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馮聽白直接懵了, 他靜了靜,突然轉身一腳踢上車門,‘砰’得一聲, 驚得路人紛紛回過頭看, 又被他冷透的眼神吓得回過頭。
許懷星還站在‘夏至’門口,嘴上挂着淺淺笑意, 觀賞完馮聽白直接轉身推開‘夏至’大門。
門被打開的瞬間, 清新橙花香飄出來。
‘夏至’現在的老板是曾經那位老板的侄子,現在剛剛三十歲出頭,此時站在吧臺後面擦杯子,昏暗燈光打在他身上, 顯得神秘又寂寞。
他知道有人來了,但懶得擡頭,更懶得搭話。
許懷星在靠門的位置坐下, 沒有服務生過來,也沒有老板過來,這間酒吧寂寞的能把人吞了。
時間滴滴答答過去,馮聽白冷着臉推門進來, 他直接坐到許懷星對面, 那聲音啞得像是吞下去十斤沙子:“你總得讓我死個明白。”
許懷星笑了笑:“不想提。”
馮聽白正要開口, 許懷星伸手做了個‘噓’的手勢, 讓馮聽白閉嘴,她有話要說。
“馮聽白。”話說出口許懷星都愣了, 這熟悉的三個字, 從前她喜歡說話的時候先喊他名字,這麽多年人都變了,習慣還沒變, 想想都覺得好笑。
在心裏嘲諷自己會兒,許懷星再開口也懶得加提頭:“人活到我們這個歲數總得開始圖點什麽,圖錢圖名圖未來事業的發展,但圖什麽都不該在圖愛情,”說着許懷星笑了:“三十好幾的人還琢磨愛情不覺得特幼稚麽?”
許懷星這話裏像是帶着對成年社會的妥協,可她那張臉上寫得分明是——老娘不樂意。
借着昏暗燈光,馮聽白向吧臺看去,正對上老板不屑的眼神,沒等他開口,那位不可一世的老板先開了口:“感情二位這是擱我這兒聊感情呢,不點酒白給你們地兒是不?”
聽着不像本地口音,鎮遠前些年沒什麽人來,這幾年古鎮旅游熱,來了不少外地人,有的來旅游,有的直接定居。
本地人沒什麽排外的習慣,他們來就來了,只不過日子久了,鎮上什麽口音的都有,聽着有些雜。
馮聽白被連攔兩次,心裏正堵得慌,他直接起身,大步邁向吧臺,那架勢看着像是要去打架的,不過許懷星只微微偏頭看了下,唇角翹了翹,別的什麽都做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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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老板生得俊俏,十幾歲就開始在這酒吧打雜,二十出頭接了這處酒吧,他什麽人沒見過,什麽場面沒見過,脾氣差是差了點兒,但也知道什麽人能惹,什麽人不能惹。
眼前這位氣場強到一般人壓不住,能惹,也不能惹,惹這位得看度,這個度夏連懶得掌握,索性不惹了。
直接放下手裏擦着的杯子,沖馮聽白揚揚下巴:“喝點什麽?”
“都有什麽?”馮聽白冷聲道。
夏連摸了把頭發,神情悻悻:“‘廟小妖風大’三杯下去回不了家、‘草莓甜甜氣泡水’沒什麽度數,其餘那些就什麽莫吉托、冰島之茶、明天見,那些基礎的。”
等他說完,許懷星沒忍住笑了:“您這名兒起的還挺有水平。”
夏連聽出那女人話裏話外刺他呢,他也懶得搭理,直接說:“要什麽?”
“草莓甜甜起泡,兩杯。”馮聽白。
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更有意思,許懷星就那麽背對着他們撿樂呵,等馮聽白回來,她臉上笑意還沒消下去。
馮聽白也懶得繼續跟她扯,扯也扯不出什麽,三年前許懷星甩他兩巴掌非要走,他那時候問了不下幾十次為什麽,次次沒有回答,他不讓她走,她拿咬舌自盡威脅他,後來實在沒辦法,還是讓許懷星上了車,從那之後三年沒見到。
她好不容易回來,馮聽白根本不敢逼得太緊,怕她再跑,她只要不跑,以後的事可以慢慢談。
酒吧燈光變成暧昧的紫色調,兩杯酒也很快上來,夏連順便送了一盤果盤、花生,還順道拉了凳子坐在他們旁邊,低着頭邊扒花生皮邊說:“來找我什麽事兒?”
他倆也沒問夏連怎麽知道他們是來找他的,主要這個事兒有腦子的都能想明白,大下午日頭正足呢,鑽進老字號酒吧,還不顧老板冷漠,硬要在這兒坐,能幹出來這事兒的要麽是瘋了,要麽是有事找他。
這兩位都不用看就知道百精百靈,沒瘋,那就只剩下來找他這一條了。
馮聽白看夏連也不是傻子,所以沒問。
許懷星是因為懶得問,別人怎麽樣關她屁事。
倒是馮聽白,不知道又抽什麽風,沒回夏連的問題,反倒冷不防沖許懷星說:“你變了。”
夏連無語了。
許懷星更無語。
“大哥,千年石雕還掉掉渣呢,我這還沒開花就被荼毒的祖/國老花朵,怎麽還不能變了。”
“我說的不是這個。”
“馮聽白,我懶得跟你打啞謎,要不是調查許筝的事,我跟你也沒什麽話可聊。”
“行。”
“什麽?”
馮聽白說行。
許懷星還在琢磨馮聽白的意思,馮聽白已經開始面向夏連,拿出手機調出許筝照片,又把手機擱在桌子上,向夏連那邊推了推:“這人你見過麽?”
夏連瞄了眼,想也不想直接說:“見過,高中時候就在我們這兒喝酒,印象挺深的。”
聞言許懷星看向夏連,發現他看起來年紀不大,便問:“那時候你多大?”
“十幾吧,和她差不多。”
“為什麽對她印象深?”許懷星。
夏連不樂意了,花生皮撂下,似笑非笑睨着許懷星:“您擱這兒審我呢?”
“沒有。”許懷星收回目光,冷着臉端起酒杯喝了半杯,她不擅長與人交際,尤其是這三年只跟小孩子們打交道後,更加不擅長和其他人交流,她總覺得成年人心中藏溝壑,溝與溝之間是天坑,保不準一個不小心就掉進去。
風吹得門來回晃,門把手不知撞着什麽,撞得噠噠響。
夏連起身去掩門,馮聽白壓着聲音對她說:“等會我聊,你聽。”
許懷星點頭,在許筝的事情上她會絕對的配合馮聽白,其他事她也可以配合馮聽白,只有她自己的事不行。
夏連回來後,還沒坐下,馮聽白就已經開口。
“夏連,三十二歲,酒吧老板,在北京還有家快遞公司,女朋友名叫葉孟,還在讀本科,研究生選的是燕大康茫。”說着,馮聽白笑笑:“為什麽選康茫,李思修不比康茫更穩定?”
燕大那邊馮聽白很熟悉,和康茫李思修、莊宇他們的關系也都很不錯,但就是因為不錯,他才知道選導師更應該選哪位。
夏連聽他說完,很久不開口,臉上的神色差的可以。
馮聽白屈指敲敲桌面,夏連回過神,知道他這是有備而來。
成年人意氣用事的少,衡量利弊的多,夏連擡頭對上馮聽白:“把我查得挺透,你也說說你自己,讓我也透透。”
“馮聽白,三十一歲,馮氏建工集團總裁。”
馮聽白的聲音很穩,不疾不徐,到這時許懷星才知道馮聽白已經接手家裏公司。
“啊,是你啊,”夏連眯眯眼,眼裏閃過一絲笑意:“我聽說前幾年你非要投資衛星探測産業,還和新疆某大學附屬研究所達成合作,把你們家幾位老牌董事氣進醫院,結果後來你合作的研究所探測到黑洞周邊有顆小行星始終圍繞黑洞,保持在黑洞應該吸入的距離,卻從未被動搖。”
馮聽白悶悶地嗯了聲,許懷星覺得自己也是夠笨的,這些百度的話應該都能查得到,大概是離開太久,已經忘了馮聽白是誰。
他馮聽白是個在大學就能因為那張臉,那個身材,讓校貼吧變成他個人粉絲吧的人啊,工作以後就算他想低調,他的那張臉也低調不起來,百度或者微博一定會有他的消息。
之前怎麽就忘了呢,許懷星暗自琢磨。
“我那快遞公司,想在上海建廠房,想買塊地皮,不黑你,我按照市價來。”夏連直白的把自己的要求放在臺面上。
馮聽白喜歡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清楚明白,不談感情只談利益,馮聽白原本就是理性的人,懶得處理感情裏的彎彎繞繞,如果不是許懷星的出現,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一個人,也不會知道愛情是什麽。
“可以,”馮聽白直起身靠在椅子上,雙手交疊搭着桌沿:“市價的基礎上給你打九折。”
“謝了。”夏連挺開心,直接起身回吧臺拿了兩瓶酒過來,打開後遞給馮聽白。
馮聽白很給面子,直接舉杯跟他碰了碰:“沒事。”
馮氏集團的地皮都是好地段,價格只有高沒有低,馮聽白肯給打九折,那就相當于說給了夏連天大的面子,他不能不接。
放下酒瓶,夏連別的什麽都沒說,直奔主題:“許筝那時候忒漂亮,我們一群高中小男生都喜歡看她,還在那兒偷拍過。”
“那你還記得許筝最後一次來夏至是什麽時候嗎?”許懷星聲音打顫,她覺得自己離真相很近,很近。
夏連摸了把臉,點點頭:“記得,八年前,好像是個雨天,那時候我們都二十來歲了,她更漂亮,我倆那時候還算熟,我看她自己喝悶酒,就拿了酒去陪她喝。”
說着,夏連停下,他朝門口看去,确定沒人後才壓低聲音說。
“那天許筝說了句讓我到現在想起來還後背發冷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