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39

香兒跪在書房中央,雖然面色依然發白,倒也比剛被捉住的時候鎮定了許多,葉宗石和葉夫人互望了一眼,不動聲色的等着葉驚瀾開口。葉驚瀾不理香兒,而是将小瓷瓶遞給事先請來的徐大夫,讓他查看一下裏面究竟是什麽東西,徐大夫謹慎的接過幾乎已經空了的小瓶子瞧了瞧又聞了聞,恭敬的雙手将瓶子遞回去,“葉少爺,這裏面之前裝的是附子水。”

葉宗石不了解藥性,略帶疑惑的望了一眼葉夫人,卻見她神色驟變瞪向香兒,香兒饒是強自鎮定下來了,被這一眼看得還是忍不住一抖,葉驚瀾神色寒了寒,對着徐大夫言語卻客氣,“請問,這附子水懷有身孕的人能不能喝。”

徐大夫聞言連連搖頭,“使不得,這可使不得,附子算是藥中大毒,切勿亂用,切勿亂用啊。”

葉驚瀾将瓶子擺在書案上,盯着香兒看,“誰給你的膽子,往半君的安胎藥中放附子水?”

香兒惶恐的搖頭,“什麽附子水,香兒不知道,少爺你在說什麽,我只是去廚房取我家夫人的紅糖水,小桃卻非要搶來嘗嘗,後來她髒了衣服出去換,我剛幫她看了一會兒藥你便莫名其妙将香兒捉來了這裏,而且小桃說那藥是老夫人的,香兒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香兒說完當場哭了起來,“少爺你不喜歡我随便處置就是了,安了這種罪名豈不是累及我家夫人,就算她是偏房也不能這般糟蹋她的名聲啊,夫人她命怎麽這麽苦!”

小桃平日很得柳半君疼愛,對她最是死心塌地,此時見香兒颠倒是非,忍不住站出來朝着幾位當家的行了禮後開口反駁,“全府上下誰不知道我是伺候少夫人的,我說幫老夫人熬藥不過是想防着你使壞,我爹娘都是葉府的奴才自幼受葉家恩惠,我小時候都不敢去廚房偷嘴吃,如今這般年紀了難道還敢作死的去硬搶你家小姐的糖水喝,這話講出來可有人信?”

香兒還嘴,“你仗着夫人寵你,平日什麽不敢做,我家二夫人柔善可欺,如今倒成了你倒打一耙的證據!”

香兒和小桃全不退讓的互瞪,葉悔之壓低聲音同郁弘講話,“你們督敬司還缺人麽,我瞧着這個香兒是個人才。”

郁弘笑,“我們廟小,這是個大佛。”

葉悔之回之一笑,将依然滿面茫然的藥鋪夥計拉過來,又指了指香兒給藥鋪夥計看,“你來講,今天她是不是去了你那兒買藥,買了什麽藥?”

藥鋪夥計被拎來拎去折騰了大半天,此時倒是淡定下來不怯場了,見葉悔之讓他認人,大大方方的走過去仔細辨了一下香兒的相貌,“這就是買附子那個姑娘,不過換了身衣裳,要我說還是之前那身綠衣服好看,瞧着特別俏。”徐大夫扭臉,怎麽這麽碎嘴子。

香兒忿忿的瞪向藥鋪夥計,“你血口噴人,我沒見過你。”

藥鋪夥計耿直,“你怎麽罵人,我們藥鋪賬本上清清楚楚記着賬呢,我說謊做什麽。”說完還指柳龍骧,“你買藥的時候這位爺是見到了的,”說着又指葉悔之,“你走了這位爺又專門跑進來問你買了什麽,”再接着指郁弘,“最後這位爺就把我拽過來了,就這麽點兒的事兒我還能記錯麽。”

香兒盯着葉悔之露出一絲諷笑,死不改口,“他不過是個寄養在府上靠讨好大少爺混口飯吃的,若有人給點好處,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香兒話一出口,連柳龍骧和郁弘兩個外人都面露怒色,想不到一個下人也敢當着衆人這般低視葉悔之,倒是葉悔之這個事主全不在乎的痞痞一笑,葉老夫人心下不滿想要開口,被葉宗石拉住制止了。也許是年歲大了,從前葉悔之在府中的時候葉宗石也全然看不見他也從未覺得有什麽,反倒去年他把葉悔之趕走之後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想想這麽多年如何待這個二兒子的,葉宗石心中漸漸生了那麽幾分愧意,結果這情緒就像滾雪團般越聚越大難以釋懷,再後來柳半君的事情平息了葉夫人也将事情真相講給了葉宗石聽,一想到葉悔之是為了全葉家的面子卻被冤枉趕走,對着這個二兒子越發不是滋味起來,除夕夜本想去瞧瞧自己這個二兒子,可惜終究拉不下臉,只在側門遠遠瞧了一眼作罷。自從進了書房一句話未說的葉宗石沒讓葉夫人出面,反而自己冷冷開口,“悔之是我的二兒子,葉家堂堂正正的二少爺,憑你對她不敬,亂棍打死也不為過,我葉府雖從不苛待下人,但也斷不姑息養奸,你還不實話實說。”

本來全不在乎的葉悔之聽了葉宗石的話不免愣了,下意識的去看葉宗石,葉宗石卻沒有看他,臉上也沒什麽多餘的表情,這是從小到大葉宗石第一次承認自己有他這個二兒子的存在,而且是當着許多個外人的面,葉悔之用力抿了抿嘴唇壓抑心中的情緒,倒是葉驚瀾盯着自己弟弟滿眼動容,柳龍骧瞧着事情不知道偏出了幾萬裏,不得不清了清嗓子,“香兒,你買附子是我親眼所見,此事你不用狡辯了,且不說藥鋪記着賬本,我一個正三品的侍郎也犯不上專門跑來誣陷你一個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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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兒被葉宗石斥責本已魂不守舍,此時又見有個朝廷命官出面,自知抵賴不得,突然痛哭流涕,“此事是我糊塗,我瞧我家夫人飽受欺淩心裏氣不過,才起了這種心思,這事兒我家夫人全然不知,香兒自知罪無可恕,只求不要連累我家夫人,她什麽都不知道。”

一直低着頭不知作何想法的孫小寒此時卻一下子撲在香兒身上,一副柔弱不堪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葉驚瀾,“是我的錯,是我沒教好香兒,相公你要罰就罰我,求你饒了香兒。”

衆人瞧得分明,孫小寒哪裏是在求情,分明是在脫罪,可嘆香兒也是忠心,到了這個地步還哭着說孫小寒是無辜的都是自己鬼迷心竅,主仆二人撲在地上哭的梨花帶雨十分凄慘,旁邊看得人卻一個個面無表情,場面十分詭異。藥鋪夥計東瞅瞅西看看繼續茫然,柳龍骧知道自己姐姐被人暗算并沒心情旁觀,只見他冷了一張傾國傾城的小臉,居然也有那麽幾分威勢,“葉小将軍,我看這事由着她們哭也哭不出個結果,我有個朋友在督敬司還算有些勢力,不如就将這兒香兒送過去,保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用不了幾個時辰定然全都招了,督敬司什麽手段,你應該清楚。”

督敬司在百姓心中是個什麽地位?皇上用來吓朝臣,朝臣用來吓百姓,老板用來吓夥計,漢子用來吓婆娘,婆娘用來吓孩子,過年門上不貼門神貼個督敬司的大字都沒人覺得唐突,道士做法都敢喊大膽妖孽再不退散我便燒幾個督敬司的官差去捉你,連柳龍骧這種少年老成的小時候用來恐吓他都百試百靈,督敬司的惡名實在是深入人心,香兒此時終于有了畏色,抓着孫小寒哭成了個淚人,“小姐,不要讓他們送我去督敬司,求你了小姐。”

孫小寒此時連懼帶恨也激憤起來,憤恨的盯着柳龍骧,“你放肆,我是葉家的二夫人!”

葉老夫人幽幽開口,“那又如何?”

她是二夫人,她上面還壓着個柳半君,柳半君上面還有個葉老夫人,孫小寒望了滿目不耐的葉老夫人一眼,頓時面如死灰癱坐在地,“你們一家子人,竟然欺淩逼迫我一人。”說完淚流滿面好不凄慘。

葉驚瀾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見她二人抱在一起啼哭不止覺得十分心煩,又怕把柳半君招來驚了胎氣,當即下令讓家丁把香兒拖下去送往官府,香兒此時已經吓得聽不清督敬司還是官府,只怕傳說中那些剝皮炮烙的刑罰真的一樣樣往她身上招呼,撕心裂肺的求着孫小寒救她,孫小寒又哪裏拽得過年輕力壯的家丁,更何況葉府的下人大都受過孫小寒主仆的苛待,此時沒有半分徇私的意思,眼瞧着香兒被拖走了,剩下跪坐在地上抽噎的孫小寒倒有些難以處置,一來她爹是葉宗石的舊将,如今也算個軍階不低的将領,二來确實并沒有什麽證據能證明香兒是受孫小寒指使的。

葉老夫人念着葉宗石在舊部面前的顏面,怕葉驚瀾說出休了孫小寒之類的話,搶在他之前開了口,“小寒,今日之事也算你管教不嚴,我看就罰你閉門思過,近期就不要出院子了,好好想想應該怎麽教下人。”

孫小寒本以為葉驚瀾一定會揪着此事不肯善罷甘休,卻沒想到老夫人居然肯出面保她,見事情有轉機,孫小寒又有了些精神為日後打算,當即匍匐在地流淚哽咽,“都是兒媳管教不嚴,兒媳領罰。”

葉驚瀾皺着眉不言語,他自然知道自己娘這是要将孫小寒關起來以免再興風作浪,他從未把孫小寒放在眼裏,随便擺在哪裏跟他沒有關系,只是算起上次葉悔之被趕走的事,孫小寒已經是第二次對柳半君下手,難保日後她就肯安生呆着,更何況柳半君現在還懷有身孕,可葉驚瀾同孫小寒的父兄也算同在振威軍中,他真下了這個令逐她出府,只怕葉宗石在老部下面前要為難,這個口他張不開。

葉驚瀾進退兩難,葉悔之卻全然不顧及,難得他主動同葉老夫人講話,“母親,您當年可關得住我親娘了?”

葉家幾十年的舊創,就被葉悔之一句話血淋淋的揭開,如果葉悔之的降生還能容忍,喪女之痛卻是撫不平的傷,當年葉悔之的親娘将葉府攪得血雨腥風,連帶着這麽多年父不父子不子,這是梗在葉宗石喉中的骨,是紮在葉夫人心裏的刺,葉家的人懷着各種情緒看向孫小寒,孫小寒在這樣的氣氛中通體冰涼。

最後還是葉宗石開了口,“将她擡出府送回去吧,我自會給他爹一個交待。”

作者有話要說: 走失小攻一枚,拾到的請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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