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傻子媳婦
謝瑤臉上寫滿詫異，但她沒有開口詢問。不會有這麽好的事，其中一定有蹊跷。但她知道老夫人沒說她就不當問。
昨天回到唐府後，老夫人就讓柳嬷嬷把謝瑤安排去了下人住的園子裏。這丫頭倒是沉得住氣，不該問的半句沒問，也沒在園子裏四處走動，這一鄉下孩子來到這麽繁華的府裏，倒是能管住自己的好奇心。
老夫人把謝瑤的神色盡收眼底，換誰都應該會驚訝，鄉下丫頭突然就要做這大戶人家的主子。不過她臉上除了吃驚倒沒有半分的驚喜，難道是猜中這其中有緣由？看來腦瓜子還轉的挺快。
“你可以先去看看他再來回我的話。”
謝瑤行禮後退下。她跟在柳嬷嬷身後，去見大少爺。
秋千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衣着華麗，五官端正，臉上的笑容卻天真爛漫，像個孩子。旁邊的丫頭一下一下的推着秋千。
“高一點，月蘭姐，再高一點，我要飛起來了。”他歡快的喊着。
月蘭看見柳嬷嬷，推秋千的手停了下來，行了一個禮。柳嬷嬷是老夫人當年的陪嫁丫頭，來這唐家也幾十年了，又得老夫人器重，在下人當中威望頗高。
少年感覺到秋千慢慢的停了下來，也朝這邊看過來。
“漂亮姐姐，嬷嬷你帶漂亮姐姐來陪我玩嗎？”少年語氣天真，滿臉的歡喜。
“是的，大少爺。漂亮姐姐你喜歡嗎？”柳嬷嬷語氣溫和，也像是哄着一個孩子。
“我最喜歡漂亮姐姐了。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啊，快來坐秋千，飛的可高啦。”少年的話語裏透着童真。
謝瑤明白了這大少爺是腦子不好，還是個孩童的心智。老夫人這是要她給傻子當媳婦。她內心還是很震驚的，沒想到這唐家的大少爺居然是個傻子。
來的路上謝瑤想過，這唐家的大少爺可能是殘疾，可能是面容醜陋，卻沒想到會是個傻子。她知道做童養媳就是長大了嫁給他。可是給傻子做媳婦怎麽做呢？就是陪着他，照顧他嗎？謝瑤有點茫然。
“少爺您好，我叫謝瑤。”她還是微笑着回答。
大少爺跳下秋千，跑過來拉着她的手就要她和自己一起坐秋千。他還是這個府裏第一個對她如此熱情的人。謝瑤有一點無措，卻并沒有甩開他的手，就任由他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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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嬷嬷說:“我的好少爺，等謝小姐先休息一下好嗎？她才剛到這裏，還有一點累。”
“那她明天可以陪我玩嗎？”大少爺問的很天真，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她。
“可以的，以後天天都陪你玩，你可得聽話，不能把她給氣跑了。”
“我會聽話的，我是好孩子，我最聽話。”唐珂琪一臉認真的說。
他雖然心智不齊，但卻乖巧聽話。如果真的是個孩子，還真是懂事善良。
謝瑤回到之前住的小屋子，她在心裏細細的琢磨。
她如果拒絕老夫人，很可能就是被掃地出門。就算不讓她立馬滾蛋，估計也呆不長久。她感受的到，老夫人絕不是那種亂發慈悲之心的人。
如果唐家不能成為她的落腳之地，現在身單力薄而且年幼的她很有可能會淪落到煙花之地，她明白那不是一個好去處。
要是又回叔的家裏，最好的結果也就是過兩年被随便配一戶人家。那倒還不如嫁給這大少爺，雖然是個傻子，但到底吃穿不愁。
細心的照顧一個人換一生的衣食無憂，在謝瑤看來是劃算的，也是目前最好的一條路。大少爺雖然傻可是心思簡單，和他生活不用每天戰戰兢兢。
照顧人她可是很拿手的。以前每次爹借酒澆愁醉了之後，都是她打水給他洗臉洗腳，扶他到床上。她還會收拾那些污穢之物，熬上一點清湯小米粥，等他爹醒來的時候能暖暖胃。每次爹都會長籲短嘆，我的好閨女啊，是爹拖累了你，讓你跟着受苦。
就專心專意的照顧人，謝瑤覺得她是可以的。
“她見到大少爺的時候，可有驚訝？”唐老夫人問柳嬷嬷。
“驚訝應該是有的，但面上不顯，也沒有露出嫌棄的眼神，不過大少爺似乎很喜歡她，當時就嚷着要和她玩。”柳嬷嬷如實的回答。
“确實生的一副讨人喜歡的面容，人也倒還沉穩。她可有向你問起什麽？”
“這倒沒有，關于大少爺她一句也沒問。”
唐老夫人點點頭，是一個安靜的孩子。知道在不熟悉的環境下少說為妙。說得多，問得多往往會招人嫌。
“去把她帶過來吧，我想聽聽她的想法。”
柳嬷嬷退下，去謝瑤住的屋子叫來謝瑤。
“見過大少爺了吧？”
“回老夫人，見過了。”回答的很從容，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
“那你考慮好了嗎？”
“老夫人，我願意做童養媳。”
唐老夫人看着眼前的孩子，回答的很幹脆，沒有一絲扭捏和猶疑。
“可是想好了？”
“老夫人，我想好了。我願意一直照顧他，陪伴他。”
老夫人知道，謝瑤這是明白了唐珂琪的病，她也知道自己讓她做童養媳是想自己的長孫有知冷熱的人在身邊陪伴照料。
丫鬟、仆人畢竟不能相守一輩子。但她其實還有另一層想法。現在這姑娘還小，沒必要讓她知道。
這姑娘一副很懂事的樣子，遇事也冷靜。見了唐珂琪後也沒追着問，似乎一切心中都有主意。
看來是一個有主見的人，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沒有露出怯懦，還真不像是鄉野長大的丫頭。到底是會識文斷字，見識總是有幾分的，心裏不由的對她生出了一絲好感。
唐老夫人知道以這孩子的聰明應該知道做唐珂琪的童養媳意味着什麽。但轉念又一想，這小鄉村來的孩子，長這麽大都在受苦。一生的衣食無憂或許正是她所求，之于她這可是飛上枝頭當鳳凰。
從一個三餐不繼的孩子變成大戶人家的主子，還有丫頭、仆人伺候，指不定她內心怎麽歡欣雀躍。在現實面前，多少人都變得世俗，更何況一個十歲都不到的孩子。
唐老夫人又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其實這個有點心眼的孩子也就是比普通孩子早熟，也無甚稀奇。對謝瑤生出的一點好感似乎又沒了。世人大多都是貪圖富貴權勢的吧，自己在經受了那些後，也是将唐家的實權牢牢的握在手中，這孩子又怎麽會例外？
唐老夫人瞬間失了興致。謝瑤的情況她已經讓柳嬷嬷打聽清楚了。倒是挺苦命的一個孩子。忽想到一事，慢悠悠問到，“你的身體可是有什麽疾病？”
謝瑤立即明白唐老夫人問的是，那次她裝病躲過被嬸賣掉，她知道老夫人已經找人打聽過她了。
“老夫人，我那次發病是裝的。如果不那樣我可能已經被賣掉了，實在是無奈之舉。”謝瑤知道這老夫人不是等閑之輩，一切只有坦誠相告。
小小年齡，在那種突發情況下居然想到了裝病，是有點鬼機靈。
“我會選個日子向府裏的人介紹你的身份，也讓你都認識這府裏的人。你先歇兩天，我會讓柳嬷嬷給你安排個丫鬟。有什麽事可以讓柳嬷嬷給我說。好了，下去吧！”
這麽快，事情就定下了。謝瑤預感到自己今後的生活和以前将完全不一樣。
幾天後，謝瑤被通知府裏安排了晚宴，二爺從杭州回來了。她知道這是要向府裏的人介紹她，确定她的身份。
點翠給她梳了飛仙髻，配上淡粉的珠花發簪，一只靈動的蝴蝶讓她細致清麗中帶點嬌俏。月白煙籠梅花百水長裙配上櫻粉色上衣，看起來亭亭玉立，身量似乎都更高了。
點翠是老夫人安排給她的婢女。心靈手巧還知情識趣，并沒有因為她的身份而對她有一絲的輕慢，就是平時話語不多，性子比較冷淡。
謝瑤一直知道自己好看，可她從沒見過自己這麽美。略施粉黛下，那小巧的唇更顯得鮮豔欲滴。
謝瑤知道今天是給大家第一印象。在不清楚狀況前，自己要盡量的表現出人畜無害。柔弱不一定能讓人心生憐惜，但也不會讓人太上心。
初來乍到，得來如此尴尬的身份，誰知道有沒有人暗地裏使絆子，別連人都還沒認完全就成了誰的眼中釘。
謝瑤由點翠領入膳廳的時候，大圓桌上已坐滿了人。點翠将她領到一個空位旁。謝瑤匆匆的掃了眼桌上的人。
唐老夫人的旁邊坐着一個慈眉善目的夫人，看起來和老夫人差不多的年紀，穿的雍容華貴，眉目含笑。臉上看不出一點滄桑感，處處露着養尊處優的貴氣，年輕時也定是美人。
想來這就是二奶奶了，老爺在世時寵愛的人。
謝瑤站在座位旁，低着頭，讓大家随意打量。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吧。
她讓自己看起來很謙卑，目露羞怯，她一個鄉下來的孩子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看起來良善可欺。
二太太看到謝瑤，嘴角不經意露出一個淺笑。這姑娘美則美矣，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丫頭。一看就是軟柿子。還以為老太太又玩什麽新花樣，看來是不能翻出什麽浪花了。
“這是我給大少爺選的童養媳謝瑤。大少爺雖智力不如常人，但還是需要個知冷熱的人陪伴。謝瑤祖上也是書香門第，只是如今沒落，這孩子命苦，但卻知書達理。以後就養在府裏，也算得是半個主子。”老夫人給衆人正式介紹了謝瑤。
“姨祖母，這是我表弟媳婦啊，真好看，姨祖母好眼光。”說話的年輕人看起來十六七歲。樣貌還是生的周正，只是說話時那笑裏含着谄媚。
“表弟，你看，這是你媳婦。”他招呼着唐珂琪。
唐珂琪一直在糾纏着月蘭要吃桌上的紅糖糯米糍，聽楊昊霖這麽一說，停了下來。轉而問到:“小姐姐是媳婦，什麽是媳婦？”
