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提親!!?”

少女破音有些刺耳,沈母皺眉,有些不滿她這般大反應:“怎麽,難道你覺得你還小?還是打算今後都不成親?”

沈搖星将手中捏碎的瓷片甩掉,胡亂在身上抹去茶水,嗆紅的臉還未褪色,見她這般說順着接下去:“對,我就是還小,我不急這個,我不想成親。”

連說了好幾個不,瞧見沈母臉色愈發黑沉她也毫無畏懼。

“且娘您當時找我回來可是說了,不再逼我成親之事的!”

沈母不緊不慢的将茶杯放到一旁茶案上,瞥向她道:“那是我親自與你說的?我怎不記得了,你可莫要用這些不存在的話搪塞我。”

沈搖星沒想到這人竟還耍賴,這明明就是她讓黑白雙煞傳話給她的!現在竟然為了成親之事連這般臉面都不要了。

沈搖星覺得很憋屈,手緊緊握作拳頭,咬咬牙奮力反抗:“您若不承認便叫黑白雙煞來,她們可親口說了是您說的!”

少女氣急時雙頰會不自覺微微鼓起,這點恐怕她自己都不知曉,沈母手指有節奏的敲着茶案面,覺得自己這個女兒想法還是太嫩了。

“哦?要不要叫她們來對證,看看她們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這番話直接把沈搖星堵住了,雖然平日她們三人玩得要好,可黑白雙煞兩人對沈母那是非常敬畏,沈母在場時她們甚至不敢吭聲,若是這會真叫來了她們定然也不敢站沈搖星這邊。

看來這賴是要耍到底了。

既然這樣,沈搖星也不跟她兜兜轉轉,往太師椅上一癱,周身都散發着抗拒:“我不成親!”

“這由不得你。”沈母額角青筋微凸,對少女這般不正經的模樣很是不滿。

“我不成親!”

少女此刻就像個耍脾氣的孩童,就是抓着這四個字,整個人直挺挺的躺在高椅上,就差滾地抗議了。

沈母面色愈發沉了,這坐沒坐姿站沒站姿的模樣極大挑戰了她的耐性,在看到少女單腳踩到椅子時,手猛地往桌上一拍,厲喝:“坐好!”

原本正叨念着“我不成親”的沈搖星被突然的厲聲吓得一顫,差些沒抓穩扶手摔下椅,她嘴巴抖啊抖,最後撅了起來,瞄了眼暴怒的人,默默坐正身子。

沈母深吸了口氣,試圖與她好好說話:“你可知那殷公子是京城多少名門貴女所求而不得之人,家世宏厚,模樣生得也好,現下你還與他相識,若能将他娶進門,對我們家族來說便是一大幫助。”

見少女面色沒有松懈,沈母又道:“等日後若你能遇到你心愛之人,只要不是身份太過低賤,我都許你納入府中,可好?”

沈搖星聽得眉頭緊鎖,覺得沈母說這番話挺渣的:“娘,您怎能說這般的話,您是想讓我娶他這個人還是說只是想要人家手中的財勢?”

“有何不同。”

“啧”沈搖星被這渣話弄得無語,并且覺得很不現實:“娘您就別想了,您也說了,多少名門貴女都求之不得,人又怎麽可能瞧得上我,您還是放棄吧。”

那殷公子給她的感覺尤為的熟悉,她很不喜歡那種感覺,別說成親了,瞧見都想繞路躲遠遠的。

“這個你同我去了便知曉。”

畢竟是經歷過情場的,沈母多少能看出來點,那殷公子連聖上的旨意都敢推拒,卻來參加府上這小宴會,還給自己女兒送禮,這其中的意思難保不叫人多想。

“我不去!”沈搖星從椅子上站起身,揚起下巴,說得義正嚴詞:“被拒絕了豈不丢臉,不去!”

沈母皺眉:“多少人被拒了也就那般,再說,你哪還有什麽臉可丢的?”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說她本身就不要臉面嗎,真是親娘啊!

沈搖星的臉臭極了,卻見沈母根本沒有理會她,繼續給她安排道:“等過兩日我們便過去提親,你到時記得準備準備,絕不能這般吊兒郎當模樣,成何體統。”

沈母決定的事向來沒人能改變,沈搖星沒再說話,默默一人回到了院子。

剛進了卧房她忙關上門,包袱布往床上一甩,胡亂卷了幾件衣裳裹起來,打算天一黑就離開。

只可惜姜還是老的辣,知曉她不會這般輕易妥協,在沈搖星回院子的同時,沈母就派了好幾個人過去監守,裏一層外一層,別說人了,只怕一只蒼蠅都難飛出去。

沈搖星試過不同方法,甚至與清淑交換衣裳都毫無用處,那些守衛一個個火眼精金,只是頭發短那麽半寸她們都能瞧出來。

她絕望了,看來沈母這次是鐵了心要她成親。

沈搖星整個人癱在貴妃軟塌上,雙目無神的望着窗外,即便外面有人敲門都沒能激起她的反應。

“昭昭?”是宋斯年的聲音。

少女悶悶地在軟塌上翻了個身,沒有應聲。

緊接着便是房門推開的聲音,宋斯年靜靜地凝着少女的背影,轉身将房門輕輕掩上。

男子一步步走至她身後,緩緩坐到了軟塌邊,不知在想什麽,他久久沒出聲,盯着少女的目光卻愈發迫人。

終還是沈搖星按耐不住,微微扭頭瞥向來人:“大哥你有事嗎?”

宋斯年在少女看來時垂下了眸,掩去眼中嗜人的愛意,手指抿起她落在軟塌上的黑發,聲音很輕:“難道沒甚事就不能來找昭昭了嗎?”

“那倒不是...”沈搖星重新将臉轉回去,任由他把玩自己的頭發。

在少女看不到的角度,宋斯年執起一縷黑發,微微傾身,放在鼻尖輕嗅,只是片刻便離開,眸中暗光湧動,聲線低迷,似懷念般輕嘆。

“小時候昭昭從來不會過問大哥為何會來呢,昭昭怕大哥害怕,怕大哥被府中的下人欺負,總是與大哥寸步不離...”

沈搖星微微側頭,不明白他怎麽突然提起小時候的事。

宋斯年眸光柔和的可怕,擡手在少女耳後一指的距離,虛虛輕撫:“昭昭可還記得小時候與大哥許下的承諾?永遠不離開大哥,永遠護着大哥。”

男子聲音輕柔,可沈搖星聽得愈發不對勁,她扭頭想看過去,卻被他手指抵住了臉,臉上的肉被戳得變形:“大哥你怎麽了?怎麽突然提起那麽久的事兒...”

那時他們也就才幾歲,他不說沈搖星都快忘了。

宋斯年剛進府那會府中的下人不待見他,畢竟不是沈母親生的,那些人也就做做表面功夫,背地裏辱罵都算好的了,還時不時欺負他,關鍵那會的宋斯年還是個整日悶不吭聲的小不點,被人欺負也不曉得告狀,若不是沈搖星瞧見,都不知道得被欺負成什麽樣。

自那以後兩人的關系便很好,宋斯年那時候可粘人了,恨不得變成一塊年糕,她往哪他就往哪,寸步不離。

有段時間沈搖星被粘煩了就忍不住罵他,這人也不說話,就悶着頭,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畢竟是個孩子,沈搖星瞧着可憐就心軟了,哄了好一會才沒再哭。

指下細嫩的皮膚惹得宋斯年一陣心悸,白淨的臉上浮起絲絲紅暈,他抿了抿唇,視線不自覺落在少女白皙的頸上,只覺周身麻意愈甚。

“娘親可是要你去提親?”宋斯年忍下心悸,問出了最在意的事。

沈搖星嘴被擠壓的嘟起,聞言,模糊不清道:“你們都知曉了?”

“嗯。”

“也不知娘是怎麽想的,她連那人底細都沒有摸得一清二楚,就叫我去提親。”沈搖星往塌裏面挪了挪,避開男子的手指。

宋斯年眸色微暗,将手收回,指尖互相交疊摩挲:“難道摸清了底細,昭昭便是願意與那人成親?”

“當然不願!”沈搖星條件反射的回答,如果可以,她寧願單身一輩子。

一想到明天就要去提什麽親,她整個人都喪了。

宋斯年沒再說話,瞳孔閃過詭異暗芒,薄唇漸漸抿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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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沈搖星還沒睡醒模糊間瞧見自己床邊坐着個人,在瞧清那輪廓時猛然驚醒,吓得瞌睡蟲一下便跑個精光。

“醒了?”沈母淡淡道。

“娘嘞您跑我房裏頭幹嘛!”這大早上瞧見這張臉也忒吓人了。

“怎麽,我這個做娘的還不能進你的卧房?又不是什麽閨閣男子。”

沈母對她的一驚一乍很是不滿,站起身将手裏的衣裳丢過去,“快些換好衣裳,等會便去殷府。”

被衣裳蓋住頭的沈搖星僵硬了一瞬,扯下頭上的布料,一臉痛苦:“真要去啊!要不等挑個黃道吉日再去罷?”

好歹再拖個幾日,或許她就能想辦法逃出去。

沈母雙手背在身後,冷肅的神情說明了一切。

殷府離沈府有段距離,京城也不小,坐馬車都要兩刻鐘才到。殷府府邸比她們家都氣派,一路随着奴仆繞了好段路才到男子所待的地方。

這兒的設計風格十分獨特,四周圍都設了寬溝,寬溝內水質清澈,布置了矮狀的假山瀑布,清澈見底的水中能瞧見好幾種顏色的小魚,中間位置只有一條小拱橋可進。

瀑布灑下的水猶如白霧,男子身着一件淺色衣裳坐于水流中間的露天亭,寬松的衣擺在地上鋪開,一頭青絲未作絲毫束縛,随意垂落,低垂的眉眼矜貴安靜,似在研究面前那張黑夾紅如琥珀材質的七弦琴。

哪怕穿着簡單也絲毫不減周身貴氣,反而在朦胧白霧中宛若置身雲端的谪仙。

連沈搖星都不得不承認,這會的殷公子比前兩次見到的都順眼些,應是少了幾分傲氣與壓迫,多了分随意。

家奴走過去離男子一步之遙的地方彎腰說了句什麽,原本注意力在琴上的人掀眸,往她們這邊看來,目光在兩人身上淡淡掃過,再次落到琴上,薄唇微動。

家奴得令之後,小步離開露天亭往她們這邊走來,低垂着腦袋畢恭畢敬:“我家公子請二位過去。”

沈母神态自若,聞言颌首,瞥了眼身後滿臉不情願的女兒,示意她跟上。

沈搖星撇嘴,手上捧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禮品盒,直到沈母走遠後她才磨磨蹭蹭跟上去,走過猶如白玉雕出的小拱橋,兩人來到了男子面前。

這殷公子好似未察覺兩人,頭都不曾擡一下。

沈母眉頭微蹙,心下有些不愉,好歹她也是朝廷命官,手握權勢,還不曾被人這般無視過,這般聰慧多才的男子有些傲氣實屬正常,只是太過傲氣就容易惹人不快了。

想起自己此番來的目的,沈母平複了心情,終是先開了口:“殷公子,本官此番攜小女來想見見殷家二老,不知他們可曾在府?”

方才問那奴才叫見殷家二老他也不吭聲,帶着她們就過來這兒,在沈母看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男子再本事也不能自我做主。

殷公子撥動琴弦的手指依舊,絲質寬袖鋪在琴上,聞言,臉上不見波動,聲線淡漠:“母親常年不在京城,殷家之事向來由我做主,若沈大人有事直接與我說便可。”

沈搖星站在那心不在焉,忽覺耳根有點癢,捧着一大堆東西她也騰不出手去撓,只得歪頭用肩頭去蹭癢處,動作間感覺到兩人視線落在她身上。

瞧見沈母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少女微撅嘴,默默轉過身繼續肆無忌憚地蹭癢。

男子冷凝的唇角微微勾起,放在琴弦上的指尖收回,寬袖一揚,擡手示意:“給二位備座。”

“是。”家奴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兩塊軟墊,置于矮桌另一邊,男子的正對面。

沈母從容地坐了過去,只剩沈搖星還默不吭聲的站那邊,沈母倒沒強迫她:“你将東西放下,過去那邊走走,本官要與殷公子說幾句話。”

本來是很想走開的沈搖星聽到這話當即不願走了,她怕沈母為了親事趁她不在時與人胡亂說話,到時想破壞都破壞不得!

少女連忙将東西放到一邊,提起衣擺坐到軟墊上,背脊挺直,難得的乖巧。

“呵”輕笑聲由對面傳來,沈搖星下巴一揚,臉皮厚着呢。

“昭昭。”沈母面色微沉,眼神警告。

沈搖星舌尖頂了頂上颚,憋着臉,視線飄向眼含厲色的沈母,不到片刻便是抵不過般慫拉下肩膀,有氣無力的爬起身,離開了露天亭。

男子的視線随着少女背影消失後淡淡收回,手指再次輕撫上琴弦,如畫的眉目矜貴迷人,在山水背景襯托下,宛若一副美人撫琴的壁畫。

繞是上了把年紀的沈母都看得恍惚,幸而這男子財勢驚人,若不然這般樣貌,在京城只會是那些名門貴女所争奪的侍寵。

“不知沈大人此番來所為何事?”

男子聲線透着涼意,手指撥動琴弦,悅耳的琴音将好似中了魔的女人驚醒,沈母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握拳,眉頭微皺,眼中掠過一絲惱意。

當真丢人!都那麽大把年紀了,竟被一個與自己女兒般大小的孩子迷了眼,這要是傳出去豈不被人笑話!

————

遠遠望着他們兩人的沈搖星很是郁悶,她無聊的折斷一旁修剪好的細枝,抽打着齊腰的盆栽,視線時不時往露天亭飄去。

由于距離太遠,說話聲音又小,根本聽不清說話的內容,只知曉說了沒一會,那殷公子的目光便直直朝她看來。

沈搖星心情忐忑,兩人沒有說多久,遠遠能瞧見沈母嘴巴一直在動,而男子好似偶爾應那麽一下,一刻鐘過後,從沈母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正在以不好的方向發展。

沈母走近少女,雙手背在身後,眉頭從未有過的舒緩:“昭昭,你與殷公子有何事說便去說罷,娘在馬車上等你。”

說罷便随着家奴往來時的方向離去,剛走幾步又頓住了腳步,有所擔心般側頭道:“別聊得太久。”

等沈母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時,沈搖星終于按耐不住,快步走到露天亭,看着神閑氣定的男子好奇道:“我娘都跟你說了什麽?”

殷公子頭也未擡,淡淡道:“沈姑娘難道不知沈大人此番來的目的?”

“......”果然她不該這麽問,沈搖星蹲下身子,整個人瞬間比男子矮了一截,她手扒在放琴的琴幾上,眼睛緊張的眨都不敢眨:“那...你有沒有答應啊?”

男子深色的瞳孔微動,落在那扒拉在琴幾上的幾根手指上,指甲蓋皆透着粉嫩的顏色,蹲在那裏只有小小的一只,很難想象這麽個嬌可人兒體內竟蘊含如此大的力量。

當真與那些女子不同,容易惹人心癢癢。

“你看什麽?”沈搖星順着他的視線,發現這人正盯着她手指瞧。

她手指那麽好看,這人不會有戀手癖吧...

這般想着,少女倏地将手背到身後,幹脆盤腿坐到了軟墊上。

男子擡眸看去,只見少女瞪大了眼與他對視,下巴擡得高高的。

長久的對視最終還是男子先移開了目光,他扭頭望向不遠處的矮瀑布,不緊不慢道:“婚姻大事自然不能這般輕易決定,更何況...”

他眸子再次落在少女身上,意味不明:“更何況我與沈姑娘也不過幾面之緣。”

“所以你沒答應?”沈搖星激動的抓住重點,可又一想,若是他拒絕了,沈母應不是那表情才對。

“倒也不是。”男子又這般說。

沈搖星被他這不緊不慢的态度整得心裏不上不下的:“到底什麽意思?”

殷公子拂開寬袖,上挑的眼尾帶着絲絲媚意,唇角上揚:“我與沈大人說,全看沈姑娘的表現。”

“......”

心态爆炸的沈搖星回到家裏都沒想明白她到底哪裏惹到那個殷公子,莫不是上次吃了他幾塊點心,所以他才要這麽整她。

夜裏,沈搖星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如何都睡不着,她驀地從床上坐起,目光堅定。

不行,她必須得逃。

沈搖星順手扯過放在一旁的外衣套上,走到房門前将耳朵貼在門上,能隐隐感覺到門外的呼吸聲,均勻平穩,顯然連打瞌睡都沒有。

她又走到另一邊的窗口處,還沒來得及靠過去,那敞開的窗戶外便嗖的出現半個身影,月色下那如狼的目光警惕的盯着她。

“小姐,那麽晚您還不歇息嗎?”

“......”媽的,差點心髒病都給吓出來了。

沈搖星沒好氣道,“我冷想關窗戶”

下一秒,外面人啪的一聲把窗戶給關上了。

“......”算你們狠。

無奈的沈搖星只好重新趴回床上,打了個哈欠,想着離開的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還沒睡醒的沈搖星便感覺到自己床邊有人,似乎盯着她看了許久,她掙紮着掀開眼皮,模糊間瞧見宋斯年正一動不動站那看着她。

沈搖星再次受到了驚吓,猛地坐起身拉高絲被,腳蹬着床榻往裏挪,驚恐到結巴:“大、大哥,你怎、怎麽在這?”

宋斯年目光幽怨,抿着唇不說話。

“大哥我這還在睡覺,你怎麽就過來了!”

為什麽他們總喜歡在她房間自出自入,再這樣下去她會精神衰弱的!

“你可是答應了?”男子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一句。

“什麽?”

宋斯年咬牙:“親事。”

沈搖星皺眉,發現她這個大哥舉止愈發古怪了,完全沒了小時候好猜,為了這種問題,大早上跑過來看她睡覺委實難以理解,就算兩人是兄妹也不能這樣罷。

“大哥你先出去,我要換衣裳。”

宋斯年卻是不聽,陰郁的表情有點恐怖:“回答我...”

甚感糟心的沈搖星抓抓頭發:“你聽誰說的?我當然沒答應。”

早知道就不回來了,事多心又煩。

聽到少女的否認,宋斯年如釋重負,臉色稍好些,想起今日府上發生的事又道:“那可是娘親她逼着你答應了?若不然為何一夜之間你與那殷公子的親事傳遍了整個京城?”

這下沈搖星是真的被吓到了,這事不是還沒成嗎,怎麽就傳遍整個京城了!?

看少女的表情應是不知曉此事,宋斯年抿唇,目光幽怨宛若妒夫一般輕吐:“今日一大早,府上那門檻都要被踏爛了,個個都是來為你送禮祝賀...”

“哪個殺千刀的...”沈搖星“咚”的将頭錘在床榻上,暗暗咬牙,被她知道是誰造的遙一定要用麻袋套他頭!

等宋斯年離開了卧房後,沈搖星這才下床,拿起外衣邊系邊喊:“清淑你進來!”

早已候在房外的清淑低垂着腦袋,以龜的速度挪進卧房。

“為什麽大哥會在這?不曉得攔住他叫他在外面等等嗎!”

清淑有點委屈,低着腦袋小聲嘟囔:“大少爺表情那麽恐怖,奴婢哪敢攔他啊...”

沈搖星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你怕他吃了你啊?”

清淑偷偷瞄了少女一眼,沒敢繼續說下去。

本以為今天的心情已經夠壞了,誰知後面還有更壞的在等着她。

“什麽!?”沈搖星擡手指向自己鼻子,有些不可置信:“您要我陪那人逛街!?”

坐在主位上的沈母皺眉,肅容道:“做甚這般一驚一乍的,讓你去你去便是。”

“我...”沈搖星剛想拒絕,可轉念一想,這不是很好的離開機會嗎?出到外面她嗖的一下就沒影了,管他逛個什麽街。

想到這,少女咧開嘴,忙不疊地點頭答應:“好,那就陪他逛罷!”

不等她高興多久,沈母冷聲斷了她的念頭:“別想着你能跑哪去,我會派幾個暗衛在暗處盯着你,且城門那兒我也派了人把守,所以你最好斷了那念頭。”

燦爛的笑容在少女臉上只待了兩秒不到便龜裂了,嘴角往下壓,當下變了臉:“我不去。”

“不去也可,那你就回卧房,等哪日你答應了才可出來。”沈母面色從容,似早已料到少女的反應,很是大方的讓她做“選擇”。

兩條路的終點都只是一個結果,好,不就是陪人逛街嗎,她陪,她倒要看看這人能怎麽個作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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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哪怕被太陽曬得滿頭大汗也抵不住京城那些喜歡熱鬧之人,繁華街市應有盡有,叫賣聲起伏不斷。

此時,街道上最為惹眼的一對正靠邊上的陰影處走着,男子一身月色長袍走在前面,他面戴輕紗眉目如畫,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此刻她手上正捧着大盒小盒,臉蛋已經被曬得微紅,細細的汗珠由額角滑落。

沈搖星一排牙都要咬碎了,本想出來膈應他的,怎知每說一句話都被他堵的啞口無言,甚至還用沈母威脅她,讓她白白做了一趟他的跟班。

看着前面那悠然自得的背影,若不是知道他不識武,定要上前與他比試一番,讓他知道天為什麽那麽藍,地為什麽那麽硬!

沈搖星将兩人的距離控制在五步之遙,多一步不多少一步不少。

看着自己手上的大盒小盒,沈搖星突然有些感慨,記得還在很久以前,她一心想找個高大威猛的男朋友跟在她身後給她領大包小包,而她則走在前面趾高氣揚,那該是多麽美妙的感覺。

現在倒好,她還沒來得及享受走在前面的待遇,倒是在別人後面大包小包的抗,也不知道是不是造了什麽孽,讓她受這種苦難。

走前面的殷公子不理身後人的感慨,他信步進一家店鋪裏,拿起放置在錦盒裏的一只白玉簪,冷眸掃過,回頭向身後的人問道:“你覺得這個玉簪如何?”

大小不一的盒子幾乎快将少女的臉淹沒,她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直覺唱反調,“不好看很醜”

男子卻不理她的意見,直接拿起另一個玉簪,繼續道:“這個該是比方才那個好。”

眼見着這人又想買,沈搖星不住勸道:“別買了罷,買了你又不拿,我可拿不了那麽多!”

男子打量着兩支發簪,最後還是讓店家将他拿的第一只白玉簪包了起來,包好的簪子順手就放到疊起禮盒上方。

沈搖星皺眉:“你就不能自己拿着嗎?我又不是你的下人。”

“許久未逛街市,對這些小物件自是有些好奇。”殷公子似在與她作解釋,回眸間微微勾唇:“既然沈大人讓你此番出來同行,那沈姑娘便當是做樁好事也罷。”

“呵”沈搖星冷笑,老子做的好事多了去了,還從來沒做過這種在別人身後做牛做馬的好事。

她抿了抿唇,稍走過去了兩步,低聲問道:“到時你真的會同我娘拒絕親事?”

沈搖星發現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拒絕親事,只要打消沈母那念頭,相信接下來的日子她會好過很多。

“那就要看沈姑娘的表現了。”男子聲線淡淡。

又是這句話,不知怎的,沈搖星有種被人玩弄股掌之間的感覺,心裏那叫一個不爽。

晌午時,兩人進了禦寶齋,想不到這殷公子在這還有一個專屬雅閣,比那雅居不知要豪華多少,裝潢精致的比她卧房都要好,古香古色,甚至裏間還騰出了個歇息的位置。

累了一天的沈搖星絲毫不跟他客氣,将手上的東西一放,直接撲倒在那寬大的軟塌上,隔着垂落的簾珠,能瞧見男子正往她這邊看。

沈搖星微眯起眼,朦胧間感覺男子的身影愈發眼熟,她坐起身,“嘩啦”将珠簾撥開,好奇地問:“你有沒有哥哥或弟弟之類的?”

男子喝茶的動作微頓,深色的眼眸如墨,悄然結起一層冰霜:“我乃家中獨子,并無兄弟。”

“哦”沈搖星也就只是問問,本來還想着這人是不是易容,畢竟她見識過這世界的易容術,那是妥妥換張臉,可她感受不到這人身上一絲一毫的內力,顯然不是習武之人,而且臉上也沒有絲毫易容的痕跡,所以她才想問他是不是有什麽兄弟姐妹。

男子微微擡眸:“怎麽,沈姑娘可是在想與我有幾分相似的那位朋友?”

少女打了個哈欠,閉着眼睛在榻上半睡半醒,咕哝道:“都說了不是朋友...”

雅閣安靜了好一會,直到那邊傳來少女輕微的鼾聲。

“呵”沒有刻意掩蓋的男音更是冷上了幾分,睨着那模糊的身影,唇邊勾起一抹冷弧。

“倒是沒想象那般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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