈:“我要是知道在哪裏我一定早就說了!”
她低聲吼了回去:
“但我連這裏的路都認不得,怎麽可能知道疫苗藏在哪裏!?”
說着,栗發女子扭頭盯着那還兩眼發紅仿佛暴怒中的公牛一般的士兵,嘶聲喊道:
“再說了,被怪物咬傷的人,只要幾分鐘就會變異,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到疫苗救你的同伴嗎!?”
“你這個**!”
聽了安妮的駁斥,兵哥兒更生氣了。
理智上,他必須承認安妮說得沒錯,然而感情上,他卻無法不将同伴的死亡和強烈的不安遷怒到對他們隐藏情報的栗發女子的身上。
“行了,別吵了!”
大根老師忽然大喊一聲,拿出了自己在講臺上震懾熊孩子的魄力,将還撲騰不止的大兵推開幾步,疾言厲色吼道:“都安靜,我有話要說!”
莫天根雖然不算很高,但論塊頭,是所有人中最壯碩的,不開口時還好,瞪眼呲牙時,那氣勢,讓人覺得他完全可以單手幹翻一頭牛。
幸存的最後一名士兵被他這麽一吼,竟然真的駭得啞火了,悻悻地閉了嘴,退開了幾步。
“好了!”
大根老師扭頭看向安妮,一口氣問了一串問題:
“你現在就跟我形容一下,那疫苗究竟是長什麽樣子的?需要冷藏嗎?用什麽容器保存的?容器上有沒有标注?幹粉劑還是液體?是什麽顏色的?”
他這一連串的發言其實相當OOC,也不想想,一個陸戰大頭兵怎麽可能對疫苗如此了解。
不過“桃花源”沒有對參演者角色OOC的懲罰制度,而現場僅存的兩名原住民也并未對此提出異議。
“……”
安妮被問得一愣一愣的,沉吟了幾秒,才緩緩地開口回答:
“我的那一針,是跟我相熟的主管幫我打的……”
她将自己淩亂的頭發撥到腦後。
“好吧,我想你們都猜到了,我跟他是情人關系——我是他的婚外情對象,說白了就是個小三……”
玫瑰不耐煩地咋舌,想要打斷她廢話式的自白,但莫天根卻發現了她話中的疑點,搶先一步問道:
“為什麽你情兒好好地要替你注射疫苗?”
安妮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別開視線,不由自主地顯出了掙紮猶豫之色。
短暫的沉默後,她才壓低聲音,斷斷續續的回答:
“因為……我把我兒子……送進研究所了……給他們做研究……”
衆人:“!!?”
季鸫簡直要被這突如其來的神展開給驚呆了!
他條件反射地低頭,看了自己腕上的手表一眼。
——卧槽!
從進入研究所開始就沒動過的進度條上的指針,竟然在此時往前跳了一截!
這說明,安妮剛才說出的那句話,竟然是劇情進展的關鍵信息!
“我能有什麽辦法!”
安妮受傷的臉頰已經腫得足有拳頭高,嘴巴也歪到了一邊,說話的時候牽動傷處,每一句話都疼得她直抽氣。
不過即使如此,說到自己的兒子時,她的情緒依然很激動:
“那小崽子得了那種病,我根本沒別的辦法!我又不是他親媽,我今年才三十歲!憑什麽要幫別人養孩子,還要遭這種罪啊!憑什麽!?”
在她颠三倒四的陳述中,季鸫好不容易捋清了這條線索的因果關系。
安妮在十年前和落日鎮裏長得最帥的一個同齡小夥兒相戀結婚,沒想到對方卻是個整天游手好閑的混混,兩人婚後過得磕磕碰碰,一直争吵不斷,很不幸福。
就在她計劃着要和丈夫離婚,然後離開小鎮,到外頭闖蕩的時候,他的丈夫卻背着她勾搭上了研究所裏的一個年輕女孩,兩人甚至偷情偷出了一個孩子。
後來,他的丈夫在一次酒後駕車中和他的小情兒一起栽進了山溝裏,車毀人亡,一對野鴛鴦雙雙殒命。
誰料到後座的年僅一歲的小孩兒卻命硬得很,在翻車時就被甩出了車外,正好被樹杈挂住,僥幸活了下來。
如此一來,安妮只能一個人獨自撫育那個由丈夫出軌後留下的男孩兒。
沒想到,這個小負累竟然是一個遺傳病患者。
他有先天性肌萎縮側索硬化症,以目前的醫療水平根本無法治愈,安妮只能眼見着他的身體一年一年衰敗下來,逐漸變得僵硬、無力,不能行走。
安妮一個單親媽媽,本就沒有多少經濟來源,還要負擔昂貴的藥費和照顧一個逐漸失去運動能力的孩子,不得已,只能靠着美貌謀了一份研究所廚娘的差事,然後又傍上了其中一名主管。
後來,主管告訴她,他們正在用“猶大的眼淚”做研究,發現它的某種分泌物含有一種未知成分,能夠使壞死的神經元自我修複,如果再結合月神石的放射性光線一起使用的話,或許可以延緩甚至治好她養子的病。
安妮動心了。
于是她将養子送進了研究所,讓主管給小孩兒使用那些連動物實驗階段都未曾完成的新型試劑……
“那結果如何?”
聽到這裏,莫天根忍不住追問道。
“呵。”
安妮冷笑一聲,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蘇林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胳膊:
“不過,主管告訴我,‘猶大的眼淚’的提取物在活體動物實驗中有一定的危險性,還有可能通過傷口感染,所以提前給我注射了疫苗,說是……”
安妮頓了頓:
“說是,以防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