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3
葉悔之葉小爺近來有些個煩躁。宅子裏在轟轟烈烈的展開互相檢舉抓刺客有獎問答活動,搞的是雞犬不寧人人自危,宅子外還有個人渣眼巴巴的等着他,恨不得他一踏出宅子就立即黏上來出雙入對。本來季滄海不願跟着葉悔之去赴約,是看不慣侯斌這個人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但在侯斌眼中,就變成了葉悔之信任他已經到了連貼身護衛都不帶的地步,越發的大獻殷勤呵護備至,搞得葉悔之總想運功出掌将人扇到一百裏外去。
如果說這堆煩心事裏有什麽開心事,那還要說到稻香,自從她被吓破了膽縮在自己的小院子裏不肯出來之後,負責盯着她的許開反而開了竅懂得憐香惜玉了,常常帶着稻香出去逛逛開解她,最重要的是防着稻香和季滄海見面就如同防賊一般,就差将情敵倆字貼在他家将軍額頭上了,每每遇上季滄海,稻香都還未拉下面皮說什麽便被許開直接拖走了,連句完整的話都來不及說,對此葉悔之滿意,非常滿意。
就在稻香已經不再礙葉悔之的眼的時候,偏偏葉悔之千呼萬盼的那個稻香哥哥出現了,不巧他來找妹妹的時候許開正拉了稻香去集市閑逛,生生便和她哥哥錯過了。他哥哥已經尋到了落腳的地方,将暫住的地址留給了門房,說是将這個交給稻香讓她去找他,改日他們兄妹再買了禮物來登門道謝。稻香和許開回來時已經是晚飯時候,聽說自己哥哥找來了自然欣喜萬分,急着就要收拾東西去找哥哥,衆人見天色已晚勸她第二日再走,稻香糾結了一下,終究不是願意給別人添麻煩的性子,點頭答應了。
夜色漸深,郁家的宅子也寂靜了下來,郁弘寫好字條到院中将信鴿放飛,一回身卻吃了滿嘴的灰,下意識的擡頭去看房檐上,葉悔之拎着個小酒壇,朗月下笑吟吟的看着他,連嘴角的弧度都看的一清二楚。葉悔之朝郁弘勾了勾手指,郁弘想了一下,釋然的笑笑,腳下稍一借力便也悄無聲息的飛上了房檐,在葉悔之身邊坐了。
葉悔之将手裏的酒壇塞給郁弘,“督敬司有陰陽兩位主司,一位負責明察一位負責暗探,想不到你這個年紀已經位高權重,真是失敬。”
郁弘也不否認,喝了口酒笑着問,“你怎麽知道的?”
“我在劍意山莊時候也算混了許久的江湖,這些眼色都沒有,豈不是要死個千八百次?”郁弘不答話,葉悔之繼續問,“如果你們督敬司要查私鹽案,怕是早已翻了個水落石出,還用得着你千裏迢迢的親自過來?”
郁弘搖搖頭,“你們來,是查這一事的果,我來,卻是來尋另一事的因。”
“私鐵案?”葉悔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再南邊不是慧王爺的封地麽?”
“那邊早有人盯着,并非此事。”
葉悔之惱了,“你能不賣關子麽?”
郁弘将酒壇還回去繼續說,“有人想要季滄海的命,他來沙洲那些人自然是方便下手,三年前季滄海在涼山練兵,朔北軍不宣戰便突襲于他,若非你大哥日夜兼程趕去救援,只怕是兇多吉少,涼山那處既非戰略要地又無金銀可掠,朔北軍襲擊那裏做什麽,而且他們哪裏來的那麽準确的消息,就能圍了季滄海?從那時候聖上便覺得十分蹊跷,令我暗中查探,奈何對方太耐得住性子,一擊不中再未出手,所以我才想到了引蛇出洞之計。此次是柳龍骧求了聖旨同季将軍同來,我料想若是柳龍骧不開口,自然也會有人開口求這道恩旨。”
“柳龍骧知情?”
“不知,不過是我使了個心眼,先将私鹽案誇大其實鬧的沸沸揚揚,再讓戶部尚書無意得知督敬司想借機擺戶部一道,戶部尚書聽說了自然不肯由着我們去查,他老人家年紀大了,下面最有能力的便是柳龍骧,自然會讓柳龍骧來做這個欽差,柳龍骧讨厭督敬司又是人盡皆知,他定會求着皇上讓季滄海同行。後來不出所料,果然有人派了殺手要取季江軍性命。”
葉悔之轉了轉腦子,把事情串起來想了想便明白了,“是稻香。”
得到郁弘首肯,葉悔之繼續說,“難怪她無處可歸你居然管了閑事開口讓她住進來,原來是欲擒故縱。她的湯你又第一個遞給柳龍骧,因為他辨別的出是否有毒。說起來這宅子裏下人只怕都是你們督敬司的人,這出互相攀咬人人自危也是你為穩住他使得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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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如此,我還叮囑了許開別讓她太接近季江軍以免防不勝防,但還不能讓稻香有所察覺,許開腦子也算聰明,當即想出了一招情敵的戲碼,稻香定然不會多想,現在只要等着她露出狐貍尾巴人贓并獲便可。”
葉悔之有些憂心,“為何會有人想置季滄海于死地?”
郁弘權衡了一下,還是如實相告,“你定然知道慧王爺手中有塊免死金牌,但你不知季家手中還有一份先帝遺诏,說若是叛國謀逆之罪,免死金牌亦不可免,慧王爺不知何時知道了這件事,料定遺诏在季滄海手裏,所以才一直想殺人滅口。”
“真的在将軍手裏?”
“當年朝中權力傾軋季江軍的祖父那方落敗,皇上既沒沒收季家半分財産,也沒牽連到季江軍的父親分毫,只是季老太爺被貶還鄉而已,發落的如此輕你以為為何,自然是他拿那份遺诏換回來的,對于此事季江軍根本不知。”
解了疑惑,葉悔之有了閑心,打趣郁弘,“要是讓柳龍骧知道了你是督敬司的人,”說完故意頓了一下咧了咧嘴,“保重。”
“你以為他拖着案子不結不是心存疑惑?”郁弘把玩着一個荷包,季滄海有個類似的,葉悔之認得出這逆天的針線功夫是出自柳龍骧之手,“自從侯斌在飯局上認了私鹽一事,這案子他有的是手段立即結了,派個高手将知府和侯家的賬本盜出來也好,一溜煙全抓進去大刑伺候也好,再者收買幾個書生煽動百姓來個□□的證詞都好,想結他自然快刀斬亂麻便能了結了。但那日他說了句這案子并不難辦便再無動作,接着又出了投毒這事,他自然也明白了事情并不簡單,想拖着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葉悔之打量郁弘,“你為何肯同我說如此多?”
“自然是有事求你這位高手相幫了,我若沒料錯稻香今夜定然會想辦法诓季江軍同她出去,到時候再下殺手,咱們黃雀在後直接将那些人全擒了。”
葉悔之不以為然,“我家将軍的命我自然會護着,要你來求?”
幾聲突兀的叩門聲,擾了一院寂靜春夜,敲門聲很快淹沒在夜色裏再無聲息,不久後被敲的房門卻打開了。季滄海只着了一件白色裏衣,肩上披着常穿的墨藍色外衫,一貫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看起來有些散亂,目光卻清明,他看着立在門前忐忑不安的稻香,低聲問了一句,“有事?”
趴在房檐上的葉悔之忍不住小心髒顫了顫,壓着聲音同旁邊的郁弘分享感受,“詩裏說什麽燈下看美人,我看就是狗屁,月下看美人才是真的,瞧我們家将軍這模樣,一身月華清俊無雙,我眼光果然好。”
郁弘遞過一方絲帕,“來,擦擦口水。”
不知房上客讨論的歡快,稻香可憐巴巴的仰頭看着季滄海,“陳大哥,我想我哥哥,你能不能送我去找我哥哥?”
“此時已經夜半,只怕你哥哥也已經睡了,你若心急,明日一早我就送你過去。”
“陳大哥,”見季滄海拒絕,稻香眼中不覺噙了淚光,聲音也帶着些許哭腔楚楚可憐,“我本不想麻煩你們,可剛剛我夢到我大哥出了事,我們兄妹從未分開過這麽久,我也知道這事不合适,可是我實在坐立難安,稻香實在不該來打擾陳大哥,稻香告辭了。”
稻香說完低着頭轉身欲走,季滄海說了句且慢,稻香不解的回望,季滄海篤定的問,“你是想自己走?”
稻香不答話,低頭抿了抿嘴,似是默認,季滄海猶豫了一下,留了句稍等片刻便關上了房門。不消一會,季滄海已經穿戴整齊,連頭發也如同平時一般一絲不茍,見稻香感激的望向自己,季滄海并未多言,只是說了句走吧,稻香點點頭快步跟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很快消失在了拱門處。此時屋檐上還在鬥嘴的兩個人也瞬間不見了蹤影,只留一院微風蕩過,花苞待放樹影斑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