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苗七所提出的條件,對已經走投無路的李玉涵夫婦而言,無疑是極有誘惑力的,當然,他們也不能确定苗七所言真假,但他們清楚,如果不照着苗七的要求去做,他們就當真是無路可走了。
所以,他們毫不猶豫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原來,柳無眉不僅是畫眉鳥,還曾是石觀音的首徒。
據柳無眉所說,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和曲無容一樣,都是從小跟着石觀音長大的,而她原本的名字,也不是無眉,而是無憶,柳無眉這個名字,是她來到中原之後,自己重新起的易名。
“在別人眼中看來,石觀音好像真的是石頭雕成的,但她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她也有人的弱點,有時候,她也會借酒澆愁……她喝醉之後,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她告訴我,曲無容的父母是被她殺死的。”
說到這裏,柳無眉的聲音有些嘶啞,她苦笑一聲,才接着道:“知道這件事之後,我很吃驚,也很害怕……我怕我的父母,和曲無容的父母一樣,也是被她殺死的。”
楚留香目光閃動,問道:“所以,你逃了出來?”
“不,我沒有逃。”
柳無眉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若是逃了,恐怕就活不到現在了。”
她不敢逃跑,可又實在不願意再留在石觀音的身邊,所以,她試着用‘想出去見見世面’為借口,求了石觀音,讓石觀音放她離開。
石觀音答應了。
可是在柳無眉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石觀音準備了一桌酒萊,說要為她踐行。
“我畢竟是她養大的,想到要和她分別,心裏也不免有些傷感,所以那天晚上,我又陪她喝了一夜的酒。”柳無眉扯了扯嘴角,臉上露出幾分自嘲之色。
苗七恍然道:“她在酒裏給你下了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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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無眉低下頭,臉上一片木然,接着說道:“你們既然去過石窟,就應該見過石窟中的那片罂粟田,石觀音告訴過我,罂粟雖能使人沉淪,但有時也是止痛解毒的良藥。”
“我不願回去再做她的奴隸,所以,就偷偷藏了一匣用罂粟提煉出的粉末,用來壓制毒發時的疼痛。”
聽到這裏,苗七忍不住咧了咧嘴。
只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吧。
如果柳無眉沒有做過那些惡事,也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了。
蘇蓉蓉的醫術十分高明,在楚留香等人抵達之前,苗七曾經向她打聽過柳無眉的情況,蘇蓉蓉和柳無眉相處過一段時間,對她的身體情況自然也有所了解。
據蘇蓉蓉說,柳無眉身上,根本就沒有中毒的跡象。
因為目前已知的所有毒藥中,除了天一神水是無色無味、中毒後看不出任何端倪之外,其它的毒,中毒者身上或多或少都會露出一些可辨認的痕跡。
她這麽說,基本上就可以排除柳無眉除了罂粟成瘾之外,還有其他的問題。
這也是苗七敢放話說,有辦法解決柳無眉‘中毒’的原因。
胡鐵花向來性急,他可懶得聽柳無眉在這裏訴苦衷,直奔主題的問道:“你說的這些事情,和你要謀害楚留香有什麽關系?”
“自然是有關系。”
柳無眉道:“我找到了一個人,一個可以幫我解毒的人,那個人答應為我解毒,但是卻要我為她做一件事。”
楚留香隐約猜出了那人要柳無眉做的是什麽事。
“他要我,把楚留香的人頭送去。”
柳無眉一字字說道。
果然。
楚留香一臉無奈的揉了揉鼻子,嘆道:“我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麽想要我腦袋的人竟有這麽多?”
“唔,大概是因為你比較香?像胡大哥那種臭酒鬼,可不會惹來這種麻煩。”苗七笑嘻嘻的回了楚留香一句,然後又拍了拍西門玉的肩膀,問道:“阿玉,我說的對不對?”
西門玉無奈道:“對對對,你說什麽都對,所以你能別賴在我身上了麽?”
講真,被苗七這麽近的貼在身上,他很難控制住身體的自主反應,萬一等下下意識把人給甩了出去,他這個假身份肯定是用不成了。
“怎麽着,嫌我重啊!”
苗七眼睛一瞪,故意使勁兒壓了壓胳膊。
一邊配合的做出被壓的站不穩的模樣,西門玉一邊連連朝楚留香使眼色。
“咳咳,阿七,行了行了,快別折騰西門兄了。”楚留香哭笑不得的走上前去,把苗七從西門玉的身上拽了下來,然後扭頭對柳無眉問道:“你還沒說,那個想要我腦袋的人究竟是誰?”
聽到關鍵性問題,苗七趕忙集中了注意力。
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嘴唇,柳無眉低下頭,小聲道:“是……水母陰姬。”
霎時間,衆人面色皆變。
“水母陰姬”這四個字,仿佛帶有一種神秘的魔力,聽到這名字後,連一向最沒心沒肺的胡鐵花都大驚失色,露出了驚惶的表情。
苗七初到中原,對這個名字還不大熟悉,雖然隐約覺得有些熟悉感,好像以前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名號,但一時實在是想不起來。
不過,看大夥的反應,這個水母陰姬,一定是個極其厲害的角色。
要不然,也不至于連黃魯直等人都聞名色變。
雖然很想問問水母陰姬究竟是何方神聖,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苗七實在不想暴露出自己無知的一面,于是,他換了種方式,對楚留香問道:“楚大哥,這個水母陰姬為什麽要殺你啊?”
“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的‘天一神水’失竊一事麽?”
“記得啊。”
苗七點了點頭,然後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這不是那個號稱除了玉羅剎之外,天底下武功最厲害的人麽?”
忽然被點名的某人:“……”
玉羅剎三字一出,原本被水母陰姬名號驚到的胡鐵花等人,頓時被吓的回過了神。
“哎喲我去。”胡鐵花抖了抖胳膊,嚷嚷道:“阿七你這是打算以毒攻毒呢,聽見水母陰姬就夠吓人的了,你竟然還敢提那個人,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苗七撇了撇嘴,小聲吐槽道:“要不要這麽誇張,不就一個名字麽,人又不可能從沙漠跑到這兒來。”
西門玉:呵呵。
不好意思啊,我還真就從沙漠跑到這裏來了。
“對了,楚大哥,你到底是怎麽惹到水母陰姬的?”
楚留香苦笑道:“我忘了神水宮給我的限期。”
四個月前,天一神水被盜,神水宮竟懷疑到了楚留香的身上,為了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楚留香不得不和神水宮達成了協定——約定在一個月內查出真相,找到真兇,給神水宮一個交代。
誰知道,這其中竟會牽扯出那麽多的事情。
幾番波折下來,早就過了約定好的期限。
莫說是一個月,現在都過去足足三個月了。
也難怪水母陰姬會找他的麻煩。
“我們已經把所有知道的都說出來了,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們,無眉中的毒,到底該怎麽解了麽?”緊緊的抱着柳無眉,李玉涵滿臉期待的對苗七問道。
“可以呀。”
苗七裂開嘴,露出一抹怎麽看怎麽不懷好意的笑容,道:“辦法簡單的很,你只要廢掉她的武功,在毒發之夜,捆住她的雙手雙腳,讓她沒法兒動彈,熬過七七四十九日之後,這毒自然就能解開。”
這個法子……聽起來實在不怎麽靠譜。
就像是信口胡謅出來的。
于是李玉涵當即怒目,沖苗七罵道:“你、你這個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
啧,苗七面色一冷,正待回擊,卻被胡鐵花給搶先了一步。
“嗨,罵誰呢你,就你這種人還有資格罵別人卑鄙?”大步走到苗七身前,胡鐵花伸開雙手,擺出一副護犢子的架勢,嚷嚷道:“再說了,阿七這不都把解毒的法子告訴你們了麽,你就算不相信,也不能說他言而無信啊。”
李玉涵被胡鐵花這犯渾不講理的态度氣的險些沒跳起來。
繞過胡鐵花,他眼神陰狠的瞪向苗七,寒聲道:“閣下莫要以為,我夫妻二人如今落了難,就是誰都可以糊弄欺壓的。”
喲,這家夥還敢跟他放狠話?
苗七摸摸下巴,面上露出一副茫然不解的表情,對胡鐵花問道:“胡大哥,他這話是神馬意思,窩聽不大懂啊。”
胡鐵花心領神會,立馬應道:“沒事沒事,聽不懂就算了,瘋狗亂吠而已。”
苗七又問:“瘋狗亂吠是什麽意思?”
胡鐵花咧嘴一笑,道:“這個詞兒的意思就是說——”
“老胡!”楚留香擰起眉頭,對胡鐵花和苗七使了個不贊同的眼色。
這裏畢竟是擁翠山莊的地盤,邊上的黃魯直等人又是李觀魚的朋友,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李觀魚的面子上,他們也不該這樣辱罵李玉涵。
“切。”胡鐵花翻了個白眼兒,頗有些不甘願的閉上了嘴。
苗七卻道:“楚大哥你別攔我,我今兒個還就得把這口氣兒給出了!”
“正好,諸位前輩都在場,也來幫晚輩評評理。我好心好意把解毒的法子告訴他們,他們不信也就罷了,還要反過來罵我。”
“難道我連給自己的出口氣的自由都沒有麽?”
苗七冷哼一聲,氣勢洶洶的對李玉涵回瞪了過去。
他承認,他剛才說的法子确實不一定有效,但也絕對不是信口胡謅。
提出要廢掉柳無眉的武功這點,苗七是存了一些‘私心’,但他這麽做,不是為了給自己出氣,也不是為了給楚留香出氣。
他為的,是那些曾經被柳無眉殘忍殺害的無辜生命。
柳無眉憑什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難道就因為她是個女人,是李玉涵的妻子,是李觀魚的兒媳,就可以不負任何責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