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兩人保持着距離走了有一段路,一路過來倒是相安無事,濃霧也逐漸稀薄幾乎已經完全消散。

前面不遠處便是大路,沈搖星微擡下巴目光探究的打量了眼男子冷漠的側臉,方才霧濃得幾乎看不清環境,這人在那種情況下竟還能這般簡單的尋着路,當真稀奇得緊。

不過罷了,稀奇也不關她的事兒,沈搖星這般想着與前面的人道了聲謝,躍上高樹沿路往反方向快速跳躍而去。

少女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高聳的樹叢間,江明月如墨的冷眸定定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薄唇微抿,垂眸瞥向自己手中的飄雪。

腦海中忽然浮現幻境中的一幕。

攥着劍鞘的手微緊,男子深眸黑氣流動,若不是現在蠱蟲還未到時候,對這種能影響他心緒之人該是殺之而後快。

不過若能将人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自然比一劍了結她更得他意。

身後馬車轱辘碾過地面的聲音愈發靠近,江明月冰冷的目光擡起再次掃過少女離開的方向,轉身時沁着淡香的微風拂動他頰側的黑發,直至男子上了馬車才阻絕開來。

......

在沈搖星找到孟辛夷時,她正坐馬車上包紮着血淋淋的傷口,慘白的額頭正冒着汗珠,臉色難看得就好似經歷了如何惡劣的病痛。

沈搖星一驚,躍上馬車蹲在女子身旁擔憂地問:“怎麽回事,你怎麽受傷了?!”

沈搖星下意識想到那手段殘忍的男人,可轉念又想那會他們兩人一路待在一塊,應沒那時間過來這邊才是。

“沒事......”孟辛夷拉緊卷在左手掌心的布條,發白的唇色吐露着虛意。

哪怕左手被布塊卷了好幾圈依舊擋不住掌心滲出的鮮血,淺色的布料只是片刻便已經被染紅,順着手腕往下滴落。

沈搖星眉頭緊鎖:“你是不是沒上藥?”若不然不會流成這樣。

孟辛夷靠坐在馬車上,蒼白的臉上有了倦意,聞言,她垂眸睇了眼擱在大腿處的手,流血過多讓她視線都有些恍惚:“好像是忘了......”

從未見過女子這般脆弱的模樣,哪怕上次被刺穿了肩膀都沒這般虛弱,沈搖星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不過顯然現在不是問話的好時候。

她小心地擡起女子傷處,解下那胡亂包紮的布條,從懷兜裏摸索出藥瓶,在傷口撒上止血藥末後才重新幫其包紮好。

“你進裏邊歇歇罷,我來趕馬車。”

沈搖星将人扶進馬車內,馬車裏空間較為狹窄,要彎曲膝蓋才能躺下,等人躺好後她便坐到了馬車前位上,拉起缰繩驅趕馬車緩慢前行。

好在女子這般狀況沒有維持多久,天色漸黑時已經睡回了神。

昏黑的空間裏,孟辛夷緩緩睜開眼睛,馬車的颠簸讓她清醒了些,她擡起左手看了下傷口,右手撐着木質車板坐起身掀開車簾。

與此同時聽見聲響的沈搖星回頭:“你起來了,覺得好些沒有?”

孟辛夷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坐到旁邊。

“我們到哪了?”雖精神好些了,嗓子卻幹得發疼,剛說完孟辛夷便忍不住咳了兩聲。

沈搖星見狀取下腰間的水囊遞過去,看着女子連喝兩口才開口道:“我怎麽知道這是哪兒,反正就一條路,我就順着走。”

說罷她擡頭看了眼天色:“天快黑了,再找不到客棧就只能在野外過一宿。”

“無礙,反正也慣了。”女子道。

沈搖星牽着缰繩,視線撇向她受傷的手上,嘴動了動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道:“你怎麽受傷的?可是等我時被人襲擊了?”

孟辛夷垂眸看着自己纏着布塊的手心,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啊?”沈搖星用力扯住缰繩,扭頭望向女子的表情古怪,幾乎是條件反射:“為什麽?”

這次孟辛夷沒有回答她,只是低垂眼睛看着自己的傷口出神。

傳聞燭影樹能将人內心深處的貪念放大在眼前,愈是貪婪成性就愈容易被吞噬,若不是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将手心刺穿,恐怕她就不是受傷這般簡單了。

見她遲遲不應聲沈搖星也沒有再繼續追問,反正人沒事就行。

兩人趁着天還沒完全黑下來,在路邊的林子裏搭了個火堆,說來也奇怪,明明白天下了雨的,這兒地上卻是很幹燥,仿佛下雨只是那一塊地方。

“有燭影樹的地方才會下烈陽雨,這兒沒有很正常。”孟辛夷瞳孔裏映着面前灼灼燃燒的火堆,替少女解惑。

“哦”沈搖星正在一旁給剛抓來不久的山雞拔毛,她倒沒好奇這些,只想着什麽時候才能到郊隍城,在這簡陋的馬車上颠簸幾日委實難受。

“我們大概什麽時候能到啊?”少女擡頭問。

“還要個三四日罷。”

再坐個三四日也不簡單,沈搖星單手撐着下巴,面帶愁容地看着火堆旁烤得油滋滋的山雞。

“對了”孟辛夷突然擡頭望向火堆對面的少女,略是好奇:“你進了那林子是如何尋到路出來的?”

據她對少女的了解,找路這一塊可是她的一大難處,尋常人走一兩次便能記着,她走四五遍都未必能記着,按道理憑她自個應該是尋不着路。

“我是找不着路啊。”沈搖星應得很是誠實,将烤了一半的山雞翻了個身,不以為意道:“我是跟着那什麽公子才到路邊的。”

公子?

孟辛夷微怔,下意識的猜到:“明月公子?”

“嗯,是他。”

“明月公子怎會在裏頭......”女子喃喃。

“這我哪曉得,那人見着我拿劍對着我就是一頓猛戳,我話都來不及說,若不是躲閃得快我早就被他戳成馬蜂窩了!”

一提到這事沈搖星就不住抱怨,也不知是倒了幾輩子黴,每次見着那人不是被惡心就是差些丢了命,跟個喪門星一樣克着她。

孟辛夷凝眉,探究的目光越過火稍落在少女的臉上,思慮愈深。

“喏”沈搖星将烤好的山雞分為兩半,遞一半過去給她,見她盯着自己也不接,不禁催促:“拿着呀。”

孟辛夷視線微低,伸手接過,看着手上的雞肉忽然道:“可能明月公子要回長生閣罷。”

嗯?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沈搖星擡頭,嘴裏塞滿了雞肉,說話含糊不清:“那什麽長生閣也在這邊?”

孟辛夷點頭:“郊隍城外坐落江湖幾大派,最為惹眼的便是長生閣,又應處于邊境位置,所以那地方甚比太周城更亂。”

說着她看向吃得入迷的少女,也不知這人有沒有聽進去:“你到那裏之後記得小心些。”

“什麽?”沈搖星不明擡頭。

少女黑白分明的眼中沒有絲毫怯意,誠然一副無畏的模樣叫人無可奈何。

孟辛夷無奈嘆氣:“那日你在太周城奪了鹿皮圖,雖說我幫你放出了不切實的謠言,可難保郊隍城內沒有當日在場的,若是被人認出你來,恐怕會招來麻煩。”

沈搖星眨眨眼,咽下嘴裏的肉後,關注點卻不在所謂的麻煩上:“那什麽七尺高的謠言是你放出去的?!”

好家夥,原本還想着該是感謝那造謠之人,不曾想造謠之人就在眼前。

孟辛夷撕下小塊雞肉送入口中,不緊不慢道:“不然如何混淆一些有心人的視線。”

在少女獲勝的那一刻,一些有關于她的事跡便瘋狂傳開,索性只有更大的謠言蓋過才免去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沈搖星伸出油爪子給她比了個贊:“還是你想的周到!”

女子勾了勾唇,眉心舒展。

“快些吃罷,吃完早些歇息,明日還要起早趕路。”

兩人草草吃完一頓便睡下了,第二天天沒亮時便啓程出發,途中花了整整四天的時間才到了目的地。

兩人趕着馬車跟在幾個進城的人後面緩行,卻被城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女子紅衣打底身上還套着軟甲正臉色兇煞的盯着她們兩人。

惡聲惡氣道:“交進城稅!”

進城稅?坐前頭的沈搖星眉頭微皺:“什麽進城稅,我怎不知進城竟還要交稅?”

“我說要交便是要交,不交就不能進城!”

這哪是官兵該說的話,擺明就是攔路土匪。

沈搖星瞥了眼前面安然進城的幾人:“那她們為什麽不用交?”

女士兵回頭瞄了眼幾人的背影,不耐煩的敷衍道:“她們已經交過了。”

簡直睜眼說瞎話,明明就只是攔了她們這輛馬車。

沈搖星自是不願交這錢,正想直接越過這人進城時,坐另一邊的孟辛夷說話了:“這位官大姐,不知我們兩人進城需要收多少稅?”

女士兵視線在兩人臉上打轉,又掃了眼她們坐的馬車,擡手比了三個手指:“見你們這般識相,便只收你們三兩銀罷。”

三兩銀對一些富裕人家來說确實不算什麽,可擱在平民百姓身上那可是半年的口糧,哪兒是她這般張口就來的。

更何況她們玩兒些日子,身上的銀兩本就所剩不多。

見女子拿出錢袋,沈搖星憋不住低聲道:“你真要給啊?”

這人擺明是仗着身份在這胡亂收刮錢財。

孟辛夷看了少女一眼,将三兩銀遞過去,女士兵接過拿在手中颠了颠,這才滿意放行。

剛進城便瞧見有人近着城門口在打鬥,還有人圍着打鬥的兩人瘋狂起哄,放眼看去皆是女子,幾乎個個都打着赤膊,渾身熱汗。

這麽大聲響城門那邊的人怎可能聽不見,只是不願管罷了。

“這地屬于邊境區,能來這的都是些亡命徒又或是大派中人,那守門官兵也不過是欺軟怕硬的主,哪兒敢惹那些不要命的,只曉得挑着軟柿子捏,你我初來乍到還是少惹麻煩為妙。”孟辛夷瞥了眼那些瘋狂的人,面色平靜道。

馬車慢悠悠從熱鬧的人群旁緩行而過,聞言沈搖星提醒道:“我們身上銀兩可不多了。”

女子勾唇:“這兒多的是出逃的刑犯,官府耐她們不得就會逐個貼榜懸賞,方才那打起來的恐怕就是揭榜抓人領賞銀的。”

“你的意思是......我們也去抓人領賞銀?”那也太費勁了。

孟辛夷聳肩:“這是最快來銀兩的方法。”

沈搖星沉默了片刻,手攥緊缰繩控制着馬匹,好一會才忍不住問出來:“那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亂成這樣,想來不是什麽可游玩的地方。

女子扭頭看向她,無辜道:“你說的想到處走走,除了太周城,我覺得這地方甚是合适。”

“再者......”孟辛夷神秘一笑:“這兒有趣的地方可不少。”

是嗎?

沈搖星望着塵土飛揚的路道,嘴角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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