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0
柳半君懷着身孕不便同柳龍骧相見,待孫小寒的事情處置完,柳龍骧和郁弘便同葉老将軍辭行離開,本來葉悔之也想一同走的,不料葉老夫人開了口,說他難得回趟家還是留下一起吃頓便飯吧,而且就連葉宗石也出聲附和,葉悔之從小到大都未上過葉家的飯桌,這頓飯對他而言意義非凡,葉驚瀾喜不自禁的拽着葉悔之的手緊了又緊,倒比自己弟弟這個當事人瞧着還激動。
別人家抛了心結一家團圓,郁弘和柳龍骧這兩個外人自然有眼色的速速閃人,葉府大門外郁弘似笑非笑的将手中的描金扇一橫,正攔住了柳龍骧的去路,“小柳大人,剛剛在葉家你說你有個在督敬司頗有些勢力的朋友,不知姓誰名誰啊?”
柳龍骧停住腳步掃了一眼郁弘,不鹹不淡的答道,“自然是督敬司的主司王淵王老大人。”
郁弘笑意又盛了些,“在下怎麽不知道小柳大人同王主司有交情,你不是最喜歡給他老人家添堵了麽?”
柳龍骧漂亮的小臉浮起一絲冷笑,“同你一比,就連王大人也讓我心生親切,攀些交情又有何不可?”
郁弘聞言并不生氣,依然是往日那副溫文爾雅的笑模樣,雙手朝着柳龍骧略一抱拳,“在下何德何能,在下惶恐。”
“讓開。”柳龍骧不欲多言,直接擡手擋開郁弘要走,郁弘反而順勢扯住了柳龍骧的腰帶将他拽到自己身邊,柳龍骧撞在郁弘的胸口上,臉上終于顯出惱意,擡手推了郁弘一把沒推動,臉色又寒了三分,“放手。”
郁弘聞言放開柳龍骧退了一步,依然一副和顏悅色,“我要是進督敬司之前知道你瞧不上它,我自然不會選這個差事,可是我認識你時候已經是督敬司的人,那地方難進更難出,你能讓我如何?”
“你是督敬司的人卻故意接近我,誰知道對我柳家動的是什麽心思。”
“我雖故意接近你,但絕不是對貴府有什麽歹念,世人都說小柳狀元瑤林瓊樹之姿,我自然有些好奇心,故才有意接近,不料相交越久越覺得對脾氣,但深知你對督敬司向來沒什麽好臉色,又怎麽敢透露自己的身份讓你疏遠了我。”
柳龍骧見郁弘一副正經坦然之色,面上雖沒什麽表情,語氣卻緩和了不少,“你想怎麽說便怎麽說,誰知道真假。”
郁弘笑了,“都說酒後吐真言,柳兄想聽真話,不如讓我做個東賠個罪,我自罰三大杯,是不是真言待我醉了你一問便知。”
郁弘說完做了個請的姿勢,翩翩君子一派風流,柳龍骧哼了一聲走在前面,傲然道,“城南饕餮樓,兩壇神仙醉。”
啪的一聲描金扇展開,郁弘春風滿面的跟在後面,“随你喜歡。”
暑氣漸盛,日頭沉的也一日晚似一日,家宴上葉家父子三人喝了幾杯薄酒,氣氛比開席的時候松緩了許多。葉宗石狀似無意的詢問葉悔之是否考慮回來振威軍,其實這件事他一直在心裏盤算,當他一旦坦然面對了這個二兒子,便覺得從前确實虧了他,拉回自己羽翼下,總比在別處路能走得順暢輕省些。以葉悔之的傲氣,自然是不肯去振威軍蹭葉宗石和葉驚瀾的面子,更何況他現下心裏還系着個季滄海,便好言好語的婉拒了。對此葉宗石倒是也沒顯出什麽不高興來,反而對季滄海頗多贊譽,覺得葉悔之跟在忠義軍也未嘗不可,季滄海是個良才,跟着他也能謀個好前程。
葉驚瀾在一旁使眼色想讓葉悔之答應回家,葉悔之全然當做未看到,恨得葉驚瀾在桌下踹了他好幾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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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宗石雖是武将出身,終究上了年紀,席上因為高興多喝了些酒便有些乏累,由葉夫人陪着先離了席,待到飯桌上只留下葉家兄弟,兩人便全然放開了,葉驚瀾笑眯眯的推推自家兄弟,“回振威軍的事你裝傻,可有件事卻不能再不上心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考慮成親了?”
葉悔之一口酒嗆在喉嚨裏火辣辣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跟葉驚瀾說自己鐘意的是對門将軍府的季滄海,見葉驚瀾盯着自己,葉悔之心虛的喝了杯酒,“我這模樣哪家姑娘會願意嫁我?”
葉驚瀾恨不得将桌子當葉悔之的臉來拍,“枉我和你嫂子當年費盡心思勸景裳那丫頭去劍意山莊靜養,一起呆了那麽久,你都沒讓那丫頭中意你?”
葉悔之腹诽,我要說她一直中意我是我堅貞不屈抵死不從你信麽。
葉驚瀾難得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這皇城的姑娘我都留心過了。”
“是,你打小就全留心了。”
葉驚瀾踹了葉悔之一腳繼續講,“這些世家閨秀,要說家世、模樣、才學、性情樣樣都出挑的,非你嫂子莫屬。”
葉悔之拄着臉腮看葉驚瀾,“亂倫是要殺頭的。”
葉驚瀾又踹了葉悔之一腳接着說,“除了你嫂子,也就是景裳那丫頭不錯了,而且她還扯着個太子的□□煩,不是咱們這樣的家世估計也不敢娶她進門,所以你誠懇些殷勤些,她未必不願意,只不過我聽說過年那時候,她親自給季滄海府上送了一馬車的煙火,想是心下對季滄海有意,這局面變成她追着季滄海你追着她倒是有些尴尬。”
葉悔之默默想,我要是告訴你是我追着季滄海她追着我你會不會感動的哭出來?
葉驚瀾飲了杯酒,又幫葉悔之斟了一杯,“怎麽不講話?”
葉悔之一臉誠懇,“哥,你搶了季滄海一個媳婦,還慫恿我去搶他第二個媳婦,你這麽對知己同僚厚道麽,你不怕振威軍和忠義軍打起來麽,你這麽不忠不義你家裏人知道麽?”
葉驚瀾想起柳半君怔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常色搖搖頭,“季滄海不能娶景裳,太子會忌憚我們赫赫戰功的一品将軍府,卻不會放過一個家道中落的三品将軍,他這人性子剛直素來不知規避,你找到機會一定要勸他不要亂來,因為你嫂子的事,我不太好同他開口講這些,他若成親,挑個顯赫些對他前程有助力的才妥帖。”
葉悔之并不願意多談季滄海和哪家姑娘的親事,稍稍帶過轉了話題,兄弟兩人也是許久沒能一起喝酒,聊的盡興了又要比箭,家仆機靈,得了口風趕緊去提前布置,好在葉驚瀾時常晚上練箭,靶場懸着兩排照明的宮燈只需點亮即可。葉悔之酒至半酣興致很高,而且他苦練了許久的射箭功夫早就在龍骧衛中無人能敵,必須在葉驚瀾面前顯擺一番才能算圓滿。
葉驚瀾見天色已晚,勸葉悔之晚上便留在葉府,葉悔之卻找了個小厮,吩咐他去季滄海府上找門房李叔講一聲,他晚上回去的晚,讓李叔給他留個門,葉驚瀾一邊查看自己的弓一邊嗤笑,“誰說女大不中留,我看兒大也一樣。”
葉悔之也選了個弓,拉了個空弦發出嗡的一聲清音,“嫂子要是不住在府裏,只怕你也早翻牆跑了。”
“廢話少說,”葉驚瀾擺好姿勢引弓拉弦,一支羽箭勢如破竹,穩穩的紮進了靶心處,“如何?”
葉悔之回之一笑,并不答話,在葉驚瀾的位置又向後退了十步,只見他狀似随意的舉弓射箭,動作如行雲流水,一箭瞬間射出,正好擠在葉驚瀾羽箭的旁邊,同是靶心處。葉驚瀾微微吃驚,略想一下又覺得理所當然,葉悔之畢竟武功不錯,又是個暗器高手,射箭功夫只要悟到精髓自然融會貫通一日千裏。随口誇了葉悔之一句,葉驚瀾又抽出三支羽箭,同時搭在弓上,挑釁的朝自己弟弟笑了笑,随即屏氣凝神将弓拉的狀如滿月,只聽破空之聲微響,三支羽箭幾乎同時射中靶心,連旁邊候着的一個年輕小厮都忍不住叫好。
葉悔之難得露出一副當弟弟的讨喜模樣,巴巴的看着葉驚瀾,“哥,教我。”
葉驚瀾裝腔作勢了一會兒,和剛剛射箭時的豐姿隽爽大相徑庭,直到擺夠了當哥哥的譜才開始指點葉悔之。
待到葉悔之練的盡興想着要回季滄海府上,才發覺原來已過了亥時,好在雖然到了宵禁時候,葉家的側門離季滄海将軍府的大門卻十分近,以葉悔之的身手,也不至于被人逮住抓進大牢裏面蹲一蹲。知道葉驚瀾陪了自己一晚上恨不得立即飛回去看媳婦,葉悔之阻止了他送自己出門,熟門熟路的朝挨着季滄海府邸那邊的側門溜達。
提燈籠的小厮恭敬的替葉悔之開了側門,葉悔之接過燈籠出了門,卻見不遠處站着個身姿挺拔的男子,月光寡淡晦澀,那人的眉眼看不分明,可葉悔之卻篤定那是季滄海,腳下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待走到季滄海身邊,季滄海也聽見聲音轉了身,一盞燈籠猝不及防的舉到季滄海臉旁,季滄海不由蹙眉,葉悔之将燈籠放下,笑着叫了聲将軍。
季滄海嗯了一聲,轉身往自己将軍府的方向走,葉悔之提着燈籠默默跟在他身邊,心中糾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将軍你怎麽在這裏?”
“剛從軍營回來,聽李叔說你派了葉家的人來知會留門,順便過來看看。”
“龍骧衛選拔的事情處理完了?”
“嗯。”
剛剛舉燈籠的時候,雖是一瞬,葉悔之還是看到了季滄海眼下疲憊的暗色,從沙洲查案趕回來又緊接着去了軍營接手龍骧衛選拔的事,季滄海已經許久沒好好休息過了,葉悔之忍不住勸了一句,“既然處理完了就好好歇幾天吧。”
季滄海猶豫了一下,答了句也好,說完又補了一句,“剛好夏集要開了,到時候可以帶你去逛一逛。”
葉悔之本就因為季滄海等他而暗暗雀躍的喜色終于光明正大的擺在了臉上,笑着回說,“将軍可要說話算話。”
“我若食言你拖着我去便是。”
“屬下得令。”
淡薄的月光柔柔的隐沒在一片暗沉的街路上,數不清年歲的青石板路傳來不甚清晰的腳步聲,一團混沌裏發着橘色暖光的圓燈籠漸漸消失,連帶着兩個年輕男子低緩好聽的對話聲也聽不真切了。
作者有話要說: =3= 回國懶夠了 粗粗粗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